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爹爹心里有了疑影儿,无凭无据也不要紧,咱们可以无中生有。”
阮玉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既然她联同他人谋害我的孩儿,我就让她自食其果,让她们狗咬狗,自相残杀!”
第139章 朱砂
自后院夜祭一事过后,庄氏的心绪愈发比往日沉郁了,精气神好不起来,身子状况也每况愈下了,终日只是在内屋里足不出户,恹恹地抱着药罐子度日。项景天闻得此事只是来看望了一次,随口吩咐了下人们好生照顾便不再理会。还是阮玉瑶尽着心,亲去请了大夫进来为家姑诊脉,开得药方后,她便每日为家姑把药送来,亲自伺候着喝下了方才安心。
然而半月过去,庄氏之病症不仅没有好转,反倒一日差比一日了,她夜不能寐,时常自觉头痛晕眩,每常手脚麻木活动不可自如,还兼带着恶心呕吐、咽喉肿痛,更是不思饮食。
阮玉瑶眼见如此,益发忧心如焚,忙命人去请了李大夫进来一看究竟。李大夫进来一番望问闻切后,神色沉了一沉,只让阮玉瑶把庄氏每日所服的药渣子取来细看。
待下人把药渣子送来后,李大夫仔细查验了,眉头不由紧锁,低声道:“二太太服的药里,含有过量的朱砂。”
庄氏浑身无力地躺在长榻上,纵然是满心惊惶,却是虚软得无法动弹。阮玉瑶坐在她身侧一边安抚她,一边向李大夫道:“这药方是陈大夫所开的,里边确实有一味朱砂以作安神之用,可是陈大夫也知此药不过可量,已经留心减轻份量,为何还会如此?”
李大夫看了看前次的药方单子,道:“确是减轻了份量,本该无碍才是,可这药渣子里的朱砂却并没有依着药方上的来,未知可是煎药之时出了差错?”
阮玉瑶面上闪过一丝震惊,忙命人去把煎药的两个婆子带了过来,一问之下,那两个婆子只摇头摆手矢口否认:“大奶奶,奴才们依着药方子煎药,半点不敢疏忽,这朱砂一事奴才们全不知情啊!”
庄氏身子虚透了,此时却也耐不住地坐起身来,颤抖着嘴唇道:“打,拉下去打!不招,打死!”
阮玉瑶当即遵从了家姑之命,着人把那两个婆子拖到院子里一顿狠打,二十大板子尚未打足,那两个婆子便受不住了,连声大呼:“奴才招了!奴才愿招!太太饶命啊!”
项庭沛前来之时,才踏进内堂大门,那两个跪伏在地的婆子便朝着她连连磕头道:“大姑娘,奴才们再不能帮你瞒下去了!太太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是及早向太太请罪罢!”
项庭沛微微一怔,转脸看向长榻上病病歪歪的庄氏,疑惑道:“太太,这是何故?”
庄氏两眼布满了血丝,目光锐利如刀锋,弱声道:“你干的什么好事!”
阮玉瑶面沉如水,将桌上的一包药渣子扔到了项庭沛脚下,道:“这两个蠢物已经招了,是你指使她们在太太的药里多加朱砂,害得太太病情加重。”
项庭沛眉头一挑,道:“太太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此事?”
庄氏面容有微微的扭曲:“你安的什么心?”
项庭沛不慌不忙道:“我没有必要害你。”
庄氏就着阮玉瑶的手坐直了身子,用足了力气道:“这两个奴才已经说了,你让她们下药之时,道了一句为免夜长梦多!你为什么会怕夜长梦多?只有你自个儿才晓得!”
项庭沛眼中一凛,略带忌惮地看了阮玉瑶一眼,道:“太太,倘若下手的人真的是我,我必不会如此大意!”
庄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不要阮玉瑶扶,径自踏着虚浮的步子来到项庭沛跟前,一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小声道:“后院一事,你知道了,心里害怕,是不是?”
项庭沛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也压低了声浪:“有人要害我,甚至害你,你别自乱阵脚。”
庄氏眼珠子乱转,仿佛是此时紊乱不清的心思,然而死亡的恐惧让她不愿放过任何一分可疑之处,她狠狠瞪着项庭沛道:“不管是谁要害我,我都不会放过。”
项庭沛明白她言下所指,竟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之意!当下心头一紧,掌心不禁冒出了凉凉的汗湿,与庄氏松弛的肌肤腻在一起,有着惊心的寒意。她沉声道:“没有了我,你的路也不会好走!”
庄氏身子瑟瑟发抖,青白的唇边犹自带着阴冷的讥诮:“我还要你做什么?我想要的已经无望了。倒是你,倒是你,你迫不及待想要撇清自身了,是么?你害怕我会连累你,是不是?”
项庭沛摇头道:“当初之事干净利落,根本没有把柄!我根本不用担心,你也不必害怕!”
庄氏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是么?真的没有把柄么?至少还有我,还有你呵!”
项庭沛胸中猛地一震,眼前庄氏的目光骇人得慑人心魂,有几欲将她置诸死地的凌厉,这一刻,她方真真切切觉察到,到了如斯田地,她与庄氏方竟是你死我活的不能共存!
她更握紧了庄氏的手,一字一顿道:“正因还有你我,方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下半辈子只能是个无宠的妾,独守你的空房,眼看着旁人风光无限罢了!”
庄氏眼内的怨火倏然一晃,犹如被风扑袭的火苗,渐次地势弱了下去。
后头的阮玉瑶离得有点远,她们的话虽听得不甚分明,却也知项庭沛犹自强硬,遂命人将药汤端了上来,在她们身后开口道:“太太,既然她不肯承认,为免错冤了好人,咱们不妨让她自表心志。”
庄氏转过了脸,项庭沛亦往前看去,只见桌上的描金白瓷碗里盛着满满的药汤,是今晨才熬出来的温热,浓重的草药气息里又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顺着袅袅的热雾弥漫于一室。
阮玉瑶看一眼项庭沛,道:“你不是说你与此事无关么?这碗药刚煎出来不久,药渣子还在你脚底下呢,你要是问心无愧,便把这碗药喝了,即便是死了,也算是还你一个清白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项庭沛耳中却如雷轰顶,整颗心猛地紧揪了起来,仿佛有人正狠命地拿捏着自已的气门,让她透不过气来。
庄氏眼内闪过一抹精光,道:“玉瑶说的是,倘若你敢把这药汤喝下,我便信你与此事无关。”
项庭沛感觉到浑身有失去温度似的冰冷与麻木,整个儿愣在那里,木然地盯着跟前的一碗药汤。
她脚步如灌铅似地往前走了一步,药汤近在咫尺了,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雾白的热气迷蒙了她的双目。她两手似乎都成了僵冷的生硬,就连伸出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阮玉瑶似笑非笑道:“太太,如今既然有人证物证,也不容她抵赖了,既然她不敢明志,咱们便把她送到老爷和二爷跟前去,让他们定夺该如何处置罢!”
庄氏心里生怕此事张扬到丈夫那里,刨根问底起来,会牵扯出更多枝节,迟疑了片刻,方瞪着项庭沛道:“你不敢喝,就是心里有鬼,我再不会相信你!”
项庭沛两眼冷冷地剜着庄氏,有森寒的恨意自心底迸发而出,此时此刻,方才彻底明白她不过是庄氏的一枚棋子,大难临头,且顾自保罢了!
倘若这碗真的是毒药,她喝下自然是一命呜呼,如此,庄氏方能真正高枕无忧!
即便不足以将她毒死,可如此的不留情面,已经足以让她心生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另作谋算。将她震住,拿捏在鼓掌之中方是庄氏的最终目的。
畏惧么?害怕么?也许,但尚不足以让她甘于任凭摆布。倘若这一碗药汤下去,她项庭沛还活着,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的主意落定了,她方慢慢地伸出了手,指尖触及到碗边之际,忽而有人自身后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那药汤夺了过去,她尚未及反应过来,便听那人急促道:“害太太的人,决不会是大姑娘,决不会是!”
只见那人却是长风,他端着药碗,不待在场诸人回应,便又道:“你们不相信大姑娘,这碗毒药,便由奴才代大姑娘喝了!明的是大姑娘之志,奴才生死无怨!”
项庭沛大惊,才要喝止,却已来不及,长风举碗便喝,一口气咽下了大半碗药汤。项庭沛脸色大变,顾不上多想,一下扑到他身旁将药碗抢下,颤声道:“你疯了,你疯了!”
长风还想夺那药碗,项庭沛却牢牢拿在了手里,忍一忍眼中的泪意,厉声喝道:“你给我退下!”
长风急得脸色发白。项庭沛看也不看他,转向庄氏和阮玉瑶二人,面上带上了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将碗中余下的药汤给喝了下去,满嘴的苦涩,却已抵不过心胸间的悲怆之痛。
庄氏由阮玉瑶扶着复躺在了长榻之上,喘一喘气方道:“我终究是受了朱砂之害,这样的苦楚,你也该好好尝一尝方才算是报应分明了。”
项庭沛面上却没有了表情,只是僵冷如凝胶,犹如失了心肠的泥胎木偶一般。
阮玉瑶掩下眼中的快意,恭谨道:“是,媳妇明白了,媳妇会依太太之言,每日为沛姐儿送去药汤,让她饱尝中毒之苦。”
走出芳靖院之时,项庭沛的脚步犹如是踏在棉花之上,每一步均是虚软得无以立足,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了,亏得长风在后扶了一把,方能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将近午时的阳光分明是明晃晃的灿烂耀目,然而她只觉得眼前是昏沉沉的黑暗。好不容易走到了偏僻的庭院角落之中,她方整个儿跌坐在假山石墩上。倚着冰凉的石壁,她眼光轻飘飘地落在长风身上,幽幽道:“你不要命了?”
长风心下余惊未定,道:“奴才怕姑娘出事,那药里不晓得是什么,倘若只是朱砂倒不打紧,那得日复一日地服用方会有毒性。不管是不是毒药,奴才总算是替姑娘喝下了大半,姑娘还是趁早看大夫,以保身子无虞。”
她面白如纸,凄凉一笑,“你没事,我也不会有事。只不过日后再不要拿命来拼了,你若死了,谁来替我出力?”
长风深深地注视着她:“姑娘放心,即便要死,奴才在死前也会替姑娘扫清异已。”
项庭沛提一提心劲,凝神思忖片刻,方道:“你可还记得,二太太身边的江福海家的,因着上回柴大被打杀,曾与二太太争执之事?”
长风道:“奴才记得,二爷主张将柴大打杀,江福海家的前去求二太太出面请老爷高抬贵手,可二太太不愿意。”
项庭沛唇齿间带上了一丝凌厉:“谁是谁的弃子,日后方能见分晓呢!”
夜来时分,后院的湖心亭里凉风习习,亭下是波平如镜的绿水清湖,抬头便可见一轮皎洁如白玉银盘的月亮,莹白的月影映照着静谧的一方天地,平添了几分恬和的安宁意绪。
项庭真凭栏站在亭内,轻笑道:“这段日子辛苦大嫂了。”
阮玉瑶吹熄了手里的玻璃绣球灯,道:“倒说不上辛苦,只是朱砂极易沾染于身,想要撇清,真的需要成倍的工夫。”
项庭真背对着她迎风而立,任由风动将她松散的发丝吹于脑后:“大嫂放心,苍天有眼,谁的罪孽谁来受,咱们不过是顺天应命而已。”
阮玉瑶坐在另一侧的云石长凳之上,微笑道:“落荒而逃的狗最易失了常性,恐怕妹妹事不宜迟,得当机立断。”
项庭真笑道:“妹妹晓得了,万事俱备,只待东风罢了。”
阮玉瑶会心不语,只含着一缕沉静的笑意。
第140章 芳诞
晋王的帖子也在这个时候递了进来。此次邀请的名目,却是其皇妹、皇贵妃之女婉徽公主的生辰宴。为彰显别出心裁,此次公主庆生不在宫内设宴,而是设在晋王府别苑之内。宴请之人正是项庭真,又因是公主与庭真为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公主芳诞亦是庭真生辰,便在项庭真名后缀了合府二字,意在一同为庭真庆生,可由庭真自行决定同伴人选。
在言溥博发出帖子之前,景仁宫内,皇贵妃端坐在主位之上,旁边一盅碧盈盈的茶水馥郁清芬,乃为江南茶王世家上贡的君山银针,可她却没有半点品尝的心思,只冷眼瞧着跟前的言溥博,淡淡道:“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册妃之事,你真想不了了之么?”
言溥博垂头道:“庭真有了心结,不愿轻易原谅皇儿,早已放出话来说要退婚,任凭皇儿好话说尽,她只是不听。”
皇贵妃横了亲儿一眼,道:“如你这般失仪,庭真不轻易原谅你亦是人之常情!本宫且问你,自从大婚不成之后,你可曾亲去向庭真说个明白,道个不是?”
言溥博压下心头懊恼,道:“皇儿曾派人送去金步摇,意欲重提婚事,可后来项大人便委婉告知本王,庭真身体不适,暂不能再行大婚。皇儿生怕唐突佳人,便没有再行勉强。直至项大人寿宴当晚,方才得见庭真一面。”他咬一咬牙,再道,“皇儿已向庭真表明心迹,非她不娶,绝对不会与她退婚。”
皇贵妃叹息了一口气,“错已铸成,幸得你还有一点悔改之心!也罢,既然你还心系于她,本宫也不想失了这个好皇媳,便由本宫助你一臂之力罢!”
言溥博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神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