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管他温炎如何情深义重。如今碍于西南部族的原因,我不得不将苗主听位与他。可想不到老账还没清算,他就想拿我女儿作挡箭牌。
死了个息容,又叫他儿子来诱惑我女儿,企图缓和两家的关系。哼!真是想得美,叫他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答应!”
木归背对着唐珉坐定,背影说不出的孤绝:“温与朗想将我女儿玩弄于鼓掌,我绝不会饶恕他。你要想办法叫小只识清他的真面目,让她不再蒙蔽。“
“这倒好办,”唐珉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知道你想将小只嫁给金明旭,对于这门婚事,我唐家可是举双手支持的。”
木归横他一眼,“你少在这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用小只来拉拢金家的势力,好让你这门主的位置坐得更舒服。”
唐珉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忙上前抱住她,嬉皮笑脸的不正经:“二姐,我怎么发现你比以前开窍了。”
木归狠狠将他推开,嫌恶地将身上拍干净。
“从你企图将我女儿不知不觉除掉的时候,我就再无可能像从前那样相信你了。既然你是如此的精于谋算,不如也来尝尝被人谋算的滋味。”
唐珉极神色难看,呐呐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木归冷笑:“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这门主位子坐得舒服一日。”
他狭长的狐狸眼中一片死灰,叹口气:
“好,我等着。”
……
☆、祭皇(上)
南越-云州
今日祭皇登位,阎魔门上下都充满了凝重的气氛。
唐珉已经好几宿没睡了,与金明旭一起将武家所有的精英弟子调遣到暗格待命。浮苍也从下鄀抽调了将近四成的兵力,与月照手里的南越军共同守卫云州安危。
木归一直和小只待在一起,两人默默用着早饭。
“为什么月照姑姑他们如此紧张?我今早看到军队一直在云州街上巡视。”
木归给她夹一个煎包,眼皮都不抬一下:“安心吃你的,不用去管他们。”
“……”
典小只撅撅嘴,不再作声,胡乱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
“你去哪?”
“出去转转,不想呆在屋里了。”
木归放下碗,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典小只眼角抽搐几下,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木归老是缠着她。她去哪都要跟着,甩都甩不掉。
“你都没有事要忙吗?”
木归微笑:“没有啊,现在整个阎魔门上下,最闲的就是我了。”
……
两人站在城门高耸的启云塔上往下看,云州城的一切恢弘尽收眼底。
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排成各种阵势汇入城门。领头的人扛着各自的家旗,用不同的颜色和图形区分开,五花八门的族徽、服饰,直把她看得应接不暇。
“看到那些穿青衣绣白月的人没有?”木归低声给她介绍:“那是南越和歌山巫氏一族,华地血脉最久远的家族之一,是远古巫族后人。”
小只在古籍上看过,巫族人在中古的时候,将族人分成四股,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迁徙。北方的族人在风宿国定居,建下了观星殿;南方的巫族又分成了两股,一股消失在彭泽巴州,人称巴巫。还有一股族人在南越定居,具体位置倒是没有提到过。但从西和东两个方向走的族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们可能已经灭绝了。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巫族人,小只很是激动。盯着那群人看了很久,想找找他们与自己有什么不同。领头那个巫族人似有所觉察,抬头朝小只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身量很高,肤色苍白,五官却是极其清俊的。漆黑的眼睛一看向小只,一股寒意顿时犹如闪电,迅疾的自脚底抽至脑颅。
“咦?”
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将打入小只体内的灵力覆至她天庭。那力道轻如微羽,像一双大手拂过她的双眼。
木归笑着伸过手,将魔怔住的典小只唤醒。那人灵力受阻,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收回去了。等她回过神来再次低头往下看时,他人已经不在了。
“南巫人血脉之力极其强悍,外族与他们通婚之后,其族人的血脉特点都会消失不见。”
典小只点点头,目光随后被后面跟随而来的一群人夺去了。
宏阔的城门口慢慢显现出一群人,他们从头到脚都用黑衣包裹起来,高高的斗篷帽遮住头脸,仅露出一双眼睛。
随着他们的出现,空气突然凝滞,一股强大的气场铺面而来,犹如雷霆暴雨前的气压,重重击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她曾在月照身上感受到过。
木归扣动两指,催发一丝灵气,将小只整个人包裹起来。隔绝了那种沉重的气场后,她心口的血液才缓缓加速起来。
“咒门弟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他们向来神不知鬼不觉。”
木归朝领头那人点点头,半鞠躬目送他们进去了。
“最前面那人是教我咒术的师父,当初在咒门学习时,我可没少吃她的苦头。”
小只揉揉心口,终于明白为何今日云州城的百姓都闭门不出了,修为低微的百姓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恐吓的。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他们有的穿鼻带银,有的戴冠刺面……各种千奇百怪,五彩缤纷。
小只看得眼花缭乱,他们的服饰极晃眼,橙、红、黄、绿、紫、兰、青,配上各种各样不同的刺绣图案。各种鲜艳的色彩撞入眼底,带来强烈的原始气息。
“这是西南众多部族合起来的,笼统算作一族人。隶属苗门管辖,具体有多少脉多少支,恐怕只有温家人才知道了。”
“这个有意思,他们全都是会蛊术和毒术的吗?”
木归摇摇头,再次半躬身目送他们进去:“他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只有几只部族拥有自己的传承灵术,而且也不一定就是蛊术。蛊术主要是由苗疆人和温家人传承。但他们是这南洲的原著民,咱们可是后来迁徙过来的。”
小只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温家人是苗疆人吗?”
“不是,温家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从中州过来的。只是温家人向苗疆人学习蛊术,并将这一脉灵术发扬光大了。”
又过去了很多个家族的人后,小只还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妖家人。
“妖家人是从原涂不归山等地迁来的,只是借地盘住在这。从不参与听位,也不参与五国的政权争夺。”
小只心中讶异,这南洲人怎得如此大方?未泯岛南方和在越北部可都是妖家人的聚集地。
“他们什么都不干吗?”
木归笑:“怎么会,最好的就是妖家人,向来不参与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未泯岛的妖家人与我们一起担负着守卫天地轮回门的责任,上次你在冥域里见到的‘老祖宗’也是他们家的‘人’。还有在越的妖家,和武家一起负责阎魔门的安危。”
这次觐见近乎来了南洲那么多世家,小只粗略数了一下,前后大概有四十几个家族通过城门。
这些都还只是五国中直接参与灵位争夺的家族。他们的族人通过加入六个门派修习,最终目的是进入阎魔门,入住六主之位。实力更好的,还可以竞争门主之位。
而祭皇对于阎魔门来说更是特殊的存在,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担起祭皇一职。当轮回门发生崩陷时,需要靠他来维持冥域的正常运转。
“等我和唐珉进行完六门的听位仪式,这些家族就必须连夜离开云州。”
“为什么?”小只疑惑,这么不近人情,一晚上都不给人家住。
木归面上微有寒色,眸子里说不出的沉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多个家族聚在一起,总是要起不少纷争的。今晚你跟好族人,就在他们身边一刻都不要离开。”
小只有些担忧的皱紧眉头,轻声应下。
***
威严的祭皇殿里,一块巨大的黑色玄玉静静躺在中央的高台上,底下是无数人头聚集。殿上人声鼎沸,热闹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各家族的人分列站立,关系好的就聚在一起相互寒暄。关系不好的就彼此横眉对冷眼,偶尔来几句挑衅的话语,但也都有意克制着。
典小只站在木家族人堆里,身边是之前为她当过赞者的少女。她漫不经心的与小只说着话打发时间,但眼睛却不停瞥着前方的清俊少年。
听阿秀说这少女名唤木淑雅,是典小只外祖父捡来的“养女”,与那少年一起投在归柔门下修习御鬼之术。而那少年则是木归的堂侄,叫木玄芳,据说是木家这一代的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少年似是有所觉察,也会回过头来朝她清雅一笑。二人穿过这黑压压的人堆,不断地眉目传情,一颦一笑间俱是甜蜜。
典小只观他二人都不过十五六岁,却早已知晓情、事。哪像自己,快及笄了才开的窍,真是羞愧。想到这,她忍不住朝温家族人望去。却见温与朗与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和旁边南巫一族的人相谈甚欢。
南巫族中有一个女孩,虽然也穿着与其他族人相同的青色白月服,但面容姣好,身材玲珑有致,在人群当中显得很是高挑。
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神采,不停和温与朗说着话。温与朗面上也带着笑,侧耳听她喋喋不休,间或回上几句。
这时身旁的木淑雅见木玄芳给自己做了鬼脸,“噗嗤!”笑出声来。小只神色微动,将目光收回,忍不住叹口气。
就在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大殿一侧的玄门缓缓打开,厚重楠木发出沉闷的呻、吟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木归面无表情的踏进殿来,一身华贵的黑色红纹冠服,长长的裙裾犹如海浪,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断翻涌。
大殿里沉寂下来,无数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唐珉难得的换下红色,穿了一身稳重典雅的玄青袍服,跟在木归身后。
他们一步步踏上殿中的石阶,立在正中央,居高临下的望着大殿里的众人。唐珉上前一步,朗声道:
“诸位,今日是祭皇登典之日,血阶将由未泯岛木归开启。若是六门魂珠现世,南洲各部族皆要跪服,接受木归听位!”
“是!!!”底下众人皆齐声应答,声音振聋发聩。
话音刚落,木归便将全身灵力打入身前的黑色魂玉中,一时之间,殿内光芒大盛。众人脚下的黑色云母地砖也隐隐异动,祭皇殿地下的阵法开始转动。那恢弘的殿顶“咔!”一声,带着机械的响声,整座大殿顿时四分五裂,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循着壁缝慢慢推开了去。
殿外天空昏黄,此时正值日落,天地间阳气渐收,正是血阶开启的大好时机。
祭皇殿的背后就是掩盖血阶的缓瀑,水声不断,随着大殿的分开,也慢慢露出了它神秘的面目。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阶梯洁白如玉、高耸入云,不断朝着天空攀升而去。
而阶梯的背后则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那山被人用灵力横空劈开,自山腰处冒出一股溪流,溪水循着白玉似的阶梯流下,源源不断的送进大殿的暗河里。
相传,阎魔门历代的大能们都安息在这座山的山腹之中。甚至还有人说,血阶背后藏着母神幽禾的一缕神识,凡是打开血阶的阎魔门弟子,都可以继承她的一丝神力。
整个祭皇殿只剩下一片了广阔的云母石殿基,众人站在那块殿基上,等待木归开启血阶。发着玉光的巨大黑石,随着木归不断地注入灵力,终于有了反应。
“嗡!”的一声,那块魂玉爆发出强烈的光线,众人的识海里开始显出一枚墨色的圆点,随后又跟着出现了血色、白色和黄色的圆点。
这四枚魂珠分别代表咒、鬼、魂、武四门灵术。随着灵气的透支,木归力竭的喘着气,脸色异常苍白,全身不住的颤抖。但代表苗、魅两家的魂珠却迟迟未现身。
站在她身后的唐铭焦急万分,额上汗水也不停滴下来。
那魂玉一直保持原样,光芒再也没有增减。众人识海里的魂珠也没有其他变化,反观木归却早已体力不支,摇摇欲坠似要晕厥过去。
……
☆、祭皇(下)
众人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任何迹象。台上木归无力地由唐珉搀扶着,时不时的趔趄一下。有人忍不住躁动起来,开始说话。
那名俏丽的南巫女孩挪动身子,凑到温与朗耳边低声道:“她不会是撑不住了吧,可别死在上面,多难看啊。”
温与朗不着痕迹的避开身子,抬头看了看虚弱的木归,眸光里满是复杂神色。又朝典小只所处的方向看去,典小只正抿紧了双唇,神色紧张的盯着台上的木归。
历史上准位祭皇在打开血阶时,因为自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