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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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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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桂月重新把释言哄睡了。
    
    妻妾二人倒没了睡意,开始琢磨白天前头发生的一切。
    
    “我怎么一脑子糨糊?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呢?”
    
    “这个家,差不多了。”陶氏愤恨之余,颇多遗憾,“姜丽花为了二十两银子,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能卖出去。将来,让这样的当家,杨家必败。”
    
    “这话怎么说?什么二十两?”桂月摇蒲扇的动作滞了一下。
    
    “杨信淑要拿二十两买丫头,大房的大包大揽。结果,竟是要把自己的侄女塞进去。想得多好!既作了好人情,又白赚了二十两。这要是姜家闺女能混出个名堂来,她可不就是第一功臣?”
    
    桂月吃了一惊:“不会吧?好歹那也是正经人家的嫡女。这么送过去当丫头使,不好吧?”
    
    陶氏冷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还真杞人忧天了。在那些人眼里,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撞不见的好事儿呢,哪有个不赶紧的!”
    
    “这么说,姜姑娘竟是同意了?”
    
    “现在的孩子,会说话呢。长辈做主,一句话不就完了?”
    
    “那她姑呢?那倒是有见识的,这样子走后门,真的不要紧么?”
    
    陶氏眼中隐隐有火:“你太高看杨老五了。冠冕堂皇地走了这一趟,你莫不是把她以前都忘记了?”
    
    桂月恍然大悟,一时无语。
    
    五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黄花大闺女一个,就敢不告家人,跟着一个男人私奔。
    
    有这个胆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别说塞个亲戚,要是她亲侄女儿能给她带来好处,估计她早下手了。”
    
    桂月心神一颤:“千万别打咱家孩子的主意!好好地,干吗去给人做奴做妾!”
    
    说到这儿,桂月压低了嗓音:“就说老太爷那里,起先也是有几个姨娘的,结果呢?只有老太太一个还健在。咱家爷的生母,四爷的生母,哪个活到儿子们长大的?要说这里头没弯弯绕儿,打死我都不信。”
    
    “这些事儿,你心里知道就好。别让人听了去。”
    
    “知道。你当我活腻了么?我可不能死,我还等着孩子们出息了,跟着沾光,吃香喝辣的呢。”
    
    “但愿。”陶氏可不像她这么容易满足。
    
    “肯定会的。”桂月的笑容,让人怀疑她的面前堆满了金银珠宝,“三番两次出来这些事儿,姐姐你没感觉到么?虽然每次都很危险,可是,咱都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老天爷在暗中关照咱们呢。”
    
    陶氏默然。
    
    回想近来所发生的,越琢磨,越觉得有几分玄妙。
    
    “然儿……”
    
    后头的话,渐渐低下去,最终模糊难辨。
    
    释然放弃了偷听。
    
    不管怎样,只要家人平安,就好。
    
    至于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不打算告诉母亲。当众人嬉戏玩乐时,她选择了旁观。
    
    只有站在圈外,才能够纵览全局。
    

第26回

    她瞧见了释贤的隐怒与浓浓的嫉妒,但是不知道缘由。
    
    茅房里丫头们的私议,给了她答案:进鲁王府,可能不仅仅是大太太的愿望,恐怕也是释贤的向往。
    
    老太太房里的马婆子,是最有机会获知这些秘事的人。释贤又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儿,马婆子讨好释贤,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说让姜蓉当选,凭着她在继母手下总结下来的察言观色的经验,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
    
    姜蓉一旦成了器,大房在杨家的地位就越发牢不可撼了。
    
    而一旦大房掌了权,可不敢保证,她能够像老太太那般,偏爱释贤。
    
    正经自己亲生亲养的还疼爱不够呢。
    
    就算自己进不去王府,也不能便宜了大房,给自己斩断后路、留下后患。
    
    接下来,释然就发现了释贤一连串的小动作,甚至包括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当局者迷。当释贤和姜蓉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会有黄雀在后。
    
    如果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释然乐得瞧个热闹、学点智慧。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不该把手伸向三房。
    
    三房穷,看见好吃的点心尚且转不动眼珠子,若说贪图小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
    
    释贤用随身的小花剪剪断了释佩的禁步,然后借着鉴赏他人绣活的机会,偷偷塞进了姜蓉的香囊里。
    
    不料姜蓉也不是个吃素的,明知自己遭到了算计,骗能够做到面不改色、谈笑自如。
    
    只是她惹不起释贤,于是就把释怀当成了替死鬼。
    
    一想到这儿,释然就忍不住暗中磨牙霍霍。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还真是这理儿。
    
    当然,她可不会单纯地以为,这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就能解决的事儿。
    
    打击了姜蓉,于三房没有任何的好处。毕竟,母亲跟大太太以后几十年都还要做妯娌。
    
    况且,姜蓉又是新来的,与杨家并无利害瓜葛。诬她偷窃,道理上站不住脚。
    
    而证物是万万不能丢失的,否则,三房就要担上一个品行有差的恶名。有了这个污点,清洗起来会十分地辛苦。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证物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当然,不是回到释佩那里,而是一定要出现在释贤那里。
    
    既然她是始作俑者,就应该由她承担相应的后果。
    
    早先一步,释然将那三个银莲蓬从释怀的香囊中取出来。在夺取了释贤的香囊后,借着倾倒香丸的机会,混在了一起。
    
    兵行险招,她抓住的就是一般人的一种固有思考方式:一个孩子,能有多少心眼儿?要比心眼儿,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吧?释媛、释贤可是都比她大好几岁呢。
    
    释然也非常明白一个现实,那就是即使是释贤落了嫌疑,也不会遭到多么严重的诟病,因为有老太太给她撑腰。释贤的操守若有问题,那就等于说老太太眼神不济、喜恶有问题。
    
    传扬出去,人家就会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为什么还不把家中大权交给儿媳妇呢?
    
    自古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老太太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所以,释贤的过错就给轻描淡写地掠过了。
    
    老太太并不傻,再怎么溺爱释贤,也不能当着一家子老老少少的面,偏袒得太明显。不然的话,让其他的儿孙怎么想?
    
    好不好,还有个嫡亲的释媛呢,难道竟不如一个姨娘生的?
    
    适当的责备是必须的。
    
    可别小瞧这不见血的小谴,落在释贤身上,可就是了不得的重责了。她自小骄傲惯了,哪里容得下只言片语的非议?
    
    如此一来,她一定会心存怨恨,暗中增强对姜蓉乃至姜蓉身后的大太太那边的敌意。
    
    随便她们怎么斗,只要别伤及到三房,事情就好说。
    
    释然早就看明白了,不管他们哪一方占了上风,终归不会多给三房一个铜板、一瓢面。
    
    要说势利,可不是有钱人的专属。穷得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的三房,做梦都想有个豪迈阔气的亲戚资助、扶持呢。
    

第27回

    陶老太爷听说了这边的事,过来把陶氏训斥了一通,说她的锝容言功不合格,所以才会让公婆厌、丈夫弃。
    
    二舅正在手把手教释言打陀螺,闻声抗议道:“爹你少说两句吧。这又不是我姐的错儿。那家人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这么维护,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何必呢。”
    
    顿了一下,二舅又愤愤道:“也没见姐夫这样的,好不容易回家来一趟,就不能好好陪陪孩子?非要喝成那熊样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还当自己是几十年前那样无牵无挂吗?”
    
    陶老太爷大怒:“什么熊样儿?你能比人家强多少?没大没小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桂月忍不住了:“你别这么说你姐夫,好不好他一年还有六两银子的收入呢。”
    
    “三两交公,一年杀死也就三两。”二舅老实不客气地纠正道。
    
    桂月故作惊讶:“不然呢?父母健在,能不奉养吗?”
    
    二舅冷笑道:“辛辛苦苦干一年,人家一顿就吃完!我只知道,这才是事实!”
    
    桂月笑眯眯地:“她舅,你这话可是多余。人有三六九等,照你这么个比法,都不用活了。”
    
    “别人吃金屙银跟我没半个铜板的关系。我只为我姐不平。上辈子欠了他家么!”
    
    正喧闹着,释然的身影自照壁后闪出来。
    
    桂月赶忙问:“老老癞痢头怎么说?”
    
    释然挑挑眉,“噢”了一声。
    
    “我就说他是个缺心眼儿的,你们别不信。他也就认识一个老癞痢头里外没个人型儿的东西,谁见了不躲着走?他爹娘当初让他住牛棚,还真是够了解他!那个牛棚猪圈就那么香?满坡地都是瓜棚、草垛,能不能睡人?他压根儿就没那个心眼儿!要不然给人一杯黄汤、两句好话,哄得妻儿老小都能卖喽!”
    
    陶氏怨恨难消:“他这种人,一无是处。不说别的,看看过的什么日子就知道。种地不如人,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家里头烧个火儿,连自己的眉毛都能燎光。就这样儿还不服气呢!你说他一句,他有一百句等着你。正经行事的人,谁瞧得起?跟这样的过日子,简直能把人累死……”
    
    她越说越远,渐渐又回到成亲那会儿,杨家给的那双碗筷上了。
    
    院子里的人,光听这事儿就不下十次八次,耳朵生了茧,反倒是没有啥感觉了。
    
    桂月起身去洗菜,水声哗啦啦,半掩了陶氏的抱怨。
    
    释言终于打转了陀螺,高兴地拍手欢呼。
    
    释怀坐在紫藤架下飞针走线,自始至终旁若无人。
    
    身边的释容正在学着给一件衫子上大领子。
    
    释然从鸡舍边的半截破缸里捞了一把蔺草,使劲甩了甩,又拧了两把,沥干了水,便去东厢房拎了个歪把子篓子出来。
    
    篓子里装了一块石头,起个镇压的作用。把手上绕着一条草辫。
    
    这是她闲暇时的工作,也是目前来说,她能为这个家赚钱的唯一方式。
    
    编草辫。
    
    释然在这种沉闷的事情上很有耐心,编了那么大一捆。陶氏用纳鞋底的粗针线钉了个蒲团,周围用布条衍了,拿去集市上,居然卖了几文钱。
    
    自此,释然就对这活儿上了心,得空就编。眼下,她的目标是编出一张草席的用量来。
    
    先前编的,陶氏已经钉成了两个大蒲团。明天就是大集,释然很期待,届时她的劳动成果能够价值几何呢?
    

第28回

    五天一集。
    
    临街的道路两侧,各色铺子鳞次栉比,一直蔓延到蜈蚣腿一般的各条岔路里去。什么打铁的、卖豆腐的、胭脂铺、粮店、弹棉花的、香油坊、磨坊、客店、糕点铺……
    
    逢着开集,十里八村的民众咸集于此,其中,更不乏来自县城的商户和赶热闹的。
    
    这是一场不亚于过大年的盛会。平时难得一见的人,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见上一见。
    
    赶集的人摩肩接踵、联袂成云,把大街挤得水泄不通。除了两条腿的,其余如车马牲口,一旦进了集市,就甭指望能转悠出来。
    
    集市上的分类十分明白,各个类别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卖布的跟卖衣服的在一处,卖农具的紧挨着卖种子的和卖牲畜家禽的,卖水果的和卖菜的是邻居,卖锅碗瓢盆的和卖粮食的不拆伴儿,卖绣活儿的自然离不开卖针头线脑的……
    
    释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先去农具市场守候了半个时辰,把两个蒲团卖掉,然后去成衣铺子出售释怀的绣片。
    
    掌柜的是认得陶氏的,也爱极了释怀的手工。因为是早先预订好的活计,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银货两讫了。
    
    “这对鸳鸯喜庆!这种活计再多也不嫌少。”掌柜的对着绣片赞不绝口。
    
    之后,陶氏又替释怀领了新活儿:一方丝绸,一把彩线,以及花样子。
    
    前前后后,就进了二十多个钱。
    
    接下来就该去买五天内需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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