沈茵是个典型的御姐,嘴巴像把刀,做事风风火火的,认识她到现在从没听她说话带着哭腔。
“宋融和别的女人在酒吧里抱一块来着,你陪我去抓奸好不好,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沈茵停顿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全。
宋融是个富二代,读书那会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宋融无所不用其极地追一个叫沈茵的小太妹。
他们在一起八年感情一直挺稳定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难怪沈茵这种性子的人也受不了。
“好,你在哪,我陪你。”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瘸着腿掉头打车。
沈茵在电话里说,有人说宋融在一间新开的酒吧里和新欢厮混,可她站在门口没看见宋融的车,又担心一个人进去顾不过来反而让他们跑了,打了一圈电话睡了的睡了,关机的关机,只能找上了我。
“行,你别急,在门口等我。”
司机师傅开的飞快,才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沈茵穿着黑色皮衣和短裤,头发绑成了马尾,看架势今儿要真被她逮着了可能要干架。
她眼泪汪汪的,嘴巴还是犀利得要命:“唐颖,腿怎么瘸了?你要早说成了铁拐李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没瘸,就崴了一下,不怎么疼了。走,进去了我帮着你一块找。”
我俩进了酒吧一人一边找着宋融,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后来沈茵打电话给那个递消息的人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宋融只是喝多了,手机没电,这会在家里躺着呢。
“艹她妈的,这种玩笑能乱开么?他妈有病!我看他得整脑子去。”沈茵点一支烟抽着,咬牙切齿的。
我忍不住笑:“你挺紧张宋融的。”
沈茵翻记白眼,死鸭子嘴硬:“谁紧张了,紧张个屁。小颖,来都来了要不陪我喝几杯吧。”
“我不会喝酒,你知道的。”我家教挺严的,别说是喝酒,和陆励结婚之前还有门禁,所以除了陆励之外我没交过别的男人。
沈茵捏捏我的脸:“你说你打小到大都不知道酒啥滋味,外星人啊你?人总要尝试一下。保不准你酒量遗传你爸比我还强。再说一个女孩子家会喝酒没坏处,关键时刻还防色狼呢。”
“可我真……”
“就这么定。”沈茵打了个响指,开口就是两打哈啤。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喝着,跳着。
在这里,城市似乎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有的只是一个个放纵的灵魂和抚慰寂寞的身体。
起初还觉得啤酒的味道有点奇怪,没想越喝越来感觉,头虽然晕晕的,心里其实挺畅快。但是只有自己明白畅快的根本就不是喝酒,而是今天陆励看我时眼里的震惊和江辞云帮我出气的感觉,通通都让人爽到心里。
一杯,两杯,很多杯……
酒精不但混淆着视觉,也一点一点侵袭着大脑。
我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晃晃悠悠的上完厕所却迷失了方向,随意一瞥,目光却再难移开
江辞云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他左右手搂着身材火辣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英俊男人。
幽暗的光线下,江辞云忽然抬起头,那双眸子极黑极亮,我俩视线就这么给撞上了。
他朋友可能注意到我们的眼神交汇,忽然走过来把我拉到他身边。我没站稳往江辞云身上撞去,他不动声色地抱住我,无声无息,像是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他眯着眼睛:“要是没记错,你说不经常来这种地方是么?”
☆、008 他的无情和慈悲
拉我过来的男人指指我,指指江辞云,声音略显茫然:“你们之前就认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辞云的手臂很快就抽走了,如同刚刚抱住我的那个动作从来就没有发生。
男人拿啤酒瓶当话筒扭着腰唱起来:“以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滚蛋。”江辞云没再理他,盯着我问:“明明送你回家了,为什么你会在这?”
“我……我是因为……”想想好像也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他对我来说依然只是个陌生人,以至于我最终选择了沉默。
江辞云没有理会这番糟糕的回答,递来一杯酒放我面前,低低地说:“既然出来了,玩点刺激的。”
“刺激?的?”我神智是有点恍惚,胆子也比平时大了很多,可脑袋多少还是灵清的,比起之前送我回家那会,现在的江辞云显得并不友善。
烟雾在他指尖升腾出一条白白的线,扩大,散开。
“辞云啊,原来你喜欢熟女,真他妈看不出来。口味还挺重啊。”说话的男人是和江辞云一道的,长得有点痞打扮还很新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一侧挑着,看上去就更坏了。
“我和她,不熟。”江辞云掐灭烟蒂冷笑几声:“不过严靳,你觉得什么女人才适合我?”
“至少也得是天仙啊,大家闺秀?”严靳耸肩。
他顿了几秒说:“以后万一我碰上真心喜欢的,随便她是什么都可以。如果我不喜欢,她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也和我没关系。”
被江辞云轻描淡写间的气场怔住的同时,我知道了他朋友的名字——严靳。
严靳连推着手:“得,算我多嘴还不行么。今晚咱不弄虚的,还是喝起来实在。”一个啤酒瓶直接竖在我面前:“姑娘,瞧着你就是能喝的,先吹个呗。”
我摇晃地站起来,摆着手说:“我得回家了,再喝,再喝肯定都走不动道了。”
严靳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痞性地笑起来:“辞云啊,她说要走?让走不让走?”
江辞云倒是没阻拦,要命的是我才刚站起来沈茵却拿着包找来了。
她手里夹着半根烟说:“行啊你小颖,和帅哥喝酒都不叫我,不仗义。嗝,我说怎么上个厕所人都尿没了,原来在这在这钓男人呢。”
沈茵说话一直就糙,酒一上头就更加,只是这后半句在江辞云面前出来我竟觉得有点难堪。
她一屁股坐下,我太阳穴立马涨涨的,拽住她胳膊死命往上拖:“别。宋融知道就完了,我们……我们走吧。”
沈茵不以为然地甩手:“就喝喝酒又不干什么。再说光咱俩人在酒吧喝酒多没劲,喝酒……喝酒当然和男人喝才更有感觉。”
江辞云的朋友笑着对沈茵说:“就是,喝喝酒怕什么。美女,你朋友好像不太敢。”
沈茵搂住我,翘起大拇指胡说八道:“不敢?我可告你们啊,我朋友唐颖,嗝,酒神来的!小心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吹牛逼也得看情况,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恨不能一头撞死。
偏生江辞云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喔?酒神来的?”
☆、009 他的无情和慈悲
我胡乱摆着手。
江辞云大手一挥,把之前在卡座上的两个坐台小姐都赶走了。
沈茵和严靳打得火热,又是划拳又是玩骰盅,酒上头她倔得和牛似的怎么都不肯走,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江辞云打了个响指叫了好几箱酒,水晶桌上除了杯子就是酒,阵仗特别吓人。
他把我的酒杯倒满,淡淡道:“喝完。”
江辞云的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客气,我皱着眉头,晕晕乎乎说:“不喝成吗?”
“恐怕不行。”明明只四个字,但威力很惊人。
他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点,我江辞云的点就是讨厌别人用楚楚可怜来骗取同情。挺可惜的,你瘸着腿也要来酒吧疯,似乎没钓到合适的凯子。”
我一听,心里直泛堵。
即便是经历了那样一段惨痛的婚姻,很多时候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可怜的人。不喜欢被同情和怜悯的感觉,那样会真真切切地提醒我弱者的位置是什么。而江辞云却说我在用楚楚可怜来伪装自己,他同样触到了我不能忍受的点。
懒得再说话,酒干脆一口闷了。黑啤的味道和普通啤酒的味道差别很大,有点难喝。
我瘦骨嶙峋的手将酒杯反过来,意思挺明白的,可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江辞云狠狠握住,那种蛮横的力道和之前他在陆励面前演戏时搂着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迷惑到令人恍惚的笑弧慢慢勾起,带点寡淡的邪性:“你可能弄错了,这张桌上规矩我定。”
江辞云不动声色的把反过来的酒杯重新摆好,倒进去的酒很快和杯口持平。
我皱着眉头,瞥了眼正在划拳的沈茵,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死局。
江辞云见我迟迟没有动静,声音来得缓慢,磁性,一点喜怒都漏不出来:“既然你一点面子都不肯给,看来我得拖人和陆励解释解释今晚的闹剧。”
我紧张地抓住江辞云的大手,熏着醉意说:“别,别说。”
他依旧神鬼不惊:“我凭什么为你撒谎?你告诉我。”
我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再度被斟满的酒杯,拿起,凑到嘴边,又一次全数倒进了嘴里。
江辞云淡淡地说:“自己倒,喝完这些就可以走。”
沈茵拿起桌上不属于自己的烟盒,胡乱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只是她醉得连香烟的海绵端和烟丝端都已分不清楚,倒着的香烟点燃后糊味儿浓得很,她还依旧奋力吸着。
严谨趁机抱住了她:“今儿咱都喝高兴了,不醉不归。”
沈茵晃了晃脑袋,反过来搂住严靳:“对,谁要是先走谁就是……就他妈王八养的。嗝,小颖啊,你身边的帅哥长的真俊,记得要物尽其用啊。”
沈茵的醉话让我一下就卑微成了地上的泥,就是有嘴也已百口莫辩了。
这一晚我算不清喝了多少,也不知疯到了什么地步,自身难保到无法再顾及沈茵。
天在转,地在转,酒杯在转,江辞云的脸也在转。
喝得昏头转向时,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眯着眼说:“江,江辞云。你灌我酒,是不是想睡我?”说完眼睛就没来由的湿了:“好啊,带我走。我很久……很久没碰过男人了。”
江辞云的表情我根本看不清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有条手臂来的及时,可这个怀抱没有半点温度完全是冷的,冷得人直打哆嗦。
胃里一阵升腾,积压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全部对着一个人喷了出来。
再之后,意识断断续续的,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又隐约被丢进车里。
一句带有命令口吻的:“开车。”成了我彻底丧失理智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010 他的无情和慈悲
睁开眼的时候我脑仁子疼得要命,浑身的酸痛清晰到让人害怕。
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原本的衣服除了贴身的两小件之外其他全都不见了,身上套的是一件宽大的有着好闻香味的男士衬衫。
拼命回想记忆还是七零八落,但很多信息都在暗示可能被人干了。
被谁?是江辞云吗?
顾不得那么多,穿着衬衫就去找人。
这是一套小型的海景房,环境很好,出门就能看见海。
一块礁石那有个男人坐着,手腕上的袖子随意卷起了一截,侧影特别迷人,他是江辞云没错。
我不由皱起眉头,江辞云的车只有十万左右,可这套别墅显然不会太便宜。不但如此,他对陆励还清清楚楚,陆励却不认识他。他究竟是什么人?昨晚我们又到底有没有……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后定住。
江辞云正在打电话,海面是温柔的,无风也无浪。周围太安静,以至于我很轻易就听见这通电话内容,是提醒他明天结婚的事别忘了。
他按掉电话随意丢到一边,拎起海竿重新重新捏了一团鱼饵放下去。
“你明天结婚?”我冷不丁开了口。
他应该是早知道我在身后,淡定侧了下脸,声音沉闷地答:“嗯,明天。你醒的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
心里咯噔一下,我直切正题:“我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昨晚我们有没有?”
江辞云依然背对着我,声音却透出戏谑:“怎么?疼了?”
即使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听到江辞云的话时依然有点喘不过去。我悄然咽下口唾沫走到他身边:“所以一个明天要结婚的男人把我睡了?”
江辞云专注地盯着鱼漂:“昨晚你吐了我一身非要我带你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待了一晚,你说有没有?”
我隐隐搓着衬衣的一角,脸涨得通红:“我昨晚喝大了,就算说了什么也是醉话,你趁机占我便宜还是不是人?对得起你老婆?”
深受小三其害的我,竟然会……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对不起老婆?不。”江辞云收着鱼竿:“至于你,一个在酒吧混的女人,不可能是第一次和陌生男人发生关系,不是吗?”
喉头的一阵甜腥被悄悄咽下,我尽量平静地看着他:“我衣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