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下一蹲躲开攻击,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我,温和而安静。
叉起双手,我扯出一丝笑:“那就这样吧,谢谢你给我很多美好回忆。”说完出了厨房,还没忘带上厨房门。
门还没关严,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串串,控制都无法去控制。
170、第十章 。。。
失恋于我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我白霖被人甩太罕见了;尤其是甩我的人还是易道。
很难受,脑子里一团糟……
以前不管和谁恋爱;和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男友在我眼里都不过是消遣寂寞的对象。即使曾动心;和田野谈婚论嫁,在白知秋介入时,我也懦弱地放弃了那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孩。
易道是唯一一个我付出所有,赌上性命也要诚心相待的男人。
可他居然主动甩了我……
卧室黑得不见十指,寂静无声。在夜幕的掩护下,我毫无顾忌地呜咽了很久;最后哭得喉咙都哑了;但脑袋里的头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民国,如果一直呆在这,最多一年我就会想白知秋想得撕心裂肺。迟早是要回去的,也迟早是要同易道分手的。易道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也许,我应该感激他主动做了提分手的小人,让我不用内疚。
于是擦干被泪水划痛的脸,把头发梳整齐,我回到了厨房。
锅上盖着锅盖,泛着热腾腾的水汽。易道坐在灶台前,不紧不慢地往燥孔里添柴,波澜不惊的表情被火光涂上了层莹黄。
坐到他身边,不自觉地抽了抽因哭泣而发痒的鼻子:“教我烧火。”
望了我一眼,他探出手从一旁的口袋缝隙中取出个破旧的琴盒。
微微有了些精神:“琴?”
“嗯。”
“给我的?”
“嗯,我猜,你会喜欢。”把琴盒放到我手里,他道。
“刚分手就送礼物,你弄错顺序了。”我打开琴盒,霎时,心尖幽幽地一颤。
琴身鲜红似血,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用琴弓轻轻一拉,宽广而优美的音色在寂静的黑夜中慢慢回荡开,恍若流星划过天际时掠起的美妙旋律。
“红色小提琴”,17世纪意大利传奇小提琴制作大师尼古拉。巴索蒂为纪念他因难产而亡的心爱妻子,倾注所有心血和思念打造的传说中的作品。
拥有“红色小提琴”是我在梦中才敢奢望的梦想,没想到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居然变成了现实。用指尖小心触碰着温凉的琴身,我激动得几乎快晕过去:“易道,谢谢!”
“你喜欢,就好。”他淡淡道。
在教会了我怎么烧柴火后,易道决定立刻出门。
临行前给我准备了三盆臊子,三盆蒸菜,两百多斤挂面。还在做了百多只蜜汁熏鸡,几十只腊鸭,整整齐齐挂在厨房天花板上。厨房外还堆了几百斤柴火……足够让我独自过两年都不会饿死。
“我说的,都记住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易道再次确认。
我心不在焉:“记住了。”
“周围有我,布的结界。千万不可,踏出结界。”
“好。”
“菜要蒸透吃,别吃冷臊子。”
“好。”
“灶头前打扫干净,火堆记得,用灰埋起来。”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有点着急,只希望他快走:“知道了知道了,要是不放心就带我一起走?”
“和我一起,不安全,我会尽快回来。”
“哦。”
“别忘了,按时吃饭。”
当然继续应承:“好。”
他抿抿唇,眼睛盯着我,眸光微微闪烁。但终于没再说话,朝院外走去。
怕他又啰嗦些什么,我沉默着送他走进树林,然后目送他淡白色的身影慢慢融入奶白色的浓郁雾气中。
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我蹬蹬蹬跑回房间,迫不及待拿起了“红色小提琴”。这几天一直忙着学烧火没空,几乎让我的手痒到发狂。
开弦拉弓,舒缓琴音轻轻扬起,那些俗事和与俗事相关连的东西,一起在静寂里沉没。没有了烦恼,不再有恐惧,时间渐渐走远,消失了……
房子四周很安静。
没有虫鸣声,也没有小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水珠偶尔从树上滴落的声音。周围树林里永远弥漫着浓重的大雾,像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宽大的纱帐,把房子罩在中间。
这是一片易道用结界保护起来的幻境,也是练习小提琴的绝佳地带。
我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居然能呆在这里心无旁及专心致志和“红色小提琴”交流。每天我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她的天籁之音中,在她的引导下在漫无边际的音乐海洋里自由畅游。每位小提琴手都有自己命定的小提琴,我觉得我的命定琴就是“红色小提琴”。跌入时间虚空的怨气消失了,“红色小提琴”,她就是我来民国的目的。
如梦似幻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天,一天半夜,正在熟睡的我突然被热浪熏醒。坐起身,四周浓烟滚滚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热流铺天盖地包围着我,透过我的呼吸道在我五脏六腑里乱窜,一时让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忙抓起枕头边的琴盒和衣服就往外冲。
幸亏地形熟悉,房子也不大。几步逃到院子里,回头一看,
房顶咕噜咕噜地冒着黑烟,门框和窗户像恶魔一样张着嘴咆哮,不断往外喷火。厨房已经快烧没了,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空,屋柱在火光中噼里啪啦扭曲着。即使隔着老长一段距离,脸庞仍然被火燎得滚烫刺痛。
火势大得可以烤肉了,我睡在床上居然毫发无损,还迷迷糊糊从火场逃了出来。
奇迹,真TM奇迹!
也许是因为刚才逃出来的时候用了太多力气,也许是因为后怕。身上阵阵发软,胃里泛着一种奇怪的酸软感觉。我两腿一软瘫坐在地,费力地喘着气。
真TM奇迹!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黎明时天上下起了大雨,火渐渐被熄灭。可房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根焦黑的柱子还立在空地上。我蹲在大树下躲雨,到中午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我的肚子倒饿了。没办法只得回到以前厨房所在的地方,希望找点东西吃。可找来找去,除了还带着余温的焦炭和几个碗碟之外,什么都没了。面条,大米,一百的多只鸡,几十只腊鸭,臊子,蒸菜,什么都没了……
天杀的易道在房子周围布置了周密的驱魔阵,就没想过布置灭火装置?
我站在一堆焦炭中央,头发衣服被雨淋得精透,水从手指尖直往下淌,仰望天空欲哭无泪。
发了会儿呆,肚子咕噜噜乱叫起来。也不知为什么这阵子饿得特别快,前几分钟才有饿的后感觉,后几分钟就抓心挠肝的饿。大活人总不能被饿死,我决定去外面找点吃的。
用残存的木板搭起一个避雨棚,把琴盒放在下面藏好,我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防身进了树林。
雨越下越大,水雾也越来越浓,几乎看不出十米开外的景色。
树林里没多少食物,只有些嫩蕨菜,松菇。食物上沾满了雨水,冰硬生冷根本吃不下。我小心翼翼把找到的东西收在包里,打算等雨停了再烧火烤着吃。
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虽然我一直在往前面走,但走了半天都像在一个地方转圈一样。
易道的结界。
想了想,我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扒拉着地上的枯枝落叶。终于翻到了枚被深埋在落叶下的紫水晶石,忙将紫水晶拔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风掠过树林,发出阵淅淅沥沥的声响。面前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激动地涌动着,渐渐朝两边散开,露出了些许清晰的空间。
我大受鼓舞,拖着木棍走进了雾气刚刚散开的地方。越往前走,树林越稀疏,雾气也渐渐稀薄。我逐渐加快了脚步,最后终于一脚踏出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苞米地。
当下兴高采烈地奔过去,挑了一穗肥美的苞米就掰。没等掰几穗,不远处的草棚里啪啦作响,从里头钻出一个人。
是个中年农夫,头戴草帽,身披蓑衣,手拿一柄钢叉。
看见我,他愣了愣,然后举起钢叉气势汹汹朝我冲来:“小乞丐敢偷我家玉米!”
当下打了个冷战。
“对不起!”一边喊一边转身就跑。
而身后追兵的声响越来越近:“打死你!”
没头没脑一阵跑,在苞米地和田埂上穿梭,也不管地有多滑,泥有多黏。
“打断你的腿!”
直到钢叉刺下来呼呼风声舔到了后脑勺,歉意一下子转化成了愤怒。混蛋,不就偷几个苞米,用得着要我命?
说时迟那时快,身体跳过大脑的指挥自己行动起来。
往下一蹲,双手拿着木棍狠狠往后一抡,结结实实抡中了农夫的肚子。
他高举的钢叉顿时僵在半空,双眼圆睁,表情呆滞。
随后一团滚烫的力气从我小腹腾起,顺着胳膊涌向手掌,猛地弹了出去。
就见农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似的飞了起来,在天上翻了两个跟斗这才落在十米开外。
真真是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的意识有点停滞。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不成这是我身为附身魂魄的超能力?
想走过去看看对方的伤势,一动才发现不知何故,自己此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扶着木棍想站起身,忽然听到远处有位大嫂扯长了嗓子喊:“感谢老天,是小姐。”
171、第十一章 。。。
被两个婶子轮流背着回到花家小憩别墅;花素见等在别墅门口。
淡青色V领女士西装外套;雪白的衬衫,雪白的西装。手随意地叉在裤兜里。眼角眉梢浮着淡定从容的笑;象一枝傲雪的白梅,伫立在流翠的青山中;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
还在老远,我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到门口,婶子把我在地上,随侍丫鬟立刻走过来扶住我。
“回来了。”花素见微笑道,“小泥猪。”
不怪她笑我,我身上着实狼狈。
披头散发的;脸被焦炭糊得不辨五官。穿着睡衣;身上粘满了泥和雨水,右脚挂着破烂的布鞋,左脚被泥巴裹得不辨肤色。
“去洗洗吧。”又道。她转身往院里走。
我一头雾水。
按花素见爱哭的性子,她不是应该扑上来抱住我大哭一场,再帮我做饭、洗澡,最后抱着我再哭第二第三场?
“姐,”试探着问,“你不陪我洗?”
“陪你?”一双笑眼懒懒地瞥过来,“不,你太脏,等你洗干净再陪你。”
难道她真的转了性子?狐疑着,我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姐姐,洗澡前我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
“饿了?”
我点了点头。
扬扬眉毛:“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蓬头、跣足,自谓宏达邪。饿,也得洗澡。”
洗头,洗澡,换衣服。本来就饿了一天,一番折腾下来筋疲力尽。
还好到了小厅,桌上已摆好了糖醋排骨,东坡肉,素炒紫贝天葵,肉圆子汤,都是我最爱吃的菜,旁边还放着一瓶我最爱喝的碧娜红葡萄酒。
当人又冷又饿的时候,身体的本能需求就成了最大的驱动力。
两眼一亮,赶紧坐到桌子边,端起碗就扒。饭粒温软,菜肴喷香,饿得抓心挠肝的时候吃饭,人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
“慢点吃,别噎着。”花素见在旁边帮我夹菜,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很搞笑,只是肚子实在太饿,顾不上矜持了,含糊道:“姐……你……”一开口,米饭就噎在了喉咙口,“呃……”
“小笨蛋……”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一口气吃了六碗饭,冰凉的身体因为重新补充了能量暖和起来,我放下饭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声音很温柔,眼睛安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估摸着她会问一些事,我点头,准备编故事。
“吃饱了陪我眯会,保暖思……睡觉……”出乎意料,她没有询问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是起身走到沙发边,斜躺在上面。
我看了看被她占满的沙发:“躺不下,我回床上睡。”
伸出双手:“过来,让我抱抱你。”
犹豫片刻,我坐在沙发边,身体顺势依到她怀里。
“姐……”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我所了解的花素见懦弱胆小,沉默寡言。绝不是个说话底气十足,从眼底泛着笑的女人。
短短两月,丈夫背叛,妹妹走失。难不成她受不了打击,神经出“事故”了?
闻言,她轻笑出声,握住我的手掌慢慢抬起,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没事,好着呢。”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