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奸未成年少女罪。”
程惜看她一眼,果然未成年,这个时候还可以拿着世界名著在读,很好很强大。
他翘着唇角,脱下她的胸衣,乔忍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护之不及,死活不肯转身面对他。
“我数三下,要么你转过来,我们去床上继续;要么你继续,我就地解决你。”
“什么解决?”乔忍双肩都在颤抖,黑发垂下来,与白皙的背部皮肤映衬,颤着音指责他,“程惜你总是欺负我!”
“都欺负到这个程度了,再欺负下去也没什么,”他倚着后面的书架上,开始数数,“一。”
“我、我只是来给你看杂志的!你你你都做什么去了!”
“二。”
“救命呐,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人!”乔忍无赖地蹲下去,长发披在身上,遮住大半个身子,“你要是敢解决我,我就哭给你看!”
“你要是敢哭,我就解决给你看。”
程惜站直身子,内心很想流泪!因为她真的蛮不讲理的开始哭了。
他特别想引用她的那句话——救命呐,怎么会有这么流氓的人!
明明是她自己先跑过来引诱他的,反倒成了他欺负人他耍流氓了……
“好了好了,”程惜认栽地弯下腰去帮她把睡衣穿好,“我不玩了,你也不准哭了。”
乔忍肩膀一抽一抽的,带着哭腔说:“抱我回去,我再也不要穿这种衣服了。”
“哦,你终于觉悟了?”程惜打横抱起她,垂下眸万分苦闷地看她擦着眼泪。
“这么容易被你脱掉,这样的衣服哪有什么用?”
程惜:“…………”
他保证,这身衣服绝对是他见过最难脱的,不然也不会用那么久。
把她哄睡了,程惜不解气地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这么爱哭又这么不讲理,还不懂生理知识,是要把他逼疯么?
这些天总是冲冷水澡,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憋出病。
唯一安慰的是,她来到北京之后没什么不适应,反倒心情开朗了许多。梅州那边的事,也差不多可以了。
谎话便谎话吧,逼真一点骗得过她一个人就好了。
他要她好起来,健康且快乐,赔他度过漫长孤寂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折磨
1
哲学上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管过程如何,最后都会走向痛苦——这是真理,可是对程惜和乔忍不成立。
程惜笃定它不成立。
乔忍趴在阳台护栏上看朝阳升起。他放轻脚步走到阳台,抬手覆在她头上,口吻轻淡地提醒她:“跟我去领证。”
乔忍心里一惊,继而是漫天的哀伤飘在心间。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可是潜意识里就只有这么一种情感浮上来,占据了她全身。
“我以为……你昨天是开玩笑的。”
她的话让程惜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心也没办法继续暖起来。
这样的乔忍他最熟悉不过了,无非是她自己把它当成了玩笑话,所以这般无动于衷,所以试图把“开玩笑”的罪责推给他。
最叫人无奈是,他不能责怪她半分,不能责怪一个幽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乔忍。
“我从来不开玩笑,尤其是对你。”
“可是,我怕。我们能不能不去?”乔忍一直趴在护栏上,没有转身看他一眼。
“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眼神缥缈,内心无力,盛夏的朝阳有点刺眼,她说,“程惜,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
程惜也弯腰趴在她旁边的护栏上,把下巴搁在自己交叉起来的细长十指上。
他垂下眸问了一句:“你是怕我配不上你,还是怕你自己配不上我?”
乔忍咬唇,她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真糟糕,人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变得哑口无言呢?
她不知道,可是程惜知道。
但是乔忍,为什么你可以在林奎奎面前袒露,却不能对我说出来?我连听见你真实心声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狂妄、凉薄、脾气也不太好;我身体不算健康,双手也不干净,”程惜看着立交桥上慢慢多起来的车辆,平静地说着,“我浑身都是毛病和缺点,可我从来不怕你嫌弃我。乔忍,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当然不怕,因为你明知我对你已经喜欢到病入膏肓的程度,从开始到现在——乔忍条件反射地想到这些话,但没敢说出口,她没勇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男女感情这场浩劫,总归是病得重的那个容易失去话语。
程惜穿着一身闲适的纯黑休闲服,乔忍在睡衣上面随意披了一件长外套。两人并排趴在阳台护栏,两双眼看着同一轮朝阳。距离很近,心很远。
是谁说,舞台就那么一点点,我们终归还是会转到彼此面前?睁眼说瞎话。
乔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转不到程惜面前了。她的绝望不知从何而来,却延绵不绝。
良久过后,还是程惜先打破沉默:“我们可以不结婚,反正你也无处可去。”
她拼命忍住泪意,声音却染上哭腔,问他:“程惜,我有多傻?”
“特别傻,”他答她,“但我特别喜欢。”
乔忍转身揪住他的衣襟,哭着说:“你也特别傻,但我不喜欢。”
喜欢一个傻到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的乔忍,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程惜抓住她的手,心脏抽疼,笑得残忍,“你可以不喜欢我,一辈子都行。但我不会让你离开,去任何地方。”
他承认,真正爱着一个人时,比自己原先想象得更为心酸。
2
北京市最大的私人射击场内。
一身白衣白裤的男人扔下手中的枪,朝旁边位置那个连续射了三枪十环的黑衣男人喊了一声“喂”,然后他走过去,歪着唇笑道:“枪法不错,认识一下?”
黑衣男人放下枪,抬起头,碎发下的墨眸完全露出来,眉间的狂气若隐若现。
“程惜。”他说,神色不变,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一身白衣的男人把这个名字跟传言中的那个男人对上号,几秒之间,心中已过千山万水。他伸出手,紧紧盯着程惜说:“刘之旭。”
程惜象征性地与他握了握手,尔后低头擦了擦自己的枪口,端起,瞄准,眸中狠厉,修长漂亮的指扣下扳机。
刘之旭不出意外地看见子弹镶在了靶心上,又瞄了一眼他冷淡的神色。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中大为畅快,是那种嗅到了与自己气味相近之人的畅快。
刘之旭,京城四少之一,性情怪异,爱好射击、名酒,现任商务部部长兼重庆市市长刘日的独子。
小张跟着程惜从射击场出来的时候,手心的汗都还没干。
刚才先生端着枪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惊险无比啊。他的手本就受过重伤,也不知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和多坚实的枪法底子,才能连射出水准奇高的四发。
不过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刘之旭已经成功地被先生吸引了。小张边帮他打开车门,边问:“先生,只结识一个真的够了吗?”
“够了,急不来,他会把我引进他们的圈子。”程惜把双手摊开在腿上,清晰地感知着它们的颤抖。
其实小张是觉得,先生的色相,先生的气场,先生的才华,只用来吸引一个好像太可惜了。
虽然那些人也是人中龙凤的,但总归还是自家先生最出挑。小张正在默默总结着,听见他说了一句:“我昨天要的资料。”
“哦。”他连忙打开放在副驾上的文件袋,抽出他要的那份资料,往后递过去。上面的内容囊括了全球所有抑郁症名案例。不用想也知道,先生是为了乔小姐才看这个的。
程惜边翻开资料,边交代小张:“风尚集团那边,让陈妆别勉强,并非只有那一条路。”
小张应下,想起什么,说:“周小姐说六月一号那天是她们周氏集团的年度宴会,诚邀先生出席,顺便公布合作的事情。”
其实哪里是什么“诚邀”,分明就是一定要先生去参加。那样,先生的投资者身份才能正式为他们集团的高层和外界所知。
程惜轻“嗯”了一声,垂眼看着资料上的案例,没再说什么。
以前上大学时,他也简单了解过抑郁症,但只是皮毛表面。
程惜想深入研究一下,乔忍世界里的那只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能力到底有多强,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拉回深渊,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乔忍,我不大会爱人,惯会随心所欲。
自私到一定程度,就忍不住想打扰你、诱惑你、困住你。
可是爱你,其实就是爱我自己呢。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3
乔忍发现,这几天程惜都特别忙,她整天待在家里,他变得早出晚归。
有时中午会回来用午餐,但餐桌上已经很难能见到他的身影了,尤其是晚上,总是她一个人在吃,不自觉地便没了胃口。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下午。
乔忍拿着剪刀在修盆栽,阳光斜斜地洒在室内,她的心绪平静而空荡,就像被强风扫了一遍那样,不伤不痛,却也无欢无笑。
有时早上醒来,她会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难受到起不了床。那些回忆杂乱无序,无声地潜进她的脑海,掀起一阵阵狂风骤雨。
有时只是想起某个画面,深不见底的潭,她被压着脑袋浸在水中呼吸不了,监狱里潮湿的墙壁……诸如此类碎片式的东西,几乎能让她瞬间丢盔弃甲。
有时她还会梦见程惜,近在眼前的人,却只有在梦里才能温暖得了她。塞着耳机,眉目如画,他说,乔忍,期末考试加油,不要又在考场上睡着了。
然后她会醒过来,抱着被子发呆,好一阵反应不过来,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年岁多少。
今天是个难得平静的日子,乔忍心想,至少没有什么记忆闪回而来。
几分钟之后,难得平静的心境却被一通电话打乱。梅州市警局的电话。
“是程惜程先生吗?我们想联系乔忍女士。”
“我就是乔忍。”
“那太好了,乔女士,终于联系到您本人了。是这样的,关于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号那天,你弟弟乔颂的案子,我们已经…………”
乔忍不知道通话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是对方先挂了电话,还是自己的手机滑落到地上使得它结束了。
她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白无声的,她仿佛看见了他们说的:邻居中那个进了疯人院的中年大叔从里面逃出来,醉酒的男人翻过院子围墙,摇晃着身形,摸到工具箱里的钳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剪断了自行车的刹车线。尔后扔下钳子翻出去,在街上大叫大笑,直到被精神病院的人拖回去。
而她,那一年那一天的乔忍,起早上学,在院子里看见被扔在一边的钳子和乔颂那辆被碰翻在地的自行车,她扶起自行车,又把钳子放回工具箱。然后踩着自己的自行车去上学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她带着乔颂去小山坡,乔颂刹不住车,落入了深潭,溺毙。唯一的嫌疑人,刚满十四岁的乔忍,在拘留所呆了一周后,被收监了一个月。后来她被无罪释放,乔父在差点淹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于次日凌晨就离开了家门。
太多记忆一下子冲进脑海,乔忍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那些画面接踵而至,把她割成了无数碎片。
她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蹲在墙角,试图把所有事情都理顺,忘记了的,想起来的,黑暗的,明亮的,伤悲的,无奈的,风和日丽的,刮风下雨的……全部。
直到天黑,直到晚饭时间到了。
容姨没法把她叫出来,又不知道先生的卧室钥匙放在哪里,只能给小张打电话,让他知会先生,然后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
小张把事情转告给程惜,他们应了京城四少之首毕延的邀请,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活动。此时正在车上。
程惜听了之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锁屏,转着手机,看向车窗外,没说什么。
小张有点犹豫又有点担心地继续开着车。
夜色渐渐浓郁,北京市的街头人来车往,霓虹灯闪,他们车子的行驶方向没变。
但最让小张不解又惊讶的是,拍卖会之后,先生居然没有回家过夜,而是只身一人去酒店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憋着一肚子的疑惑和着急离开了。
程惜关上酒店房间门,站在那里久久没有什么反应。黑色衬衣,黑色长裤,黑发黑眸,整个人像一幅化不开的泼墨画。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最后在落地窗前席地坐下,屈起一条长腿,一手搁在膝盖上,手腕上的表闪着银色的光辉。
她与他,在同一座城。
一个蹲在房间墙角努力把自己拼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