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小小年龄,能知高瞻则远瞩,立高可望远之理,大耀之福。”颜静茹恭敬在一旁附和道。
“能知百川汇海,浩瀚于胸之理,领略群山之壮阔雄奇,壁立千仞,方能一揽群山万水,若只是迎高踩低,趋炎附势就算青云直上,哪怕立于高峰之颠,也不过是井底之蛙。”萧家主反驳道,颜静茹顿时黑了脸。
博婉玳远望定京,点了点头。
左相双手背于身后,双眼望向远方,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并不言语。
金家主双目扫过群山众水,也不言语。
萧言玲看了颜静茹一眼,又扫过金家主,收回了视线。
徐海珍只是恭敬的立于众人身后。
“九殿下,左相,金家主,我们继续前行吧。”萧家主邀众人前行。
接下的行程,萧家、尤家、颜家、金家等几家家主与少家主们都拥在博婉玳前后,与其同行,为其解说风景,家眷们则随后而行,萧煦生不能与博婉玳同行,心里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第17章 玉杵山顶
午前,达到玉杵山顶镇山阁,各家安顿好男眷后,几位家主与博婉玳一起用饭。
饭后,博婉玳与几位家主坐着聊个天,品杯茶,寒暄几句,便提出让几位家主随意,自已四处走走看看。
萧煦生本想着能与博婉玳一起在这玉杵山的菊花众中,赏秋菊戴茱萸,玩上半日。不想博婉玳竟被几家家主拉着脱不开身,他生为男子又不好上前,正生着闷气,贴身小侍跑来,悄悄告诉他,博婉玳正往‘水云涧’去,身边只跟了一个随从……小侍还未将话说完,萧煦生跑到了门外。
‘水云涧’是玉杵山顶的一个山洞,洞内有眼温泉,温泉的热气长年由洞内散出,使的玉杵上顶云腾雾绕,四季长春,如同人间仙境。
但春困秋乏,且行走了半日,午饭后,登高的人一般都只是镇山阁周围走走,消消食,之后小睡一个时辰左右,这个时候,很少会有人来到‘水云涧’附近。
博婉玳带着随从在‘水云涧’外的菊花丛中漫行,望着被秋日阳光及各色菊花的相辉照映下五彩斑斓的云雾在万寿、大丽、金盏、三色等诸多种品的菊花丛中萦绕,伴着花香,如梦如幻。
一曲琴声隐约在耳边响声,时而如珠落玉盘,时而若微风抚面,时而似天水直流,时而像万马狂奔,随后曲调又转,在寒风弄梅中作结。
博婉玳听的出神,自认听过不少名乐,却从未听过这曲,曲调竟会是如此多变,温雅、柔顺中却透着孤傲与狂妄,闲适、安乐中却透着不甘与无奈,既有风卷狂云的雄心壮志,又有如履薄冰的胆颤心惊,时而激昂,时而消沉。究竟是个什么样人,能有如此多的情绪,可惜琴声已落,无法跟声寻人。
博婉玳非常好奇,脑中想着那乐曲,顺着记忆中琴声飘来的方向,一步步的向前找去。
可是,她在菊花丛中找了一遍,也不见有人迹,就连石桌石椅等物俱无,周围又没有楼阁亭台,只有被人称作神仙洞府的‘水云涧’。
而那洞口处有一深潭,潭并不大,约占十丈地的方圆,却极深,且人说那‘水云涧’是那神仙洞府,非凡人所能入者,潭内又无舟船之物,故即便是今日重阳佳节,玉杵山遍地游人之季,也几乎无人能过的潭去。
难不成奏琴之人,自带桌椅?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无影无踪,这不可能。
又或者是神仙弹奏的仙曲,这个念头刚起,博婉玳便摇着头打发掉,她从来没见过神仙,也不相信自己会那么轻易的见到神仙,若是真有这个福份,为什么神仙不帮她留住皇弟与父君。
在心底,博婉玳其实并不相信真的有神仙,可是,不是神仙,为何会只闻琴声不见人。
博婉玳仰天长叹之时,竟在无意间看到山洞之上的茱萸树。
“山洞之上是何处?我们可否能上去。”博婉玳问随从道。
“回殿下,山洞之上是望月台,这玉杵山的最高之处,由镇山阁后的石阶,绕行而上。”随侍回答道。
“原来如此。”博婉玳低吟一声,转身就往镇山阁快步走去。但刚走没几步,就在山路上遇到萧煦生。
“博婉玳,你怎么可以自已一个人去‘水云涧’,也不叫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你要是讨厌我就说一声,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一个上午宁可与几个摇头晃脑的老太婆在一起,也不理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多想走过去,让你推掉那几个人来陪我……可是,你是皇女,她们是大臣,我不能让你在大臣面前难堪,所以我安静的等,我等着她们离开,我想她们离开后你就会来找我。可是,可是你没有,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也不来找我,你讨厌我是不是,你不是说我可爱吗?为什么还要讨厌我……”萧煦生一见博婉玳就是一连串的哭述,一声大过一声的怒吼。
博婉玳听的蒙住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回答他什么。“生,生儿,我只是随便走走……”
“你为什么不找我一起来?”
“我以为你午饭后要休息下,走了大半天,你又是骑马……”博婉玳解释道。
“真的吗?你怕我累着?”萧煦生一下子雨过天晴,手背胡乱的擦着眼泪。
‘嗯”博婉玳小心的点了个头,见他没那么生气了,松了口气。
萧煦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错怪你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小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们回去吧。”博婉玳宠腻的说道,带着萧煦生回镇山阁。
他们到达镇山阁时已是午末,前往‘水云涧’的人多了起来,去‘望月台’的人也有,但相对少些。
萧家主想带博婉玳去‘水去涧’,让她在那亲身领略热气腾腾的云雾环绕周身的飘渺感。但博婉玳说她刚去过,想到‘望月台’走走,领略下站在玉杵山最高处的感觉。
萧家主笑着说:“如果你是想在顶峰看下边定京,还是在镇山阁最合适,望月台可看不到山脚处,只能看到‘水云涧’处的花丛,而且有雾气,还看的不真切,现在望月台上除了几棵茱萸外,并无其它可看,而那茱萸哪都能采的到。
倒是过些时候,望月台的梅花开了,还算有点看头,但与宫里的梅林没有的比,想来你看惯了宫中的梅景,望月台的梅花就很一般了,但立于望月台,远眺群山,也能感受大耀的雄美。”
“我是想看看玉杵山的顶峰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既然来了,怎能不登顶,走。”萧家主抬步,在前带路。
“等等我,我也要去。”萧煦生见博婉玳跟着萧家主向外走,吵着也去,萧家主让人给他戴了帷帽,一起带上。
望月台并不大,上来的人也不多,崖壁处长着几棵茱萸一片梅,一道石栏边置着石桌石椅,并没有什么风景可言,如同中等人家的小院。
博婉玳看了眼石桌,视线向周围寻去,却没有看到有谁带着琴。
博婉玳心头有一丝遗憾:这么迟才上来,弹琴之人早已走了吧。
立于石桌边,远眺群山,又是与在半山所望不同,少了定京楼宇台阁的五光十色,金碧辉煌,少了定湖的银波微澜,却了多了四面群山的峰峦雄伟、壁立千仞。
然而博婉玳此时已没有心情再作欣赏,转身返回镇山阁。
申初,登高的人们陆续的返回定京,男眷们三三两两的在随侍的服侍下走出镇山阁,十岁以上的未婚的嫡子庶子都头戴帷帽,看不到容貌。
女子们大多翻上了马背,只有几个年龄较大的老者,因着一天的劳顿,也坐上了马车。
萧家主让博婉玳与她一起坐马车坐城,一来博婉玳年龄小,劳顿一日,萧家主怕她体力不支,二来也避免博婉玳小小年龄却要再去面对那几只老狐狸,年幼皇女,还是不要过份张扬,过早的引吸臣子们的目光对她没有好处。
萧煦生吵着也要与她们一起,萧家主也应允了,萧煦生怕祖母反悔,抬脚抢着第一个上了车,钻进了马车里。
萧家主看着又好气又好笑的直摇头,意示博婉玳也上车,博婉玳推让着要外祖母先上,萧家主欣慰的点点头,也不再推让,径直登车坐好。
博婉玳撂起下摆,抬脚准备登车之际,却停下了动作。
“婉玳,你怎么不上车。”萧煦生在马车内等了许久不见博婉玳上来,掀开车帘焦急的催她。
“哦,来了。”博婉玳这才回过神来,上了马车,准备进入车厢之时,回过头看了眼已经全部安置妥当,准备随时动身回城的一队车马中一辆简而大气、稳而随性、华贵难掩的马车,随后才进入车厢坐下,放下了车帘,一路沉默。
萧煦生在博婉玳进入马车后,就如雀儿般,吱吱喳喳个没完,也不管博婉玳有听没听到。
“玳儿”萧家主看着博婉玳,轻唤了一声,见她依旧沉默没有应答,轻拍了下她的手臂。
“嗯”博婉玳恍然回过神来。
“怎么了”萧家主问道。
“没,没事,只是看到前方的车马,很是不同,不知是哪一家?”博婉玳回答着。
萧家主拉开车窗布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后放下道:“那最前边的马上,坐着的应该是颜静茹,你也见过了,原是寒门之女,文采不错,是熙宇十二年的状元,陛下惜才,对其宠信之极,然此人虽有才气,却阿谀奉承、仰高踩低,如今好容易气派了,自是要端端架子,摆摆阔气,也张显张显大家之气。”
“那不就是个小人?”萧煦生回答的极快,萧家主不语。
车马仍在回城的路上前行,萧家主闭目养神,萧煦生靠在博婉玳的肩上,张着小嘴打着瞌睡,还时不时用手揉揉鼻子,嘴里喃喃有词。
博婉玳双眼望着车帘却没有焦距,她一路上都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登上马车时看到的那一幕:一个中年华衣男子与一个头戴帷帽的年轻男子及两位小侍立于一部华贵大气的马车旁,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群男子,有身着锦缎华衣的中年、青年男子,也有头戴帷帽的未婚男子,还有年幼的男童与十数名小侍。
一名小侍在地上置好小凳,那年轻男子先将华衣男子扶上了车,然后自己在小侍的服侍下坐入车厢,随后举着一只手来,轻轻向外一挥,其他人纷纷行礼陆续登车,小侍这才放下车帘。
虽然那个年轻男子戴着帷帽,博婉玳还是能一眼从他的举止中认出他正是和合节那日在竹意居门口见到的那位,虽然是身月白色银边缎帛长衫,但那周身所散发的气度,丝毫没有轻减半分,挥手的动作,既高傲自负,却又那般的优雅贵气,如仙般飘逸如魔般狂妄,宁人不敢逼视。
什么时候到的萧府,什么时候下的车,什么时候进了宫,博婉玳都已不记得,只是那名戴帷帽的年轻男子,那日在竹意轩门前、在颜家门前下车时的身影,今日立在马车身影,还有他那让众人散去的挥手动作,一幕又一幕,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她眼前。
第18章 万寿宫宴
次日辰时,博婉玳迷迷糊糊的去了上书房,把她的伴读与太傅都吓的不轻,只见她两眼圈略黑,又有些深陷,本来还算略大的眼睛,此刻只是无力的眯着,面色暗沉,整个人显的极没精神。
太傅的课还未讲到一半,抬眼一瞧,一向好学的九皇女竟然趴着睡了过去,这是她们先前从未遇过的。
太傅立刻唤来宫侍,将博婉玳送回鸾如宫,鸾如宫的宫侍们一见殿下迷迷糊糊从上书房被送了回来,也同样的被狠狠吓了一跳,辰间他们就隐约感觉到九皇女今日没什么精神,但还不至于如此。
御医认真的疹过脉后,松了口气说道:“只是日间疲劳又经熬夜而精神不济,休息一日便好。”随后开了副补身的方子。
狠狠的睡了一天,第二日,博婉玳精神的出现在上书房。
“九殿下,您没事就好,昨日可担心死我们了,别久站着,快来坐下。”博婉玳的伴读寒秋月还是很担心她的身子,昨天见她那样倦,寒秋月都吓坏了。
不单是因为自已的伴读身份,万一皇女出了什么事情,人人都会认为是伴读没有福气,自已的前程便受阻,更是因为自己与九皇女数年的相处,多少有了点同窗间的友谊,不希望她出任何事。
另一伴读金舒华已经拿来一个烘热了的垫子,垫在博婉玳的金丝楠木玫瑰椅上。
“现在还不冷,你们还真敢把本殿当病人。”博婉玳心里一暖,但面上还是佯怒。
“虽然现在只是暮秋,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您今日身子一定还未大好,可不能着了凉。”金舒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宫侍送上的参茶,递给博婉玳。
“昨日太傅说到哪了,本殿一个字也都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