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傻瓜好了。”
最最善良的方式就是把人变傻瓜!这恶毒的胡诌效果出奇的好,三个人一扫愁容禁不住笑喷,李婶和小喜乐极生悲,牵扯到身上结痂的伤口,笑的呲牙咧嘴停不下来。
嚼了几颗草莓缓解了一下渐渐不支的身体,待到如梅几个平复下来心平气和了,她就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为什么让守信姐夫在门外放风?那是怕隔墙有耳,祸从口出。说过笑过就忘了吧,就算没有外人在也不能再提。我和沈傲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两情相悦,把这个刻在心里,说漏了嘴谁会不答应你们应该很清楚。”
把事情抖落出去是什么后果,三人不用多想就清楚,听清扬嘱咐,全都认同的没有异议。春风拂面到冷风刺骨,本来活跃的气氛一扫而空,空气都紧绷起来。
“好了,这几天你们都做的很好,熟能生巧,不会出岔子的。”清扬笑呵呵的开始耍宝,“这一篇翻过去,跟你们说说张文达啊,他真是恶有恶报…。。”
傍晚天放了晴,西边天际一片绚烂的红。密密的翠竹绿的要滴出水来,与竹子比邻而居的是块泛白的大石头,沈傲就坐在上头,捧着书专心研读。
车库那边有了动静,他刷的抬头望去,三辆车,一堆人正下来。不是清扬,他眼里的光彩就灭了,继续低头看书。
沈天成身边的俏丽女子放眼扫了扫周边景致,几不可查的羡慕渴望转瞬即逝,清高淡漠的神色端的十足。水葱似的手指指向那小片竹子,盈盈水眸迸发出一丝欣赏来,“沈爷,您的花园风雅,家里人也风雅。”
沈天成顺着美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股喜悦从心底涌上来在眼角荡漾开来,成了一道道不算深的纹路。他对着身侧的女子无奈的摇摇头,手指头点着沈傲的方向,满满的恨铁不成钢,“风雅?知子莫若父,他哪是读书的材料!那书是幌子,做给旁人看的。”
那竟然是沈家的少爷!女子秀眉微皱,又把眼神投过去细瞧,离得也就五六丈远,低头看不清五官,不过头发摩登利落,锦缎长衫带出的也是书卷气,跟三太太嘴里的厉鬼怪人似乎不沾边。
从旁车下来的几个男人也聚到跟前,他们听的沈天成的话禁不住好奇心驱使,眼睛全盯向石头处。随即一波波赞美就飘了出来,他们都是京戏名角,北平过来上海演出,按规矩先拜码头,沈天成好京戏肯把他们当上宾,可他们摆的清身份,端的也是谨小慎微。
头发收拾的利落,沈天成笃定午饭时候吩咐的事情很顺利,他心情甚好的朝身旁的人摆摆手,迈步向前去,“小年轻面皮薄,咱们还是快给该来的人腾地方。我新做了一套行头,还望各位去长长眼。”
一帮人会意的笑声不断,浩浩荡荡远去。原地漏下来一人,西装革履打扮考究,身量魁梧强健,重眉阔目麦色的脸孔,他眯眼凝视沈傲片刻,终于迈步走了上去。
沈傲是很警觉的,那人还隔着有一丈多远,他猛的抬了头,随即浑身的紧绷松懈下来,只愣愣的注视着渐进的冯佑江。那人对他扯动了嘴角,就是那入眼的笑容全无往日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愉悦。
“小龙,叫声姐夫,这个就是你的!”
第七十六章 趁你虚正好收拾你
“谁让我是你姐夫呢,牟足劲头,别客气!”
……
往昔,这人时常晃晃悠悠眉开眼笑走来,手里托着紧俏的玩意儿,爽朗张扬的逗他。半夜开车带着他满租界的转悠,练功房里陪着他挥汗如雨…。
一幕幕如烟云在脑中飞速略过,一声“姐夫”脱口而出,闷闷的,声音很轻,想收来不及,就那么不受控制的飘了出去。
两个字惊了沈傲自己,他抿了唇不知如何收场。
对站定在跟前的冯佑江来讲,更是措手不及,他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即猛抽了一口手里的雪茄,隔着吐出的烟雾讪讪道,“你姐夫在北平。”
突然有一天,沈明玉这个人就在他耳边彻底消失了,再没人提起,跟她相关的只言片语都无。青梅竹马的过往仿佛也被大上海的纸醉金迷吞噬,如今看来只是仿佛,一声“姐夫”心头那道疤就被血淋漓扯开,甜蜜、痛苦、屈辱…。浪头一样电光火石间打在他身上。
花了一年多,修炼出的原来只是泥沙之身,一点风浪就让他溃不成军。逃避的走掉,他并没有,腿上灌了铅般的挪到石头上坐下,真正的面对也许才能让他真正放下。
并肩而坐,沈傲并不去看冯佑江的脸,他放空的看向远处,嘴里木木的挤出一句,“我没叫过他。”
从十七岁开始他就知道江哥以后是他姐夫,这个姐夫对他着实好,他心里是欢喜的。后来姐姐以死抗婚把家里搞的天翻地覆,再后来挽着徐思齐的胳膊出现,一切终于成了空。
一边是疼爱他的姐姐,一边是他依赖信任的哥哥,他阻止不了谁,也帮不了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各奔东西。
可时过境迁,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徐思齐就是徐思齐,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从嘴上到心里,都不是他姐夫。
那又怎样呢?冯佑江心里感动脸上却是肃穆的云淡风轻,“往后叫江哥吧。”吸了几口烟哼笑着就拍了拍沈傲肩膀,“剪了头发利索多了,没想到啊,我们忙活多少年还不如那小丫头勾勾手指头。要是早知如此,就该早几年找几个小丫头围着你转悠,别说结婚,没准你儿子都满处跑了。那时候明玉…你姐姐吵着要这么做的。”
最后那句他的声音陡然就降下去了,多了这么久,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心里发苦。引子,只需要沈傲这个寡言的引子在,陈年旧事一股脑的挡都挡不住。
沈傲扭过头透过烟雾看向那张透着酸涩的脸,清扬的话在他脑里翻腾,须臾,他目光灼灼的问了一句,“你不结婚,还要当我姐夫吗?”
愣头愣脑的问题让冯佑江脸上一阵青白,换了旁人他指定火冒三丈打过去,可这是小龙,不懂人情世故让他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愤愤道,“你姐姐嫁给谁谁就是你姐夫,徐思齐才是你姐夫!”说着话就起了身,他往后还是远离这小子为好,性子变了,话多了不少,而且净戳人心窝子。
沈傲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了冯佑江胳膊,仰头问的急切,“她离婚,你当我姐夫吗?”
冯佑江震惊的偏了头,他眯眼凝视着沈傲煞有介事的表情心思百转,过了半晌才试探着开了口,“谁…谁让你问的?”
“…。当不当?你说。”沈傲执着的很。
冯佑江确定了四周无人,又坐了回去,扯松了领带强撑着好脸色循循善诱,“你姐姐让问的?你骗不了我的,伯父伯母要是想知道肯定不会找你来问。”明玉跟家里父母闹的僵,联系不多,她对这个孤僻弟弟倒是一直惦念,应该是时常通信的。
沈傲就摇头,“不是。”总不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就有些急躁,“你不当了是不是?”面前的人迟疑着没有反驳,他眼里的希冀也就灭了,不再纠缠,颓然的合上书本起身往前走去。
清扬他们的车已经进了车库,他要把这个噩耗告诉她,商量一下姐姐的事情怎么办。
冯佑江哪会让他走,三步并两步就拦在前头,眼神执拗甚至急不可耐,暴躁之气弥漫,“你个小没良心的别让我着急,告诉我,明玉信里怎么说的!不…不,你把她的信给我,跟你说话太费劲,急死个人。”
这人不娶,姐姐往后就不能留在上海,想想姐姐往后会一个人孤单单飘在别处,沈傲心里郁郁的就很不痛快。被拦了路,他也没心思周旋,蛮横的绕过那人就走。
“不给是不是!看打!”冯佑江是志在必得,暴怒的狮子般就窜到前头,拳头带着风冲着沈傲就挥了出去。沈傲也不示弱,闪身躲过,斜劈着就是一脚。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成一团,难解难分。
“看!打起来了!那不是冯少嘛!”
“哎呦,都忘了上一回看他们打是什么时候了!”
“林小姐,您今天是有眼福了。”
小庆三个抻脖瞪眼兴奋异常,清扬眼神也被吸引过去,不远处草地上那两个虎虎生风的,简直就是两头凶猛的兽。
这眼福让她心惊肉跳,定定神就指挥着那三个上前去,“君子动口不动手,快去拉开他们。你们少爷身体还虚,出了事情就麻烦了。”
铁头摸着光头就笑,“您不用担心,他们就是切磋切磋,出不了事。以前几天就得打一场,拉也拉不开,非得把一边打趴下才算完。”
“挑这里打,少爷肯定是想让您看看他的功夫!”小庆简直佩服自己的聪明,说的很是笃定,随即向清扬鞠了一躬笑呵呵的倒退着就走,“我们就不沾光了,您一个人慢慢看。”
边走还对着那个挤眉弄眼的招手,铁头和石头醍醐灌顶般的也窜出去了。
三人一溜烟跑走了,“抢饭”这个词稳稳当当飘进了耳朵,引得清扬摇摇头很是无语。少顷,眼波流转,就见黄昏中那两个身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动作迅猛看不清脸孔,可她能感觉出来那两人狂暴的怒火。
每招都不是花架子,咄咄逼人,致人于死地般。
她一点都不认为沈傲有大费周章博她一笑的花花肠子,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很不详。
厮打的两人偶尔还会低吼着叫嚣,侧耳细听,即便只言片语,一个‘信’字足矣。她的预感很准,这家伙迫不及待的捅娄子了。
明明是看着那两个人的方向,可她眼神已经放空了,秀眉微蹙,一门心思就是怎么办。
来龙去脉详细的不知,沈傲这人不懂人情世故,据说那个冯少也不是温吞的,话不投机大打出手是肯定的。
除了感叹沈傲护姐情深,更多的,她不想蹚这趟浑水。不仅是不想,而且是根本不能。沈家大小姐在冯少那里就是禁忌,谁提谁没后下场的禁忌。
打定主意,提着手里的纸袋子就走,目不斜视,斜前方暴力的风景就当是虚无的幻境。可怕什么来什么,沈傲一声“清扬!”不合时宜的飘了过来,她只能很不情愿的停下。
嘴角那抹假惺惺尴尬的笑刚扯到一半,扭头的一瞬间就换成了紧张,“你别动了!”
弯着腰脚步虚发踉踉跄跄,这家伙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裙裾飞扬跑过去,还是有心无力,她一条胳膊扶过去难挽颓势,人下坠着滑坐在地,继而仰躺下去,胸口剧烈起伏嘴大张着,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顺势被带着坐到地上,离得近,眼前的人被看的真切,泛红的脸上全是汗水,汗水进了眼睛,猛眨着使劲睁,似乎是在对她笑,就是表情很无力。
余光扫了一眼,那个冯少就在几步外,抱着肚子蜷缩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看来是被打趴了。她不得不感叹沈傲强悍的复原能力,同样饿了六天同样补了三顿饭,她日常行动还体力不支呢,那边都能打趴强敌。
沈傲怕惊着清扬,喘息着解释起来,“没事…。累…”
“不要说话,休息,休息!”清扬回的有些急切,掏出手帕就去擦拭沈傲眼眶附近的汗水。如果这家伙有口无遮拦的苗头,她会毫不犹豫的捂上他的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再找麻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选择不看沈傲拿来的那些信,更不会无聊的帮他出那馊主意。
鼻尖盈满手帕的茉莉香,沈傲觉得无力的身体更软了,听话的闭了嘴,只目光灼灼的看向那张如花美颜。
警惕了半盏茶功夫,清扬就松懈下来,放着沈傲继续平复呼吸,兀自去收拾牛皮纸袋子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看见橘汁瓶子,沈傲就伸了手,“渴了。”
胸口起伏还是不够和缓,清扬拧开瓶子微笑着晃了晃,“再等等,气彻底顺了坐起来喝。”
湿透的衣服裹着,热气呼呼的往外冒,失水过多的身体叫嚣着干渴。橘子汁在前,沈傲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筋疲力尽的四肢也蓄积了力量,强撑着就坐了起来。
把人弄走是王道,小心机得逞,清扬不动声色的把瓶子递了过去,“慢点喝,不要喝太多。喝完了我扶你回去,晚饭时间到了,见不到你伯母会着急的。”
沈傲不疑有他,沙漠中碰见绿洲般欣喜,接了瓶子,咕嘟就灌了一大口。自觉太快了,小心翼翼的瞟了面前的人一眼,见着板了脸,他急忙改了套路,一口一口的抿。
逗的清扬就笑。
暮霭沉沉中,沈公馆园子里的立柱灯瞬时亮起来,一盏一盏如夜幕中的星星。两人一坐一蹲,光晕打上去,生动又美好。
至少冯佑江是这么认为,他讶异于这两个相处如何和谐。不像刻意,是真的很融洽,琴瑟和鸣。这股讶异很快又被怒气取代,他一骨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