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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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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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庭秀一时百感交集,泪盈于睫:“姐姐不嫌弃,妹妹已经觉得难得。难得姐姐相信我,难得姐姐肯把庭秀,视作妹妹。”
项庭真提起银箸夹了一块芙蓉糕到她跟前,和声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不是我妹妹是谁?话说回来,妹妹从今往后再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妹妹,更是项府的姑娘,也是主子,不必对下人们退让。才刚姐姐原想让你立威,你怎么就轻轻放过了呢?”
项庭秀面上浮起几许无奈,“姐姐有所不知,庭秀与姐姐不同,难免让人轻视。她们在姐姐跟前也许会忌惮,我若是对她们发难,待姐姐一走,她们只会变本加厉。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项庭真看着她哀怜的模样,不免有点疼惜,“既然如此,你索性搬离沁芳轩,到我院子来住下,咱们姐妹也好有个伴。”
项庭秀眼睛一亮,只不敢马上答应:“妹妹哪里配……”
项庭真笑道:“你就别推辞了,我恰芳院只我一人住着,空落落的,你来了便热闹些。”
得嫡姐姐如此厚待,项庭秀心下欢欣,忙应承了。
早膳用过后,项庭真留了几个小丫鬟在沁芳轩帮项庭秀收拾。在返回恰芳院的路上,元妙心下不解,忍不住问道:“姑娘,即便六姑娘在二太太之事上出过头,也算不上什么功劳,为何如此厚待她?”
项庭真举起银丝绣双蝶图案的团扇,遮一遮耀眼的斜阳,微笑道:“庄氏走了,大爷和四姑娘还在府里,六姑娘终究曾经是他们的人,如今我把背叛他们的人留在身边,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切勿妄想多生事端。”
元香想了想,道:“正如姑娘所言,六姑娘曾经是他们的人,姑娘怕不怕她会首鼠两端?”
项庭真妙目半眯,“人心固然难测,与其时时提防,不如将她收归己用,多一个妹妹,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省心。”
待回到恰芳院后,她想起一事,命元香去把文竹唤了来,问道:“上回请闻家公子过来替二爷医治,我曾答应他,若是二爷好了,会向他重谢。只不知他有何喜好,或是闻家有何讲究,你只管告诉我。”
文竹笑道:“这可是赶巧,今儿个闻公子正好来了,不如三姑娘亲自到二爷院子里去问他?”
项庭真闻言,不由莞尔一笑,遂随同文竹一起前往项云杨的撷阳居。
才踏进堂屋的廊下,隐隐听闻内里有人声交错,间集着铜钱落下的响声,项庭真猜想兄长必定又是在卜卦。
她来到朱漆镂空雕花长窗之下,看到屋内除了项云杨和闻意远外,还有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她不由伫足不前,回头探询地看了文竹一眼。文竹吐了吐舌头,道:“我还道方公子已经走了,没想还在。”他看是瞒不过,只好如实道,“这方公子是闻公子的表亲,因听闻二爷擅于卜卦,倒比那外头的男女先儿要算得准,所以便托闻公子把他带来,请二爷替他算卦。”
此举无疑是犯了府内的忌讳了。项庭真皱一皱眉,转头看向窗内,听闻项云杨正细细向那方公子解说卦象,想兄长向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现下他一心专注于解卦之中,倒是出口成章,字字珠玑。不仅方公子深为折服,就连项庭真亦听得入神。
正凝神间,忽闻身后传来惊慌一声:“不好了,老爷突然回府,正往二爷院子里赶过来呢!”那前来通报的小厮急急奔来,抬头瞧见项庭真,唬得浑身一颤,忙跪了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屋里的人想是听到了动静,都走了出来察看究竟。看到门前的项庭真,项云杨不觉有点意外,方公子不知底里,闻意远则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含着淡笑。
项庭真环视了一下此间的诸人,抿一抿唇,对文竹道:“还不赶紧把方公子带走?从后院出去。”
文竹会意,连忙领了方公子从后头匆匆离去。
项庭真看向兄长,道:“爹爹要来,你屋子里也该收拾了。”
项云杨目带感激,朝妹妹点一点头,方进内去将桌上的卜卦之物收起。
项庭真看闻意远立在原地纹丝未动,便道:“家父家母都生怕二哥哥近墨者黑,而且家父此番过来,恐怕二哥哥难逃责难,公子在此多有不便,还是先行回去罢。”
闻意远掸一掸水蓝色绣暗海云纹的衣袖,道:“别的人走留都不相干,唯独是我,不会在这要紧关头离去。倘若云杨兄蒙受责难,不管是不是因我而起,指不定我能帮他开脱一二,大不了一同受罚,断不能一走了之。”
项庭真哭笑不得:“还当真是情同手足?只怕我爹爹不会罚你,只会把怪罪加诸在我哥哥身上。”
她话音未落,院落大门外已经传来通传声:“老爷来了,奴才见过老爷!”


 第二十三章 择善固执

项景天率着几个管事的家丁快步走了进来,项庭真敛一敛神,忙上前去见礼。项景天看到女儿,冷硬的神色稍霁,道:“你也在?”
项庭真侧过脸,眼角余光落在闻意远身上,微笑回应道:“正是,女儿听闻二哥哥结交了一个胸有千壑的良朋,此时正在以文相会,女儿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
项景天看向门前的闻意远,目内闪过一丝鄙薄,冷哼了一声道:“什么以文相会,我在外听到,你哥哥今儿个又摆起了卦阵,替人求神问卜!别以为我人不在府中,便可以瞒天过海!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老身!”
耳闻着这话明摆着是冲着闻意远而来,项云杨从屋里走出,平平静静地朝父亲行了一礼,道:“算卦是云杨所为,与闻公子无关。”
项景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身后的下人们一扬手,厉声道:“来人,到二爷屋里去,把所有占卦星相的书本、物什都找出来,一把火烧了!”
项云杨拦在门前,硬是不让家丁们进内。项景天大怒,喝令道:“绑起来,给我打!”
项庭真才想劝,闻意远上前了一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道:“项老爷,可否听在下一言?”
项景天冷瞪了他一眼,想其父翰林院侍讲学士闻志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当下也不怎么放在眼内,毫不客气道:“长无言,退恭立,黄口小儿尚且明白的道理,难道令尊没有教会你么?”
闻意远不以为杵,维持着得体的笑意道:“家父不仅教会在下长无言,退恭立,还教会了在下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在在下眼中,云杨便是择善固执之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项景天怒意更甚,“若要择善,必先知善,而知善以良知为源头,这蠢钝儿所行之事无以上台面,何以谈得上知善择善?!”
闻意远垂一垂眼帘,不愠不火道:“项老爷只知云杨今日摆下卦阵,却不知前来求卦之人为谁。卜卦一举可以是上不了台面的末流把戏,若用得其所,亦是洞察先机的途径。”
项景天略有犹疑:“前来算卦者何人?”
闻意远一字一眼道:“翰林院大学士卢大人的得意门生,晋王门内谋士。”
项景天闻言一惊,翰林院大学士门生尚算平常,但晋王谋士这一来头却是非同一般。当今皇上的众位皇子当中,唯晋王、魏王及齐王三人最为出类拔萃,而三位皇子当中,又数晋王最得朝臣拥戴,据皇上身边侍臣传出的消息,更是指圣意所属,必是晋王无疑。
项景天本就对此别有打算,此时听得晋王的人曾到临府中,心下一突,望向闻意远的眼光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郑重。
闻意远察颜观色,知道对方已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遂续道:“换言之,如今贵人有求而来,云杨的卜卦便不再是末流伎俩,而是价值连城的关键所在,无人可替。项老爷是睿智之人,各中种种深意,想必亦无需小辈明言罢?”
项景天心中的怒意渐平,冷静了意绪,定神注视闻意远片刻,道:“犬儿愚鲁,断没有结识贵人的能耐,看来是有人从中牵线。”
闻意远摆出一副谦卑模样,“项老爷言重了,小辈在您面前自然是愚鲁不堪,所谓因缘际会,恰巧而已。”
项景天缓和了神情,让家丁们退了下去,想了一想,问闻意远道:“听你言谈,可是熟读《中庸》?”
闻意远谦逊依旧:“略读过一二。”
项景天有心想试他,便道:“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闻意远从容不迫地接下去道:“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庐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项景天又道:“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闻意远微微一笑,道:“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项景天如此便知其果真是饱读诗书之人,心下暗觉赞赏,面上只不动声色,转向项云杨道:“既然你与闻公子相交,平素只管与他一同多读诗书,至于旁的还是该多加收敛,免得惹人闲话。”言下之意,便是不反对儿子与闻意远来往了。
项庭真看哥哥静静地不言语,便开口打圆场道:“爹爹教训的是,哥哥想必是有分寸的。”
这边正好赖孝荣来寻项景天示下,项景天忙着处理府中之事,便先行离去了,临走前只再三叮嘱儿子和闻意远切不可将晋王府来人之事外传。
把父亲送走后,项庭真方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去,只见项云杨面带沉郁之色,语气中夹着几分不满:“来者身份,你没有如实相告。”
闻意远有一点不好意思,“要是告诉你了,我怕你不干。”
项云杨顿了一顿,道:“虽然你没说,不过我从卦里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只是没想到会是晋王。”
项庭真走上前,一身碧青色的苏绣缎锦长裙在曼曼杨柳之侧,益衬得她身姿轻盈婀娜。她侧一侧头,翠玉镶银的叶子耳坠轻轻摇曳,为白嫩的脸颊平添了几分灵动。她望着闻意远笑道:“公子深藏不露,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也难怪哥哥意想不到。”
闻意远抹了抹鼻尖,“深藏不露么?我一直觉得,我是霸气外露。”
“什么?”项庭真一时没听明白。
“没什么。”闻意远展开手中纸扇,掩下含笑的半边俊脸,“事情过去了就好。”


 第二十四章 愿望

项云杨诚挚道:“多谢你们。”
项庭真垂一垂眼帘,道:“哥哥,别怪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分尊卑,我倒是想劝劝你,娘为你的事操心得不少,纵然你是有志在此,亦不能不顾爹娘的颜面。咱们并非寻常人家,你是嫡子,外头多少眼睛在看着。此番爹爹人在外面都能知道你在府里的动静,料也可知是府里有人递信儿,你便收敛着些,好歹让爹娘安心,你自个儿也少些受罪。”
项云杨却不为所动,只道:“我是择善固执,你也该从善如流。”
项庭真不由气结,才想反驳,项云杨已不想多说,转身便返回了内屋。
闻意远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叹一叹道:“都说人各有志,姑娘又何必如世俗人一般见识,徒若烦恼呢?”
项庭真道:“今日之事,倘若不是你在,倘若求卦的并非晋王府之人,哥哥都是难逃一罚,若是哥哥被罚,传进娘耳中,只会让娘伤心。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忍见亲娘不快,除了劝一劝哥哥,还能如何?”
“确是恰巧如此,可这恰巧却非偶然而是必然,方公子是我带来,事因我起,也由我来了结,这都是寻常事。”闻意远看到有一枝杨柳沾在了项庭真的发髻上,遂向她伸出手去,她不知缘故,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闻意远轻轻一笑,再度伸手,将那枝柳叶从她发髻上拂将下来,道:“莫说是云杨受罚,即便是此次云杨中毒,贵府里真正关心他的人又有几个?不过是局中的一环罢了。”
项庭真看着那柳叶落进他的手中,只觉有真相被堪破的不甘不愿:“形势逼人,情非得已,身不由己,这些滋味,你又明白几分?”
闻意远低头笑了笑,“这些字眼,恐怕最不能明白的人,是姑娘自己罢?”他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无需言语,“罢了罢了,刻下争论什么是非对错,不是白费唇舌是什么?横竖姑娘是赢了,胜者为王,历史都是你说了算。”
项庭真瞪了他一眼,道:“我原还想要重谢你呢,看来你并不稀罕。”
闻意远一副惊喜模样:“是了,你说过要是我把云杨救活了,你便会谢我,既然有言在先,不管我稀罕不稀罕,你都不能食言!”
项庭真忍不住“嗤”一声笑了,用涂了玫瑰红蔻丹的纤手掩住了唇,皓腕上的白玉手镯圆润光泽流转,映得她笑靥如花,“我要谢你,倒不仅为了你救我哥哥。还有……”她眉眼含笑,低低道,“还有你的多番提点。”
清风拂柳,她亭亭玉立于此间,恍若一株出尘脱俗的容谷幽兰。闻意远注视她片刻,又匆匆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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