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萧煦生不信就只是问问这么简单,但一想到之前训导宫侍被颜墨梵责罚,就浑身一颤,万一自己明天答不上来,那不是害了许立。
“是”许立低着头,没有看出萧煦生的不自在。
博婉玳这才松了口气:“生儿,母皇丧仪是件大事,凤后如此谨慎也有道理。”
“我知道,我会好好学,学会了我就能紧紧的盯着他,看他还嚣张。”萧煦生自信满满道,但瞬间又转为苦涩:“可是,这样,今晚我就不能……陪你……你,你……”他快急哭了,但下半句怎么也说不出,他不想让她去其他人那,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小气。
“朕还有奏折没看完。”博婉玳打断了他的话。“你也不必太晚,略作了解便好,若凤后真敢责罚你,朕也一定不让他好过。”
“嗯。”萧煦生挤出一丝笑容。
用过晚膳,不舍的将她送出瑶欣宫。
“去昭阳宫。”博婉玳坐在皇辇上,心想这凤后也算思虑慎密,顾全大局,总这么冷着也不好,随即下令,转向昭阳宫。
还未到昭阳宫,博婉玳便看见宫门已闭,突然想到颜墨梵那日说的话,一阵懊恼,下令皇辇不准停下,径直向前,前往雍华宫。
次日,萧煦生与寒暮雪向凤后请安,萧煦生见着寒暮雪低眉浅笑,一脸幸福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看他的眼神如同看敌人一般,而寒暮雪一如往常的贤巧镇定。
请安后,颜墨梵让寒暮雪先回宫,萧煦生留下同他一起安排先皇丧仪事宜,萧煦生在听到颜墨梵叫自己时,挺了挺胸,挑衅的看了眼寒暮雪,寒暮雪视而不见,起身向凤后施礼后出殿。
萧煦生在殿中只剩自己与颜墨梵在坐时,才想起今天的事来。心里默念着:不能在颜墨梵面前丢脸,不能丢婉玳的脸,不能丢萧家的脸,不能丢脸不能丢脸。
“皇贵君,皇贵君。”颜墨梵见萧煦生口中喃喃,象在念着什么,叫了他几声,却都没曾应答,有些不悦。
萧煦生的随侍蓝儿,拽着他的衣袂,提醒他。
“阿……”萧煦生聚精会神的默念着不丢脸咒,被蓝儿用力一拉一衣袂,惊得回过神来。
“颜,不,凤后,什么事。”萧煦生如今只要看见颜墨梵就会想起抄《宫规》,一想起抄《宫规》,就会记的叫‘凤后”。
“皇贵君,再过两日,便是先皇七七,大祭之后,陛下便要亲自扶灵前往纯陵,你今日就安排下这件事。”颜墨梵放下参茶,向萧煦生下令道。
“阿……这……”萧煦生有听许立讲过,但怎么做,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怡贵君,许立没给你讲解过?”颜墨梵撇了眼立于一旁的许立,许立不由的在心中大喊冤枉。
“不是,只是,我……”萧煦生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自已该怎么做?
“皇贵君,你与内务府一道,立刻准备好到时要带去的物件,还有陛下对官员及诰命的赏赐之物,并安排好端午时行宫的午宴,其中细节,必须随时向本宫禀报,如有差错,唯你是问。”颜墨梵见萧煦生半日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心里多少也有了数,便明白告诉他要做什么,免的他帮忙不成反添乱,虽然自己现在也不缺帮手,但既然是陛下下的旨,就当卖她个人情,只要眼前这人不动不该动的心思。
“怎么?皇贵君还有何事不明?”许立早已奉命前往准备,而萧煦生还愣在殿上,颜墨梵心中冷笑,这便是所谓的世家嫡子,整个一呆子。
“没有。”萧煦生连施礼都忘了,起身就往殿外走去,颜墨梵看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性子倒有点象父亲,也不与计较。
一想到后日又能见到父亲,颜墨梵心中欣喜不已,又从自已日常用度中拿出了许多补身之物,准备到时一并赠与父亲。
第52章 帝后之争
四月三十
先皇七七,依规矩新帝必须携后宫君侍率文武百宫及诰命在奉先殿大祭,遂举丧前往纯陵安葬。
卯时未到,博婉玳已派宫侍到各宫院传几位贵君,并依照旧例亲自前往昭阳宫接凤后。
博婉玳随着宫侍的喝喊声下辇走入昭阳宫,昭阳宫宫侍跪了一地,颜墨梵身着一袭素白,立在华凤殿外,面色平静淡然的上前给博婉玳行礼:“臣侍拜见陛下。”
许久,颜墨梵都没有听到博婉玳叫他平身,一阵疑惑,心想是不是因之前她的两位贵君向自己请安时,也被这么凉了许久,她今日为她的宠君们讨公道来了。
这么想着,怒从心来,也不管她开没开口,自行起身,面上却还是极恭敬,他可不想被当场抓个蔑视帝王的罪名:“陛下,时候已不早,该起驾前往奉先殿了。”
博婉玳点点头,脚却没有动,只是一直神情复杂注视着他,那探寻的眼神象是要看穿他。
“陛下,时候到了,众人都在奉先殿等着。”颜墨梵见她这表情,沉声再次开口。
“去奉先殿。”博婉玳没有回答,转身对许庆下令,待看到颜墨梵上前走在自己身边时,才缓步前行。
昭阳宫外,备着两部轿辇,博婉玳直往帝辇走去,颜墨梵一直跟在旁边,博婉玳到帝辇前伸手欲扶颜墨梵上辇。
“陛下,不可,今日是为先皇举丧,臣侍不可与帝同乘,请陛下上辇。”颜墨梵立刻提醒,举丧之日帝后同辇,要是被百官看着,谁会说坤平帝的不是?只会说他这个凤后媚君。
“哦,朕倒忘了这规矩阵,朕先送凤后上辇。”博婉玳这才想起今日是举丧哭灵日,不能与后君同辇,否则便是对先人不敬。
颜墨梵虽讶异,也不推辞,转身向自己的凤辇走去,博婉玳先送颜墨梵登辇后,才登上帝辇。
坐在皇辇上,博婉玳向后张望,见凤后轿辇安好的在后边跟着,这才坐正身子。
两人到奉先殿,帝后相携而入,无论身形气质还是行止动作都配合得天一无缝,唯有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表情,凤后表情哀凄、肃目,可看出对仙者的敬意,可是陛下这表情,绝对不象悲伤的样子,当然,没人有胆敢说出来。
帝后走到先皇灵堂前,凄凄哭了起来,连带着整个奉先殿哭声振天。
颜墨梵是真哭,他哭的很凄切,很伤心,也很痛快,但他哭的不是先皇,而是哭自己哭父亲,他无法预知父亲一个人在颜家会如何,更无法预知自己的将来,连同数日来无法渲泄的情绪,这一刻全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博婉玳此刻哭不出来,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她只能与在场的许多人一样,装哭,她在心底一直谴责自己,也默默的在求母皇原谅自己此刻的不孝。看着身边的人儿哭得凄切,她只能强忍着劝上几句的冲动。
哭到巳时,礼官的唱喊声响起,坤平帝与凤后扶灵前往纯陵,所有后宫君侍及文武百官、诰命随行。
先皇灵柩所经之处,漫天纸钱纷飞素幔飘舞,百姓白衣跪于街道两边,漫天漫地白茫茫一片,哭声乐声闹哄哄响彻天际。
从京城到纯陵约有三日路程,夜间,所有人就在郊外搭营休息,营帐搭了足足有三里长,博婉玳今夜要独自在先皇灵柩前守灵。
颜墨梵派人请颜家正夫到自己的大帐中。
“父亲,让人带给你的补品,可有吃?”颜墨梵见父亲比上回见着时,又瘦了许多,心疼的很。
“有,有,你派来的那个宫侍初一,隔三差五的来,要我吃这个吃那个,说我不吃完,他不好回去交差,你也别为难他。”颜家正夫佯怒的唠叨。
“儿子是那么苛薄的人吗?”颜墨梵也装委屈道。
颜家正夫笑着抚着儿子的头发:“刘侧夫几个,见着他,躲都来不及,你母亲都怕他。”
“儿子要是连自己的父亲都让人欺了去,那这凤后也甭当了,他原是先皇政清宫御书房的宫侍,先皇驾崩后,陛下把政清宫清理了一遍,他当时到政清宫不到一个月,且又来历清白,内务府就只把他安排到浣衣局去,后来禄儿打听消息时认识了他,儿子那时在宫里也没个可信的,瞧着他这人还机灵,就把他调到昭阳宫来了,派了他这差事。”颜墨梵挑眉自信得解释道。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颜家正夫感慨到,他知道当时政清宫的宫侍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颜墨梵没说话,这是宫侍们的宿命,主子没人,侍仆怎会有什么好下场,初一还算是幸运的了。
“对了,你与陛下近来如何?你母亲说原州秦家嫡子可能会入宫,她叫你要小心着些,秦家势大着呢。”颜家正夫很担心。“怕他将来对你……”
“父亲别担心,回去也叫母亲不要瞎操心这些,能进这后宫的哪个势不大?可儿子是凤后,他们不过是君侍,能拿儿子如何?”颜墨梵口头上安慰父亲,但心里却明白,现在他与陛下关系不是太好,还被陛下的眼线看着,后宫的君侍,随便哪个,他这个凤后都动不得,但不管怎样,为了父亲,自己都要保住这凤后的位置。
博婉玳一个人在先皇灵柩前烧了近一个时辰的纸,又为先皇上了三柱香后,走到帐篷门口,看向不远处的凤后大帐,正好见着颜墨梵送颜家正夫出来,只见颜家正夫对颜墨梵不知说些什么后,带着小侍走了,颜墨梵站在帐篷门口目送父亲,许久后才进帐去。
博婉玳唤来随侍许庆,令他去请凤后过来为先皇上香,不一会儿,颜墨梵就被带到博婉玳面前。
颜墨梵虔诚的为先皇上了三样香后,博婉玳又拿起身边一的叠纸,递给他,自己又跪下一张张的将纸往火盆里放。
颜墨梵愣了片刻,也跪在博婉玳身边,他不明白博婉玳这是什么意思,依旧例扶灵安葬途中,一般都是新帝一人为先皇守灵,虽然没有规定凤后不得进入先皇灵帐,但也没有哪个帝王要后宫君侍陪同守灵的。
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火盆,缓缓重复着烧纸的动作,气氛沉闷。
近半个时辰,就在颜墨梵认为博婉玳真的只是让他来为先皇上香烧纸时,博婉玳却已凝视了他许久,缓缓开口:“凤后很孝顺,颜家正夫虽无女儿,但能有个凤后这样的儿子,也是有福之人。”
颜墨梵听着博婉玳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快速又恢复正常,他猜到博婉玳已经调查过他了:“那又如何,儿子终是要嫁人,不如女儿,能留在身边伺候。”
博婉玳听后,摇头冷冷一笑,看向先皇的灵位:“女儿?母皇有很多女儿,结果呢,却要成天防着女儿,凤后,你说朕将来会不会如此?”
颜墨梵转身想向她,没有回答,眼底满满都是痛楚。
“朕猜想,凤后若有女儿,是第一个不希望朕长命的吧?”博婉玳自嘲道。
“你?”颜墨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如打翻五味瓶一般,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反问道。“臣侍猜想,陛下也不会给臣侍机会,让生下女儿了吧?”
博婉玳转身凝视他良久,沉着脸:“凤后何出此言?若颜大人知道凤后根本不能帮颜家飞黄腾达,会是什么心情,到时会不会牵怒颜家正夫呢?不过,朕在想,给不给她牵怒颜家正夫的机会,颜静茹这算不算欺君呢?”
颜墨梵心中一凛,瞪大眼看向她,猛得起身:“你,你想做什么?”
“朕不做什么,只是想让凤后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些不该想的。”博婉玳象是气极了,字字发颤的将话说完,随后,立刻令人送他出帐。
颜墨梵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没有向博婉玳行礼,全身颤栗着推开宫侍,逃似的出了先皇的灵帐。
博婉玳抬头再次看向先皇灵位,随后跪下继续默默的烧着纸张,却突然狰狞得猛得伸手一推,推翻了火盆,也烫了手,烧着了先皇灵帐,宫侍们听到声响,及时入账扑灭了火,喊来御医,才不至于毁了先皇的宝棺及博婉玳的手,而博婉玳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跪坐在锦垫在看着。
接下来的路程中,博婉玳与颜墨梵两人虽然并肩而行,却都如陌生人般,没再相互说过话,宫中人早知陛下与凤后不睦,也不觉得奇怪。
五月初三,坤平帝送先皇灵柩到达纯陵,所有人要在离纯陵不远的行宫沐浴休息一日,于五月初五端午之日将先皇送入地宫大祭。
第53章 尘埃落定
博婉玳手上的烫伤,在到达行宫时,基本已好的七七八八,怒气也渐渐消逝,不似前两日般的浑身散发着戾气,但没有人敢打听那夜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萧煦生、寒暮雪在她前面也不敢提及,谁都能肯定,绝非好事。
“婉玳,吃棕子了,刚刚包好的。”萧煦生捧着一只鎏金银镶玉食盘走进帝寝殿内。
博婉玳此刻刚忙完政事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