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
「确定!非常确定!」
「那么后面那只大概五百年的鬼留给你对付了,等会儿见。」
阿青脸色一白,「五、五、五百、五百年?就是说它可能比你还猛?」阿青赶紧贴到秦时玉身边,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鸡宝宝,然后坚定地说到,「作为一个党员……虽然是预备,但是!不要质疑我的勇敢,不怕苦,不怕难,不怕臭!我将追随你的脚步无畏前进!……时玉,万一它发狠,记得保护我,我很弱小……」
昏暗的车厢里,某人嘟囔着梦话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地板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擦擦口水,有气无力地垂手抓向被子,正在此时,他看见个黑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小步从过道上走过,前行时身体几乎没什么起伏,脚它在地上也没声响,动作如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再加上她白得像纸一般的肤色……女子走过,某人战战兢兢地挪着被角,生怕白衣女子像鬼片里那样倒退着走回来,然后对着他笑。于是某人没能管住自己的眼,抬头鬼祟地瞧向过道——
没有异常。
“还好还好。”某人自言自语,拿起放在小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水,“噗——”矿泉水化作喷泉水,某人当即晕倒。
乌紫色的云团从外面飘过,正中一对玻璃珠大小的赤红洞孔,正不怀好意地盯向前方。
惊魂
心疼地从自己身上鬼界最受年轻鬼魂喜爱休闲品牌“G&G(即Gui&Ghost)”发售的限量版logo衫上扯下一团布料塞住鼻孔,阿青问道,「时玉……你说它跟着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是晚上睡不着觉想出来散散步吧。然后看你不顺眼,萌生揍你一顿的冲动。」
「呸呸!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阿青我人见人爱、鬼见鬼亲,你不要因为嫉妒我的亲和力就这样中伤我。」
「哦。不过很有亲和力的阿青,它冲过来了。」
「呿!骗谁,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阿青不着痕迹地将一只眼珠转到脑后,藏在头发里打探后方情况,后果是她被骤然放大的乌云惊得脖子咔哒一扭——鉴于人鬼受惊的反射性动作是后仰而非前倾,阿青的的头颅咕噜滚落到乌云的正下方,裹在若有似无的黑雾中。
“啊!!!”阿青急得连忙拽住秦时玉的胳膊乱跳,而她可怜的脑袋被乌云困住根本出不来,只能原地滴流滴流打转。
“放开她。”阿青成了无头女鬼哇哇叫,秦时玉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冷静地说到。
回答她的是一串冷笑,“哼哼哼哼哼……”
“不放?那我走了,你们慢慢玩。”并非戏言,秦时玉眼睛也不眨一下,回身就走。
一直到秦时玉走了十数步,阿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情地抛弃了。
“回来,你快回来,你快回到这里来——秦姐姐,秦阿姨,我需要你——呜呜呜,我不要被这个丑鬼吞下肚!”
乌云突然颤动几下,从里面传来一声怒喝:“无知草民!愚乎蠢乎!汝愿美甚!本皇子岂可食汝贫贱之体!”骂声粗哑低沉,如同枯死的枝丫被人践踏发出的“嘎嘎”声响。
阿青呆呆地张大嘴,愣愣地说到:“时玉,它什么意思?我古文似乎学得不太好。”
“你这个平民又蠢又笨,愚昧不堪,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吃你这个没啥营养的低贱魂魄,吃了你我还可能被传染变笨,太不划算。”
“……时玉,后面两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本皇子……”
“或许是这样。”
“本皇子……”
“或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种暧昧的态度在当今社会是行不通的!”阿青完全忘记的处境,开始从情感、金钱、人际、事业等等各个方面分析玩暧昧不是积极正确的生活态度。
“本皇子……”
“皇子皇子!皇你个毛!”阿青重重地哼一口气,刚塞进鼻子里的两团小球被喷出,骂道,“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废话那么多!给我闪一边去!还敢嫌弃老娘,呸!诅咒你得口蹄疫!跟你拼了!”阿青的身体扑向乌云,黑色的十指尖尖蕴着寒光划破空气向乌云的上方罩下。
刚才还怕得颤颤的阿青敢如此嚣张,是因为秦时玉对它的态度似乎是不以为然,而且阿青也不相信她会在危机时刻抛弃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鬼虚有鬼龄,其实是个蹩脚到不行的弱鬼。
你要战,便战!
——阿青涌起万丈豪气,直把自己当作了玄幻小说里拳打三岁小儿、脚踢八十老叟的无敌男猪脚。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乌云嗖地卷过阿青身侧,瞬间不见了踪影。
阿青的利爪尴尬地滞在半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腰间,那只她花了半天挖了几只洞洞伪装成竹笛的菠菜味蜡烛不见了……被抢劫了被抢劫了被抢劫了……
“阿青你被抢劫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是存心打击我么?而且,这感觉真不妙,就像……”
“就像你准备充分去黑人家电脑的时候发现那人是电脑小白,防火墙都没装;就像你追文追得脑充血,结果作者仓促结文;就像你下定决心去看和你相谈甚欢的网友,却发现他是个70岁的老大爷;就像……”
“停停停!”阿青的额角抽了好几下,正好瞧见那乌云又出现在视野里,便叉着腰瞪过去,“喂喂!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做鬼啊?敬业点成不?哪有像你这样的,莫名其妙跑出来,莫名奇妙抢了东西就跑,好吧,就算那是你的爱好,可你过几分钟再出来行不行?消失、出现相隔才一分钟不到,你的消失有什么意义?故事结构懂不懂?剧情冲突懂不懂?层次渐进懂不懂?缓冲时间懂不懂?”
一连串的懂不懂从阿青嘴里奔出,射向那团抖来抖去的乌云,忽然,一阵孩童似的啼哭从里面传出来:“哇哇哇!母后,母后,孩儿,呃,呃,呜呜呜,孩儿……好可怕,呜呜呜……”
罪恶感!阿青倒退两步。
秦时玉走到乌云前,拍棉被似地拍了几下,便见黑色的雾气越缩越小,露出一个青丝及地的小男童。
他并未穿着殓衣,而是裹着一身破破烂烂却不失华丽的紫色锦衣,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抽噎不停,嘴里断断续续地泻出词句:“母夜叉,欺侮本皇子,呜呜呜,拖下去打一千大板……”
怒!竟敢说她是母夜叉!阿青前进两步,如果不是看这小孩生得可爱实在忍不住下手,阿青肯定冲上去把他揍到连他妈都不认识。
秦时玉伸出手掌搁在男童的脑袋上摩梭几下:“好乖好乖。”
惊!阿青连退十步,再退十步,再再退十步,囧着问道:“你……竟然是恋童癖?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相处这么久的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七八岁的小男娃!”
脑袋被揉,男童的脸上兀地蒙上一层黑气,嘴一张还没说话却又被秦时玉拍散。
“就这样。”秦时玉微微点了下头。
“什么就这样?”阿青一头雾水。
“凑成一对手下了,果然一个还是太少。”
“一对……喂!太伤我心了,我难道和这小鬼是一个水平的么!回话回话!”阿青抗议的不是她被秦时玉擅自定义为手下,反而是对和小家伙划分到同等水平而不满。不能不说,她的价值取向很成问题。
没人能驳回秦时玉的决定,鬼也不行。于是曾经的明宣宗朱瞻基之子,尊贵无比的皇子朱祁钧,成为了秦时玉手下一名喽啰,与阿青并称“青朱组合”。当然,这其中要略去秦时玉以自身实力如何如何“劝诱”小皇子若干若干过程。
据小朱交代,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伙人掘了他的墓。死于非命的他生前是宣宗最疼爱的小皇子,陪葬品极其丰厚,金银珠宝,名画古董,价值巨万——行有行规,盗墓贼倒斗通常只会拿走数件明器,不会太贪心,于是每隔几十年,便有盗墓贼来光顾。他的法力太弱,并且因为某种原因,只能在陪葬品中某件纯金童子像周围短短数百米内活动。这次,就因为又被盗墓贼们光顾,很不巧地还带走童子像,他便跟着上了车。
就这样,秦时玉从盗墓贼们手中拿东西更是名正言顺:找回手下的东西,还需要其它理由么?
阿青、小朱有模有样地充当她的左右护法,秦时玉展开神念探向拿了她新收手下物品的盗墓贼们。
这是一个高素质的盗墓团体。别的不提,就从六人个个脖子上挂着一枚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大多数盗墓贼梦寐以求以求的“摸金符”来看,他们定然是盗墓四大门派中摸金一流的佼佼者。
摸金符是古时盗墓者所用的驱邪之物,漆黑透明,为穿山甲的爪子制成。一枚自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摸金符,相当于倒斗艺人,也就是盗墓贼们的硕士证书。
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谁说盗墓是男人的领域?只要八字硬邦邦就行!六人中,坐着看书的年轻女子25、6岁左右,眉目和善得好似幼稚园里的小老师;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有此子十二挖坟盗墓不手软;
打洞不离父子兵,撬棺还得亲兄弟,当爷爷的、做叔叔的、身为人父的、为人子女的,祖孙六人齐齐下地掘人祖坟,三代同乐——他们对盗墓这一行业全心全意、十年如一日的敬业态度,准能令那些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们自愧不如。
同他们斗智斗勇取回“自己”的东西,似乎很有趣;可惜秦时玉犯得着为他们耗时间精力?当然不。
此章偷工减料
「喝!」阿青后跳一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左脚不偏不倚地踩上小朱的赤脚,「鬼吓鬼,吓晕鬼,大半夜的你装什么死人?」
只见秦时玉解下系在手腕的小白帕,抖开,脸稍稍仰起,将白帕蒙在脸上——所营造出来的意境请参照恐怖片里医生宣告死亡后脸被盖上白布,运进蓝幽幽冷冰冰太平间、有诈尸可能的死者。
小朱虽没见过现代的死人啥模样,但直觉地感到饲主秦时玉的造型很寒很寒,于是抖抖小身板,昂首挺胸挪到两米外发话,「汝意何为?」当然,他也非常不小心地用脚底碾过阿青的脚背。
秦时玉曰,「如汝之所见也,蒙面尔。」
朱祁钧曰,「何以蒙面?」
秦曰,「无他,避人耳目尔。」
朱曰,「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汝欲为鸡鸣狗盗之事乎?」
秦曰,「非也。」
阿青曰……阿青横着双眼皮吼道,「喂喂喂!你们有完没完!再拽文言文小心我……小心我不听了!」恼怒地抓抓脑袋,问,「时玉,你把洗脸帕扔脸上干嘛?」
「遮住脸。」
「你该不会是准备就这样进去抢劫他们吧?」
「不是抢劫。你有什么意见?」
阿青认真地提出了意见,并提出种种更为合理的“接收”方案。
秦时玉认真地听取了意见,然后否决,并决定立即执行这被阿青评价为“脑袋坏掉了吧”的方案。
「要做人也不必做到这地步吧?用法术三两下就能搞定,非要装蒙面女侠,还用的是洗脸帕……你想想,你这副怪人模样走近房间,就问别人要东西,除非他们傻了才听你的话!太儿戏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呸呸!小屁孩一边去,在阿青我面前装啥深奥?」
朱童青女二护法再次闹翻,秦时玉任由他们扭打成一团,走近六人盗墓团体的07|08间,隔着仍未干透的白帕瓮瓮地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气氛如此尴尬,尴尬到先前出现过的中年男子干干地笑了两声,张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抢劫?有这种半夜里来抢劫的么?而且劫匪貌似还是个古怪的女生,赤手空拳以一敌六?
“把东西交出来。”秦时玉重复道。
还是见过众多稀奇古怪事件的老头子最先回过神来,坐起身来,压低嗓子问道:“这位朋友,敢问是哪派高人。”
“无门无派。”
暂时休战的阿青在一旁听着秦时玉同几人一溜古香古色的黑话,再俯视两秒抱着蜡烛边啃边赋诗赞叹的小朱皇子,忽然有种自己穿越到古代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的对话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你别太过分!当我们江南岑家是慈善机构?”一想到前几天在那皇子墓里的经历,饶是已参与过几次盗墓小少年仍会忍不住心惊。
“给,还是不给。”
“小弟!”六人中唯一的女子岑铂拉住忿然的弟弟,冷静地说到,“请问,我们有什么理由把拼着性命得来的东西交到你手上?”
“因为墓里的东西全属于我。”小朱是墓主,而小朱现在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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