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霍氏板着脸色道:“你什么样子?只是小病了一场,现在都全好了,哪个家的闺女敢瞧不上你,母亲都不会放过她。这门亲事虽只是口头承诺,但贺阁老是讲道理的读书人,就该信守承诺。”
“母亲别恼。”傅景荣劝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娶哪家小姐我都没有意见,只要母亲喜欢,她能孝顺就行了。”
霍氏这才展颜笑道:“荣儿,母亲最最心疼的就是你,婚事上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一定要给你挑个中意的好姑娘。”
傅景荣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
傅正礼踏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母慈子孝的场景。他迟缓了脚步,突然想到了如眉,如果她看到这幕该是怎样的伤心,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嫡母如此孝顺。
他叹息了一声,霍氏听到这声叹息,往门口望去,看到傅正礼站在那里不动,她起身喊道:“老爷来了怎么也不张个声,丫鬟们也没传话的?”
傅正礼敛色踏进屋,边道:“里里外外都在为你生辰宴的事忙,没要她们通传。”坐下来,看着傅景荣道:“身子才刚好,怎么就来了内院?”
“我也正要说他,这么大个人还要我们担心。”霍氏笑的宠溺。
傅景荣道:“儿子知错了。”
“你呀你呀!就是在老爷跟前才这么听话。”霍氏指着傅景荣笑的慈祥。
傅景荣开朗笑了起来,见傅正礼只是捧着茶不多说话,他站起来道:“儿子这就听母亲的话,回去休息了。”
霍氏也看出傅正礼的沉重,不多挽留道:“要陈丰家的给你置顶轿子来,回去好好歇着,要身边的下人也都勤快点照顾你,母亲这两日都会忙,不能常去照顾你饮食,记得那些补品都吃完……”
总之,如同交代孩子似得话没停。
傅景荣在旁也只是笑笑,霍氏交代一句就听一句,没有半分不耐。
傅正礼放下茶杯道:“太太,景荣十八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个念叨不停?”
霍氏失笑的摇了摇头:“儿子大了不在身边,做母亲的难免话多了些。这不都是为荣儿好吗?”
“母亲的话儿子时刻都记在心里呢?”傅景荣笑道,朝着傅正礼和霍氏弯腰行礼,这才往外面去。
看着傅景荣离开的背影,霍氏就埋怨地道:“老爷是怎么了?荣儿还在这里,你脸色也这么难看,教他看到怎么好想?”
傅正礼道:“今日邵谦去了衙门找我,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是为这件事,霍氏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白蜜、白芷看到眼里,当即领着其他丫鬟退下去。
霍氏才道:“我都知道了。他说他调查过,景秀是庶出,姨娘出身风尘,是上个月被接回府,记在我名下成了嫡女。庶出的身份入不了宫。如果我不肯割爱沫儿,那就选其房的嫡女。”
傅正礼听了不虞,直视霍氏道:“他突然妥协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霍氏被问的语塞,看傅正礼怀疑的目光,她不满地道:“老爷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堂堂一个执掌朝政的左都督,那想法是我能左右的。他都可以左右今上的心思,就算给我百个心眼我也动不得他啊!”
傅正礼想想也是,皱起眉头似是应景感叹:“他做了让步,那就是说还是要景月入宫,可二弟妹不肯答应……”
“老爷放心好了。”霍氏笑着打断道:“方才我把景月送回了二房。她犯了错事在这府里颜面无光,回二房怕是也不好过。二弟妹那里用不着我们去劝说,景月知道做什么选择对她有利。二弟妹一直愧疚于景月,我们说一百句也顶不过景月一句话。”
傅正礼心头虽有一松,但面色一派肃然:“太太真是……”事事都算计的分毫不差,这些年内院的事他从不管,也不去管霍氏用了什么手段,只是看着府里相继太平,妻妾和睦,子女孝顺,他就觉得霍氏这贤妻做的一直都很好。
只是这次他发现对于二十年的枕边人,他从来没深入了解过。
霍氏听他没有多说话,软和了面色道:“我知道老爷是觉得我心狠了,景月毕竟是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当然是舍不得她,可沫儿才是我怀胎十月,细心教养的骨肉啊,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宫,还不如就……就让我闭眼好了……”
说着便有些激动,眼泪已在眶中打转,傅正礼忙安慰道:“太太你也别激动,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霍氏泪生生落了下来:“这么多年,我苦心经营这个家是为了什么,难不成都是为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过的安逸?老爷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说,跟着你二十年,你们傅氏一族哪一件事我没有操心的,就说二弟要和二弟妹和离那件事,是我从中周旋安抚了二弟妹娘家人,才没闹出丑剧。还有二弟在海上经商出事,也是我找人去贸易**易,保他平安回来。三弟呢,我给他找了个懂世故会经商的妻子,把娘家管事调派给他用,就是教他如何经商致富,帮他一步步拓展海上丝绸贸易,他才成了苏州首富。还有族亲里的大小事,不是这个找我,就是那个托我办事,我不说一句推脱之词。我扪心自问,嫁进你们傅家,没有一桩对不起傅氏一族的人,都是一家子骨肉,我也从来不厚此薄彼亏待了他们……”
说着,泪越流越多,傅正礼一时情急站起来,安抚地拍着霍氏后背道:“我知道,我知道。太太,这些年难为你了。为了我们傅氏,太太你的辛苦我都记在心里,我绝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霍氏听后才稍稍泄气,伏在傅正礼怀里,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第七十六回 生辰宴即 姊妹相聚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滁州快进四月的天气,风清日暖。偶遇下雨,淅沥沥不停,空气中都含着水气。一雨过后,马上就晴,天空碧蓝,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芳香,格外的新鲜。
昨夜下了一夜的小雨,景秀也照常绣到半夜,应着窗外滴答的雨声,她绣的颇有感觉,只要把人物勾勒好,后头绣的倒也快。
等到第二日上午,景沫、景璃、景兰都已绣好了。景月回了二房便没听到消息,而景汐更巧,直接就不来了,她的那块位置还是空白一片。
景秀心中纳罕,这样还怎么当贺礼送出去?
到中午的时候,早有丫鬟来报:“二小姐、二姑爷,还有三小姐、三姑爷都到了。”
景沫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在哪呢?”
小丫鬟喘着气道:“在外院退思堂里给老爷、太太请安呢,还给小姐们带了好多礼物。”
景沫满面笑容:“你给二妹妹、三妹妹传个话,叫她们都来西厢院,姊妹们都等着她们呢。”
小丫鬟得了令,欢快的跑了出去,脚步轻快,透露着喜悦。
生辰在明日,但从昨日开始陆续就有远亲来滁州为霍氏贺喜,整个府里灯火烁烁,张灯结彩的一片喜庆。
在退思堂里,二小姐景颜和二姑爷林泰先拜见了傅正礼和霍氏,送上贺礼,是玉如意两柄,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
霍氏看了嗔道:“这么破费,你们大老远地赶来滁州,带这么重的礼作甚?”
林泰笑的和煦:“岳母大人生辰,小婿送礼怎么能称破费?”态度谦卑,从善如流。
霍氏听了欢喜,户部左侍郎家的大公子林泰谦和有礼,和景荣一样的年岁,母家又是孙太后的族亲,年纪轻轻就在督察院里任了七品的官员,前途无量。而景荣却……
神色略有伤感起来,三小姐景薇和三姑爷魏明也上前磕了头,才让她醒神过来。他们两口子送了伽楠念珠一串和“富贵长春”的宫缎四匹,自然没二姑爷送的礼重,再则霍氏并非景薇嫡母,礼也不用送的太重,该孝敬的是二太太才是。
好在霍氏不是个喜富的人,心满意足的收下道:“快起来,快起来。”把景薇扶起来,略有不满地道:“都是双生子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给我磕头,这可是你们头一胎,千万不能大意了。”
景薇抚着微显现的肚子,一脸幸福的笑脸:“大伯母,薇儿都知道,实在是想您的紧。”
霍氏笑开了眼,忙要人抬了软椅让她坐好。
见她们两对小夫妻一块来的,好奇问道:“你们倒是赶的巧,一块来了?”
魏明笑的温和:“我和景薇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在京里待了些时日,知道您寿辰快到了,景薇说您在京时就常去护国寺祈福,她去求了串伽楠念珠,请住持开光。二姐又领着我们在京城游玩,她们姊妹情深,让我们再多玩两日,就说到时候一块来祝寿,这才搭了二姐夫的顺风车一块来了滁州。”
傅正礼听了满意道:“难为你们有心了。”
魏明笑了笑:“大伯说哪里的话?”目光看向了景薇。两小夫妻对视一眼,景薇就红着垂下脸。
霍氏看着心领神会,暗暗颔首。魏明虽是庶子,但好歹人肯上进,学问里行不通,就往商道里钻研。脾气好人也孝顺,每逢过节就从乡里送些土特产来。当年以为是委屈了景薇嫁给一个通判的庶子,现在看来,二太太这门亲歪打正着,算是不错了。
现如今两人还有了孩子,霍氏目光不由转向了景颜的腹部,小腹平坦,在那样的人家要是子嗣困难就难过了。叹气间看景颜脸色发白,想是劳碌晕车所致,她忙道:“二丫头你这身子骨怎地还没养好?我要下人送你去客房休息。”
“母亲,我没事儿。”景颜虚弱的笑。
霍氏看了着急:“别多说话了,赶紧去休息休息,你们姊妹早就盼望着你们回来。把身子养好才好和她们玩闹。”
正说着,白蜜就进来传话道:“大小姐派了丫鬟来说,请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去西厢院相聚。”
“听着了吧,沫儿一直都惦记着你们,昨儿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霍氏笑了笑。
景颜惭愧地道:“我也惦记着姊妹们,听说六妹妹回了府,早该回来看她,可我这身子经不起长途跋涉的折腾,连她入族谱都没赶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霍氏笑道:“你六妹妹乖巧懂事,哪里会跟你计较这些。”然后招呼人来,要把景颜送去西厢院。又拉着林泰的手道:“她们姊妹都有一年没见着了,你就让你媳妇儿和她们多说会话,待会你得陪着我一块招呼客人。京里来了不少人,估摸着你也都认识,可得帮我招呼招呼。”
林泰没有推脱的理,满口答应道:“是,就是您不说我也知道。”转眼看着景颜,平和道:“你去跟妹妹们说说话,少累些,我过会去看你。”
景颜含笑点点头,被群妇人簇拥着往外面去。
魏明扶着景薇站起来道:“大伯、大伯母,您们先忙着,我和景薇去看看岳父岳母,过会我也来帮忙。”
“那感情好。”霍氏大笑道:“快去吧,记得晚饭前过来用膳。”
两人应了是,魏明小心翼翼的扶着景薇走出去。
霍氏歇口气饮了茶,就听到一旁的傅正礼和林泰在交谈:“在督察院里做官不容易,本是监督官宦的言行,首先自己要就克己为官清正,不能被别人垢语,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慢慢来,你还年轻,多磨砺就懂了的……”
林泰听的认真,不时道:“岳父的教导女婿时刻铭记在心。”
傅正礼听了呵呵笑起来,对林泰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霍氏在旁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绣楼里的小姐们听说景颜、景薇都到了,十分开心。只有景秀默默的继续穿针引线,飞针走线。看得出来就算她们姊妹间再怎么互斗,姊妹情也是有的。而景秀却不同,她没见过那两位姐姐,自然谈不上高兴与否。
穆宝仪看几个小姐都无心再绣,也由着她们欢闹,走出去了。
只有景秀和景蝶二人还在绣线,其他人在一旁聊着闲话。
景蝶挨着景秀坐过去,轻声细语地道:“二姐姐回来了,你没见过她,不过我给她写信中常提到你,她说要好好认识你,待会多跟她聊聊。”
景秀笑笑,听说过去景蝶在府里最好的姊妹是景颜。
说了会话,就有丫鬟说景颜来了绣楼,三两个丫鬟搀扶着她,看姊妹们都在,她一一打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感叹地道:“你们真是一点没变啊!”
景颜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蜜蜡银簪,笑容妥帖安详。她面庞略圆,眼睛也很大,虽然才十七岁,但是嫁人后已露出一种为人妻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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