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别的本事一概不懂,只会背地里使这阴险的招数,手段也低劣的很。您是最最尊贵的大小姐,才不屑与她用那样的手段,凭她那种人您也犯不着与她相提并论,失了尊贵!再说老爷也只是暂时可怜她罢了,等再过几日,大小姐再来远香堂,在老爷跟前说说好话,把她赶回大暖阁,到时这府里还能有她的立足之地!”
景沫听了这些,亦是敛了伤神,略一思索,突然定定道:“不能再等下去!她在远香堂才伺候几日,那些下人就全听她的话,要再等些日子,远香堂恐要变天了!”
灵芝犹豫了会,忧心道:“那可怎么办?老爷刚发话要大小姐不能再去远香堂,而且四小姐远去京城,五小姐、七小姐又是六小姐那一党,八小姐不中用,十小姐又只会惹事,现在竟是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不是只得由着她作威作福……”
景沫心绪激荡,心头如被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刺入,她不信一个刚回府的庶女就能骑到她头上!
好不容易控制情绪,静了片刻,又望见梅林里快落尽的红梅,艳红之下有着盛极而衰的事态,她神色陡然变冷,清冷道:“算是我小瞧了她的本事,三言两语害的康妈妈被赶出府,又唬得陈丰家的去悔婚,今日还敢这样对我,看来……是容不得她了!”
灵芝听了这话,忍不住齿间打颤,“大小姐,是不是要派人把她……”
景沫淡淡一笑,气息幽沉:“先不妨,我姑且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她和睿表哥有婚约,要么她立刻嫁给他,要么……”话音一转,眸中翻涌着的无限冷意,语气森冷:“总之,我断然不能再容她留在府里……”
话淹没在风中,一朵红色的艳梅花瓣随风飘至景沫脚边,她冷眸一转成笑意,抬脚,将花瓣踩在脚下。
灵芝看着远去的景沫,微一走神,想起六小姐入族谱那日,大小姐遇到醉酒的睿表少爷,当即派人把他引去六小姐的阁楼,果然不出所料,睿表少爷一看到六小姐就说要娶她,再也没去打扰大小姐,这亲事太太也准了,只等着他们成亲。
说来大小姐为其他小姐寻的亲事,可没有一桩失误,六小姐又岂会例外。
想到这些,灵芝笑着跑上前,跟上景沫的步伐。
*****
景秀在内室简单用过早膳后,又亲自喂霍氏喝药,看着满满一碗汤药进肚,霍氏却还沉沉的昏迷,不省人事。
其实她倒是希望霍氏就这样昏迷不醒,至少景沫在傅正礼跟前失宠,又没霍氏给她撑腰,不好轻易害人。不过方才与她那样作对,景沫又会如何反击?她的能耐自己算是有所目睹,若要对付自己,只怕还招架不住。
她也该好好琢磨着如何应付景沫,毕竟景沫不知深浅,招数又多,每一招正中要害,不得不让她防备。
景秀正想了良久,忽听到外头有铃铛的声音,她才回过神,不由问白苏:“外面是什么吵闹?”
白苏也不清楚,欲要出去询问,就听到有丫鬟进来禀告道:“顾姨娘抱着小少爷来探望太太。”
景秀站起身,绕过屏风出去迎接,她回府这么长时间,不止顾姨娘见的面少,那个小少爷因身子孱弱更是一次面没见过。
听到外头欢愉的铃铛声,不知怎地,心情一时大好。
不一会儿,穿着石榴红比甲的顾姨娘就抱了个粉装玉彻的孩子进来。
那孩子四五岁的模样,眉眼虽还没有长开,脸蛋却是精致又漂亮,只是眉宇间带着怯弱之态。他头发乌黑,戴着顶宝蓝色绣老虎的锦瓜帽,胸前戴着挂着长命锁,手上的镯子悬着四五个铃铛,摇摇晃晃地发出响声。
他就是小少爷傅景寿。
因傅正礼麟儿甚少,兼之安姨娘的儿子又夭折,故而给取了景寿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多福多寿的意思。
只不过小少爷一出生就多病,两三岁还学不会走路,孱弱的很,与这名字大为相悖。
景秀望着这五岁弟弟的目光就带着爱怜。
顾姨娘看到景秀心疼的眼神,眸光也一垂,把寿哥儿转交给后头的奶娘抱着。她的寿哥儿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凡事看到这孩子的人都是这种目光。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活蹦乱跳,自己的孩子这么大却还得要奶娘抱着,又怎能不黯然伤心。
后面的八小姐景兰见状,忙走上前道:“六姐姐近来照顾母亲,母亲可好些了?”
景秀看顾姨娘神色有恙,却不知缘由,只得转移目光,冲着景兰摆了摆头道:“还是老样子,没起色。”
听了这话,顾姨娘拿帕子点了点眼角,叹气道:“我可怜的太太一辈子行善积德,怎么就突然病重了,老天爷也不开开眼,早点让太太醒来啊!”说着,嘴里直念着阿弥陀佛,求满天诸佛保佑。
说完,看着景秀哀声地道:“苦了六小姐要衣不解带的照顾太太,只恨我寿哥儿身子差,不然我也能留在这帮六小姐搭把手。”
景秀知道顾姨娘曾是霍氏身边的丫鬟,做了傅正礼通房有孕后才抬成姨娘,在几个姨娘中性子最胆小柔顺,也很听霍氏的话。不由劝道:“姨娘照顾好寿哥儿就是,他好好的母亲醒来也顺心。”
顾姨娘听了含泪的点头,就往屏风里头去探望霍氏,后头的奶娘抱着寿哥儿也跟着进去,让丫鬟拿了大红锦垫放在霍氏的床前。
那奶娘将寿哥儿放在锦垫前,寿哥儿就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锦垫上,奶声奶气的道:“孩儿给母亲磕头!愿母亲早日身体安康!”说完,又磕了三个头。
因身子比同龄的孩子弱,寿哥儿站起来的时候,小身板晃了晃。
看的景秀心酸不已,这么小,又是规规矩矩的跪着磕头,说话还得一本正经的沉稳,猜是顾姨娘细心教导过这孩子在霍氏跟前要行的规矩。
嘴角就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夸赞道:“寿哥儿真是懂事。”
顾姨娘只是笑了笑,把寿哥儿揽在怀里,轻声地提醒道:“这是你六姐姐,快给你六姐姐见礼。”
寿哥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转,才转到景秀身上,却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好奇地望着她,不说话,好似有点怕生。
景兰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这位是六姐姐,快喊一声六姐姐好。”
寿哥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恭手给景秀行礼,嘴里脆生生地道:“六姐姐好。”
景秀脸上浮出了深深盈盈的笑容,也蹲下身子,在他旁边道:“你真乖。”从腰间取下一块事事如意的花青种翡翠玉佩,悄然放进他兜里,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寿哥儿长得像父亲,将来也会像父亲一样是个有才学做大事的人。”
顾姨娘听了这句高兴,“我们寿哥儿就承六小姐吉言了。”
景秀真心喜欢这个弟弟,不时逗着他咯咯笑,他笑起来时声音洪亮又清脆,像跟普通孩子一般健康活泼。两人笑闹一会,寿哥儿也很快肯亲近她,嘴里一直喊着“六姐姐”。
只是他手里的银镯悬着的四五个铃铛,叮咛咛的直作响,一旁的奶娘忙道:“哥儿轻点,莫要吵着太太静养。”
顾姨娘这才意识到这点,看了眼床上的霍氏,急着要奶娘把寿哥儿的手镯取下来,寿哥儿吵着不肯取,把小手藏在背后,好像生怕给人拿了就不还给他,这样反而闹出更大的动静。
景秀怕硬抢弄伤他,忙护着他笑道:“给姐姐看看你手上的镯子,姐姐就给你吃蜜饯。”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里头装着用锡纸包着的蜜饯。
小孩子都爱吃零嘴,看到景秀拿出的蜜饯,圆鼓鼓的眼睛一亮,伸长手给景秀,让她取下来。
景秀莞尔,取下挂着铃铛的银镯,立刻剥了颗蜜饯,正要送进他嘴里,他却嚎啕放声大哭起来,景秀吓了一大跳,正要抱着他不哭,却见他眼睛望着她身后,小小的身子向后退,嘴里“哇”了声,哭的更凶猛了……
第一三五回 人心向背 真意假意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顾姨娘见寿哥儿突然哭起来,神色一惊,弯下腰一把将寿哥儿紧紧搂在怀里,又顺势打掉景秀手里的蜜饯,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景秀脑中一片空白,看到手中的蜜饯掉落在地,才晓得收回手,再看顾姨娘如护犊的老鹰般紧抱着寿哥儿,好像生怕她会上前伤害到他。
那边景兰和奶娘也被寿哥儿的哭声惊到,赶忙说好话安慰寿哥儿。只是孩子一哭就难收住,安姨娘怕吵着霍氏静养,一句话不说,把寿哥儿抱起来急急往外头走去,奶娘忙跟在后头。
景兰看着自己姨娘匆匆离去,又那样对景秀,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歉道:“六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姨娘方才不是有心的。”
直到寿哥儿的哭声越来越远,景秀才回过神,看着景兰,勉强露出笑道:“没事,顾姨娘的心情能理解。”见景兰还担心她,她笑着催促她道:“你快跟去看看寿哥儿,若是有事赶紧派人去请廖大夫。”
景兰也担心弟弟,应了声,焦急往外面去。
白苏看着她们都出去,走到景秀身旁,问:“六小姐有没有事?”
景秀摸着被打的手背,恍惚的摆了摆头,突然想起什么,径自往屏风外面去,招了门口的小丫鬟来问:“刚刚可有什么人来过?”
小丫鬟毕恭毕敬地道:“是大少爷,刚走进去,可能听到小少爷哭声,就掉转头出去了。”
景秀听到是大哥来了,有些诧异,怔了半日神,想他可能还没走远,便急着往外面追去。
追出远香堂,哪里还能瞧见大哥的身影,却是在原地喘了几口气。
“六表妹。”蓦然听到邓睿的声音。
景秀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邓睿穿着一袭绣绿纹的青色长袍,眉宇间的那抹洒脱变成了让人心寒的凛冽之气。
他缓缓走近,隔着景秀数步才停下脚,眼睛看了眼景秀,好半天才问一句道:“六表妹过的好吗?”
景秀一怔,触及到他浓眉大眼下的一抹青紫,恐是一直没睡好的缘由,她呐呐地点头道:“还好。”
邓睿听了,微微一笑,又沉默许久,才犹豫地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转身往那头垂柳树下走去,景秀看着他落寞但坚毅挺拔背影,不知怎的,心里便生了深深的刺痛,也慢慢跟了上去。
立在几棵粗干的柳树下,在阴暗一角,邓睿的神色也被树荫笼罩的带着些黯淡,他几经挣扎才道:“我想去京城参加武举。”
景秀不由抬头望着他,十分诧异,再听他声音低沉,又艰难地吐出,许是想询问她的意见,她认真想了想的道:“睿表哥不喜读书,又爱拳脚功夫,文行不通,转去武举是再好不过的想法,既是自己所喜又能大展拳脚,我支持睿表哥的决定。”
听到她的赞成,邓睿面上嗤笑,心里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难受,参加武举,没个三五年难成气候,他能让六表妹也等他这三五年吗?
景秀看出他有难言的神色,亦是能明白他的想法,心中一阵苦涩,侧过身子望着春光脉脉中柳絮枝丫上新绽的一点嫩绿的芽,一星一星地翠嫩着,仿佛无数初初萌发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滋长。
他默默为她做的一切,她感激的无以为报,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对他只是感激,若是勉强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面对他的痴心,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对他,岂不是在伤害他。
想了良久,又闭目须臾,她才张口轻声道:“睿表哥,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总在帮我,也帮白苏摆脱与陈胜那桩婚事,可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邓睿不做声,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景秀,摆头道:“我只知道你在帮白苏,那我就帮你。”
景秀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醇厚的声音,又有片刻的晕眩,别开脸不敢看着他,低低地道:“因为白苏早有心上人,陈胜并非良人,我才会想尽办法的帮她……”
一瞬间,邓睿心头大震,满面都是惊疑的望着景秀,“所以,你也有心上人,要和我解除婚约……”
景秀看到他身子仿佛也随着柳絮在晃动,心下十分难受。可长痛不如短痛,不说清楚,将来愈发痛苦。
“我第一次看到睿表哥时,是在入族谱那日,睿表哥醉酒往我那里闯,我就隐约猜到睿表哥是被引过来,是母亲要让你娶我。我没有想到我才刚回府,母亲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甚至害怕的整晚睡不着,特别听到丫鬟们说你的事迹,更不情愿多看你一眼,可当时的处境由不得我去反抗。我就想了主意,打算利用你对付陈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