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劝解。杨云坤眨了眨眼睛,无视贺天此刻的怒意,掰开他的手指,重新坐下,抄过茶几上刚刚启开的红酒,对着瓶口,一口气,喝去了一半。
“我一直拿你当大哥,没变过,和悦的事情,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从陆楠口中套出来的。之前我没有怀疑过她是否冯榭亲生,真的,从来没有。”
他非常的无奈,他想替陆楠瞒着贺天,瞒着贺老爷子,可老话说得好,纸包不住火啊!
贺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杨云坤的头顶,面冷如霜,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晦暗,在家族仇恨面前,他下意识地将仇恨放在第一位,可这心房似有人给挖了个小洞,一丝丝疼痛伴着那些遥远的深仇大恨一点一点地被放逐着……
“陆楠说,‘和悦因为自己的身世很自卑,她觉得自己是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连孤儿都不如的孩子,所以她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怕别人笑话她。’你理解么?我是理解不了,可陆楠她理解,她说只有为人父母的人,才能理解没有亲情的人生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杨云坤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对着瓶子大口大口在喝,陆楠对待和悦的态度与心情,他真的体会不了,陆楠命不长久的事实,才真正地令他痛彻心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陪着陆楠时候,陆楠从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陆楠只有见到和悦的时候,脸上才会带着美好的笑容,似来自心田间的,就好像四年前他与她热恋时那种由衷的,自然而然的笑意。
高远算是听出了些头绪,不禁也跟着摇头叹气。摁着贺天双肩,令他坐到沙发上,启开红酒瓶的木塞,推到他面前,“喝吧,没见你喝醉过,今天让我开开眼,看看我们贺大总裁酩酊大醉是怎么一窘态。”
贺天握起琉璃瓶,像杨云坤一样,对着瓶口吹,几口下肚,便将瓶子跺到了桌面上,敛着深沉的眸子看向高远,不尽兴地说,“换成伏特加。”
——
炙热的阳光洒在chuang榻上,和悦动了动身子,chuang铺柔软的过分,不似尚苑三楼的那张……噌地坐起身,看着陌生的房间,豪华整洁,原来是在晟世酒店。
再一动,又发现自己yi丝不gua,低呼一口气,心里埋怨贺天,昨天下午才要了,晚上又要,你是精气十足了,害我浑身跟车辗似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哼……
手机响了,是贺天打来的,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坏话,想也不行。
和悦先生地鼓了鼓腮帮子,等着手机响了十几秒,才接听。
“昨晚睡得好么?”贺天站在晟天集团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晴好的天气,艳阳高悬,仿佛昨夜的大雨,不曾洗涤过这座城市。心里终是放不下,听着那边平缓的呼吸声,感觉好近,却又好远,不光是空间上的,还有与她的心之间,悄悄的拉远了距离。
“不好,还能重新来过么?”和悦瞅着自己胸前,腿上的斑驳痕迹,昨夜,这个男人就差将她吃入腹中。她怎么呼求,他都无动于衷,用那么大的力,似要咬碎了她,捏碎了她,撞碎了她,回想起来,真有些后怕,她还记得她疼哭了。
重新来过?如果可以,他真的想重新来过,从六年前在纽约的那一刻开始,躲到别家,不曾丢了戒指……去年在纽约也不曾开车撞过她……
“和悦,我问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和悦愣了一下,贺天的口气听起来异常的严肃,甚至是冷。
贺天的一句话,令和悦心底深处的痛开始漫延……哥哥手里攥着的那些东西,还有她非冯榭亲生,还有陆楠的事情;这些,都是她刻意隐瞒的,与贺天在一起一年多,她已渐渐地忘却了那些令她惧怕的声音,令她羞愧至死的“证据”……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哪个男人会受得了一个女人那样的过去,贺天更受不了,她怕贺天嫌弃她,或是一怒之下丢弃她,至于陆楠的事情,她不能失信于人。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开心?”和悦故作轻松地反问。
“回答我。”
这声音低沉似吼,震得和悦耳膜疼,手机一下子从手里脱落,砸到了贺天送她的星星头筋上,发出浅浅的“啪嗒”一声,贺天听到那边细微的动静,躁动的心立时冷静下来。“对不起,吓坏了你吧,我不是故意的。公司的项目上出了些问题,我的心情非常不好,”
真是吓死个人,吓得她小腹刺痛刺痛的,边揉平坦的腹部,边抓起手机,不悦地回敬这个男人,“贺天,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冲你的手下发火呀,干嘛冲我,我这儿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现在,我的心都跟着疼了。”准备挂断电话,想了一下,又说,“一个月内,不许碰我,昨天晚上的当是你预支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贺天哑然失笑,兀自说了一句,“这由不得你,我的太太。”
和悦拖着酸疼酸疼的身体穿好衣服,去洗手间洗漱,瞅着镜子里自己一身的狼藉,真是欲哭无泪,这若是在以前,她那有这么好的体力被贺天这么折腾。不行,改天得跟贺天好好谈谈,这样下去,她迟早下不来chuang。
洗漱完毕,把头发扎了起来,一看脖子上青紫的吻痕还露在外面,便一把扯掉头筋,将头发散开,又将长长的卷发往胸前拨了拨。好在贺天有心,给她准备了高领的衣服,否则她怎么见人呢。
抓起手机往双肩包里塞,听到短信铃声响了一下,便又掏出来看,是贺天发来的——你自由了,没人再全天监视你,至于刘根生,他是你的人,你看着办。
“欧耶!”和悦兴奋地伸出两只剪刀手,“咝,好痛。”小腹的酸疼袭来,又骂了句,“死贺天!”
和悦离开房间,乘电梯去二楼的餐厅,因为过了午饭时间,食欲也不怎么好,只简单地要了两个菜。田一梦一个电话打来,说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要飞往韩国,希望和悦前来相送,而且她只通知了和悦。
和悦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还算充裕,扒了两口饭,要了一杯酸奶,便去停车场。
和悦的小腹有点儿疼,于是让刘根生开车。巴顿车后一时少了豹子的吉普车跟随,觉得分外自由,如果能把这辆巴顿车换成普通的轿车,那更好不过了。
和悦的脸色苍白的很,捂着腹部,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刘根生有些担忧,“和小姐,你脸色不太好。”
一觉醒来,和悦总感觉小腹酸胀,偶尔还会刺痛一下,要来月经了么?也有可能,可自从没了孩子后,她已经没有了痛经的毛病,也可能是昨天晚上给累着了。
“没事。咝……”和悦换了坐姿,刺痛感觉更加厉害了。
“肚子疼,不是小事,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巴顿车已驶入S市城区,刘根生记得附近有家小型医院,打了把方向,便向医院驶去。
刘根生挂号排队,和悦在一旁坐着等,此刻肚子又没那么疼了,看了一眼时间,心想,来都来了,检查一下吧,反正误不了去机场送行。
三点钟,啊哈,finey的飞机也是三点钟到,还真是好巧,要不要见见这个发薪金及时的编辑呢?算了,贺天知道会吃醋的,而且人家在这里有喜欢的人,万一冲撞了人家的好事,多不好意思呀。
“和小姐,该咱们了。”刘根生拿过背包,扶和悦去做检查。
抽了点血,做了B超,几分钟后出了结果,然后拿着化验单给门诊医生看。
门诊医生是位中年妇女,看着化验单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前怀过孕?流过产?”
和悦忽然有些小紧张,又听医生这样问,心绪不由自主地低落,“是的。”
女医生又不吭声了,拿着笔在纸上写起了常人难看懂的甲古文,写了一会儿,看向刘根生,“要,还是不要?”
刘根生被医生问得晕头转向。
…本章完结…
☆、第235章 孕三周
“已经三周多了,不要的话,可以预约流产手术。”看着刘根生,女医生的眼神非常嫌厌。
刘根生茫然无措地看向和悦,这医生为何对自己这般态度?而且医生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说话呀,这位姑娘还年轻,别耽误了人家。”女医生显然没有耐心了。
“您说我怀孕三周多了?”和悦惊讶地问道,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女医生的话。
“B超与血检都是这么显示的,怎么会有错,不要的话就预约流产手术。”女医生铁了心是想把和悦肚子的孩子给打掉,这小姑娘也是傻,长得那么漂亮,非得跟个老头搞不正当关系。
“要,我当然要,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打掉的,我盼了好久了。”和悦快兴奋死了,双手捂着小腹,像捂着个宝贝似的,激动的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转。
女医生直摇头,边开药单,边说,“有先兆流产迹象,不过不严重,吃几天药就会好,这期间避免房事,三个月内避免剧烈运动,这是开好的药单,去药房拿,一天两顿,注意多吃补品,你太瘦了。”
医者父母心,既然人家要留下孩子,该叮嘱的,都得叮嘱到位。
刘根生接过药单,和悦还是有些不置信,不是受孕机率基本为零么,真是太意外了,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会不会检查错了?”
“姑娘,我是医生,不会跟你开玩笑,要是有人逼你要这孩子,你就告诉我。”看着这姑娘又哭又笑的样子,女医生觉得奇怪,这女人脑子不正常,或许是的。
“就怕老天跟我开玩笑,我是多么盼望自己可以怀一个宝宝,做梦都想。”和悦哭了,高兴地哭了,泪水哗啦哗地往下掉。
“和小姐,别哭了,您怀孕了更是哭不得,我们马上回E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贺老爷子与贺总。”刘根生恭敬地扶和悦起身。
女医生脸抽了一下,敢情,这老头不是孩子的爸爸呀,人总算走了,没跟她计较,要不然,少不了被人投诉。
刘根生按药单拿药,又买了一瓶水,和悦就着水服了药,头一次,觉得这大药片子这么好咽,混着中药味的冲剂这么好喝。
和悦惊喜不已,难以置信,非常害怕空欢喜一场,决定送走田一梦,回晟仁医院重新检查一下。
想着医生的话,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像是在做梦。拿出手机,点开贺天的号码,响了一遍,没有人接,心想他可能在忙,便没有再拨过去。
而贺天,确实在忙,手机就放在他办公桌上,他敛着眸子注视着那一串号码,任由手机嗡嗡地振动,直到静止,低头再看手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屏幕朝下放置,掏出抽屉里的香烟,踱到落地窗前,点燃,烦闷地抽起来……他想送和悦去英国,思来想去,觉得这对和悦不平公。支走豹子,他在给房擎认回女儿的机会……在他与房擎之间,他让和悦自己抉择,这是和悦的权利,她该知道自己生身父亲是谁,但他不会为了和悦放过房擎,她或许会恨他,也或许会恨房擎,但是房擎是她的生父,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
S市机场,田一梦与纪铭宇在侯机厅等待着和悦的到来。
“以为和悦不会来了。”纪铭宇看到和悦,目光便无法错开她的脸,她的眼……
和悦嫣然一笑,清澈动人的眸光扫过纪铭宇,落在田一梦身上,田一梦戴着遮面帽,帽沿一圈黑色的纱,抬手,探入,轻轻抚上,田一梦特别害怕别人碰她的脸,她自己都不敢碰,但对和悦的接触,她并没有躲闪。
“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我不指望,只要不是那么吓人就好,主要是不想吓到我的女儿。”田一梦侧头看向保姆怀里的婴儿,女儿已经睡着了,在这嚣杂的侯机大厅,她睡得香甜,“到底是个小孩子,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多好。”
“你很坚强,跟陆楠妈妈一样坚强。”水雾浸湿了眼眶,想到陆楠,和悦总觉上天待自己真好,给了自己一个迟来的妈妈,享受了那份迟来的母爱。
“谢谢你来送我们。”纪铭宇揽着田一梦的双肩,看着和悦,阳光帅气的脸上,多了份成熟的韵味。
“我是来送一梦的,不是你。”
“真不给面子。”
两人相视笑笑,好似时光倒流,和悦送走查尔,刚一出机场大厅,便被纪铭宇截进了车里,被他强拉去东城度假村吃饭,被他强称为是他的女友……有些情感,就这样,放在了心底,那些美好的记忆,就这样,锁进了脑海里。
田一梦与纪铭宇抱着的孩子过了安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和悦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