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纯洁的梅开……她怎么觉得不挑逗他一下好像很过意不去呢?
“我从来没有把梵渊当作挚交,所以不存在什么在不在一起一说。”顾竹寒冷了语气道。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梅开见她刹那变得无情,心里落差巨大,想也不想就将心里的话给说出来,“我以为你纪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想不到区区一个女子都比不上我堂哥,枉我堂哥每次来信都会提及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叮嘱你,也让我向你学习,而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么一块破布而要抛弃我堂哥?你简直是个忘恩负义泯灭良心不知好歹见色忘义不分轻重的负!心!人!”
梅开一连串将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他此时真是气愤啊,以前本来只有他才能和梵渊走得近一些,但是自从顾竹寒出现之后,他看见梵渊的次数不仅少了,还要不止一次听见梵渊赞赏她,也会在出了大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帮助她,这实在是令他嫉妒啊,心有不甘啊,但是转念一想,他觉得梵渊潜寂了这么多年,又觉得顾竹寒的出现其实挺好的,因为他心中并不认为无欲无求就是一件好事,而且他的堂哥以后是一定要还俗接掌梅家的,与其以后再去学习那些人情世故去懂得什么友情爱情,倒不如现在先感受一下,免得以后再花费心血在这上面。
而且,他是真是觉得堂哥这二十年来活得太苦了,自己时常又不懂他说的话,根本无法和他进行深层次谈话,但是顾竹寒却不一样,她懂的事情都很多,不仅会察言观色,也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助人,虽然有时候是奸险了一点又狡诈了一点,但是若然没有这些保护自己的手段,她又怎么能在长醉书院甚至是在朝堂里立足?
是以,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了,也不嫉妒了,只要他们二人好好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现如今突然迸出一个黎致意来阻断他们二人的关系,这可生是好?简直是令人不能容忍啊!
顾竹寒见他脸上纠结的表情,知道他心中定是翻江倒海般难受,毕竟还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又是在家族的庇护中长大,懂什么人情世故呢?但是她比较在意的是梵渊给他写信也就算了,怎么每封信都会提到自己,若然他找自己有事的话,直接给她去信不就好了么?还需要通过梅开那头让她得知?
“梵渊写给你的信能不能给我看看?”顾竹寒实在是好奇梵渊会在给梅开的信中怎么提及她,她可是连梵渊的一封信都没有收到呢。
“可以。”梅开慢吞吞地答道,梵渊给他的信他都有带着在身上呢。
他说着便在顾竹寒惊讶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一大叠信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藏信的,放在身上居然毫不显臃肿,这简直是奇技也。
顾竹寒瞠口结舌地接过梅开给她的那叠信,她数了数足有十封之多,她出来才那么半个月二十天,这……梵渊就送了这么多信给梅开?想不到梵渊平日里话不多,一见到信纸了就变成话痨了。
“他给我的信几乎每封都提及你,而提到我的就只有寥寥数语。”梅开隐隐带有无奈以及心酸,自己和他相处十多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这教他情何以堪?
顾竹寒被他这么一提醒,依稀到了点期待去拆信,那心情不下于拆礼物那般兴奋以及愉悦,她又是带了点羞涩不好意思的,只是终是按捺住,将其中一封信给拆开。
“开儿,你上路都已然五天了,路上情况怎么样?帝京下了一场大雨,师父让我去看看京郊蓄水堤坝是否稳固,不知道你那边是否有雨?若然下雨的话,记得让纪大人多穿一件衣服,虽然她有内力护体,但是毕竟曾经受过大伤,不能被风吹了,着冷……”
顾竹寒一目十行,他在梅开面前是以“纪大人”相称,她总觉得这三个字眼带着十分疏离,然而信中的情真意切以及关怀之情实在是令她觉得与“纪大人”这三个字格格不入,他是在掩饰一些什么呢?
顾竹寒垂睫,遮盖住眸底涌出的感怀,她忽而不知道该要做什么回应才是。
又拆了一封信:“开儿,京中堤坝没有事,我心里也安乐了,今天独自一人对弈,忽而想起我上次给纪大人的静心丹也快要没有了,所以这次特地托人再送一瓶带你手里,你记得转交给他,与此同时让他记住服用。你若然会把脉就好了,可以帮我看看他的情况……”
☆、321。第321章 他应该是很孤独的罢
顾竹寒当然记得梅开送丹丸给她的这件事,那时候好像还是深夜,在他们汇合之后,他满脸惭愧地将一瓶药丸拿出来给她,对她说道自己忘记了梵渊交代给他的这件大事,还后怕地问她如果她迟了吃静心丹身体会不会有问题。
现在想起来她才知道他后怕的是什么。固然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是以梅开的性格应该是更担心梵渊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失望吧?
顾竹寒一封信一封信那样读下去,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梅开在梵渊面前隐瞒了她伤重的消息,然而不知道梵渊用了什么方法得知他们这边的情况,在其中一封信里居然言语关切地问道了她的伤势如何,是否严重,用不用他赶过来云云。
她又从信中得知李邃于近段时日已然回到了南唐,他为了答谢大蔚的盛情接待,决定赠送一尊千年佛塔舍利给大蔚,届时将由梵渊护着她出嫁南唐再将佛塔舍利从南唐处请回来。
顾竹寒心中不禁戚戚,自己出嫁由梵渊祈福送嫁,这是多么尊贵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在信中透出一股哀伤又释然的味道?是她多想了吗?
她看完那封信之后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这都是她远在东海不知道的事情,也不知道该要怎样面对自己出嫁的事实,如若她真的躲不过和亲南唐的命运,那么她现时“纪寒”的身份又应该要如何处置?还有,她应该要怎样对待凌彻对她的那份不该有的感情?
顾竹寒心中微微烦躁,她放下了信,不再看下去,只是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记笑容,问梅开:“你说为什么他不写信给我呢?”
“我都想知道这件事好吗?”梅开哭丧着脸,可是他这回没有任何嫉妒之意,而是真正苦恼。
“哎。”顾竹寒暗叹一口气,“既是如此,我写一封信给他就好了。”
“哼,你早应该写封信给他报个平安。”梅开心中其实是替梵渊不值的,顾竹寒总是出了事情就找梵渊帮忙,可是没有事的时候几乎从不会主动找他,就算你不当别人是知己,好歹当人家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书信往来,这又有什么的?
“我现在就写就写,你别用一副我欠了你十万两像是吃了苍蝇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纪寒,我不知道你这种人有没有心的,我知道我堂哥为了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不该受的嫌疑,你,好自为之吧。”
梅开扔下了这句话就转身开门走掉了,只留下顾竹寒一人在屋中独自对着那墨迹工整的十封信发呆。
有些事情明明不该去想,自己也不想去想,可是偏偏总会出现这么一个契机让她想起,她其实一直在逃避,以为自己能忽视心里的那份愧疚之心,然而,终究不能。或许,她是高估了自己。从另一个人的信中得知自己的消息比直接从他写给她的信中得知更难受。
他写信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是久久不能下笔又或是一气呵成写成一封而后再送出?她看他的字迹,应该是一气呵成的罢了,但是心中为什么还会觉得那么难受?
难受到令她不想再看到这些信,不想再想那个人一人独坐案桌旁边,拾笔研磨,在铺陈开来的雪白宣纸中落墨一滴,或许还未等他下笔,他便被蓝宝捣乱,在宣纸上印上几个梅花脚印,富有诗意的,又带有几许恶作剧的,他定是不愿意责罚蓝宝,只会拍拍它的脑袋,而后给点零食它让它坐在一边自个儿玩儿去。而后他对着满是梅花脚印不再雪白的宣纸又会怎样做呢?是久久不能回神,还是重新铺陈一张新的宣纸继续写呢?
顾竹寒想不出来,或许她是不愿意再往下想,唯一能想起的是帝京窗外过于炽烈的阳光,那些阳光造成强烈的光影,被阻隔在檀木镂空的窗外,只有一丝两缕能通过重重考验来至他跟前,为他上映一出光影之舞,它们也应该知道他的孤独罢了。
顾竹寒重重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想下去,行动才是最实际的,她走到案桌之后,开始研墨书写,只是下笔之时,居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心情了,那种想说又说不出口,唯有透过另外一个人的眼来给她透露信息,这样才能一气呵成将一封信写完再寄出。他应该是想不到她会让梅开给她看信的吧?
顾竹寒垂睫,看着面前洁白如雪的宣纸,久久不能回神。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折射了一地如血残红。顾竹寒早已将信写完寄出,她想得太久了想说的话好像又太多,最后还是只写了一首诗便命人寄出。
本想着让梅开再去请凌彻过来一起研究黎致意的地图,然而报告回来给她的消息又是凌彻不在行馆,归期未定。
顾竹寒无奈自己先将地图细细研究了一番,这中途因为腹泻未愈又去了几次茅房,直拉得她虚脱,就着咸菜喝了几碗粥之后才缓了过来。
她一下午都呆在自己的房间中,哪里都没有出去,黎致意也没有来找她,听缪可言说她一直在自己隔壁的偏院里睡觉,许是这两个月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骤然轻松下来,所以睡得死死的。
顾竹寒一笑,不置可否。
又等到了晚上,梅开终于带回了消息说是凌彻回来了,只是他今天出去一天太累没有力气过来,想让顾竹寒过去一趟。
顾竹寒沉吟片刻,又是想起银闇好像出去一天都没有回来,心中不由担心,唯有嘱咐梅开,让他告诉他,若然银闇回来了让他不用担心,她只是到凌彻的别院里看看,不会去哪里的。
梅开应下之后,她便带着那份得来不易的地图前往凌彻居住的别院了。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居然远远地看到一顶软轿从行馆的偏门处抬过来,那顶软轿十分低调,整顶呈深褐色,又是在浓重夜色之中,是以几乎是看不见那顶轿子的存在。
☆、322。第322章 还真是一份大礼
轿子在夜色中不急不缓地前进着,一般人并不能注意到这里,但是顾竹寒自习武之后眼神便好了不少,她不但看到了那顶轿,还察觉出护送那顶轿的人好像是缪家家主的儿子缪可全。
缪可全神神秘秘,不时看向后方,像是在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情那般。而那顶轿又是的的确确往凌彻的方向而去,顾竹寒眉头不禁一皱,心中存了嫌疑,她放慢脚步,跟在那顶软轿后面,果不其然这顶轿子真的是在凌彻别院的门口停下,那些轿夫本来是想直接将轿子抬进去的,然而却被今天守门的凌越拦截下来,顾竹寒躲到一二角,静观其变。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直闯殿下的别院?”凌越粗了声气,十分不耐道。
“这个,这位爷,在下是缪家的人,不知爷是否记得在下?”缪可全赔笑道,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给凌越,不用说定是贿赂。
凌越看也不看那个锦囊一眼,哼,他是凌彻身旁最亲近的人,用不着接受他这些贿赂?简直无知!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挥苍蝇那般将他挥走,“没什么事的话你抬着你这顶轿子赶紧走,王爷今天累了一天,要休息了。”
“王爷今天累了一天?”缪可全眼中一亮,带着十分欣喜,“那我们来得正好了!”他凑近凌越,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这轿子里坐着的是我家小妹,缪家嫡女四小姐缪可珊,我家小妹自幼便倾慕彻王殿下,想要和他结成秦晋之好,殿下又是舟军劳顿,所以小妹她特意……”缪可全不再说下去,而是一脸笑意看着凌越,希望他识趣一点,让缪可珊直接进去。
岂料凌越当即黑了脸,更加粗声粗气,“你当作殿下是什么人?什么女子都能进去的吗?赶紧抬走别碍事!”
“这个,这位爷,轿子里的不是谁,而是我的亲妹妹,我的亲妹妹缪四小姐。”缪可全实在是好脾气,脸上笑意依旧完美维持着,凌越看了他一眼,心中鄙夷,只是这次他并没有那么快回答,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女人今晚会来他主子这边商量事情,一想起那个女人他心中就窝火,昨晚令到他主子彻夜难眠,还要咳血咳得比以往严重,奶奶的,今晚他就报复她一下怎么样?让她也尝尝煎心之苦!
凌越回看缪可全,脸色比方才更黑了,但是语气却是缓了一点,“让你家妹子进去侍寝也行,但是必须要搜身,搜过了安全了才能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