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胡海追问着，“什么状况？”
检查完毕之后，医生白了他一眼，收拾好工具就走。
“喂——医生到底怎么了？”
“尿裤子了！”
山崩地裂吧！好赐给我个缝儿让我钻进去。
那个，换的衣服在哪里？我——我去给你断盆儿水去先——”胡海手忙脚乱的拿着盆子出去了。
他前脚出门儿，后脚进来一护士。上来就要给我脱裤子。我一挣扎，身上咔咔的响。
“不要动！”护士摁住了我。
“你也不要动！”我无奈的说道。
“你都这样了还怕别人看吗？”那护士不知道是心直口快还是别有它意的说道。总之我是想多了，面红耳赤道：“我怎么样了？啊？我怎么样了也不能让你看！！”
“我就是说——我看看爷不能怎么样啊！”
“你再说一遍？！我不能这么样也不让你看！！我就算能这么样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瞧瞧你长得那个磕碜样儿！！！”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一半瘫子还有脸挑挑拣拣的！！”那小护士带着哭腔口不择言着。哭哭凄凄的出了门。
“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胡海拿起掉在地上的盆子，看着面红耳赤的我说道，发现我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后，端着盆子重新打水去了。
屈辱——
以前未曾想过的处境此时都已经亲身经历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躺在一滩尿渍中等着别人来解救。这种感觉——哎——一言难尽，很多眼也难尽，用言语很难形容哪！我无奈的皱眉，闭上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逃避现实。
可是臀下面粘腻潮湿的感觉更加强烈的传来。我不但没有能够摆脱，反而被更加强烈的屈辱感纠缠着。无奈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站在门口。
“雪儿？”
我诧异，我是不是在做梦呢？我肯定是太想念雪儿了。
她乖巧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很想揉揉眼睛，可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正常人不值一提的动作，我只能闭上眼睛又睁开，她还站在那里。
我终于可以确信我不是在做梦了。
“雪儿——”这一声呼唤，百感交集。
“站在门口做什么？过去看看爸爸。”李芳芳出现在雪儿身后，她的表情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但是跟我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肯定是！
看吧！这就是出轨的后果，遭报应了吧？！！她肯定是这样想的。
李妈妈拉着雪儿来到了我的跟前。她们的出现让我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身体变得难受起来。我的屁股使劲儿的动了一下，它似乎是想要离开这张床，是啊，能够离开这个房间最好不过了。不知道，床底下是不是湿湿的一滩水渍？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雪儿，你怎么不叫爸爸啊？”李芳芳推了雪儿一下。
雪儿抬起头撇着嘴看了李芳芳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回到我脸上，细声细气道：“爸爸，你疼吗？”
“不疼，爸爸——不疼——”这样回答的时候我的眼睛却胀痛的不行。加上身体的不舒服，我的表情看上去肯定很不好。
“你不舒服吗？”李芳芳侧头问我。
“没——没有，是，胡海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
“不是——”她的眼神儿有些闪烁。
“那是？”我不知道她还能从哪里知道我的消息。
“是，我带雪儿来看奶奶——”
“嫂子——你怎么来了？”胡海端着一盆子水过来，仍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个是——”李芳芳指着他手上的盆子。我赶忙给胡海使眼色，生怕他说出来。
胡海说不是，不回答又不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挤了挤眼，用他那常人难以理解的盲人语言跟李芳芳沟通。
我继续跟他使眼色，然后他跟李芳芳使眼色。李芳芳奇怪的看看我又看看他。莫名其妙的挠挠头，然后忽然开明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盆子：“我来吧，这活儿男人干不合适。”
不会吧？！难道这样她都能领会？！不是，这个女人有这么聪明吗？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不管她有没有这么聪明，我都要遭殃了，千万不能让她接下来这差事。
“不行！”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胡海和李芳芳同时说道。
我瞪了胡海一眼：“你说为什么不行？！！”
胡海还算不是笨的要死，领会道：“确实是不合适！不合适。”后边这三个字他是用征求的口气对着李芳芳说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什么没见过？这点儿小事还难不倒我？！”
“哟——真有见过的我就可以交差了。就怕人家比大姑娘还害臊呢！”那个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挨了训。
“嫂子，那我就交给你了。”胡海声音很小，仿佛是在做贼的感觉。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恼羞成怒道。为什么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偏偏越闹越大，牵涉的人也越来越多呢？！
“不是吧？你老婆帮你都不行？！难道你想穿着那条带着尿骚味儿的裤子一直到能动为止？！！”
“什么？”李芳芳睁大了眼睛。
“爸爸尿裤子了？”雪儿不相信的问道。
“都滚！”我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生不如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李芳芳走到我的床边：“好了，没事了，他们都出去了。我来帮你。”
我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竟然发出两声抽噎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声音，连自己都感到奇怪。
她动作轻柔的替我脱裤子。我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有力量。
“放松一点——”
“我——”
“你放松一点，否则我脱不下来呀！”
“你还是出去吧！我感觉很别扭——”我真的是宁可穿着又臭又湿的裤子也不愿意她来帮我，不愿意再欠她的情或者说不愿意与她再有任何的瓜葛。也许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就是做不到。
李芳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你是想要一直穿着这条裤子还是怎么着？或者说你宁可麻烦胡海也愿意让我来做？！”
“既然我们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就不要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不好。”
“呵——”李芳芳无奈的冷笑，“帮你换条裤子也算？你是不是以为我李芳芳离了你就不会有男人了？！不要那么自恋——况且你看看你现在——”
我盯着她，淡定的听她说下去，她好像发现了自己失态，费劲儿的忍下去后面的话，说道：“算了，都听你的吧！”
“谢谢你，帮我请护士小姐过来吧。”
“好。”说完她就出去叫护士。
那护士跟李芳芳一前一后的进来，可能是李芳芳已经跟她说明情况，一进来，那小姑娘就麻利的动手：“大哥，你总算是想清楚了，别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呀！说白了，这就不叫事儿！！”
“停！你让她先出去，她站在那儿我不习惯。”我没有看李芳芳说道。
“她不是你老婆吗？”
“那个——我去看看胡海带着雪儿上哪儿去了。”李芳芳有些尴尬的说道，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第四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护士倒是果真手脚很麻利，在我兀自想着心事的时候她已经帮我换完了。并没有什么不适。弄完后，她端着盆子要出门时，我发现盆子里面放着是我的脏衣服，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等一下。”
她站住，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那个，我只是帮你洗一下。”她是低着头说话的，脸色竟然有些通红。
“放那儿，等我妈来了洗吧！”
“大妈也怪累的，我只是举手之劳，顺便，顺便——嘿嘿——”她一直低着头，眼睛看着盆子里面。
“不是，你看什么？那盆子里面有金子吗？”我终觉发现了不对，“你怎么突然——变了？”
“没有啊——哦——”她慌乱的抬起头，仿佛偷东西被抓住的小偷一般，揪了揪自己的衣襟道，“那个不是——护士长说我了吗？说我对待病人太粗鲁了。所以——”
“哦。”
“我去了。”说完就端着盆子飞快的离开了。
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奇怪。
是不是我只剩下这颗脑袋能动，它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呢？不是，我的腿不是已经有了知觉了吗？想到这里，心中又悄悄高兴了起来。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就有希望！
——
后来这个小护士没事儿总是赖在我的病床边。常常惹得别的护士取笑她：“小紫，又去做特护啦？”于是我知道了她叫小紫。
这天她坐在我的床头边上给我削着苹果讲着笑话，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还挺能逗乐的。虽然那笑话幼稚的很，但是给我枯燥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乐趣。
讲完之后，苹果也削完了，她切下来一块儿，放进我的嘴里，歪着头问我：“哥，好吃不？”
我点头：“好吃好吃。你也吃啊！”
电话响了起来。我的嘴里喊着苹果口齿不清的问道：“谁啊？”
“不知道。”她拿起来，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在我的耳朵边：“你自己跟她说。”
“喂——”
“王建。你好狠心哪你？！都那样了你还不能闲着？！”张媛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瞪了小紫一眼。小紫显然是知道了是谁打过来的，睁大眼睛无辜的耸耸肩。
“那个女孩儿是谁啊？还让你自己跟我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一时的，我有些懵了。
“好，你厉害！你够狠！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见我？？！”
“我——没什么好见的！”我淡淡说道。
“好吧！但是我想见你！”
“同上。”
“什么同上？”她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同上面的答案一样，没什么好见的！”
“好啊！！你不见是吧？我去找李海霞去！”
“你疯啦？！你找她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她喝喝茶聊聊天。再聊聊王建同学到底有多惨——”
“你去死！”我一甩脑袋将手机推向一边，手机顺着枕头滑下去，“啪”的一声跌在了地上。
小紫蹲下捡起来：“哥，我错了。你有气儿冲我来啊！别跟手机过去啊！”
“不怪你，都怪我自己没用！——是我自己没有用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啊！”说着说着竟然触景生情眼睛酸酸的。
“哥，都会好起来的。没事啊！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陪着你的！”我听到这么单纯的话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揉揉她松软的头发。
小紫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脸红红的。
“儿子，你能动啦？你手能动了！”
妈妈拎着饭站在门口，我们三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我的放在小紫头上的手上。本来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要是换在平时我的手能动的时候，这种想法是要遏制的，可是现在，我的手不能动，所以我也就任由思想随意而为了，没想到它——真的摸在小女孩柔软的头发上。至于手感怎么样，我还不是太能形容的出来。
“哥，你手真的能动了耶！”
我的手像是受惊般突然垂落了下去，无力的跌落在床沿儿上。
“我去喊医生，我去喊医生！！”小紫叫着跑了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我儿子能动了。”妈妈喜极而涕道。
医生检查过之后，给我们的答案是，可以做康复训练了。接下来，就是小紫每天扶着我学习走路，或者抬着我的胳膊做各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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