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歌琢磨了一会儿,问她:“为什么剧本里面都是你对我情深似海然过程跌宕起伏,而我就只有一个拒绝你的戏份?”
漫吹音鄙夷道:“司命就是喜欢这么折腾女主,男主只要负责默默地深情和耍帅就好了。她的命格本子大多都这么写的。”顿了顿,“你且看着罢,后面大概就应该是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是你其实是十分钟情我的奈何天意如此我们中间隔着某某某某事情使得你不得不拒绝与我这才是对我好,而我又看不到你的真心因而后面还得有自作孽不可活虐得人心肝疼的剧情。”
镜歌大约是被漫吹音的总结给骇到了,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一路走到了录曜宫外的菩提树下,漫吹音停住了脚步,从怀里取出了两本春飞快的塞到了镜歌怀里,还亲切地拍拍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形容,一脸艳羡道:
“书还给你。听说你要用?不错嘛,我还以为你老光棍了打算牺牲我自己来拯救一下你,没想你自己挺争气的。上一次是我不对,没有打听清楚就跑去你那里乱来,所幸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关于流言你倒是不必过于担心焦虑,总归我以后也不来招惹你了,司命没了苗头就会消停了,你跟那姑娘解释清楚就好了。”
说完了还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总归你年纪不小了,你也别太折腾人家姑娘,有胆子喜欢你还是挺有勇气的,过了这村可能就没有这店了啊。”
☆、东君
漫吹音去药庐看了蛋宝,蛋宝还是那样,安静的,乖乖的,看起来十分可口的样子。
她对着蛋宝摸了摸,笑眯眯地与风一顾道:“我觉摸着蛋宝状态不错啊。”
风一顾头也没回:“你的错觉。事实上,它状态还差了一些。”
漫吹音脸色微变,笑意敛了将耳朵贴到了蛋壳上:“不会罢?”
好像听不出有什么动静哇。
“你要么早些找到它爹,要么早些凑齐了这份单子上的药材。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选择权看你。”
说着一张写了十几个药名的单子飘到了漫吹音面前,她伸手捉住单子看了看,咋舌:“哎哟我的乖乖,好多名字我听都没有听过……”
风一顾嗤了一声:“你听过几个?”
漫吹音认真数了一下,眼皮一跳,哈哈干笑两声:“呃就听过上次你大致提过一次的兰尾,还是近些日子才晓得的,哈哈哈。”
风一顾也跟着呵呵笑了,声音毫无起伏:“那你知道兰尾长什么样子吗?”
漫吹音一愣,答不上话来。那日玄湄是给她说过兰尾,然而玄湄并没有提及兰尾长什么样子来着,她还真不知道。
“嘿嘿,风一顾,你知道我向来不认这些花花草草的,有没有图纸呀?”
风一顾抬抬手,一本图册飞过来:“借给你,不许弄脏不许弄丢不许折页不许弄坏,最后,记得还给我。”
漫吹音抱着那本药草集回了长曦宫,一般翻看一边写信给玄湄,好歹玄湄才是蛋宝的亲娘,得通知一下是不。漫吹音向来不是如司命那般会拽文的人,是以她的信写得很直白,就是把药草抄了一遍,然后附一句:
“玄湄,我去采兰尾了,以上药草你那里有的记得给我捎来,没有的你查查哪里有,你要是出关了,记得来宿英山捡一捡我。”
写完就折成小纸鱼放了,小纸鱼还是玄湄教她折得,她以前连纸鹤都折不会,也没有要送信的人,就心安理得地不学了,后来玄湄知道了翻了大白眼,手把手教她学了简单的纸鱼传信。
其实四海八荒也是有送信的仙使或者差遣宫中仙官去送,不过那种一般都是十分正式的,像是私人信件一般都是使用的折纸传信术,只要不是什么秘境一般都能送到。
送完了信她伸了个懒腰,揣上了药草集就准备出发去西荒宿英山。
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去看婆娑树下的紫藤萝架子,嘿,可巧了,不止式微在架子下看书,另外还有一美人儿帘玉代替了他给紫藤萝浇水,时不时还回头低声说着什么。不过式微却只是坐在秋千上低头看书,偶尔也回应什么,不过却也没什么特殊的神情。
即便如此,天蓝水清,紫藤萝盛放的架子下,白衣美人儿蓝衣公子,可真是一副如诗的画卷啊。
漫吹音感慨了一声,摸摸鼻尖,没去打扰他们俩无声无息地走了。出了九重天招了一朵祥云直奔西荒宿英山。
漫吹音在地图上标记宿英山的地方打了三天三夜的转,逛得灰头土脸,抖着地图咬牙切齿。
诚然她文学素养是差了一点,诚然她年纪也大了点记性不好,但是也不代表她就看不懂地图呀!谁能告诉她,宿英山到底在哪里?明明地图就是标记的这里,为什么这里是一片荒地?还是那种长满了狗尾巴草的荒地……
她感觉她的智商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她严肃脸坐在地上,叼着狗尾巴草默默地盘算,此番回去是要将绘制地图的人清蒸呢还是油炸呢?
正在天人两交的时候,一只小纸鱼游啊游啊游到了漫吹音眼前,嗬,是玄湄的信,来得正好!
漫吹音展开,玄湄的信也没有拽文,写得十分直白,先是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相思如天河若水绵绵不绝,然后痛斥漫吹音丢下她先行动了,之后才附了两三个药名说她浮沉海没有的,并细细注明了什么地方生长。
前面这几点只写了小半信纸,剩下的一大半信纸用了一种沉痛的基调言说她心爱的兰龄病了,病得整日昏昏沉沉命都去了半条,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认得她玄湄,她实在不忍丢下兰龄,遂拉着脸求了天君。好在天君还顾念旧情,指了一位仙君来宿英山接应,叫漫吹音千万挺住别别把小命交代得太随意。
漫吹音看得十分无语简直浪费她的时间。整封信除了药草那里有点用处,其他的都是废话。
将信纸揉啊揉啊,点火烧了,漫吹音捏捏眉心。
“宿英山宿英山,总觉得,这个名儿有点熟。”
“你自然会觉得有点熟。”
昏暗的夜色下,漫吹音乍然出枪,宛如有万千星光落在她枪尖上,瞬间凋落。来人不慌不躲,漫吹音的枪尖险险地停在了他喉间。
时间静了一瞬。
漫吹音看清了他的容貌,挑了挑眉:“是你。”她收了枪,呵呵笑道,“沧洺帝君好兴致啊,一路从二十一天路过到了这西荒。”
来人正是沧洺帝君镜歌。
镜歌看了漫吹音一眼,回答道:“司战上神也好兴致,闲来无事来西荒钻老鼠洞。”
不待漫吹音说什么,镜歌又道:“我却不是路过,而是专程前来‘英雄救美’的。”
专程前来英雄救美的。
英雄救美四个字瞬间刺激了漫吹音,她拔高声音啊了一声,眨眨眼,等想明白了简直恨不得地上有个洞令她立马就钻进去。
天啦她写信的时候以为玄湄知道了司命散播出去的《司战上神与沧洺帝君不得不说二三事》三五六七个版本了,因而就没有提她去勾引镜歌未遂已经决定转移目标的事情了。她写信给玄湄说自己来宿英山,玄湄却认为是她迫不及待因而提前准备了她们之间商议的英雄救美,所以才大约是连滚带爬跑去了九重天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将镜歌诓了来。
她真是恨不得立马杀回去将玄湄吊起来打。四海八荒都快要知道的八卦流言,就你特么的当作没听见吗!你不是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漫吹音简直要咬碎了自己一口银牙。
她有些绝望地问镜歌:“英雄,玄湄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您诓来的?你看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回头诓回去,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镜歌走到火堆旁边坐下,嗯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龙族女君上披头散发鬼哭狼嚎连滚带爬滚进了我录曜宫,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我,她这般形容真是取悦到我了,我就来了。”
“呃……”
镜歌忽然转过来望着她:“你将将说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说的是我不认得玄湄,你听错了。”漫吹音面不改色烤着火,“话说英雄,您将将说我自然会觉得熟?这却是个什么意思呢?”
镜歌也不纠结,跟着她就转了话题:“因为这宿英山原先并不叫宿英山,而是唤作宿影山。”他似想到了什么,望着依然有点懵的漫吹音好笑道,“你也是个奇葩了,四海八荒皆知司战上神生于上古时候的宿影山,因天地战神的威名响震天地,这座山后来才更了名字为宿英山。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算你半个家,你不记得不说,还能迷了路。”
漫吹音一脸震惊:“四海八荒都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镜歌闻言笑了,他笑得很轻,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里轻轻笑了下,宛如明月一般,漫吹音又被他笑得魂都飞了。
他捡了根树枝拨火:“那你知不知道有一本书叫做《司战上神二三事》?”
“呃……”漫吹音回魂,悲痛的捏着眉,“我懂了,你无需多做解释了……”
这么特色的名字,除了司命那厮,还能有谁?她丫的这么多年只要不是什么需要正规发行的书册,小道传奇故事均以二三事结尾,然而这个二三事一般都能扯上前世今生前因后果不下一百回,也算是一朵大大的奇葩了。
镜歌不说话了,安静而专注地拨着火。
漫吹音跟着不说话,沉默了半晌,还是有些好奇倾身问道:“哎,那本书……都讲了什么?”
她自出生之后,生活过得十分枯燥,除了打架斗殴就是斗殴打架,这么枯燥的生活,她还是有些好奇司命能编成什么样子的,要不要,回去之后刨一本回来瞅瞅?
镜歌继续沉默。
漫吹音心沉到了冰冷的湖里。不会罢?已经胡编乱造离奇到令镜歌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吗?
就在这时,镜歌动了动,眼角向上微微吊了下,道:“啊,其实根本没有这本书,我方才记错了。”
呃……
漫吹音默默地坐回去,默默地擦枪。
镜歌将拨火的树枝丢进火堆里,拍了拍手,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翻过上古史?里面天地战神篇讲述了你从出生开始到天下太平的辉煌战事,自然有提及你的出生。”
漫吹音显然是不信了:“胡说八道罢?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在哪个山头出生,一帮小兔崽子还能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知道,对吗?”
“谁?”
“……东君。”
漫吹音哈了一声,懒懒问道:“东君是谁?”
☆、徒弟
东君是谁?
漫吹音想了很久,绞尽了脑汁都没想起这个人来,听都没有听说过哎,哪里冒出来的?
镜歌的眼神在一瞬间冷了下来,但他嘴角还是有一丝淡定的笑,笑得漫吹音直哆嗦。
漫吹音哆哆嗦嗦着问他:“什么东君西君的,我问你,你喜欢的那姑娘呢?你这么随心所欲就来了西荒,可跟你喜欢的姑娘交待过?我告诉你,我漫吹音可不做那打鸳鸯的棒槌,无论主动还是被动。”
镜歌漫不经心道:“我没有喜欢的姑娘。”又顿了顿,“我曾经有一个徒弟,我倒是挺喜欢的。”
漫吹音先被他的没有喜欢的姑娘言论说蒙了,后又听说了徒弟,笑逐颜开:“哦?那你徒弟呢?好像没有听人说过你有徒弟来着。你的徒弟一定很有出息罢……”
镜歌道:“她死了。”
漫吹音梗了一梗。
镜歌补充道:“收她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死的时候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漫吹音又梗了一梗,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人生无常,节哀顺变。你的徒弟想必性格也是极好的,她肯定是不会怪你的。”
“是吗?”镜歌还是挺散漫的样子,没见什么哀伤不说,还有些发笑,“她的性格却是不大好,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很能折腾人,长大了更能折腾了,然后就把自己折腾死了。死的那天我不在,倒是不晓得她怪没怪我。”
“你不在?”漫吹音有些不淡定了,“收了徒弟就要好生负责,你你你……那你给你徒弟报仇了吗?”
“她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哪里有什么仇可以报。”
“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是什么意思?”漫吹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镜歌道:“就是她折腾来折腾去觉得无聊了,于是从乱音山上没有用术法跳了下去,摔死了。死相可惨可惨了,乱音山下的石头上都溅着她的血,啧啧,那形容,把乱音山下几个小妖吓得当即就搬了家发誓再也不回来了。”
漫吹音沉默了,好半天语带颤音问他:“你不是说她死的那天你不在吗?”
镜歌道:“嗯啊。”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一个姑娘家,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