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杭医生现在愈发受欢迎,医院里有情敌,医院外也逃不掉。她觉得自己的处境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前有狼后有虎。
一席五味杂陈的相亲晚宴,让纪桐彻底明白了自己和杭迦白之间的差的是什么。最开始她爱得太过用力,却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减少了付出。直到重逢后她又在害怕和揣测结局,而不敢像从前那样义无反顾。
可杭迦白不同,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温润且细水长流的。他的付出经得起时间的磨炼,也注定要为她的转变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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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杭迦白送那位乔小姐回家后,车厢里只剩下纪桐母女。他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纪桐,悄悄送去个笑容。
杭迦白向来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见时机不错,就和纪母开了口:“阿姨,其实我……”
他想按计划说自己目前不打算谈恋爱,可方才开口,就被纪桐打断了:“您以后别给他介绍对象了。”
纪母瞪大了眼,诧异地看看身边的闺女,“为什么?”
纪桐坦白道:“他有女朋友,他女朋友现在不高兴了。”
此言一出,连驾驶座的杭迦白都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纪母接着问:“有女朋友?谁啊?”
“我。”
果决的一个字后,是车厢里诡异的静默。
她从镜子里看到杭迦白的眼睛,被笑意染上了眼角眉梢。
纪母没说别的,先是大笑了一通,接着好整以暇道:“总算承认了?”
“……什么意思?”纪桐有不太好的预感。
“我就知道你们偷偷在一起,还不肯告诉我。”纪母得意地说,“所以我特地找了小乔,来帮我演这场戏。”
“……”
谁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无聊的母亲?
可她确实这么做了,并且还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智慧。
纪桐这回算是栽在了自家母亲手里,没了脾气,半是好笑半是无奈道:“妈,你最近很闲是不是?”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猜的没错就好了。”纪母仍笑个不停,凑到前面作为对杭迦白说,“小杭,阿姨真是太高兴了!”
纪桐佯装不乐意:“妈,高兴你也矜持着点啊!”
“有什么好矜持的,小杭是自家人,不需要装模作样。”
“……”
“以后你不准欺负再小杭,听到没有?”
“我哪里欺负他了?你自己问问他嘛。”
“少来,小杭铁定帮着你说话,被你欺负了他也不会说的。”
“……”
母女两一路玩笑着,而开车的杭迦白始终保持着笑容,时不时宠溺看看镜子里的姑娘。
她变得越来越像从前,开心或难过都不加遮掩。这样的纪桐让他感到安心,欣喜之余,又想起了刚才饭桌上乔小姐的提问。心下一动,忽然就很想开口问,在她未来的规划里,会不会有他杭迦白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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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杭迦白下了班,正准备赶去周卿那里。明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今天是单身夜,周卿约了几个要好的哥们聚一聚。
杭迦白刚到底楼挂号大厅,就被人远远地叫住了。
“杭老师,杭老师!”来人是实习生小章,急忙地冲到杭迦白面前,气喘吁吁道,“有个病人在抽血的时候突然发疯了似地,拔出针头到处扎人!舒小屿刚好路过,被他抓住了!”
“什么情况?”杭迦白边跟着她重新往回赶,边询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章神色茫然,言语里却又十万火急:“我也不是很清楚,杭老师,你说那病患会不会……”
“叫保安了吗?”
“叫了,还没到。”
两人赶到检验科的时候,那儿围了一圈人,没人敢靠近中间发疯似的男人。他紧紧抓着舒小屿,还时不时用手里的针头吓唬边上的护士:“我有艾滋病!你们谁敢过来,就一起给我陪葬!”
“怎么办,杭老师……”小章快吓哭了,而人群中央的舒小屿早已吓得浑身哆嗦,连哭都不敢发出声来。
杭迦白上前一步,还未开口,边上就有围观人群先冲那人骂了几句。那人心里更不舒服了,情绪激动地把带血的针头死死抵着舒小屿的脖子。
杭迦白微蹙起眉,缓缓穿过人群走过去,对中间发狂的人说:“艾滋针的感染几率极低,还不到1%,你确定要这么做?”
那人显然愣了愣,又辩解道:“那也还是有可能感染的!你想试试吗?”
哪知道杭迦白微笑道:“可以啊,试试也无妨。”
“你别过来!!”那人抓着舒小屿,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要让我试试吗?不过来怎么试?”杭迦白坦然地摊了摊手,“我是这儿的医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没必要拉个小姑娘下水,给人看笑话。”
“哼,医生没一个好东西!医院都是骗钱的!!动不动就检查这个检查那个,钱都花了一大堆,病还没治!”
杭迦白轻叹一声,试着让对方平静下来:“你对医院有偏见,大概我和你说什么都听不进。可有些病确实需要很多项检查才能确诊的,医生不是神仙,随便给你颗仙丹就长生不老了。如果你对哪几项检查有疑问的话,不妨跟我说说看,怎么样?我是心外科的,不一定能帮得到你,但或许可以给点意见。”
趁着那人迟疑的空隙,杭迦白眼神暗示刚到的保安,一左一右从背后制服了那个男人,并抢下了他手里的针。
杭迦白走上前,低下头问舒小屿:“有没有受伤?有的话,马上去消毒。”
舒小屿摇了摇头,还是终于失声痛哭了。整个人抱住杭迦白,怎么也不肯松手。
那人已经被带走了,围观人群也开始疏散。杭迦白皱着眉头往后躲了躲,伸手轻轻推开她保持距离,并回头跟小章打招呼:“她情绪还不稳定,你陪陪她吧。”
小章会了意,上前拉住舒小屿的手,对杭迦白点点头:“好的,都交给我了,杭老师放心吧!”
舒小屿哆嗦着从小章的怀里抬起头,久久地注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直到他走出医院大门,终究还是消失在了她模糊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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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厢里,周卿的单身夜变成了难得的同学聚会。
当初一起从f大医学院毕业的同学里,大部分留在上海各个医院的各个科室里,还有一小部分和周卿这样转了行的。这一回难得人来得比较齐,杭迦白又是前两年才回国的,和其中很多人都多年未见了。刚到包间,就被团团围住了,追问他怎么让老周跑前面了。
杭迦白哭笑不得,只说老周动作快,比不了他。
当年最看好他和纪桐的小姚如今在九院整形科,整天给人动刀子改变外形。时隔五年后再说到杭迦白,仍然是他最羡慕的人:“心外多好,多有成就感,当真能挽救生命。哪像我,都不知道在救人还是害人。”
“有些患者,只有整形了以后才能正常生活,整形科是很有价值的。”杭迦白从不避讳谈及此,“至于锦上添花的那些,只要不整上瘾,也未尝不可。”
同学老余玩笑道:“瞧咱杭医生说的多轻巧,你呀,该感谢你爸妈,给了你一张天生的好面孔,你是不知道长得丑有多苦啊。”
“对对,老余深有体会!”周卿笑道,“改天你去九院找姚大医生,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得了。”姚医生摆了摆手,“老余这样的,我爱莫能助。”
“你小子什么意思?”老余佯装生气要揍他,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姚医生怂了,话锋一转,立刻拍起他的马屁:“说你帅呢!和杭迦白似的,天生丽质不需要整形,可以不?”
“干嘛老拿我说事……”杭迦白无奈地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纪桐发微信。
姚医生见了,凑过来起哄道:“哟,又跟小纪报备行踪呢?”
杭迦白没回答,只回了个默认的笑容。
于是其他人的关注点又转到杭迦白这儿了:“你俩都多少年了,还不结婚呢?怎么,都想拼事业啊?”
周卿站出来给杭迦白解围:“你们就别逼他了,不然他一气之下立马去领个证,你们就又得准备红包了。”
这会儿大家都如梦初醒:“有道理啊有道理……”
Chapter 24【含入v公告】
聚会过半,杭迦白出去接了个电话,是舒小屿打来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先是不停地道谢,过后又沉默了会儿,开始胡言乱语。
“舒小屿,你是不是喝酒了?”
“对啊,要不然怎么敢打给你呢……”电话那头的姑娘显然比平时更大胆了些,“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在斜十路这里。”
杭迦白自然不愿意沾上这种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对方:“抱歉,我没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有事!”舒小屿大喊一声,又调整了呼吸,鼓起勇气郑重地说,“杭老师,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就很喜欢你。”
“你喝多了,需要醒醒酒。”杭迦白正打算挂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刚好飘进了他的耳朵。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你会不会……”
“不会。”
他没半点犹豫就挂了电话,接着又打给和舒小屿关系较好的小章,让她找几个同学一起去接舒小屿回宿舍。
再次挂断电话,杭迦白没第一时间回包厢,倚在门外的墙边,给纪桐发了条消息:“突然好想你。”
他是真想她了,一天下来,见了不少喧哗的场面,心中不免有些疲惫。幸好还可以想想她,把对她的想念当作继续下去的动力。
哪知道对方却没个正经,给他回了句歌词:“你会在哪里?”
他看着手机屏幕发笑,心情自然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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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迦白正打算回包厢,就遇到刚上完厕所回来的小姚。
“你看你,和刚谈恋爱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姚医生站在他边上,有意和他闲聊几句,“怎么样,小纪还好吗?”
“挺好的。”杭迦白答道,“谢谢关心。”
姚医生拍了拍他,轻声道:“别客气,小纪是好姑娘,你好好对人家就是了。”
“当然。”他的笑容里透着隐约的骄傲。
短暂的寒暄后,姚医生忽然又问:“她现在身体挺好的吧?”
杭迦白略有些茫然:“挺好啊,怎么了?”
“没什么,以前不是胃疼晕倒么,我还在医院见到过她。”
杭迦白蹙眉道:“晕倒?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了,我们都在实习的时候。”姚医生又说,“怎么,你都忘啦?”
其实不是忘了,是他根本就没知道过这回事。实习那段时间经常忙得天旋地转,有阵子确实没顾上关心她的事。杭迦白记得那会儿纪桐说过不太舒服,却没提起晕倒去医院的事。
“她一个人蜷缩在诊室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怪可怜的。”姚医生无奈地笑了笑,“我就上去和她打招呼,问她你怎么没来陪着,她说你忙着轮转考核的事,没好意思打扰你。其实小纪这姑娘吧……看着总爱欺负你,可人家真挺识大体的。”
难怪小姚常常说纪桐的好话,原来还有这么段小插曲。
杭迦白忽然对过去的自己产生了质疑,也开始逐渐陷入了反省。大家总赞他对女朋友多好,可这些表面现象并不足以概括一段完整的感情。和她的过去有那么多被错过的细节,都是独立于“孰对孰错”这类明显价值判断的。
想道歉,也想弥补,可这些终究偿还不了那一刻的缺席。除了加倍对她好,此刻杭迦白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一群医生参加的单身夜注定不会high到哪里去,中途就有人被叫走了,还有一两个妻管严早早就回家陪老婆了。剩下几个明天还要参加婚礼,分开前也省去了多余的寒暄,各自踏上回家的路。
杭迦白给纪桐打了个电话,对方正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接起电话,纪桐立刻坐起来,急着追问:“我刚才刷微博居然刷到你了!你们医院怎么这么恐怖啊?!”
“什么微博?”
“中诚医院艾滋病人攻击医务人员事件,这个话题已经在热搜里了!”纪桐把笔记本搬到腿上,继续刷新页面,“啊,有人还上传了视频,好多人在评论里求你的微博,我点开看看啊。”
杭迦白换了个手拿手机,开了车门坐上去,轻叹一声:“那个人没有艾滋病,他是吓唬人的。事后我们查过他病历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三天两头来验hiv,可结果都是阴性。大部分艾滋病人还是挺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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