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但也不会刻意省钱。
但如今真的一个人出来社会生活了,才体会到母亲多年抚养她的不易。
乔忍以方便为原则,最后选了其中离大悦城比较近的那一套,咬着牙交了押金和这个月的租金。
下午就拖着行李箱搬进来了,然后紧锣密鼓地去布置家居和日常用品。
送走帮忙安装的小哥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乔忍晃了晃胳膊,又累又饿。习惯性地去搜寻冰箱所在,然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冰箱。
乔忍自嘲:瞧瞧,你就一温室花朵!还是朵一穷二白的温室花朵!
流了很多汗,不好直接出去,只好认命地先去冲个凉再去外面买点食材回来煮。
乔忍的发质是很细很软的那种,又习惯每天洗发,洗完澡吹成半干,披了件长外套就出了门。
10
高级私人会所里。
“先生,陈国强到了。” 助理小张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后,低了低首就出去门外候着了。
“少爷——”陈国强看见沙发上的人就不由自主地屈腿跪下去,却被成惜奈及时上前制止住。
“陈伯,我怎担得起您如此?”成惜奈扶起他,神色温文。
陈国强眼里泪花闪闪,激动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脸上还蒙着浓重的愧疚之色。
“少爷,我陈国强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我……我也没脸见你……”陈国强一个八尺高的男人,说着说着竟至哽咽,“我对不起少爷,我对不起程先生,更对不起夫人,我、我对不起整个程家!”
成惜奈让他坐下说话,“陈伯,我知道你当年已经尽力了,我们从来不怪你。”
“千万不要这样说!少爷,这几年我在里面日想夜想,如果还有机会重来,我就是拼了我这个人也要护少爷周全。”
成惜奈垂下眸,唇角浅笑,隐着讽意,“我这不是周全了吗?”
陈国强摇头,看着他比从前轮廓锐利许多的侧脸,“我都听我丫头说了,少爷,……这些年你受苦了……”说着又哽咽了,“我陈国强,余生都愿意死心塌地追随少爷。”
“陈伯,”成惜奈放下酒杯,“你我都知道,以前的程家,是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有的了。”他眯了眯眼,“有,也是另一个,是我程惜的。”
“我追随的是少爷!”陈国强知道他的意思,也生气他不相信自己,“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我在乎的,可是程先生的血脉呀,怎么可能会是程家的荣耀名利!”
成惜奈笑了笑,没说话,给他倒酒。
“少爷,现在政府在这方面已经不怎么风声鹤唳了,你的这个身份……”
“不是因为政府,”成惜奈抬眼看着他,“是因为当年家父最引以为傲的那些‘功绩’。”
陈国强恍悟,“我竟然把那些人忘了!那都是些有组织的团体,难道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寻机会下手?少爷你和他们正面交锋过?”
“一两次。”成惜奈晃着酒杯,视线却落在自己握着酒杯的手上,“所以还需要陈伯留心点。”
他喝光了杯里的酒,起身拿起外套,说:“那就先这样,陈伯刚出来不久,先把身子骨调理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哎,好的少爷。”
陈国强目送着成惜奈离开,这个孩子经历过的事情绝对没有丫头说得那么简单。
六年的时间,把一个温文冠雅、稚气朗月的少年雕琢成如今这个沉郁高深、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追逐
1
当明知某件事一定会出现自己想要的结果,等待的乐趣便是无穷;但若知这一路都只是游戏的一部分,空虚感又会瞬间把人湮没。
成惜奈一个人从会所出来,开着车回别墅,心里异常烦躁。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在最后的时刻开始闹,开始挣扎,开始反复纠结。
光阴在他脑海里一霎流转而过,他几乎看不清过往的每一个自己。
如果可以,成惜奈倒宁愿自己是个永远没有过去的人。
想起什么,他转着方向盘,车往大悦城的方向而去。
直到站在轻艺术街区那间隐在街角的画廊门前,成惜奈才感觉自己稍稍平静了下来。里面的灯光一成不变地晕黄,在繁闹的上海中渲染着独特的静谧。
其实算不上画廊,更像是地下画室。他无意间发现的,便记下了这个地方。
没什么人在里面,画也稀稀落落没几幅,但成惜奈就是喜欢这里的艺术创作氛围,看着不知名的画,就像看见了一个人默默作画的全过程。
成惜奈双手收在大衣口袋里,目光落在其中一幅画上面,眉目渐渐舒展。
任心里漫天的无望倾泻而下,他只想溺毙在此刻的一晌贪欢里。
在成惜奈的认知里,一个人最大的软弱,无非是留恋那些永远不能拥有的东西。
那他现在是软弱了吗?是吗?
此时站在橱窗外看着他侧颜的乔忍,也很想知道——程惜现在是软弱了吗?突然不想装下去了吗?
成惜奈找回理智,目光从画上移开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了窗外的乔忍。她披着长发,围着雪白的纯色围巾,衬得皮肤如白瓷,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乔忍在他转过来的那一刻,收回眼中的悲伤,然后从画廊正门进去。
“那个,我今天刚搬到这附近,出来买点东西。”乔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口就说这些听起来像是解释的话,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他显然不对她的话感兴趣,乔忍便问道:“你用过晚饭了吗?”
“用过了。”成惜奈避免着与她的一切交集,连一个共进晚餐的时机都不会给她。也不会给自己。
“哦。”
乔忍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他,但她知道不能说,更不能问。
她跟他已经到了一定的境地,这种境地像是梦境,却又极其真实,最好还是在各自都理智的时候维持在这种境地吧,递杯咖啡说声早安就好了。
乔忍不敢冒险去打破这种微小的幸福,也害怕再听到他说他不是程惜。
所以这一刻,她语塞。
尴尬的沉默静静蔓延着。
终于,成惜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留在GD?”
“什么?”乔忍惊奇,他居然……会主动问她?但她能说真话么?不掺半分假的真话?
“为什么一定是GD?”成惜奈看着她,寡淡得像看着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那般,不带任何有迹可循的情感。心里却拘着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被他压着,释放无门。
“因为你。”
乔忍抬眼直直看进他墨色的眸里,吐露出全部真话,不掺半分假的真话。
此时,她的心肝脾肺都在期待着,期待明知不可能有的、他的真话。哪怕一点点,也好。
成惜奈却轻轻一笑,了然的、无所谓的、甚至有点讽意的一笑。
乔忍慌了,他的这种笑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你们都喜欢这样么,”成惜奈垂下长睫,遮住眼眸,“这样来表达所谓的爱慕?亦或崇拜?还是迷恋?”
“你们……?”乔忍这一刻感觉到窒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融化了。
她被这个叫“成惜奈”的男人推入了无底地狱。
乔忍反问的语气浸透着伤,成惜奈心里涌上来另一种绝对陌生的情感,很不舒服,让他很想收回刚才的话。但理智与现实拼命阻止着他——不要犯错,不要置彼此于险地。
最后成惜奈绕过她,走到门边时顿了一下说:“如果是为了我,我希望你早点离开GD,也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站在那里,闭眼,喉结滚动,加了一句:“我不喜欢。”
乔忍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到。
他回答了一个她甚至没问的问题。
她感到剧痛,她全身都疼,连肺里都疼。
他不喜欢。
程惜不喜欢乔忍了。
十七岁那年的所有,果然是梦,一场噩梦,五年后的今天才让她疼得想死去。
那么乔忍,这些年来,你是喜欢程惜的吗?是喜欢,还是只是离不开忘不掉?更甚至,只是他说的那些……爱慕?崇拜?迷恋?
这样的自问在此刻显得毫无意义,因为她全身的疼都在说着同一个答案。
乔忍站在灯光晕黄的画廊里,闭眼,无力缴械。
程惜,程惜,我喜欢你。
2
周日的早上,乔忍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双耳,迷糊间从桌上摸到自己的手机。
看见是母亲的来电,她立刻坐起来,先清了清嗓音才接通:“喂,妈!早上好啊!”
乔母听着她的精气神儿十足,满意地撇了撇嘴,问:“你说要回广州,回到哪儿去啦?”
“啊?哈哈……这个……”乔忍讪笑,就知道逃不掉老人家的追问,干脆认真起来,“妈,我跟你说个事,唔,我现在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所以我决定在上海这边工作下去。”
“哦,现在又决定要在上海啦?”乔母其实早就猜到了她的主意,也没真的想要拘着年轻人,只是跟她撒撒娇而已。然而下一刻就反被某人撒娇了。
“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乔忍仰面躺回床上,放软了声音,拖长了音调。
乔母受不了这死小孩,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那公司什么时候有假啊?有假就回来,上海到广州也不远。”
乔忍知道这话就意味着电话快要结束了,赶紧答道:“好,说不定我哪个周末就滚回去了呢,到时你可别烦我啊。”
“上海天气比广州冷,出门要多穿几件衣服;早餐…………”
乔忍听见母亲开始了每通电话的必讲板块,也耐心开始自己的必讲板块,“妈,你跳广场舞的时候也别太拼了,你拼不过那些大妈的,也别成天听那些神曲儿,还有…………”
“……你个死小孩!不说了不说了,我挂了啊!”
乔忍笑倒在床上,此类战役每次都是自己完胜,母亲那点战斗力早就被她瓦解了。
笑着笑着却又觉得愧疚,她跟母亲失去的几乎一样多,可她后来被解救了,而母亲呢?
母亲从没流露过脆弱,是真的完全走出来了吗?还是藏在更深处,只是没让她看见?
乔忍想,自己可真自私。这些年她为了寻找解救自己的人,一直在逃,从没考虑过母亲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寂寞。
直到现在,她依然把母亲放在第二位。
3
这世上,从来没有谁拥有所谓的自愈能力,受过伤之后伤疤就在那里,无人帮助的情况下也一直不会好起来。
而那些能带着伤继续尝试的人,也不是因为内心强大,而是因为真的很想要,想要到不怕多受一次伤的程度。
周一早上,乔忍拿着摩卡站在B棟前时,先提前把最坏的情况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确定自己能够受住,便继续等着成惜奈。
包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手忙脚乱翻出来,一看是Mary,应该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便立刻接了。
“鲛鲛!你现在听好我说的话!”办公室里的Mary双手快速整理着图集,电话夹在肩膀与头部之间急忙说着,“总监大概三十分钟后就到了,他要Dior去年秋冬系列的前十套,记住是去年他们秀场顺序的前十套!你快去他们店里取过来,快!”
“十套Dior的秋——?喂?Mary?喂?”
乔忍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立刻把摩卡留在前台,让她们帮忙交给成惜奈,也没管前台人员的或暧昧或猜测的神情,匆匆去了离这里最近的Dior服装店。
成惜奈到公司的时候,下了车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搜寻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空,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清净,甚至还算得上是,有点不愉悦。
往往是这样的,当什么东西从生活中突然被移除之后,才能明白它究竟给你生活带来了什么。
原来他一点都不反感乔忍每天早上的咖啡,甚至还魔怔了一般,胆敢上瘾。
成惜奈掸去这些由细微渐至强烈的感受,进了公司。
“总顾问,”前台工作人员喊住他,见他转身后,忙把那杯摩卡稍稍推前,“这是总监的助理乔小姐要我们转交给您的。”
挑了一下眉,成惜奈说了句“谢谢”,拿过摩卡进了电梯,唇角不可察觉地起了笑意。
乔忍紧赶慢赶,还没进设计部呢,手里的十套衣服就被等在门口Mary接了过去。
“Mary;总监到了吗?”
“还没,幸好你够快。”Mary风风火火地往办公室走去。
她们前脚刚进去,欧文后脚就到了,然后是一天工作的开始。
乔忍觉得很奇怪,以往总监是没这么早来公司的,所以她以前才可以等到成惜奈,再来设计部。
可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