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祈元沉默半晌,吩咐道:“你们下去罢。”
管家和下人们待徐祈元行得远了,方纷纷散去。
徐祈元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见屋内一片黑暗,他也不点灯燃烛,摸黑来到床前,直接躺了上去——
“混蛋!”文菊破口大骂,使劲推着身上的徐祈元。
徐祈元的体重全压在文菊身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道:“娘子这一招还玩不腻啊。”
文菊无言,心道,是了,小时候娘老是喊自己弹琴给徐草包,没少用这招糊弄过去,可惜后来被徐草包发现了。
徐祈元翻了个身,落到床的另一边,仰面而卧,轻声道:“娘子在身上摞上这么多床被子,这样丫鬟来探,便以为床上都是被子,不会想到娘子就藏在被下了,是罢?你不怕闷死自己?”
文菊撇了撇嘴巴,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她们会查几遍?两次就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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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八十一章 冤家
话罢,文菊手脚并用从徐祈元身上爬了过去,徐祈元一把抓住她的脚踝,问道:“喂喂,你干吗去?!”
文菊莫名其妙地看着徐祈元,理所当然地道:“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然是去喊人传菜了。”
徐祈元拽着文菊的脚踝把她带进了怀里,狠狠地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在文菊的呼痛声中,徐祈元把她抛到了棉被之中,面无表情地道:“我去传菜,你等着罢。”
文菊挣扎地从被子中爬起,看着徐祈元的背影,摸了摸肩膀,啐了一口,小人报仇,时时刻刻,等着罢。
徐祈元出门换来个管事嬷嬷,吩咐道:“去叫厨房备点稀饭加几个小菜。”
那嬷嬷应了,徐祈元冷冷地道:“少夫人一天没吃东西了,你们明天都不要吃了。”
那嬷嬷恭敬地应了,见徐祈元没有什么吩咐的了,匆匆退了下去。
徐祈元回到房中,文菊已经下得床来,点了盏琉璃灯,坐在桌旁,含笑倒了一杯酒,递了过来,问声软语道:“相公今天辛苦了,喝杯水酒解解乏罢。”
徐祈元斜眼看了看文菊,冷冷地道:“不喝。”
文菊嘴角一阵抽搐,咬牙切齿,勉强扯出个笑容,继续劝导:“喝一杯吧,人家特意为相公准备的呢。”
徐祈元望了望文菊那挤出来的笑容,又看了看酒杯,再次坚定异常地回绝道:“不喝。”
文菊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你喝不喝?不喝我掐死你。”
徐祈元面皮微红,抓住文菊手腕,凑想嘴边,一饮而尽。
文菊抽回手,握成了拳头,心中骂个不停,你个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欠扁,话说回来,他好歹是喝了,等会看好戏罢。
“少爷,饭好了。”随着管事嬷嬷的通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满了整整一桌饭菜,文菊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不时用眼去瞄徐祈元,心道,快了,快发作罢。
吃罢饭,撤了桌子,徐祈元伸了个懒腰,向着文菊道:“时辰不早了,娘子还是早些歇息罢,为夫先去沐浴。”
沐浴……
文菊笑的眼歪嘴斜:“那你多带几个丫鬟伺候你嘛。”
徐祈元凝视她半晌,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转头道:“好。”
浴室就在寝房后面,听着旁边屋中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文菊碎碎念道,发作,发作,发作。
等了半晌,不见徐祈元,倒是跟进去伺候的丫鬟都出来了,文菊大喜,这是发作了么?怕出丑,所以把丫鬟都轰了出来?
实在等不及,文菊颠颠地跑到浴室外,偷偷摸摸地开了个缝,正要向里望去,不妨门被一把拉开,徐祈元滴水的黑发披在白色的里衣上,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娃娃脸被热水熏的红润异常,凭空多了几分妖孽之气。
他一把将文菊搂进怀里,打横抱起,直奔床铺而去。
文菊的脸被徐祈元扣在怀中,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如同贴着一个火炉,烧的通红。
徐祈元把文菊扔到床上,合身欺上,牢牢压住她,脸埋进文菊颈窝,含糊不清地道:“好困,睡觉了,娘子。”
片刻后,徐祈元的呼吸悠长起来,文菊被他压的动弹不得,白天睡的太多,此时了无睡意,一双眼睛圆滚滚地盯着床顶——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晨光初现时,下人们开始起床忙碌,院子里要打扫,打扫完了要洒水,主子的洗脸水要烧好,还要准备早饭。
偌大的徐府,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闻得的却只是风吹树叶,鸟鸣蝉叫之声,似乎空无一人。
徐祈元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光脚下床,推门而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向后花园行去,路上碰到的下人们远远地见了他,便避到一旁,也不行礼,徐祈元对此却视若无睹。
徐祈元轻车熟路地行到后花园的隐蔽处,地上赫然放着一把花铲,花铲旁边有一块地,泥土明显比旁边颜色稍浅,应该是刚被翻新过。
徐祈元抓起平放地上的花铲,对着那块地狠狠地挖了下去,片刻功夫,便挖出个小坑,扔掉花铲,徐祈元俯下身去,对着坑中大喊:“文菊大笨蛋~”
“文菊大笨蛋!”“文菊大笨蛋!”
连喊了三次,徐祈元额上渗出些许汗珠,用袖子一抹,傻傻的笑了笑,嘿嘿,抓起花铲,把土又填了回去。
最后用脚踏了踏,沾了一脚黄土,徐祈元神清气爽地往回走。清晨凉凉的风吹过,徐祈元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点。
看着自己,##中衣加满脚黄土,似乎,又做了傻事呢。
明明那个冤家已经近在眼前了,习惯真是可怕啊啊。徐祈元懊恼地拍了拍前额,见恰好行到了池塘边,便近得前去,想要舀些水来泼一泼脸。
这是,什——么?
闲花……照水……
徐祈元怔怔地望着水里映出的倒影,娃娃脸上娇容满面,唇上涂了极艳的胭脂,眉心还有一朵五瓣兰花。
两条细长的碎花辫随意地搭到胸前,上面被系上了莲花粉的绸带,好一个俊俏的丫鬟!
文——菊!
徐祈元凶猛地伸出手去搅乱那一池秋水,额头青筋暴突,仰天长吼:“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惯例带来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徐祈元动手拆了两条辫子,又就着池水洗净了脸,披散着头发便往回赶,下人们远远见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个心惊胆战,小声地互相提醒:“少爷今天挖坑又挖到一半便清醒了,大家都小心着点。”
一脚踹开卧房大门,徐祈元下巴紧绷,阴沉地向房中看去,文菊收拾的整整齐齐,端坐桌旁,桌上摆好了稀饭小菜。
“相公,赶紧洗漱下,吃罢了饭,还要回门呢。”文菊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笑的异常灿烂。
徐祈元见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火更盛,唇角一边上扬,眯着眼道:“娘子似乎心情不错呢,还特意给为夫装扮一番,真是辛苦了。”
徐草包脸臭臭,很不高兴的样子,生气了么?
“当你和徐祈元有所争执时,若他发怒,你便立刻道歉!”
文竹的话如魔咒般再次浮现在脑中,文菊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徐祈元一愣,沉默半晌,轻轻吐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就学会见风使舵了,看来借题发挥是没机会了。
徐祈元老老实实地洗漱完,坐到桌前,细嚼慢咽,一边的文菊急得跳脚,“你太慢了,赶紧吃啊。”
偏偏这天早上徐祈元饭量出奇的大,喝了五碗稀饭,吃了七八个油果,桌上小菜全都一扫而光,最后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三碗鱼汤。
直到外面已经日上三竿,徐祈元方对着黑着脸的文菊镇定自若地道:“走吧,娘子。”
坐在马车里,两个人中间足足可以加进去一头猪,文菊渐渐感觉困意上涌,昨天整个晚上没睡,直到四更天,才从该死的徐祈元手臂里挣脱出来,又忙活着给他描眉画唇,接着想起来要回门,却是兴奋的睡不着了。
徐祈元则是吃的太饱,在马车里颠来颠去,喉咙里老有东西想要冲出来,一张娃娃脸憋成了青紫色,倒像是未熟的苹果。
文菊的头向下一点一点,终是歪倒一边,恰好靠在了徐祈元的身上,可惜温香软玉无福消受,在文菊的挤压下,徐祈元再也忍不住,抓住文菊的手臂,电光火石间,终还是把她向外一推,一堆秽物全吐在了自己身上。
文菊瞬间清醒,目瞪口呆地看着徐祈元,随即捧腹大笑:“你个蠢货,哈哈哈哈。”
徐祈元面色苍白地盯着她,伸出长臂,把文菊猛地拽到怀里,狠狠地蹭了又蹭,文菊大恶:“该死,你搞什么!”
车行半晌,甫一停下,两个人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臭气熏天地站到了文府门口,还好这一条街只有文府一个宅子,下人们闻了,也不敢露出半点不快,赶紧带着四小姐和姑爷去洗漱更衣。
徐祈元被领到了客院的浴室之中,文菊却回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客院的浴室内入门是一张四段的屏风,上面绣着泰山迎客松,绿意苍苍。
转过屏风,是个红砖砌成的五尺见方的小池,池子上方有半截竹斜斜地从外墙插了进来,里面不断有温水流出。
徐祈元屏住呼吸脱光了身上散发恶臭的袍子,里衣也迅速扒下,远远扔到一边,裸着下了小池。
文家甚为体贴在池边放置了各种香料,徐祈元毫不犹豫地抓了满满两大把撒到了池中,人直接站到竹子下,任那活水从头顶冲刷而过。
知道洗到皮肤泛红,徐祈元方迈出小池,抓起搭在屏风上的浴布擦了擦身体,转过屏风,一眼看到文家下人准备的衣袍,不由一怔。
粉衣黄裙,裙上还绣着偌大一朵牡丹花,加上双双彩蝶,好一套做工精细的女服!
徐祈元沉着脸看看手中的这套女裙,又看看换下的臭烘烘的袍子,心中郁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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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八十二章 丈夫
客房对面高楼,文竹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文晓兰懒懒地靠在她身上,晓菊端坐一旁,只有文晓竹一人巴巴地凑在窗前盯住对面不放。
文晓菊不解地问道:“三姐这次怎么和六姐七姐一起胡闹了?”
文竹心道,我都替徐祈元那混蛋做过两次嫁衣了,怎么也得先讨点利息。打了个哈哈,反问道:“你们说他会穿甚么出来?”
文晓兰毫不犹豫地道:“大家公子最好面子,定然是穿上他那套脏兮兮的袍子,走上半个宅子,找个管事的,吩咐拿套干净衣服再洗一次也就罢了。”
文晓菊亦跟着点了点头,文竹浅笑,忖道,若是如此,那便好了。
却听见文晓竹大喊:“出来了,出来了,啊,怎么这样。”
文家姐妹顿时来了兴致,一起凑到窗前;见窗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穿着粉衣黄裙,裙上还绣着偌大一朵牡丹花,两条细长的碎花辫垂到了胸前,看上去清丽典雅,倒也别有味道。
文竹唇角上扬,玩味地道:“四妹倒是嫁了个不得了的人呢。”
双胞胎傻傻地一起问道:“为什么?徐草包那样子蠢得很呢。”
文晓菊瞥了两个姐姐一眼,望向三姐,探询道:“能屈能伸,真丈夫也?”
文竹赞赏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四妹估计洗漱完了,咱们去看看罢。”
文晓竹嘟着嘴巴,拽住文竹衣服,问道:“怎么不跟上徐草包看看热闹?”
文竹抓住她的手,又看了看其他两个妹妹,意有所指地道:“你们且记住,除非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莫要把人逼到绝路之上,做人留一线,下次好相见。”
文晓菊点了点头,文晓兰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唯有文晓竹睁着双眼睛看着她,明显在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文竹狠狠敲了她一下,恼道:“徐祈元现在肯定怀疑是咱们动的手脚,咱们死不承认推到下人身上便是了。若是跟上去看热闹,他坐实了猜想,怀恨在心,报复到四妹身上怎么办?!”
连拖带拉,文竹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文晓竹去探文菊,文晓菊则紧紧抓着一步一回头的文晓兰的手。
徐祈元低垂着头,仿着平日里见到的丫鬟的样子,一步一摇地向着记忆中文家主院行去,半路上被个嬷嬷叫住,“你是哪房的丫鬟?怎么面生的紧,休在府中乱走。”
徐祈元微微一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颇为羞怯地道:“小婢是徐府的丫鬟,跟着少爷和少夫人回门。少爷和少夫人沐浴更衣去了,命奴婢们先给老爷夫人请安,老爷方才失手把茶盏打翻,便命小婢取套干净衣服来。”
那嬷嬷见他一副甚有教养的做派,不疑有他,心道,不愧是徐府调教出来的丫鬟,瞧瞧这话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