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肃立,向北侧目而视。
最前面的老者,袖口上绣着一条毒蛇图案,鼠眼短髻,腰里捆着一条银鞭,骑在马上朗声说道:“韩帮主,我日月神教莫广华来拜帮来了。”声音远远送来,但内力充沛,和韩丐天的话声迥异,听起来炸耳,众丐帮弟子耳边嗡嗡作响,而韩丐天的声音平和不含锐气,柳天赐一听声音就知道莫广华的内功修为虽然博大,但比起韩丐天的内功底蕴还是相差太远,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短髻老者就是日月神教大名鼎鼎的“青蛇堂”堂主“九尾银蛇”莫广华。
柳天赐心想:这日月神教真是自讨苦吃,就是你武功再高,丐帮这数万人,如千军万马吃也吃掉你。
果然,群丐拿起手中打狗棒侧手一转,人头移动,黑压压的一片一齐对着日月神教的二十余人。
一个形如铁塔、身材魁梧的丐帮九袋站起来,因身材太壮实,那破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腿有一截露在外面,露出结实的胸膛,用打狗棒一指,双目圆睁,喝道:“莫广华,亏得你还有脸到这里来,在潼关我俩就恩断义绝,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那样子就像与莫广华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不是隔着群丐,他早就一打狗棒招呼过去。
莫广华冷冷地说道:“我日月神教对你丐帮可是当面锣、对面鼓,追杀你们丐帮尽管有失偏颇,但我日月神教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从现在起,我日月神教就是与你丐帮势不两立,不像韩帮主老人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道貌傲然,背地里使手脚,韩帮主,既然你已做出来,你敢站出来对你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作个解释吗?”
胡一锤气得“哇哇”大叫道:“莫广华,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莫名其妙的追杀我们,叫什么有失偏颇,我们帮主头顶青天,脚踩大地,五湖四海,三山五岳谁不景仰,需要在你们这等狗屁后面使手脚,我怕你是条‘九尾疯蛇’!”群丐也群起大愤,但丐帮帮规极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围攻,只是叫骂着,用打狗棒敲击地面,在夜里如雷声滚过,大地仿佛在抖动。
莫广华满脸不屑,昂首“哈哈”大笑,声音甚是凄凉,双眼喷火,大声说道:“我日月神教众堂主今天是来向韩帮主讨个公道,没想到韩帮主心虚,居然召集了天下丐帮弟子,但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完从腰间解下银鞭,这条银鞭极细,前端开叉,系着两个铜球,就要往里闯,丐帮各长老也都跃跃欲试。
韩丐天尽管满脸不解,但不愧为当今顶尖大侠,语调依然平和地说道:“慢,各位丐帮弟子让他们过来。”声音甚是威严。
群丐果然“刷”地让开一条道路,但只能容一人通过,后面两个用肩扛着棺材的堂主只好改为手掌托起,一行人径直向点将台走去,丐帮长老迅速将一行人围在战将台中央,韩丐天手一挥说道:“各位兄弟都坐好,不要急躁,迟来不如早到,疱还是要化脓的好!”
丐帮长老依言又回到原位坐下,两名堂主将棺材放在点将台中间傲然而立。
突然,在点将台后席地而坐的袁苍海一跃而起,冲到黑木棺材前,用力一翻,把棺材“卟咚”一声掀出老远。
日月神教四位堂主面带怒色,目不斜视走上点将台,根本没留意在台后静静地坐着一个,这一下太突然了,莫广华伸手一拉已来不及了,叫道:“袁兄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袁苍海因为受伤过重,韩丐天以内力为他疗伤,将他一人放在后面自己调整内气疗伤,突然见到其他几位堂主抬着棺材而来,因为他知道假向天鹏已死,情绪激动,竟像疯子一样,冲过来,由于动了体内真气,经韩丐天输入到体内的真气还没自行调整好,人就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嘴里叫道:“莫大哥,这—切都是……韩帮主他……”连“假”字都没说出口,用手指着韩丐天就昏死过去。
莫广华用手托着袁苍海,带着哭腔喊道:“袁老弟,是不是韩丐天害了你?”
站在莫广华左边的大汉,袖口上绣着一条麒麟,头小脚大,那双大脚比常人差不多要大一倍,从腰间抽出两柄板斧,身子暴起向韩丐天兜头劈去。
裴长老和胡一锤坐在前面,反应神速,操起打狗棒,一招“天狗偷月”从两边向“绿麟堂”堂主“大脚仙”鲍云威两胁点去。
丐帮九袋长老和日月神教六大堂主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他们交情都不浅,以往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鲍云威本是愤怒至极,要砍的目标是韩丐天,千钧之力贯在板斧之上,对两边的裴曾法和胡一锤竟视而不见,也不自保,却兀自向韩丐天劈去,裴曾法和胡一锤打狗棒如长蛇吐信疾点而去,眼看鲍云威两胁就要洞穿。
韩丐天站在那里连身子都没曲一下,移星换步,身子直挺挺地向前飘出一丈,迎着鲍云威的板斧。
群丐一声惊叫,心想:帮主怎么把头往敌人的斧下送,这不是伸着脖子叫人砍吗?
斧头离韩丐天还有一寸远时,韩丐天双掌上举,鲍云威只感到两股大劲向两边分开,板斧不由自主向两边一偏,正好挡住裴曾法和胡一锤的打狗棒,而鲍云威是凌空劈下,并且是拼命一劈,有力劈华山之势,由于板斧向两边分开,前面力道一消,鲍云威身体的惯性,头向韩丐天的腹部撞去。
就是常人以头猛撞腹部也难以消受,何况这鲍云威素有“一头两脚三板斧”之称,练就了铜头铁脚,无坚不摧,这无疑给他的铜头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可鲍云威只感觉到撞到一堆棉花堆里,劲力全无,人劲力一失,就傻子乎地站在韩丐天的面前。
群丐只感到浑身激动,一惊一乍,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从没看到帮主的,好多人是带着景仰的心情来一睹“丐圣”风范,借开丐帮大会之名叫帮主指点自己一手,将来也好行走江湖,而韩丐天只是用了内力,他们有的看不懂那气势汹汹的鲍云威在帮主一招之间就被服服帖贴地站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于是,还嫌不过瘾,在台下叫道:“帮主,要痛打落水狗。”“帮主,把其他的鸟堂主都给教训教训……”
柳天赐和上官红看得真切,对韩丐天的内力神功惊佩不已,能将内力运用到这股不愠不火、刚柔并济的地步,实乃是大家手笔,两人自忖内功并不能比韩丐天强,但年轻气盛,阅历尚浅,内功难免霸道,一霸道就有狂躁之像,与一般人打斗,那是快刀斩乱麻,但与韩丐天和“玉霞真人”这样大家相比,就如力击枯井,石沉大海,不见波澜。
韩丐天仰天长笑道:“没想到日月神教堂主,皆武功超凡,痴恶如仇的侠士,竟被敌人蒙住了眼睛,正邪不分,好!你们都退下,既然几位堂主是冲我来的,我老叫化子就还他一个公道,但我必须知道四位堂主到底向我老叫化子讨回什么公道,我在哪方面做了对不起日月神教的事?”
第七章 随形剑气
日月神教四位堂主、向子薇和众分舵主,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怎看不出自己与韩丐天相比,武功相差甚远,加上韩丐天义正辞严,不像一个耍阴谋的人畏畏缩缩,倒也震住了,打心眼里还是钦佩。
莫广华清了清喉咙说道:“韩帮主,你是装糊涂怎地,我们向大哥与你生死之交,我们追杀几位长老,可是奉新教主之命,你也不该暗算向大哥,对向大哥下如此毒手。”刚说完,向子薇抑制不住,刚开始抽抽噎噎,到后来于脆放声大哭起来。
群丐在台下只顾看着帮主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其中精彩一招而后悔,向子薇痛哭起来一下子吸引了群丐的视线,顿时群丐一静,这少女的确长得惹眼,脸上各个部位都组合得如此完美,粉脸垂泪如梨花带露,群丐听莫广华一说和向子薇一哭,才明白棺材里放的是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的尸体,向天鹏被害,丐帮弟子马上就得到消息,但没想到几位堂主将棺材抬到了襄樊。
柳天赐更是稀里糊涂,他明知道这死去的向天鹏是假的,而导致几位堂主的愤然寻仇,向于薇痛苦不已,连自己都感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这骗出来的感觉让他心里难受极了,恨不得走上台去呈明这一切。
上官红还是这几天才知道,那痛苦流泪的少女与自己有很亲的血缘关系,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双肩颤动,不由一阵难过。
韩丐天也觉得一阵尴尬,这向子薇如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趴在黑棺上伤心痛苦,这分明在诉说悲情,在他脸上打耳光,满脸错愕道:“莫堂主,向老弟被人暗算,我韩丐天痛心疾首,为此悲恸了好些时日,和你们心情是一样的。近来日月神教在江湖各种怪异现象与向老弟的秉性迥异,我准备到‘蝴蝶崖’当面问个究竟,谁知走到襄樊城就传来噩耗,说向老弟在大洪山遭人毒手,当时我就感到费解,论武功修为,向老弟应该超出了我,天下谁有这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暗算向老弟,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人,你们怎么想到我的头上?我召集丐帮大会,就是和丐帮众弟子解释一件大事,因为日月神教已遭蒙狗奸人利用,我们应揭穿这一切阴谋,同仇敌忾,共同北上抗击元军,因为我得到消息,蒙古大军正准备大举南下,一举攻取大宋,我想任何江湖思仇都可以化解,惟有亡国大仇与正义之士共存亡!”
韩丐天这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豪气干云,丐帮和日月神教都为之动容,连上官红也被韩丐天的胸襟所感染和折服,想日月神教追杀丐帮长老,韩丐天都不记前嫌,一心想到大宋,实乃真豪杰。
全场一片肃穆!
日月神教几位堂主对教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感到扑朔迷离,颇有猜测,尽管有许多不解之处,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因为向大哥还是以前的向大哥,只是性情大变,他们想也许一个人武功到达一定的地步,性情就会改变,比如猜疑心重,权欲强,向大哥肯定想当武林盟主,从而号令天下武林,这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方法不大对头,日月神教这些堂主从创立日月神教之时起,就和向天鹏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才挣来日月神教今日宠大的霸业,这一次想称雄武林,教主下令对江湖异己手段要残忍一些,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莫广华口气一软说道:“韩帮主,我问你,除你之外天下还有谁会‘隔山裂岳掌’。”
“隔山裂岳掌”是丐帮帮主成名掌法,也是他独步武林的看家绝活,这“隔山裂岳掌”分为二九十八式,是一种至猛至刚的掌法,需要至纯至厚的内力才能练成,这掌法凝集了韩丐天毕生的精力,才练到随意挥洒的境地,除了“丐圣”韩丐天会使,天下是没有人能使出“隔山裂岳掌”,这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常识,所以韩丐天没有回答,其实这也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这问题的本身就不存在。
莫广华又道:“韩帮主,我向大哥就是中了‘隔山裂岳掌’而死的。”
“啊!”台下群丐倒吸一口冷气,向天鹏是中了“隔山裂岳掌”而死的,就等于说是韩丐天杀了向天鹏!
韩丐天更是万分惊讶,他只知道向天鹏在大洪山遭人暗算,但不知是死于“隔山裂岳掌”,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神情激动,虎吼一声道:“让我看看。”说着就走到没有棺盖的棺材前。
柳天赐和众人看到棺材里躺着向天鹏,但从韩丐天的神色中可以想到棺材里的向天鹏确是中的“隔山裂岳掌”而死的。
韩丐天瞪着难以置信的圆眼,额头仿佛一下子又多凹陷几分,那朝天的鼻孔一翕一翕,那怪异的容貌更加怪异,一脸的惘然。
与他有过命之交的好友向天鹏,现在已是一具无头尸体,躺在棺材里,虽看不清他的遗容,但从尸体上韩丐天一眼就认出是向天鹏,这掌力是从他后背上发出,将他前胸给震碎,连胸前的“玄铁蝴蝶中”都凹陷下去。
棺材里的向天鹏确是被“隔山裂岳掌”胸部震碎而致命,但不是韩丐天所使,韩丐天心里清楚,他想仔细看一看,只要是假的就一定有破绽可寻,因为他毕竟是假的。
韩丐天伸过手,想将向天鹏的尸体翻过来看他的背部,站在棺材边一只手长、一只手短的“玉马堂”堂主“观音手”陈少雷和方头大脸、有棱有角、虎背熊腰的“赤龙堂”堂主“霸王鞭”田仕雄两人伸手一喝道:“你想干什么?”
两人生怕韩丐天毁尸灭迹,所以大急,伸手一挡带有十成劲力,谁知韩丐天兀自怔怔地,眼看韩丐天就要被两人横摔出去,群丐不由大叫道:“帮主小心!”
“啊呀!”陈少雷和田仕雄“蹬蹬”退了几步方才站定,两人一挡,实际上是用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