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品种。”
亚切尔点头,向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从钱包里掏出几个银币放在柜台。
欧多拉夫妇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赏银,眼睛瞪得老大,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忙不迭声地道谢,更加卖力地服侍。
第七章
“小姐,请问这些花怎么卖?”
维克缇亚猛然回神,有点儿茫然自己什么时候来到广场摆摊。
“小姐?”
“啊……”维克缇亚缓口气,轻声回答:“客人……我不过一个老婆子,已经担不起小姐这称呼了……”低咳几声,见对方指着篮子里金瓣碧蕊的蝶舞花,“这花儿……一个金币一支。”蝶舞是东方传来的花种,在这边种植不易,尤其是金瓣碧蕊的蝶舞,在帝都是作为进贡宫里的稀有品种,实际来说民间是千金难求。今天她偶然看见之前尝试种下的花种居然开花了,才剪了几支下来。
说来神奇,明明是迷迷糊糊地回家,迷迷糊糊地剪花,却没把这些孩子剪坏。也只能说她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些孩子吧,所以身体才能以不伤害它们的方式把它们剪下来。
“在王都也千金难求的纯种蝶舞,居然只是一个金币一支,你真会糟蹋赠你种子的人的心意。”
清冷的声音让维克缇亚睫羽轻颤。她右手抚上胸口想要抑制里头跳得飞快的心脏,抬起头,不意外地看见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熟悉的身影。只是,她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抬头望着自己,亚切尔走到她身前,琥珀双眼凝视着她半隐于帽檐下的一双翡翠。“纯种金蝶舞是入宫贡品,未经许可私自贩卖可是大罪。”
感觉胸口有点痛,呼吸有点困难,维克缇亚的握在胸前的右手按得更加用力。“咳咳……客人,您看错了吧……老婆子这些哪是纯种金蝶舞,不过是相像的杂种。”
亚切尔垂眸看看颜色相对暗淡,且花朵不大的金蝶舞,确实不若她房间前的那些明艳动人。“泥土和水不合适,所以才是这个样子吧。”
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出来。维克缇亚努力压住愈渐急促的呼吸,以平常声调说:“这不过是……”然而话未能说完,她已透不过气,身体虚软,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在自己的屋里。
望着这一年多都在看的屋顶,神智仍未清醒的维克缇亚迷迷糊糊地思索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或许是镇民看到了,把她送回来吧。广场那边摆摊的镇民并不少。
之前郁积胸口的堵塞感轻了不少,至少能顺利呼吸。经过这几年的折腾,维克缇亚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抱希望,只想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只是自己看开了,却拖累旁边的人,待这次的症状平静下来后,得好好地去道个谢才行。维克缇亚合上眼睛想。
忽然,她觉得包覆周身的氛围有点儿奇怪。那不是一贯的冷清,竟像是……
她再次睁开眼并转头,恰好对上一对深邃的琥珀。
“你……”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忽而转念一想,自己是在他面前晕倒的,这样看来是他把自己送回来了。“这位好心的先生,感谢您……今天您已救了老婆子两次了。”
一抹光自那对琥珀中闪过,令维克缇亚暗暗心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似乎是……心痛……
亚切尔盯着她沉默良久,才说:“你还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维克缇亚不解地望着他。
他伸手拿起她垂在床边的银丝,轻轻摩挲,动作满是温柔。“这是形代的后果吧……维克缇亚……”
维克缇亚蓦然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他居然……认出她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匆忙撇过脸:“先生,请问您在说什么?”
亚切尔沉默片刻,绕着银丝的手依旧轻轻摩挲,似是不在意,更似在等待什么。
诡异的安静在屋里弥漫开来,让维克缇亚又开始有点儿呼吸困难。她都不知道,亚切尔居然还会用这种方法,真真戳中她的弱点。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无声轻叹,决定投降。“皇太子……不,国王陛下,请问您究竟想要怎样?”她转过头来看他,无奈地问。她已经没有形代的能力,他还想让她怎么样呢?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她实在不认为能再次进行形代,难道真要她为王家贡献生命?
仍然缠着她的发丝的手轻轻一扯,亚切尔眉心微拢:“叫我的名字。”
维克缇亚皱眉,为他的言行感到不解的同时,发现心底有一把无名火被点燃了,正慢慢地烧着。
“小女子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哪有资格直呼国王的名讳。”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点儿冲。
亚切尔先是眉梢轻扬,接着竟弯起嘴角:“原来你也有脾气啊。”
闻言,维克缇亚气结,正想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抬眼却看见他唇边的笑意,不由得一愣。
见她惊愕的表情,唇边的笑意渐渐漫至眸底,他俯下身子,长长的刘海几乎碰到维克缇亚。“跟我回宫吧,维克缇亚,我需要你。”
需要她?事到如今,他还需要她干什么?他还需要她为他做什么?虽然她曾经幻想过能再见他一面,但从来没想过他会让自己跟她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即使她知道自己还爱着他,但她实在不能再忍受待在他身边的寂寞。
“为什么?”她定定地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一如往常,不让满腔的怨念爆发。
注意到那对翡翠盈满水光,亚切尔不着痕迹地叹气。“你恨我?”
维克缇亚睁大双眼,放在床边的手紧攥着底下的布料。“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心甘情愿为你进行形代,所以我不恨你,也没有理由恨你。”是的,没有恨,只是怨,怨他的薄情,也怨自己傻得怎样也放他不下。
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息,亚切尔终于放下手中的长发,重新坐好,神情恢复一贯的冷漠:“既是那样,就跟我回去,我需要你当我的皇后。”一顿,他又补充:“无论你愿不愿意,这是国王的命令。”
维克缇亚倒抽一口气,难以相信他居然真薄情至此。许是自己当真看错人也爱错人了,弄得现在连自己小小的心愿也无法完成,她不过是想躲在远处过自己的生活,偶尔听听他的消息,然后自己慢慢等待生命尽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
原本已经平复的胸闷再次袭来,同时一股腥味涌上喉头。喘不过气的维克缇亚在轻咳几声后再次堕入黑暗。
她多想这一次,就这样沉睡下去,不再醒来……
第八章
再次睁开眼睛时,望着纱帐上那些精致的纹样,维克缇亚有点儿茫然。她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梦中还是现实之中。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慢地坐起身子,一绺白发垂下,点在床边,也点醒了依旧沉在混沌中的思绪。
维克缇亚眨眨眼睛,唇边泛起苦笑。
终究还是回来了。
如同进宫修习皇妃之道的时候,她现在的房间就是当初所居住的地方。也正因如此,刚才她才有如坠梦中的感觉。
抬眼朝窗外望去,那亭台曲廊、树影花容,一如当初。仿佛她从未离开,仿佛这院子里的时间已经停止。
看着曾经熟悉的一事一物,泪水不自觉地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曾经无比喜爱的一切,如今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可怕的牢笼。而这笼子,恐怕终她一生也逃脱不了了。
突然一声轻响,维克缇亚吃惊地抬头,当看见来人那朦胧的身影时浑身一颤。
这时间,他不用处理政务吗?
从门外进来的自然是亚切尔。在看见维克缇亚已经醒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然而当目光触及那泪痕满布的脸时,双眉不由拧紧。
他走到维克缇亚的身前,后者立刻转过头。
“身体怎样?”
“承蒙国王陛下恩赐,得以于宫殿宝地休息,已无大碍。”他不提她倒没留意,以往胸口不过是偶尔会有点闷,只有在发作时才喘不过气,现在却像一直被一块大石压着一样,空气难以进出。如此说来病情加重不少,只是她不会让他知道。
亚切尔面容绷紧,琥珀色眼眸透出危险色彩。“我要听实话。”
悄悄喘口气,维克缇亚依旧以冷硬的语气回答:“已无大碍。”
亚切尔双眸眯起片刻,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推倒床上,右手紧抓她的双手拉至她的头上,将她桎梏于自己身下。
维克缇亚奋力挣扎,扣着她双手的劲儿却完全没变,压着自己的重量也纹丝不动,只有自己因为过度动作而变得呼吸不足。
“你……”维克缇亚瞪向压着她的人,却发现对方眼里蓄满怒火,令她不自觉地浑身颤抖。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用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很好玩吗?”依然是原本清冷的语调,此刻却透着深深的寒气,宛如恶鬼索魂。
原本想反驳回去,无奈面对那一脸森冷的怒容,除了浑身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维克缇亚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自己骗了他吗?还是……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由于难以呼吸使得脑袋越发昏沉,维克缇亚还没抓到那是什么就让它溜走了,只留自己不住地喘气。
注意到维克缇亚的呼吸出现异状以及发白的脸色,亚切尔连忙松开手起身,朝门外大喊:“草灯!”
神智已近不清的维克缇亚还在想着他在说什么,门外传来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
“啧啧,国王陛下,真亏您能狠心这样折腾病人。”尤其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亚切尔剜了他一眼,倒没把他不甚恭敬的言辞放心上。“别废话,赶紧过来看看!”
草灯依言上前,道了声“失礼”,右手搭在维克缇亚左手腕上,双眸则扫过她的面容。片刻后,他收回手,若有所思。
“怎样?”亚切尔问。
草灯眨眨眼,朝他淡淡一笑。“目前不宜情绪起伏过大,多作休息便可。”
床上的维克缇亚总算缓过气,睁开双眼看向身边的陌生人。东方长袍,及肩墨丝,衣着打扮宛如曾经来家里做客的那几位东方道士。然而发丝掩盖下的异色双瞳却非东方人的特征,而且他唇边的微笑及身上散发的悠然气质,再再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你是谁?”
草灯朝她躬身一礼:“小民草灯,皇妃陛下贵安。”
维克缇亚蹙起双眉:“我不是皇妃。”
草灯笑笑,说:“皇妃陛下,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宜情绪起伏太大,还请小心静养。”
“我不是皇妃。”维克缇亚重申。“让我出宫,自能静养。”
这次草灯没再答话,只笑睨旁边一脸阴沉的亚切尔。
“既然让我找到你,注定你一辈子都不能再离开我身边。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弃,好好在宫里休养吧。”亚切尔从床边站起,向草灯递了个眼色,“我们先出去。”
“是。”草灯躬身回道,转身低声向正气愤着的维克缇亚说:“维克缇亚小姐,陛下花费了两年夺位,近一年天南地北地走访,前后三年时间,只为一人,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话毕,他笑着退了出去,留下她一人深思他话里含义。
房外,婉转曲廊之中,两个修长身影相对而立。
“她的真实情况如何?”
草灯轻叹,“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说实话,在那样强烈的咒缚之下居然能熬过两年多,已经是奇迹。按理说,当年她就应该……”他顿住,没再往下说,只是未竟之语他们都懂。
亚切尔嘴唇紧抿,琥珀双目从草灯脸上移开,转向那人居住的房间。眼前浮现她苍白悲怆的脸容,双拳紧握。“既是这样,就依计划进行吧。”
草灯抬眸,盯着亚切尔的眼睛内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他缓缓说道:“可是陛下,您就没想过小姐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吗?”
“本是我的命,自当由我决定,由不得她。况且……”亚切尔突然一笑:“她若会因此悲痛生气,也是好的。”
草灯微微一愕,旋即失笑。“帝王啊……都是一个样……”一样的奸狠毒,直把四周的人折腾得够呛。“不过……幸亏你与他不一样……”
“你说什么?”亚切尔没有听清他的低喃,转过头问。
对方只摇摇头,把话题转回来:“那么,什么时候比较好?”
“既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那自然越快越好。”视线再次飘向房中,亚切尔说得坚定:“就今天晚上吧。”
第九章
几缕柔光自纱帘外探进,在略暗的室内烙下一个四方亮框,又渐渐爬上一旁的书桌,最后漫至床边,挑逗着帐幔里安睡的人儿。
或许是禁不住阳光的逗弄,又或许是自然清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