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唐无心终究没有应出声。尤其是阮苏木今晚冒着被萧逢程整死的风险救她后,她根本不能应。她只有微笑,却是、赤裸裸的苦笑。
唐无心终究是走了,大衣包裹住或许还在颤抖的身体。
门关上之后,阮苏木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跌坐在大厅上,泪流不止。她这辈子爱过的,仅仅是萧逢程。可她爱得,真的好苦好苦。这样的日子,根本没有尽头。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哪怕是现在萧逢程宠爱的萧沉香。
“啪啪啪”,沉缓的掌声突然响起。
阮苏木顿觉心惊肉跳,猛地抬眼,震惊的眼中映着萧逢程。
萧逢程此时下半身围上了浴巾,正缓缓走下楼梯。他居高临下,将阮苏木的震惊收纳眼中。
“萧大哥……”阮苏木不知道她是这么喊出这个称呼的。她原本想要休息,现在她是完全瘫软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冷冷看她失去血色,他轻慢走到她跟前:“你以为,你打得晕我,你锁得住我?”他问话的语气,有他很少显示出来的倨傲。
“那你……”阮苏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让你,亲手把你寄托希望的唐无心,推到地狱。”萧逢程阴恻恻说道。萧逢程是真的想要和唐无心发生关系的,不过她的剧烈反抗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耐心,阮苏木的确是打晕他了,也打醒他了。
所以,他明明可以出去抓回唐无心,他却没有。不过,阮苏木既然敢忤逆他,那他就会毫不怜惜地摧毁她,她的身体,她的意志。
“为什么?”阮苏木实在想不通,难道还有什么阴谋吗?
萧逢程不再赘言,拦腰把她摔在冰冷坚硬的茶几上:“等我让你知道什么是屈辱,我可能会高兴告诉你。”
不为美感,只为泄愤。萧逢程几乎让阮苏木屈辱了一夜,他休息的时候,他还有其他东西折磨她。阮苏木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不过经历过柯有光,其实她已经习惯了。
就像她跟唐无心说的那样,她的境况已经坏到底了。
只是……为什么,她把无心推入了地狱?
亦或者,那不过是萧逢程的激愤之言?
唐无心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泡热水澡。她至少,不用留下萧逢程的种了。那样,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泡澡的时候拿刀割手腕。所幸,阮苏木那些话,又燃起她的斗志。
她翻来覆去没睡好,醒来却用化妆品遮掩,十分光彩照人地去赵氏上班。萧逢程没联系她,而她,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真的有这样一晚,几经波折,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她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比较乐观、有韧性。这次站在赵氏大厦面前,费劲地扬起脖子,居然生出几分感慨。
前台照旧与她打招呼,公司的人见了她也十分尊敬。她进这赵氏,多少是有点裙带关系的。因此即便她姿态昂扬地到了公司,她也做好了被赵良辰或者是谁辞职的准备。蒋泽依旧,公事依旧,她没见到赵良辰,也懒得去询问。
既然无风无雨,她就专心工作。
接连三天,她正常上班正常下班,不见赵良辰更不见许征延。她开始慌了——难道是赵良夜病重至此?
她铁了心不闻不问,却始终不能做到。
说来也悬,想什么来什么。
午休时,她坐在办公室小憩。这些日子她的工作繁重,在她提高效率的前提下仍要加班。不过沉醉工作也是好的,不用想其他。
赵良辰不请而至。他闲坐在质地柔软的沙发上,与她遥遥相望。赵良辰大多时候是绅士的,愿意表现出气度。他勾起唇,“先是二弟出事又是我在s市有重要事情,倒是让弟妹,哦,不,前弟妹有了三天清闲的日子。我告诉你,爸没有开口让你走,是碍于情面。我开得了口,公司需要更好的总经理。猎头公司也像我推荐了很多能力更为卓越、经验更为丰富的人选。前弟妹,你说,你是不是该拿出差点气死我二弟的洒脱,离开这幢并不属于你的大楼?”
“那赵良夜,现在怎么样?”唐无心不去管他的冷嘲热讽,反正没有板上钉钉的辞退,她都不会走人。这是她花了心血的地方。即便江同照那个合作案旁人可以说她运气好,但她在赵氏兢兢业业的时日又怎么可以被轻易抹去呢?
“哈哈哈!”赵良辰仰天大笑,像是听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唐无心捂住耳朵,秀眉拧成麻花,很是厌恶。
赵良辰不管她是否厌恶,像是被点了笑穴,笑了快五分钟。直到他换不过气来,他才轻捶胸口:“前弟妹,你真的是在开我玩笑吗?当时我二弟吐血,执意跪着不起,让你回头一见你都不点头。现在,过了这么久,你倒关心他的死活了?”
“不说算了。”唐无心真想自咬舌头,明明可以问许征延的问题,她偏生等不及问了赵良辰!
赵良辰停住笑,忽然死死盯住她的脸,想在她的脸上捕捉出惊惶之类的情绪。可惜,他只看到一丝丝的不耐烦。赵良辰是记恨唐无心的,无论是初见让他火烧屁股,还是之后的差点让赵良夜重新得势。
如果不是这次孟阔让这个祝思嘉搅得他们离婚,他可能真的要忌惮唐无心了。
前仇旧恨,使得赵良辰很乐于打击唐无心:“前弟妹,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i!那晚我二弟蹲得像石像一样!胸口已经全部是血,我想他是吐不出血了,浑身都没有一丁点血色。我们让他起来,他执拗得很,不起。看着想要死了,力气却出奇的大,连我都拽不起来。父亲厌恶他为女人消沉至此,勃然大怒,索性由他去跪。
半夜大家都睡了,张婷婷不放心二弟,端着药还要去送。那个时候我二弟彻底僵硬了。张婷婷当即脱手摔了碗。她疑心他死了,我们被张婷婷喊起后看见他,也全都疑心他死了。我们把他送去医院,急诊,我不知道做了几个小时手术。反正天亮他才被退出来,医生脸色不好,也没说情况好转。我由于要代替父亲照看他,所以没来公司。后来许征延大概是嫌我照顾得不好,亲自照顾。我乐得轻松,父亲没授意,但我当然要请你自觉地走。
这不,你运气出奇的好,c市的事情又让我耽误两天。对了,我提醒你,只要我二弟能走路,我会提醒你们去民政局办个离婚证。你们正式离婚之后,我想你更不会腆着脸留在这里吧。”
赵良辰长篇大论。唐无心其实听得心惊肉跳,不过她表现得很平静。她等他说完之后,走到他面前递上一杯茶,恭敬道:“赵总,说了这么久,渴了吧?”
诧异她的平静,他回道:“我不渴,倒是你,不渴?”
唐无心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前大哥,离婚是我提的,我不会临到办离婚证退缩。不过我相信赵氏再无故裁员,都不会落到总经理这个位置上。我可以告诉你,我脸皮很厚,能留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走。如果你想引起我的羞耻心,进而主动递上辞呈,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既然你不渴,我的茶你也看不上,那你可以走了。”
唐无心不是没学会圆滑周转,不过午休时间,她对赵良辰,是客气不起来。
该说的也说了,赵良辰看她仍是牙尖嘴利,多少不甘。他也没兴趣和她共处一间办公室,臭着脸不多说就走了。他忽然停住脚步,回身。彼时唐无心正在伸懒腰,腰肢舒展,柔软如柳条。
十分勾人。
赵良辰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停下了,旋即表述新想法:“前弟妹,如果你想安稳地继续留在赵氏当这个总经理,陪我睡怎么样?我二弟不举,还莫名其妙弄大了别人的肚子,在床上肯定没能满足你吗?我有经验,还有利益。”
唐无心一直记恨萧逢程最后失败的强、奸,这次赵良辰如此提,无疑火上浇油。唐无心目光猛地剜向他:“赵良辰,我给你带着你的脏念头彻底消失,不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气势汹汹的。
赵良辰知道她厉害,啐道:“泼妇!”却是走了。
唐无心坐回办公椅,整个人松懈下来,陷在黑色皮椅中。她抬手拧眉,不禁担心:赵良夜到底怎么样了?
赵良辰说的,已经够骇人了。再想想他那破身体,再想想真实情况肯定比赵良辰三言两语,她真的不能投入工作了。
这次,她不能催眠自己投入工作了。
她知道许征延的在哪工作,鬼使神差,主动去寻。如赵良辰所说,许征延照顾赵良夜。要是出现了,证明赵良夜好多了。也可能是有专门的看护了……
她已经陷入了胡思乱想中。而这一切都是担心赵良夜岌岌可危的身体。
许征延的格子间很干净,除了一盆刺儿球,没其他装饰品了。午休时间吧,整个办公区都没有人。她坐在他椅子上,想从东西摆放、翻动的痕迹看他是否来过。
要么许征延放得太干净,要么他没来过公司。
“表嫂!”正在她手敲文件夹凝思时,许征延突然朗声喊她。
唐无心猛地抬头,许征延快速走近她,不过表情挺复杂。又惊又喜,似乎还有一些排斥。
等走到唐无心面前,许征延挠挠后脑勺,还是撑不住场的大男孩作态:“表嫂,你找我?”
瞥见有人要走进来了,她提议:“陪我下楼喝杯咖啡如何?”
许征延点头。两个人走相对僻静的楼梯,去的也是紧挨着赵氏大楼的星巴克。因为午休结束,来的白领都陆陆续续走了,等他们选了相对角落的位置坐下时,人已经稀少。
唐无心喜欢这样的安静,她善于观察,入座的第一句便是:“征延,你憔悴了。”
条件反射摸了摸有些瘦削的脸,许征延傻笑:“我这些天都在担心表哥,也不会像你一样化妆遮去这些疲惫的痕迹。表嫂,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跟我要公司近况的线报,那我不会情愿告诉你的;如果你是问我表哥的情况,我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你。”
“你倒硬气起来,威胁我?”她的确是要问他赵良夜的情况,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问。
许征延倒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样:“表嫂,当晚你太绝情!如果你留在那里,表哥是不会这么惨的!假设表哥真的有错,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送上咖啡,唐无心随意摆弄底盘,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你有没有听过。大难临头各自飞?”
“表嫂!”许征延真有些生气了,他这些天亲眼目睹赵良夜变成什么样子。尤其是他身上染血跪到僵硬的场景。
唐无心觉得新鲜,许征延竟然对她生气了。她并不在意:“许征延,我的确是问你赵良夜的情况,你可以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许征延一时间以为唐无心是真诚的。
许征延比赵良辰有耐心,而且两个人坐在星巴克,无人催促,时光慢慢。
从赵良夜大动手术,到日后的复发,到逐渐转好,到他如今躺在家里却精神不济。
等他滔滔不绝说完,已是十分钟过去,咖啡都由热转凉。他的脸上却红通通的,很是激动。
唐无心心情跌宕起伏,不过最后,她是知道:赵良夜好了。
哪怕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也逐渐恢复中。唐无心有时候想,赵良夜这样的病人,生活在一般的家庭,早晚会因为救治不起而死。
因此,她更能顺利地冷淡:“行,那我猜明天就能和我领结婚证了,记得,帮我去通知赵良夜。也帮我去告诉祝思嘉,她成功了,可以和赵良夜奉子成婚了。”
“表嫂,你真的不留恋表哥?表哥真的是痴心于你。”许征延急切地驳回。
唐无心觉得好笑,突然问:“你知道蒲蔓蔓吗?”
“我知道蔓蔓姐,但是表哥娶了你。而且表哥从来没有为谁牵肠挂肚到吐血,就算有那个所谓的报告,我都愿意相信表哥的人品。为什么你不信,为什么你要走?你知不知道,表哥手术后,第一句话是跟舅舅说的,让他千万千万留你在赵氏继续做总经理。你跟我表露过,你是有野心的,我也相信你肯定是巾帼不让须眉。可表哥不仅仅是相信,他也是用命在维护。哪怕,你选择走。”许征延吐露的字字句句,皆诚恳。
唐无心眼前起雾,不由想起她走之前,他最后的那句:你的雄心壮志呢?
当然没哭,她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我们已经错过下午上班的时间了,回去吧。”
许征延失望,却知道,他根本劝不动唐无心。谁都劝不动。
当晚,许征延如唐无心所说,转告赵良夜。转告祝思嘉。
赵良夜没有多说,心里不愿意去领证的。张婷婷送上饭喂他,他胃口不好,没吃几口。
“二少爷,您再吃一点吧。这都张大厨特意为您准备的,可以恢复的。”张婷婷对赵良夜的倾慕之心,往日是藏好的,一到关心时刻就会表露出来。
比如现在赵良夜说吃饱了,张婷婷却劝他多进食。
赵良夜无意伤害张婷婷,态度却坚决:“你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如此,张婷婷也不能掐着他的嘴巴往里面灌,她看她气色不好,到底无能为力。她叹口气,走下楼。
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特别希望他身边躺着唐无心。哪怕是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