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景秀张口,华素就提裙拉着景秀往外跑。
景秀来不及张声,被华素一股脑拉着跑出门外。巧娘拿了蜜饯走到门口,看景秀苍白着脸色一阵风的出去了,吓的脚步不稳,扶着门口喊道:“秀儿,你这是去哪儿啊……”她年纪大了,又追不上去,想叫丫鬟过来,却看这屋子四周没一个人,只能任由景秀被人拉扯着往外跑,满是担心。
景秀跑了几步,胸口明显就剧烈起伏波动,可华素不知她身子不好,边跑边道:“我看到他进府了,还叫人把他约到凉亭里,景秀,你教教我怎么做啊,我怕又跟他说不上几句话,他就拂袖走了……”
耳畔灌着风,景秀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捂着胸口卖力的喘息,想说什么,可一张口,就咳嗽起来。
华素听到景秀咳嗽,忙停下脚,看她惨白惨白的脸,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景秀跑的双腿无力,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华素忙撑扶着她道:“唉,景秀,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看景秀一脸虚白的神色,猜测可能是她身子不好,急道:“你身上有没有带药啊!”
景秀的手捂着腰间锦囊,华素看她意思,从她腰间取下锦囊,递到景秀跟前道:“是这个吗?这个是药。”她凑到鼻尖一闻,一股冲鼻的草药味道,赶紧放到景秀口鼻,让她嗅一嗅。
果然景秀闻到香囊,喘息渐渐缓下来,她喜道:“你可把我吓到了,你是患了什么病?跑几步就喘成这样。”看着景秀那张莹白的无血色的脸颊,目露同情。
景秀缓平气息,深深吸了口气道:“这是自小就患的嗽喘,不能跑步动气,不然就易发作。”
华素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知你有这个病,险些害了你。”
见华素低垂着脸,景秀拉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道:“没事,你也说不知,不知者不怪。你不是找我有急事吗?是什么事我能帮你。”
华素为难地道:“你身子不好,我看还是找个人送你回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景秀摆着手笑道:“闻着这个香囊好多了。你这样急着拉我出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还是我陪你去吧!”
华素很是感动,扶着景秀的手笑盈盈地道:“你可真是好,除了我大哥以外,可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
景秀是真喜欢她的性子,真实没有算计,开心时笑的豪爽,难过就放肆大哭,这样的真性情,她永远都做不到,却很希望和华素交善。
两人走出西厢院,这是往远香堂的方向去,景秀不由问道:“这里是去远香堂,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华素一脸欢愉的微笑:“是他来了,我想让你教我怎么跟他道歉,他一直不肯理我,每次说几句话就被我气着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他?景秀不禁一愣,认真注视着华素,他难道指的会是邵谦?
第一零八回 人面桃花相映红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念头一闪过,嘴里就不经意的蹦出话问道:“你说的他,是邵大人吗?”
华素踮着脚张望着四周,想看看他来了没有,听到景秀问话,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就是他。”却又咦了一声,看着景秀惑然道:“你也认识他?”
景秀唇角轻抿,看了眼远处的被丛林环绕的三角凉亭,心不在焉的笑道:“他常来我们府里作客,是母亲的座上宾。”
“也是。”华素热络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常来你们家,才在这里落脚的呀!
”
景秀不免失笑,亦带了一分感概:“你为他千里迢迢赶来滁州,我想他看到你总不会再拒之于千里之外,你现在跟他好好解释,把话都说清楚,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若是他言语哪里不中听的,你也别呛回去,只消听着就是了。”
华素连连点头,“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我看他们都喜欢像你这样性子温和软绵的,我就是太大大咧咧,以前大哥还曾取笑我这样将来会嫁不出去呢?现在倒好,他那乌鸦嘴还说中了,真是的!”
虽是在抱怨,但景秀听她提及她大哥时,不止神情失色,连语气都低迷了下去。
景秀带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催促道:“别想太多,快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怎么不陪我去呢?”
景秀哑然,随后道:“男女之防,被下人看到总归不好。”
华素抬了下手,嘟着唇道:“你们这的规矩可真是多。”只好泄气道:“那我自个去了,你身子也不利落,回去好好歇着,我过会去看你。我看还是找个丫鬟扶着你回去……”
“这倒不用。”景秀摆头道:“这里返西厢院没多久,你赶紧去凉亭候着,省的他到了,你却未至,倒让他没耐性等着。”
华素这才记起来该迟了,慌的一面提裙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动气犯病了。”一面冲着景秀挥手跑开。
望着华素一身艳红的背影跑的心急火燎,景秀无奈的微笑,直到看不到影儿,她轻微的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许连她自己都听得不太清,也未在意,便默默转过身往回走。
走到紫兰筑的枇杷院,就能看到隔着竹篱障内盛放的桃花,景秀停下步子,弯下身子走去竹篱花障的粉墙壁外,一时心境开阔,看着这里的桃花盛的格外艳,她想摘些回去插在天球瓶里。
左右张望,目下无人,就从角落里搬了石块叠着,踩上去踮着脚攀在墙壁上,一把扯下伸展在外的桃花,摘了几束之后,正要跳下去,哪知衣裳的袖子被挂在了横插的枝叶上。她扯了几下也没弄下来,使得整个人就好似挂在了墙上,又因踮着脚下不来,没撑多久腿就开始打颤。
她叫苦不迭,想大声叫唤,可这模样实在狼狈,被人看到还不得笑死。只好用里把衣裳扯破,偏她劲力不大,这身褙子厚实,极不容易。
见未果,只好放声叫道:“来人啊!”
刚一出口,背后就出现醇厚沉雅的声音道:“你这是在练功夫不成?”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景秀心里唤了声邵谦,面上立刻涨的通红,好似在这位邵大人面前自己没有一次是风姿绰约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霍氏左稍间里,当时因双腿发麻就跪在了他面前,真真是最丢人的一次。接着是在假山底下的涵洞里,她胳膊上满是血躲在那里落泪,就撞到了他,甚是狼狈;然后又在绣楼里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最后是在流芳坞畔的船舫,她险些跳的落水,正好被他接了手,才没掉下去。现在又……
想到这些,脸一阵阵烧起来,不由尴尬的紧闭上眼,不肯说话。
邵谦环抱着臂膀冷眼旁观的看着,见她被个树枝吊在那里,多看几眼紧抿的唇角就忍不住抽搐的想笑,到底是强持的忍住。
看她能坚持多久?
景秀虽听不到背后邵谦的声音,却知道他没走,猜他是在看自己笑话,只得讨好的道:“邵叔叔……”
刚一落话,邵谦脸色就变得铁青,“再叫我就不管你了。”
景秀忙道:“你快把我弄下来,我支撑不住了。”
邵谦走上前,却是靠在墙上,看了眼她,也不知是不是在桃花的映衬下,看着那张脸竟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流光溢彩,他一时心神荡漾。
景秀看他还不帮自己,埋怨道:“邵大人,我真的没力气了。”
邵谦收回神思,抬头看了眼墙头上的桃花,就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指尖巧力一弹,石子正好打断那枝桃花枝干,听到咔嚓的一声响,景秀被吊着的那只手臂一松,偏他也不说一声,她来不及准备,脚下不稳,双手向后一仰,整个身子就要倾斜的仰落下来,感受到腰间一紧,就被一双结识的手臂用力环住。
她腰背呈向后仰倒的姿势,以为头就要栽倒在地上,身子却被邵谦紧紧握住,她大呼一口气,整张脸又红了几分,似要滴出血来。
邵谦眉目清朗的望着她,嘴边含着笑,看她正用力呼吸,知道她患了嗽喘,不好再动气,只好稳稳的抱着她腰间,等她呼吸稍平缓些,才用力扶直她的身子,道:“有没有事?”
景秀虽能站起起身,却与他紧贴着身子,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松柏香,和着手中的桃花清雅香相混,空气中竟益出一丝甜嚅的香气,撩动着五味杂陈又无法言语的情绪。
一时之间,景秀神色凝滞,忘语飘忽。
邵谦看着景秀那双晶亮的眼眸明澈如湖,一时间心中温暖如春。
景秀看他双笑起时眼睛越发幽黑,深不见底,可那笑容里霎时有光芒骤盛,她心中慌忙,一把推开他道:“邵大人!”
这一推开,身子没了支撑力,双腿明显有些发麻,竟软软的就倒在了地上。
邵谦欲要扶稳她,只是见她坐在了厚实的草坪上,并无大碍,也放松了神色,脑中却有挥之不去的方才那幕情境,微微摆了摆头,敛下心神问:“你还好吧?”
景秀这一结识的坐在地上,神思顿时清爽个透彻,深深吸一口沁凉清冽的空气,摆了摆头,说着:“没事。”
抬首睁眸,就看他穿了一身蓝色直裰窄袖蟒袍,衣襟和袖口用同色丝线绣着祥云,腰间扎着宽边锦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穿的利落简单,凭添了肃穆威严,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发现他不笑时那双锋利的眼睛让人顿时生出几分的惧意。
景秀看着不禁失神,虽然他不笑时容易震慑人心,可好像自己从未真的怕过他,反而还能和他逗趣,是不是自己打心眼里觉得能为百姓出生入死的将军都很好相处?她琢磨着,回忆起往日那些事,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邵谦见她这个样子还笑得出来,心情亦是大好,双膝一敛便随意坐在了景秀身旁。
虽隔开了距离,但他身上的松柏香淡淡的飘进景秀鼻腔,她不由耸了耸鼻子,突然记起来华素来,转过脸望着他道:“华素不是约了你在凉亭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邵谦听到“华素”二字,眉头就不经意的轻轻蹙起,尔后问道:“你怎么跟她认识了?”
景秀道:“合得来就认识了。”
邵谦“唔”了一声,须臾才淡淡回道:“她把我引到凉亭去,只是到的时候没看到人,却看不远处你和她在一块,我就走开了。”
景秀有些诧异,“那你就一路在后头跟着我。”
邵谦眼眸一转,没有做声,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也就是默认了。
景秀目光落在手中盛艳的桃花,双眸微阖,口中不禁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滁州?”
邵谦侧首斜视于她,只是这一抬眸,看着对面的人,会有那么一丝恍惚,神色也起了阴晦,目光却利得逼人:“今上已派人来催,过两日就得动身回京。”
景秀“嗯”了一声,怔怔看着他,半晌后,她垂眸,唇角扬起轻轻浅浅的笑意,是该走了……
邵谦一直望着她,看她脸上的笑意,目光渐渐变得灼热,他唇角轻动,沉厚的嗓音隐约有几分飘忽:“走之前却想来看看你,所以就在后头一直跟着你,看着你……”
景秀目光错愕的望着邵谦,听着那句话语,心神惶恐不宁,如被乱麻绞成一团,再看他微蹙眉头姿态高洁,只是那神情中分明夹杂着无法掩藏的期望。
他是在期盼着什么?
景秀心中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零九回 入骨相思知不知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邵谦见景秀沉思不语,转过脸沉吟半晌,手指摩擦着下颌,一贯雍雅的微笑淡薄了几分,有些心不在焉,亦有些落寞。
今上早派人来请自己回京,本该今天就启程,但却寻了由头延误几日,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延误。在军中生活十年,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沓,却在滁州一待就待了一个多月,五军都督府的折子每日都有人快马加鞭送来,诸多军务等着他处理,实在不该再待下去。
只是每到半夜,掌灯批阅那些折子时,总会有一个身影跳跃在脑海,让他无暇凝神。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频密,吃饭时、就寝时、与下属商议时,那身影竟会渐渐放大,占据他大半的时日。
下属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询问,他不小心透露点滴,竟被那些大老爷们说成他喜欢上那姑娘家,他觉得可笑,活了二十五年,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爱国爱民,忠君为民,保卫大明疆土,从未考虑过儿女私情。迄今为止,他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哪怕今上赏赐的美人,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介绍的姑娘,他从来是拒绝,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人呢?
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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