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哥告诉你,没有空气,所有的生物都会灭亡。人离开空气,只能活几分钟。你想当空气?你有那么重要吗?”
她完全呆住。我心里暗笑,这下你傻了吧,哈哈。
没等我暗笑完,她突然一脸坏笑地说:“你竟敢跟一位学霸讨论空气问题?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你知道空气是哪些东西组成的吗?”
话题怎么突然拐弯了?局面怎么一下就转向有利于她的那面了?
她不等我说话,接着问道:“那你说说空气的密度是多少?空气的质量是多少?空气的导热系数是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蒙了,我要是知道这些我还会是学渣吗?
我强撑着改变话题:“你张嘴就是这么多问题,难道你是一名问题学生?”
其实我才是问题学生。她能理解这是双关吗?
呵呵,她笑了笑,指着课本对我说:“你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还是多认认书吧。”
她是要我认输!双关对双关,高明!看样子,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认输?”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认输:“哥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认输二字!”
杜鹃毫不嘴软:“那一定是盗版字典,印漏了字!”
真是牙尖嘴利!我算是遇到对手了,而且是比我强的对手。我只能作战略上的妥协:“我叫苏月坡,苏东坡的苏,月亮的月,苏东坡的坡。”
自我介绍完,我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对话了:
“你这样硬把自己往苏东坡身上攀,就不怕苏东坡不高兴?”
“其实我跟苏东坡还真有关系。”
“什么关系?”
“这个关系大了去了——我跟他,都姓苏。”
“切!”
果然,杜鹃听完我的介绍,脸上一脸的兴奋:“还真有这个传说中的名字?”话题不应该在x姓上面吗?怎么跑名字上面去了?就这么跑偏了?姑娘,你这样让苏轼很受伤知道吗?
“怎么?我的名字很有名吗?”
“苏月坡,苏月坡。这个名字没写好会造成误读的,你说,是不是曾经有老师把你叫作苏肚皮?”
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说的传说我也听过,只是传说中的那位跟我同名的仁兄,姓朱。”其实,我跟传说中的仁兄遭遇一样一样的,小学的时候,名字写得开,还真有人叫过我苏肚皮,不过不是老师,而是我那识字不多的呆萌同学。
既然话题转到名字上面了,我也要反击了:“杜鹃,你的父母怎么给你起了个鸟名呀?”
杜鹃是一种花的名字,也是一种鸟的名字。我说:“一般女孩名字,不是都用女字边那个娟字吗?”
杜鹃自然回避了鸟名的问题:“因为,我父母不是一般的人。而我,也不是一般的人。”
我笑了:“呵呵,继续吹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还真没吹,她和她的父亲还真不是一般人。至于她的母亲,我虽没见过,但丈夫跟女儿都不一般,那她自然也不一般。
☆、第 5 章
见我一口就道出了她的名字,红衣女子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她说:“知道我名字的人很多,这算不得什么。不能是我必须认识你的理由。你走吧,”杜鹃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向你道歉。”她指的是打了我一耳光的事。
一个耳光对于我不是什么事——因为是她打的。关键是她得认出我才是个事呀。我哪能就这么走了?我指着另一边脸认真对她说:“要不,你再在这里来一巴掌吧。算是我的请求。”
她愣住了,可能从没有人提过如此另类的请求吧。我继续说:“是这样的,你打了我那边脸一个耳光,如果不在这边补上一个,那两边就不对称了。你让我这边脸情何以堪?所以,劳驾你动动贵手,给我来个双数,比单数吉利。”
红衣女子总算明白我只是想多说几句话,她脱口而出:“神经病!”
我说:“你不经过严谨诊断,就敢妄自判定别人的病情,注定只是个庸医。”
“你,”红衣女子生气:“只会逞口才之利,又有何用?”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她也看着我的眼睛:“不是你说的?那是这话是从谁嘴里吐出来的?我的听力可没问题。”
“其实,”我继续看着她:“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曾经,十年前。”
黄毛杜鹃惊世骇俗的入场宣言,自然引起班上几个学习尖子的愤怒。唐美人率先发难。
唐美人是我们班的班长,可谓才貌双全。每次考试,都稳居前三。
唐美人只是个外号,她并不姓唐,而是姓杨。
高中生里美女,大抵属于清纯秀丽之美。而她,却是丰腴之美。男生们私底下交流,认为她颇有唐朝美女的神韵。其他几个美女,类似清朝美女的风格。网上曾有人总结两者的区别:清朝美女如林黛玉,美人上马马不知。唐朝美女如杨贵妃,美人上马马不支。
而她恰好姓杨,给她起的外号就用了杨贵妃的谐音。全称是唐朝美人杨贵肥。只是这外号太长,说的时候耽误时间,浪费口水。日子久了,慢慢简化成唐美人。
唐美人其实不肥,丰腴得恰到好处,班上有几个男生对她暗恋满满。只是她的父亲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这些人自然不敢大胆去追,试图把暗恋变为明恋。只是默默地对她垂涎三尺,远非一日之馋。
唐美人国庆节随父母出去远游了一趟,回来时,误了一趟火车,多耽误了一天。国庆后的第二天才到学校上课。自然没听到头一天杜鹃的开场白。有好事者略带夸张地告诉了她此事。唐美人立即按捺不住,直朝最后一排的杜鹃走去。
看她急急走过来的步子,我就知道,唐美人是来找孽隔(找麻烦)。
她走到杜鹃面前,仰望教室天花板,声音严厉:“你的作业为什么不交?”
唐美人容貌与才华兼得,又是班长,又是校长的女儿,平时骄横跋扈,从不正眼看人,只爱与天空对话。
杜鹃抬起头,只能看见她下巴:“不好意思,我昨天才来的,还不知道交给谁?”说着低头找作业本。
唐美人语调冰冷:“听说你昨天的牛皮吹得很精彩,自称姓考,名第一。”
杜鹃这才知道对方是打着收作业的幌子,来找她麻烦的。也算是师出有由。
杜鹃大概是看着她下巴说话不自在,忽然起身站在椅子上,由高而下看着唐美人说:“我告诉你一个常识,你不要老是面孔朝上,那是仰视的姿势,仰视只能说明自己弱势。你得像我这样,俯视,才是真正的强势。”
两人这种姿势很怪异,看上去确实是唐美人在仰视杜鹃。杜鹃接着说:“不过,就算你能明白这点,也晚了,因为,我来了。你再强,只能屈居第二。你以后,真的只能仰视我。”
唐美人怒道:“还没考呢,你竟然就敢吹牛。”
杜鹃悠悠说道:“吹不吹牛,很快就见分晓。你有这个闲功夫,还是多看两页书吧,就算你能得第二,分数也别离我太远,那让我一点动力也没有。”
唐美人可不敢保证自己能稳得第二,又一时无话可说,便威胁道:“你小心点,我爸是校长。”
这是她的杀手锏了,一般跟人说到这步,对方肯定会撤退的,谁会跟校长过不去?杜鹃却不是一般人:“所以呢?他那个不怎么样的女儿就可以在班上骄横跋扈?”
唐美人自认有胸有脑,却被说成不怎么样,当下急了:“神经病。”
杜鹃:“你不经过严谨诊断,就妄自判定别人的病情,注定只是个庸医。”
唐美人随口一句口头禅,却不料牵引到了医学的层面。深知自己不是对手。“考完了再说。”转身高傲地走了,只是脚步趔趄。
☆、第 6 章
我跟红衣杜鹃正在僵持之时,远处奔过来一老年男人。杜鹃仿佛看到了救星,松一口气,叫道:“爸,你怎么来了?”
男人并不很老,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显然刚才走得急,有些气喘:“鹃儿,我知道你在这画画,看围了这么多人,以为发生了事情。”歇一口气,又说:“你没事就好。”说完,眼光向我看来。
我也看着他,一张跟杜鹃一模一样的国字脸。十年前,我见过他一次,正是杜鹃的父亲。
我朝他点点头,打个招呼:“杜叔叔好。”
杜叔愣了愣神,只一瞬,也认出了我:“你是。。。。。。苏月坡?”
我说:“是的。”
杜鹃表情纳闷:“爸,你认识他?”
杜叔表情更纳闷,指着我,问杜鹃:“怎么,你不认识他?”
杜鹃复看我一眼,仔细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前面已经想了半天了,刚才又想了一下,还真没印象。”
杜叔竟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我知道了,没事,你继续画画吧,我跟月坡谈谈。”
什么叫你知道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一肚子的问号。杜叔道:“月坡,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旁边看热闹的人见我们果然认识,不是想象中的流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的情景,也就散了。
很快就是一次摸底大考了。我幸灾乐祸地对黄毛杜鹃说:“鉴证你吹牛的时刻就要到了!”
杜鹃:“你别笑得那么早,考完了,跟他们一起哭吧。”
“就怕到时候哭的是你。”
高三没有新课,都是复习。我想,这应该也算是中国教育特色吧。灌输式教育,也叫填鸭式教育,就是给你猛灌死填。你能吃下去多少,消化掉多少,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所有的学校都把高中三年的知识,用两年的时间教完。有的学校,甚至一年半就教完了。然后,复习,摸底考试。查缺补漏。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因材施教,则完全是官话。大家都知道,官话跟谎话之间,是等号。否则,以我如此出众的口才,咋没老师培养我说相声,或是快板,或是评书?
我始终都不相信这个古惑女会是学霸。退一步说,就算是学霸,你说考第一就能考第一?你当试卷是你家印的呀,提前知道题目,提前做好,考试照抄?
我把这想法说了出来。
杜鹃说:“你这是学渣的思维,学霸的境界你完全不懂。姐告诉你,所谓学霸,就是不会提前知道考试题目,却知道题目答案的人。”
“什么意思?”
“因为,”杜鹃指指自己的黄毛脑袋:“答案早就存在这里了。只是在等着题目来找。” 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黄毛杜鹃还真没吹牛,果然是第一。而我,也是第一,倒数的。
试卷发下来,我的卷子上遍布特步,她的卷子上满是耐克。
杜鹃得意地看着我,手里比划着打勾打叉,朝我开了一枪:“打个勾只要一笔,打个叉需要两笔,你就不怕浪费老师体力?”
我脸都黑了:“碰巧得了个第一,你也不用这么骄傲吧。做人,要低调。”
杜鹃:“低调?我都第一了,我怎么能低调?我一低调,说对不起,这次没考好,下次继续努力。那你们咋办?还能说出话吗?”她笑了笑,继续说:“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们考虑不是?”
这个你们,指的是全班。老师除外。
理由还挺充分,我感觉自己身中数弹。我挣扎道:“谦虚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杜鹃给了我致命一击:“不必要的谦虚说明这谦虚的不必要。”
我只好耍无赖:“我倒数第一,所以,在学习成绩上打击我,班上谁都有资格,你,”我呼一口气:“只是其中之一。没什么特别。”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反击绵弱无力。
杜鹃笑了:“可我离你最近呀,有打击优先权。”
我说不出话了,再张开嘴,我怕我要吐血。
这次考试,让全班同学服气。老师也服气。杜鹃大比分领先第二名。唐美人也垂下了高傲的头,她只是第三名。从此踏实地低头走路,少见抬头看天。
班主任把杜鹃叫到办公室面谈。面谈的内容我们无从知晓,估计是给杜鹃换座位。按惯例,优等生可坐前排哑座(前几排上课时没人说悄悄话)。
然而,这次座位居然没换成,她依然和我同桌。据小道消息,是杜鹃不同意换,她给班主任的理由是:“只有坐在最后一排,我才能看到我所有的手下败将。”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我只知道,我的悲惨岁月开始了。
☆、第 7 章
“什么?失忆!”我大惊,这么老套的剧情,竟真的在红衣杜鹃身上发生了?
街心公园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我跟杜叔在离公园不远的月照松林里边走边谈。月照松林,顾名思义,要有月色的晚上才是最美的景色。所以白天游客很少,山路也算僻静。
杜叔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