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往前走。
眼看他快要撞到楼梯扶手,程玉穗在陈伯前面上去扶着他,“慢点。”
沈肆没动,“陈伯。”
陈伯立刻过去,“程小姐,我来吧,大少爷不好意思。”
程玉穗扯了扯嘴角。
她认识的沈肆不会和异性有肢体接触,更不会为讨谁欢心,温柔浪漫,他就是一块冰铁,捂不化。
刚才的拒绝,其实是沈肆的处事作风。
但是,一想到苏夏在沈肆面前的待遇,程玉穗就会嫉恨。
她深呼吸,摆出迷人的笑意,气质优雅,苏夏出局了。
快步跟在后面,程玉穗今天来,并没有什么事,她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沈肆。
他的眼睛没有复明,行动很不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程玉穗打定主意,甩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牌数,奈何沈肆油盐不进,无动于衷。
平时有田箐桦在旁边,为程玉穗说话,或多或少的化解沉闷的氛围,今天没有。
不说田箐桦,连沈峰和沈穆锌都是一回来就进房间,没出来过。
整个豪华的客厅就程玉穗跟沈肆两个人。
程玉穗的眼睛忽然闪了闪,她的红唇往男人的脸上凑去,快速碰了一下。
不远处的王义想提醒都来不及。
大少爷的脸上多了一个艳丽的唇印,他目瞪口呆。
沈肆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就变的恐怖异常。
心里畏惧,程玉穗闭了闭眼,露出羞涩的表情,“沈肆,我喜欢你。”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接受我。”
沈肆顶着一枚唇印,面无表情的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
下人们都看见了,也议论开了。
他才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沈肆开口,声音极其低沉,裹着怒意和厌恶,“纸巾。”
王义立刻把一盒纸巾递过去。
沈肆拽出一张纸巾擦脸,又去拽第二张,第三张……
目睹大少爷把自己的脸擦的通红,恨不得掀了那块皮,王义看傻了。
沈肆扔掉纸巾,“扶我去洗手间。”
王义反应迟钝,“哦,哦。”
听着里头的哗啦水声,王义边咂嘴边摇头。
虽然他也不喜欢程玉穗,但不可否认,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看大少爷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健康且正常的男人应该有的。
要不是见过大少爷在苏夏面前是什么样子,王义也会听信谣言,以为大少爷有隐|疾,再不就是性|取|向有问题。
胡思乱想着,王义冷不丁听到洗手间传出一声响动,吓的他赶紧冲进去。
看到地上有几块碎片,王义连忙询问,“大少爷,你没事吧?”
沈肆问道,“是什么?”
王义看了看碎片,“漱口杯子,粉色带花的。”
沈肆的薄唇一抿,“重买。”
下一秒,王义又听到一句,“照原样。”
他应声,“是。”
没过多久,台子上摆了一模一样的漱口杯子。
中午,沈肆让下人去叫沈源,饭桌上多了一幅碗筷。
沈源温和道,“肆儿,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在医院多待些天。”
沈肆说,“家里自在。”
“也是。”沈源点点头,“哪儿也没有家里舒坦。”
他看见沈穆锌搁下筷子,起身要走,“穆锌,你不吃了?”
沈穆锌拉开椅子,他笑了笑道,“大伯,我刚想起来,约了一个朋友。”
“朋友?”沈源笑问,“女朋友吗?”
沈穆锌不否认。
沈源扭头去看田箐桦。
田箐桦吃着饭菜,“穆锌是一根筋,非要一条路走到底,我跟他爸也没办法。”
沈峰喝了口酒,眼底有青色,睡眠质量很差,像是几天没睡了,“随他去吧。”
两人把态度摆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给沈穆锌看,还是有其他目的。
沈肆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一脸漠然,似是事不关己。
沈穆锌瞥一眼,他单手插兜,懒懒散散的,把人都叫了一遍,“大伯,爸妈,哥,那我走了。”
田箐桦叮嘱,“别太晚了。”
她收回视线,“肆儿,回头穆锌把女朋友带回来,你给把把关。”
沈峰跟沈源也留意着。
咽下嘴里的食物,沈肆说好。
离开宅子,沈穆锌在城里兜圈,他最终还是将车子开到学校。
和自制力无关。
那是一种近似本能的东西。
苏夏刚下课,她带的古典舞形体课,课程轻松,学生们也很乖巧,课堂氛围好,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没丢开这份职业,离开校园的原因。
看见沈穆锌的车子,苏夏绕开了。
沈穆锌掐掉烟,大步追上去,步伐又慢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跟着她去食堂。
嘈杂声一片,放眼望去,学生们不是在狼吞虎咽,就是两眼放光的盯着打菜的窗口。
苏夏要了份牛肉面,白明明今天没课,去美容院了。
她掌握的那些护肤上的知识,都是对方教的,受益良多。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夏的眼皮一跳,她真不喜欢有人拍她肩膀,十回有九回都吓到。
相貌斯文的学院男老师跟苏夏聊着,眼睛不停的往她身上瞟。
捞面的师傅拿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的走,一副“我已经脑补了一出戏”的样子。
苏夏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端了面走人。
捞面的师傅笑眯眯的,“老师,不去追啊?”
男老师也不藏着掖着,边拿钱边说,“追着呢。”就是太难了。
他一张张的数着找的一把零钱,“少了一毛。”
“这张太旧了,给我换掉,还有这张五块的,上面有圆珠笔印,怎么花啊?”
“……”捞面师傅嘀咕,“我看你是没戏了。”
苏夏吃面的时候,她突然抬头,四周闹哄哄的,学生们都在吃饭,说笑,没有异常。
可她觉得有人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她。
那种感觉和下雨天走路差不多。
阴阴的,好像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失去了遮挡的作用。
拿着筷子的手倏然一紧,苏夏的脸色变了变,沈穆锌在这里。
除了他,没别人那么阴冷。
坐不下去了,苏夏放弃剩下的面条,起身离开。
她走的快,身后的视线也快。
进了公寓,苏夏才有时间喘口气。
她怕沈肆,一是因为受到他强大气势的压迫,二是听了有关他的报道,神秘又危险。
对于沈穆锌,可能是有长相的因素在里面,他有一双细长的凤眼,眼尾上挑着,看过来的时候,很难让人从里面感受到柔和的东西。
他倒是总对她笑,但每一次,她都有种被滑|腻的爬行动物盯上的错觉。
车里,沈穆锌趴在方向盘上,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眼底也有笑意,渐渐满溢。
得想办法,让她不怕他。
不能一见到他,话都不说就跑。
沈穆锌看看手机,百般无聊的靠着椅背,忍不住去想,她下午没课,一个人会在公寓做什么?
想了一会儿,沈穆锌把车开走,让人守在这里。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很快。
午后,阳光明媚。
花园一角,王义查看周围,“大少爷,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印章放进抽屉里了。”
沈肆坐在木头的长椅上,背脊挺直,坐姿端正,“嗯。”
王义又说,重复一遍,强调印章在抽屉里面放着。
后面的树丛里,隐隐有一道身影离开。
沈肆在花园坐到太阳下山,一下午都没离开一步。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展开,“走吧。”
进了卧室,王义过去仔细查看,他发现每个抽屉都有动过的痕迹。
“大少爷,有人来过了。”
王义用手摸了摸抽屉,触碰到的地方出现银色的小点点,这招是他妹妹王双双用来对付他和父亲,测探他们会不会翻她的*。
即便是洗手了,不用力搓几遍,是不会全弄掉的。
他依样画葫葫。
没想到还有点用处。
沈肆的面容冷峻,“出去。”
王义不敢多停留一刻。
沈肆立在原地,眼眸眯了眯。
晚上,下人端着茶过去,沈源接过茶杯,他的手指指腹上面有几点音色,很小,即便是背灯光一照,依旧不显眼。
不特意去看,是不会发现的。
王义心里惊涛骇浪。
平日里,沈源是沈家除了老爷子以外,对大少爷最照顾的了。
他想不通。
背后的那个人怎么会是沈源?
那是不是可以说,是他利用张佩,害的少爷差点丟了性命?
王义的视线触及地面,掩盖眼中的情绪,豪门之中,难道真就没有真心真意?
王义把看见的告诉了大少爷。
沈肆的面部表情如一潭死水,对那个结果,他似乎并不感到震惊。
王义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沈肆突然开口,“马上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王义困惑的问,“大少爷,谁跟谁的?”
当听到沈肆说出的两个人名,王义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找到机会取走需要的东西,让兄弟去想办法。
第二天早上,沈肆下楼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熟悉。
沈肆把头偏向香味最浓的那个方向,苏夏正在发呆,没注意到自己被注目。
“大少爷。”
下人的喊声把苏夏飘到东南西北的思绪抓了回来。
无意间瞥见楼梯口的男人,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之大,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王义小声说,“大少爷,苏小姐来了。”
他觉得自己不说,看对方的反应,好像也知道。
沈肆的眉头一皱,“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嗓音冰冷,没有温度。
苏夏的嘴唇翕合,她跟沈肆签了离婚协议,当天就不知道从哪儿吹出了风声。
不出意外,那风声在荆城穿梭不止。
学校同事都对她投以问候。
苏夏尴尬着。
老爷子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是我叫她来的!”
片刻后,苏夏跟沈肆站在老爷子的书房。
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这是你的印章,”苏夏从包的最里边拿出印章,递到沈肆面前,“还你。”
沈肆没接。
苏夏尴尬的举着印章。
什么意思?不想要了?还是怎么着?
这东西太沉重了,在她手里一天,她都寝食难安,只想赶紧脱手。
蹙蹙眉心,苏夏抓住沈肆的手,想硬塞给他。
像是被滚热的东西烫到,沈肆一把甩开了。
苏夏浑身的血往脸上涌,她不冷不热的挤出一句,“不要算了,我给爷爷。”
那缕香味从鼻子前面飘过,脚步声走远。
书房的门打开,又砰的关上了。
沈肆独自站了一会儿,他伸出手,缓缓的摸着墙壁出去。
这书房的风格古朴,位置在老宅后面,是单独建立的,僻静的很。
沈肆摸到柔|软的东西,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站在走廊的苏夏本想退后,却听到男人叫她的名字,“苏夏。”
清楚,又准确。
苏夏的心里感到奇怪。
这个男人的眼睛看不见,只摸了她的头发,就能确定是她?
眼珠子一转,苏夏捏着嗓子,存心的,“我不是。”
沈肆的面部隐约抽了一下。
他松开手,那一小撮发丝从他的指尖上滑走了。
走廊静的掉针可闻。
不知道怎么了,沈肆突然迷失了方位,往苏夏身上撞去。
苏夏的上半身往后仰,失去平衡,她本能的去抱沈肆的腰,像是抱住了一棵大树,稳实,强劲。
沈肆的鼻腔出现一股热流,往外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淌下去。
男人一动不动,苏夏的眼前出现一点红色,滴到她衣服上了,她的声音发紧,浑然不觉,“沈肆,你流鼻血了。”
沈肆还是那副冰山脸,“不要紧。”
☆、第29章
苏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都流鼻血了,还不要紧?
不会是脑部的血块又出问题了,引发的后遗症吧?
她的脸颊忽而发烫,双手快速从男人精悍的腰间拿开,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距离拉开,男人和女人之间,过于暧|昧的氛围瞬间也没有了。
呼吸有些紊乱,苏夏庆幸,他看不见她的窘迫。
当初他们嘻笑打闹,同床而眠,日夜都在一起,肢体接触很多,包括一些亲密的举动,却都远远不及刚才的短暂时间带来的触动,十分之一都没有。
苏夏调整呼吸,离婚协议已经签了,他也不记得了那几个月的相处。
现在形同陌路,又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具体的感受。
衣服上沾到了两三滴血,苏夏用手擦擦,丝毫不起作用,她只好作罢,任由它们存在。
怀里的香软离去,沈肆低着头,从口袋拿出一块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