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出一只手叩门,礼貌地说:“祁先生,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皮蛋粥,你要尝尝吗?”
房内传来厌恶的吼声:“不吃,拿走!”
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周萄啊周萄,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干嘛跑上来!
周萄端着托盘转身时,门开了。虽然被叫离开,她还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对上的是面露微笑的容玉芳。
没想到容玉芳出来,周萄杵在原地。
容玉芳温柔地说:“拿进来吧。”
周萄跟着容玉芳进去,但祁容暄面色难看。她只得端着皮蛋粥站在一旁,没敢靠近。
容玉芳走到床边,耐心的对坐在床尾的儿子说:“容暄,不要因为爸妈的话而不吃饭。这是你爱吃的,多少吃一点。”
她回头朝周萄示意,周萄忐忑地走过去,将托盘放下。
哪知祁容暄将对父母的情绪发泄到周萄身上。
他突然挺直后背,愤怒地注视着她,连同声音都像来自深渊的恶魔一样可怕:“我说了不吃,拿出去!是没长耳朵吗!”
周萄从未听他这么声嘶力竭的嘶吼,她身体不受控的颤抖一下。双手交握在身前,求救的看向容玉芳。
明白祁容暄的脾气来源,容玉芳走向无辜的周萄,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不是熟悉的高瑶瑶,而是一张陌生面孔。
她问:“你是新来的吗?”
还未从祁容暄的训斥中回神,周萄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是的祁太太,我前两天开始上班,我叫周萄。”
容玉芳小声说:“别生气,容暄不是故意的。”
周萄抿嘴微笑:“我不会。”
容玉芳走回床尾,发现祁容暄钻进了被窝。她走到小桌前,揭开盖子,用勺子搅了搅热气腾腾的皮蛋粥。她一边搅动,一边说:“不能因为跟爸妈置气就不顾身体,再吃点吧。”
祁容暄猛地拉动被子,吓得容玉芳花容失色。
他闷着说:“你们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口号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不想吃就是不吃!”
容玉芳无可奈何,走到他旁边,坐在床沿上拍着被子,说道:“天底下哪有要害自己孩子的父母。爸妈不是逼你,是真的为你好。你要是真不喜欢淼淼,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妈妈按照你的要求去给你找,行不行?”
隔着被子,祁容暄吼道:“我说了不想谈恋爱,我不喜欢傅淼!我也不会和别人谈!你知道足球是我的一切,我失去了我的灵魂,现在的一副空壳,不过是因为怕死继续留着而已!”
听他说这些泄气的话,容玉芳心里难受至极。她强忍眼泪,哽咽道:“容暄啊,你这样想不对。你只是少了一点点腿,你需要人帮助的地方寥寥无几。长得又帅,还会赚钱,哪个你女生会不喜欢。”
祁容暄探出脑袋,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撑起身体,指向置身事外的周萄,问道:“谁说女生都喜欢,有几个女生不介意,不介意我丑陋的残肢!”
容玉芳求救的看向周萄,周萄被吓得没缓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脑袋里乱糟糟,见祁容暄等着她的回答,便硬着头皮说:“真心相爱的人不会因为外表分开,能长久在一起的情侣一定在性格上相互包容和体谅。我觉得——”
他突然打断她的话:“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
容玉芳又向周萄使眼色,她只得继续说:“我看过一部电视叫汪洋中的一条船,里面的男主角就是残疾,但是他也结婚了……”
容玉芳附和道:“是啊,妈妈跟你说过,这是真实的故事。”
祁容暄面容僵硬,一动不动地盯着洁白的被单,嗓音低哑:“可是他年纪轻轻就死了……”
容玉芳见说服不了他,只得拉着周萄出去,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毕竟这些事不能太着急,拔苗助长可不行。
回到狭小的保姆房,躺在床上的周萄一直在想,到底有多少女生会不介意嫁给一个残疾人。
她瞥见收放在角落的玫瑰花,忽然释然地笑了。
不需要那么多人不在意,有一个人不在乎不就行了吗?还真想认识这个叫傅淼的女生,这么执着,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周萄,对找男朋友这个问题,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方会是什么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
睡了一觉醒来时,周萄觉得浑浑噩噩,脑袋晕乎乎。她有些口渴,穿上外套,夜色中不敢开灯,摸索着朝厨房走去。
远远地,她见厨房里有微弱的灯光,难道是小偷?
周萄提高警惕,靠着墙,先把脑袋探进去。冰箱门被打开,光从那里发出来。她看到一截轮椅,立刻明白是祁容暄。
周萄忍不住的扑哧一声,听到声响的祁容暄慌忙把酸奶放回去,挪了挪位置,关上冰箱门。
顿时,一片寂静与黑暗。
周萄有些尴尬,也有些害怕,她询问:“可以开灯吗?”
祁容暄叫道:“开什么开!”他操控轮椅往门口走,周萄只听得到声音,沿着墙往厨房里走。
忽然,她的腿碰到什么东西,便停住,说道:“你应该再往左边转一点,你再往前走就是我身后的墙了。”
祁容暄哦了一声,听话的往左转。
周萄听到声响,他就要离开了。到门口时,祁容暄突然停下来,问道:“三更半夜来厨房做什么?”
周萄老实回答:“想倒杯水喝,休息室饮水机里的水喝完了明天再换,我就来厨房了。”
她想起晚上的那个问题,问道:“我现在回答你问的问题,你还想听吗?”
祁容暄原本想走,听到她的话突然停下。
黑暗中,看不到他带着些许期盼的脸,祁容暄不屑地说:“你要怎么回答?”
虽看不见彼此,但周萄还是看向门口的方向,回答:“其实有多少人介意有多少人不介意这并不重要。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全部的人都喜欢。而且你也不会娶天下所有的女生,只要有那么一个不在乎,愿意与你相持到老不就行了吗?”
祁容暄双手握住扶手,紧了紧,又松开。
周萄想到容玉芳那张无奈的脸庞,说道:“其实不仅是感情,生活上你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祁容暄黑着脸:“多管闲事!”
周萄后悔自己说那些话,如果祁容暄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就不会是那个车祸后都没出过门的倔强家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O(∩_∩)O~
第8章 脸红的他
第二天上午,周萄睡过了头。
孙正来敲门时,她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迷迷糊糊的去开门,孙正见她没什么精神,关心道:“怎么了小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难道感冒了。”
周萄努力睁开眼,她只知道昨晚做了很长很累的梦,到现在都头昏脑涨。听见孙正的话,周萄也察觉自己不太舒服,但在孙正面前,她不愿表现得太脆弱。
无意间瞥见墙上的挂钟,竟然十点了!
周萄慌忙出门,急着与孙正道别:“孙叔叔,我去打扫卫生了。今天起晚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孙正跟上去,见她走路重心不稳,开储藏间的门时差点撞到墙上。他不忍地说:“小周,我看你走路都不稳,还是去看看吧。你额头上的伤还没痊愈,又感冒的话那怎么行。每天都打扫的地方哪有那么容易脏,没关系的,容暄也不会在乎。”
说到祁容暄,周萄更坚定哪怕现在晕头转向也必须去二楼整理的想法。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不介意,他一定会很生气,恐怕现在已经因为她迟到的事而怒火中烧了。
周萄拿上工具,走出储藏间时,感激地对孙正说:“谢谢你的好意,孙叔叔。可能其他地方可以不打扫,但是二楼必须清洁,我上去了。”
孙正见她执意要做事,也没多加勉强,毕竟祁容暄的脾气,没那么好说话。
祁容暄的房间门开着。
周萄提着工具蹑手蹑脚走进去时,卧室里没人。她听见洗手间传来水声,判断出祁容暄在洗澡。
这样正好,周萄决定趁他洗澡的时间快速将房间整理干净,随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虽然时间匆忙,但祁容暄的身体状况,洗澡比常人所花的时间更多,她还算有信心。
很快,周萄开始忙碌。她拆掉床单,被褥,枕头套,放进收纳篮。又将拿来更换的被褥等东西一一换上。虽然头晕目眩,但她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做完,再下去吃点感冒药。
因为四肢无力,周萄费了好大劲才将被套塞好。
她怕声音太大被浴室的祁容暄听见,只得战战兢兢地小范围捋了捋。实在没力气到各个角落将被子四个角铺平,周萄决定趴在床上,将就理理。
她趴到床上,将被子铺整齐,再把垂在边缘的被子角整理好。起身时,脑袋里突然一片漆黑,天旋地转间,周萄咚的一声跌回大床上,迷迷糊糊地起不来。
周萄还有些意识,可身体不受控,怎么也起不来。
像久经沙场地战士回到温柔乡一样,周萄的理智逐渐丧失,她完全沉浸在温暖的被窝里,恨不得永远睡在这样舒适的地方。
嗯,她揪着被子,安然入眠。
祁容暄洗完澡出来时,看到自己床上有个陌生身影。他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周萄。她今天迟到已经令他不满,而现在她竟然还在他的大床上睡觉!
祁容暄拉着脸盯着床上看上去睡得香甜的女孩:“起来!”
虽然睡着,但周萄听到声响,她精神恍惚地蹙了蹙眉,可身体却没挪动一丝一毫。
祁容暄微怒,抬手准备毫无情面的将她拉下床,手指触碰到她细嫩的指尖时,猛地缩回手。他眉心微蹙,将视线落在周萄的脸上。
她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脸颊微红,睡得很浅。
她的手很烫,似乎是身体不适。
祁容暄将轮椅滑到边上,双臂撑在床沿上,猛然用力,坐到了床上。他挪动身体到周萄身旁,他伸手到她额头前,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看到她额头的伤疤,看上去好多了。
心间忽然一软,就这么看着她。即便睡着,她也眉头深锁,像是很纠结一般。
最后,祁容暄还是伸出手背抵在周萄额头,刚刚触碰到,就有一股热烫传到他手背。他很确定周萄真的发烧了。
想起昨天清晨淋雨的事,有些自责。
周萄的确多管闲事的送伞,可祁容暄内心,在她将伞撑在他头顶时,明明很感动。她和别人不一样,从见到她的第一面,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祁容暄不得不叫道:“喂,起来,赶紧去吃药!周……小周!”
愤怒的声音就在耳边,周萄皱了皱眉毛,伸手揉了揉眼睛,可终究是没睁开。
祁容暄推着她的胳膊叫道:“快起来,去医院!小周,小周!”
朦胧恍然间,周萄缓缓睁开眼睛。当她看清楚视线中那张气急的脸时,顿时如坠冰窖,彻底清醒。
她猛地起身,再看看自己身处他床上的举动,紧张得哆嗦:“对,对不起,我——”
周萄见祁容暄在床上,理所应该的认为他要睡觉。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盖。
并且一边往床沿退去,一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腿上莫名其妙的被子,祁容暄瞪着周萄,嘴巴翘得老高:“你在做什么?!”
周萄脑袋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
她见祁容暄不让盖被子,便将被子掀开。虽然无地自容,但她还是利索的将换下的被套床单收进篮子里,弄完跑了出去。
天呐,周萄不敢想象祁容暄会是什么表情,她竟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像做错事小孩,周萄提着篮子匆忙下楼,却意外的碰到上楼的何慕诚。
见她披头散发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何慕诚疑问道:“小周,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听说你感冒了,没事吧?”
周萄才注意到她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两侧,发圈不知去向何处。
她怕这样的模样被误会,急着解释:“好像的确感冒了,发圈掉了都不知道。我怕这样上去会遭到祁先生的痛骂,准备回去把头发扎好再上楼。”
何慕诚注意到周萄手里提着篮子里的被单,笑道:“小周啊,你上去换被单可得那洗过的干净的。你这好像是取下来还没洗的吧,这样给容暄换上,他又要摔东西了。”
看来何慕诚误会这是拿错了还没去换的被褥,周萄应和着说:“谢谢你何助理,要不是你我又要犯错了。”
何慕诚关怀道:“不用谢我,身体没事最要紧。”
周萄不敢多停留,提了提手里的篮子,说道:“我下去了,何助理。”
与何慕诚道别,回到休息室的周萄瘫软无力,蓬头垢面的她昏昏沉沉的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