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华素开朗的道:“宫里头的日子无趣的紧,我大皇兄和二皇兄又不合,二皇兄把大皇兄软禁在南宫,我连他的面都没看到,就更难过了……”她突然停下话,缓缓回过头去,向着四周望了望,只是看到两三个丫鬟匆忙的走过,她不禁喃喃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后头有人啊!”
景秀转身望着林中斑驳的绿荫苍藤,奇怪道:“是丫鬟吧!”
“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似得。”华素低语说着,又迷惘地道:“也不知怎么就感觉背后有人在看我。”她说着,急忙喊了一声道:“是谁在那里,出来!”
林中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风吹落叶声。
华素凤目凛然,眼睛定定的望向一个方向,动也不动。
景秀看她眸子里有抹悲色,婉然道:“许是你舍不得离开,看错了罢!”
华素这才回过神,讪讪笑了笑道:“那就真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昨日没睡好的原因,才眼花了。”
回到清风阁,景秀让听春、解秋在箱笼里翻了件绣刻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这件还是霍氏生辰之前派丫鬟送来的崭新衣裙,她也未穿过。打点妥当后,两人聊了片许,华素依依不舍的和景秀告别。
景秀相送出西厢院,华素一路上道:“日后你可一定要去京城看我。”
“会去的。”景秀微微的笑,虽只和她相处几日,却真喜欢她的性子。
一路送到长廊西角门,若不是丫鬟前来催促,她们还能多聊几句。
望着华素渐远的身形,景秀站立在风中静默了好半晌,仿佛这样静静迎着凉风,才能冷静的思索。直到有风灌进衣襟里,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回神清醒过来,忙紧了紧身上的妆花褙子,才找回点知觉。
她心中憋闷,信步走到屋廊外,看看周遭的高墙红瓦,整个院落被圈的只剩下这四方天地,可一仰头,碧蓝的天空又是无边无际,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慢慢伸长手臂,却只有握不住的风沙从指尖滑过。
她苦笑一声,望着自己伸出的手掌,怔怔的发着呆。她的幸福以为能触手可及,可待她想伸出这双手的时候,却又如漏沙似得从指缝间滑过……
第一一七回 一片芳心千万绪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之于邓睿,她曾经也想过,将来要是改变不了这桩婚事,她也不会再反对,也许可以尝试跟他过最简单的生活,两人纵然性子相悖,但也可以慢慢磨合。一直以来他所做的,她不是不记得,哪怕从最初的利用他,讨厌他,甚至怕嫁给他,到后来的相处她已情愿和他多说话并接纳他。当她看到霍氏把贺琦君逼下水的那幕时,她恐惧的无以复加,却也是他在耳旁悄然的说着‘我总是会护着你’……
让她觉得不管做什么决定,做了什么事,又在何情况下,只要有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支持你,相信你,陪着你,她就觉得足够了。
她被他感动了,那时她就很想靠在他的肩上,寻以慰藉。
之于邵谦,他的突然告白,让她情不自已,发现原来自己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对他有了感觉,这种感觉微妙而奇妙,是在什么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会是在假山的涵洞口,她伤心于大哥的退步不肯认她。是他突然出现在护着她,把她当个丫鬟,会站在她的处境怒她不争,就那样破口骂她,可却是在担心她这个“丫鬟”在府里不得生存,也不在乎她卑贱的身份,竟说出为她赎身的话,会抱着她跳窗,全是在为她的安危着想。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五军左都督,一个只不过是府里最普通的“丫鬟”,他却不同于世人那样在乎身份地位的悬殊,肯纡尊降贵的开导她帮助她。
只是那短暂的情愫却也扼杀在他掐在她脖子的那刻,她好恨他,又恨自己无法反抗。她才惊觉自己的性命卑微到可以任人宰割,在她还无法还娘清白的时候,就差点被人杀了,那她的回府岂不是再多增一条白骨,她怎么能甘心。
她那时就在想,将来一定不能再如此卑贱如草芥,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因为她是个庶女,她想要翻身好像比登天还难。在这个家哪怕像景蝶那样得傅正礼疼爱的庶女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她呢?
可为了这个目标她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而她做的只有忍耐。当她以为救了大哥就能得到霍氏信任时,她却低估了霍氏的能耐,原来除了她自己亲生子,她不会轻易信他人。最后她还是只能任由摆布,不得反抗。
如果不是看到贺琦君被霍氏逼下水的那幕,抓住她的把柄,她或许再多努力都斗不过霍氏,都不容易去查明真相。现在她已经让霍氏昏迷不醒,她这才真正踏出了第一步。
偏偏邵谦突来的告白,又勾起了她曾经对他那一丝情绪,她其实很喜欢他……她从小在乡下,读不了书,只有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讲的又多是驰骋沙场的英勇故事,她羡慕敬佩那些用血用生命换来百姓幸福的大将军,曾经也就像华素那般崇拜着这些大将军。
所以,当她面对邵谦时,哪怕心里敬畏他,却始终觉得将军就算威严却很有血性,所以会骗他自己是个小丫鬟,也是笃定他不会为难自己。到后来与他的相处中,她肯与他说笑逗趣,会打趣他,会喊着他“邵叔叔”,会去主动亲近他,原来她真的很喜欢与他这样轻松不忌讳的说话方式。
那时,在面对邵谦的告白时,她脑中一热,心里就想那般答应了。只是就如指缝滑过的风沙般,她知道华素也是深情的爱慕着他,华素没有自己这样深的仇恨,也比自己要简单。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始终是隔着千山万水般。
又在邵谦口中得知了邓睿贿赂的事,还记得他曾信誓旦旦的说他中了,不想是隐瞒他贿赂的事。她明白他这么做是想要考中后娶她,却不情愿他用这种方式到达目的。他没有真材实料的话,将来被发现他一生就毁了,她不敢轻易将终身幸福许给他!
因为她想要将来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想不再这般卑微的活着,邓睿如此给得了她吗?她彷徨而无助,或许她想要的邵谦可以轻而易举的达成。就好像那戏子戴春的事,她和邓睿一筹莫展,而凭邵谦一句话,就能轻易达成,这就是位居上位的权利。
她苦笑一声,望着自己伸出的手掌,怔怔的发着呆。她的幸福以为能触手可及,可待她想伸出这双手的时候,却又如漏沙似得从指缝间滑过……
缓缓闭上眼,静立片刻,仿佛是在回想什么,想的久了,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正茫然中,一转头,蓦然看到一袭雨过天青色锦袍的人茕茕而立在她身后,她眸光如刺,定睛的望着他。
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笑容温和的像一条孱孱溪流,流进心田,可是在那笑容中却有着她看不懂的落寞与悲伤。透过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平缓无焦距的落在她身后。
景秀看不懂他的神思,犹豫是否要上前请安,只是看他动也不动的站立着,徘徊再三后,隔着几步向他福了福身子,欲要转身走开。
他的叹息却如尘埃般无声无息的飘进了她的耳中:“你还是放不下么?”
景秀惊诧的与他对视,不明他从何说出这种话,问道:“四叔……”顿了顿,想他并不是自己的四叔,又不知该唤什么,含糊道:“想说什么?”
他静静站立,目光注视着景秀的眼眸,黑漆漆的一片,微凉的风吹过,拂起两人衣袂,哗哗作响。
良久后,他才平淡的开口道:“放不下邵谦。”他声音凉薄如冰,不复以往的那样温和若流水。
景秀定神看着他,“呵呵”地干笑两声道:“四叔真是……真是无所不知啊!”
“嗯。”傅四爷淡淡的应道,面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最后化成出一抹玩味的笑:“知道的是比较多。”
景秀微微一笑,眸光一转:“那四叔知道这么多,能否告诉我怎么抉择才是对的呢?”
他的眼底蓄着和煦,沉吟良久,才道:“你心里已做出了选择,问我又有何用?”
景秀抬眸看一眼他,唇略微抿,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也是怕自己将来后悔……”声音低沉连她也听不太清。
就听到他郎朗的笑出声,“自己做的决定后悔也无用,怕后悔你现在追出去也许还来得及。”他的笑声连头上日光都为之掩盖,一双墨玉深黑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清明而理智。
景秀有刹那的失神,只是听他说的轻巧,想他又何能明白自己的事情,便不想再多问。转眸时才发现自己在这里站了一个钟头,却连个人都没见着,她疑惑的问道:“四叔神出鬼没,从玲珑十二馆出来,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清走了不成?”
他微微展开眉头道:“景沫得了病,我出来看看她,自然这里没什么人。”
景秀“哦哦”了两声,点点头明白道:“难怪,难怪。”想到景沫也去看过他,而且早就觉得景沫不肯出嫁,定是心里有了人,而这人可不就是面前的四叔吗?
这也更加确定四叔压根不是府里的傅四爷,嘴里不由问道:“四叔,到底是什么人呢?”
傅四爷好笑道:“你喊着我四叔,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景秀无语凝噎。
却见他已转过身,清浅的声音飘过来:“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跟我过来。”
景秀犹豫再三,默然跟在他后面。
第一一八回 有情无意且休论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华素踏出傅府大宅,看到邵谦穿着一身朱红绣雄狮蟒袍,坐骑白马,身形挺拔如山,只是微微闭暇的垂着目。经身边的副将索超点醒,他才睁开眼,转眼看到华素,轻轻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走到华素面前,微微拱手低声道:“长公主,请上车。”
华素痴痴的看着他坐在马背上的身姿,仿佛又回到她偷偷跑去战场那日,亲眼看到他在战场上引领千军万马驰骋,手中仅一把宝剑,就足以将迎面而来的长箭斩断,气势恢宏的带领将士杀到最前方,多少次面临险境,他都能化险为夷,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战无不胜的战胜。
看着他已走到自己面前,华素依然会脸红心跳,露出女儿家的羞态,只是对视他泠然的眸子,脸上有几分凄楚,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像对景秀那样温柔的笑着,她喉咙紧涩地道:“你有没有去桃林?”
邵谦眉峰微蹙道:“已经耽搁不少时辰,先上马车。”
华素不依,又问了一遍,邵谦才沉着声道:“没有去,她已说的清楚,我不想为难她。”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女,“扶她上轿。”
“那你会那样一直等着她吗?”华素甩掉扶着自己的侍女,走到邵谦面前。
邵谦目光炯炯的仰望着傅府大院雕栏画栋的屋顶,面色晦涩,半天才道:“我不会忘记她。”
华素只觉得胸口一痛,忘不了就是会一直将她放在心底,会一直等着。她眼中泛酸地道:“那我也一样。”
邵谦闻言不由移目看去,待看到华素眼角的泪花,他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无奈,嘴唇紧紧一抿,肃穆道:“你屡次偷跑出来,回京后,我会请皇上将你禁闭。”
“你……”华素听了气的嘴唇颤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周围的人听到华素高亮的声音,都垂下脸默不作声,大有见怪不怪的势头。
这次跟随邵谦来滁州的皆是身边最信任的下属,他们当然是见过华素,知道她长公主之身,也知道这位长公主对头领一直是穷追猛打,不管这位公主会说什么话,他们早练就的处变不惊了。
邵谦沉下面孔,眼神阴冷,手中握着缰绳,对两个侍女吼道:“把她扶上马车!”
两侍女一看邵谦怒目吓的直哆嗦,冲着华素恭敬道:“长公主,快上轿吧,邵大人在这里已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华素暗自懊恼,怎么每次跟他说几句话就会惹怒到他,她并不想这样,可是自己已经低声下气了,他为什么总是漠视冷淡,她不明白。
只是见他已跳上马,她跺了跺脚,扶着侍女的手坐回在朱轮华盖车上。
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华素坐在宽敞富丽的马车里,左右烦躁,一时趴在软塌上,一时又撑肘,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掀开纱窗的软帘,招唤旁边的丫鬟去请邵谦:“就说我不舒服。”
邵谦驾马在前头,听到传话,半天不回应。旁边的索超笑道:“永清长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没见识过,现在不去,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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