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甚是让人心揪,只是当年他早已经被恨意蒙住了头脑,哪会顾得上一个孩子的哀求:“皇上,求求您了,饶我我娘亲,你让无涯做什么无涯都愿意。”孩子的哭得声音尖锐,盈盈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而他当年更是狠了心要赐死他母妃,具体什么事情他倒是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心底莫名起了涛天的怒意,就像那*他醒后,看到这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时是一样的心情,他恨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桑榆也不会离他而去。
只是,再多的前尘往事都淡了,他如今也老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没想到,无涯这孩子竟然也长这么大了,已经到大不会哭泣哀求流泪。
东秦帝从回忆里抽神出来,却听着一直躺在地上的秦无涯突然轻声咳了咳,紧接着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睁开,像稚子一般充满华彩,漂亮,清澈,如同山涧的一汪清泉,似乎可以洗涤世间任何尘埃,掠向他时眼底有一丝害怕,惊喜,甚至迷茫不解的暗光,他推开一旁的太医,忙挣扎着跪坐起来:“无涯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年五岁的他会记得那件事吗?他会不会对他心生怨恨呢?东秦帝目光漠然的看着他,带着一股子捉摸不定,突然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
秦无涯的头一直抵在青石地上,不敢抬起半分,只是声音轻颤:“奴有幸见过皇上,所以知道皇上的身份,皇上,无涯罪该万死,不该惊扰圣驾,请皇上责罚!”他一直垂着头凄凄切切的说道,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颤,竟然让他心里起了一丝温柔。
东秦帝眸光敛了敛,淡淡的说道:“无事,你下去吧!”
秦无涯一直低垂着头,等一旁的宫人将他搬到一把特制的轮椅上时,东秦帝的眸光突然急促一痛,连忙问道:“无涯,你的腿怎么了?”
秦无涯推着轮椅欲走,听到东秦帝的问话后淡淡说道:“废了。”
没有半丝情绪,似乎习以为常一般,东秦帝眸中突然闪现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悲哀之色,似乎因为他和寻鸢有几分相似,又似乎因为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体内流着他的血。对于一个男人,腿废了意味着什么,可是无涯竟然不埋不怨,似乎废的腿并不是他的一样。
看着秦无涯推着轮椅渐行渐远,东秦帝突然问起身边的秦亦清:“无涯的腿是因何而伤,可有看过御医?”他竟然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落下残废,双腿*于形。
“父皇——”秦亦清支支唔唔,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无涯的腿,说到无涯的腿,其实当年无涯还小,太子的纸鸢掉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上,他自已够不到却故意让年幼瘦弱的无涯爬树去给他捡纸鸢,只是无涯实在太小,又没有身手,爬树的时候胆战心惊,一时没有防备从那么高的树上跌落下来,当场就摔断了腿,而太子哥哥又因为惹了事,不敢将此事声张,只是让人匆匆帮他包扎了一下腿,而他后来,有幸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的腿已经废了,整个人似乎更加瘦弱了,眼底的光芒如同水一般彻底掩去了。
“说!”东秦帝沉声说了一句,目光中露了一点点微弱的清冷。
秦亦清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件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末了总结一句:“儿臣所知道的只有这些。”此事虽然与他无关,可是玩纸鸢的几个孩子其中也有他。
东秦帝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知道远儿自幼顽劣,竟然不知道他竟然害的无涯的双腿落下残疾,永远不可站起来,当然,这也怪他,如果不是当年他太恨无涯母亲,不会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不理不踩,才让他这么年受这么些罪:“无涯现居何处?”
“冷宫。”秦亦清不知东秦帝究竟何意,斟酌着说了一句。
“高严!我记得悠然院无人居住,你派人收拾一下,让无涯搬过去住吧!”东秦帝说完这一句话便沿着荷花池继续前行,眉眼似起了薄薄的倦意,又看了一端立在一旁的秦无涯,愤怒的说了一句:“还有你,这几日就在府中闭门思过,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进宫!”说完,不等秦亦清反应,拂袖就走。
高严一看东秦帝动了怒,朝一旁的秦亦清使了个眼角便急急的跟了上去。
秦亦清眸光中透出一丝哀凉来,父皇说得没错,可是她该如何去认罪呢?而秦无涯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他又该感激他的出现吗?夕阳将他的身形拉得极长,投放在荷花池里,荡起软软的涟漪。
东秦帝回寝宫的时候,寻鸢在秦阳宫外已经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冷汗自他额角蜿蜒而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透明,宛若一块透明的玉石,清清透透,透着几分煞白,又带着几分赢弱,他看见东秦帝的时候,低低唤了一句:“舅舅——”
这一声舅舅让东秦帝止了脚步,静待着他下文,寻鸢却因为气息不平,一时难以接着说话,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脸色更加清白通透了,而且喘息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东秦帝虽然愤怒,但是看着他病体难支的样子,也有些心软难过,知他身体一向赢弱今日却狠心让他在宫门外跪了三个小时,现在天气炎热,青石地上滚烫,平常人跪在这里都吃不消,更何况他身体一向赢弱,跪在这里肯定吃了不少苦,可这傻孩子,竟然真的在这里跪了那么多时辰,东秦帝这么一想连忙回身过来,焦急问道:“鸢儿,鸢儿,你没事吧!高严,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快!”最后一句,明显染了担忧。
高严忙应了一声,慌忙让人去传太医了。
寻鸢身子的重量大半倚在他身上,咳嗽稍止,才轻轻说道:“舅舅,我这是旧疾了,没事,只要吃点药就好。”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青透瓷瓶。
东秦帝忙扶着他,略带责问的说道:“先进殿再说,你这孩子,跪在这里做什么?”语气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全然忘了是自己不见他的后果。
寻鸢身子半靠在他身上,双腿一直都在发颤,一旁的高严忙过来搭把手,两人一左一右把寻鸢扶进行殿内,寻鸢吃了一颗药丸咳嗽才稍稍缓了过来,对着东秦帝淡淡安抚一笑:“舅舅,我没事了,这是老毛病了,您不用担心。”
东秦帝看着他短短一会儿工夫,发作起来便是如此痛苦,心里更是难受万分,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不悦,张口骂道:“高严,你真是的,为什么鸢儿来了,你不让我通知我?”
“老奴知罪,请皇上责罚。”东秦帝话音刚落一旁的高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开口便是道歉,有时候做奴才的,无论多大的黑锅都要背啊,这是他的错吗,可是他必须在寻鸢公子面前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根本与东秦帝无关。
寻鸢掩着嘴角轻声咳了一声,强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淡淡开口劝道:“舅舅,这不关高公公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让人通知您的,所以他还不曾知晓我曾入宫。”
东秦帝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稍缓,但还是用力瞪了一眼高严:“下次再有这种事,朕一定摘了你的脑袋!”然后,才气呼呼的坐在寻鸢身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舅舅,今天鸢儿来是认错的。”寻鸢接过热茶,放在一旁的几案上,突然站起身来,只可惜身子晃了一晃差一点没有摔倒在地上,可他还是重重的跪了下去。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徐太医到,东秦帝忙起身一把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我们稍候再说,你先让徐老医师给你把把脉。”
寻鸢苦笑,却耐着性子让徐老医师把脉,徐老医师知道寻鸢是东秦的*医师,但是身子骨极弱,每次进宫都要劳他诊脉,可皇上又吩咐过此事不准任何人知晓,徐老医师细心的把过脉,知道寻鸢自幼身体赢弱,便匆匆交待几句便离开了。
东秦帝还是有些不放心,忙吩咐高严让人去取药,寻鸢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等高严离开后,轻咳了一声,继续旧事重提:“舅舅,寻鸢此事入宫是跟舅舅请罪的,寻鸢因顾及私情,万不得已才命人去劫法场,损了东秦的颜面,惊了舅舅圣驾,累的百姓受苦,实在罪该万死,请舅舅责罚,寻鸢绝无怨言!”
东秦帝目光中带着一股说不透的深思,他看着寻鸢,说道:“鸢儿,你告诉朕,劫法场的人可是你指派的?”明明昨晚两人已经谈好条件,寻鸢没有必要让人再去劫狱。
寻鸢目光中透着一丝清透:“是的,寻鸢担心玉儿安危,才出手的。”
“可是,你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你没有必要杀那个传唤官,那是你我用来联络的人,鸢儿,你隐瞒了实情。”东秦帝淡淡指出疑点。
寻鸢强忍着心底翻滚情绪,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脸色仍旧青白难看:“舅舅,寻鸢知罪,都是寻鸢不好,如果一定要消舅舅心头之火,不如舅舅让人处罚我吧!”说完,他又起身欲下榻,可是双腿还未点地,便歪倒在榻沿。
东秦帝一看他这样,心头再大的怒火也消得干干净净,毕竟这是镜月唯一的孩子,如果真的处置了他恐怕以后死了见了镜月,镜月也会埋怨他的,他那时救不了镜月,如今他必要保住她的孩子:“你明知道我舍不得责罚于你,你何必说这种气话。”
“舅舅——”寻鸢喘息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巴,艰难说道:“寻鸢知道此事你甚是为难,皇后一直咄咄逼人,所以如果不给她一个交待恐怕她心中丧子之痛难平!”
“朕知道。”东秦帝拍了拍她的手:“但她竟然让公孙月在法场设伏,如果不是玉惊容身手灵活,恐怕早就被金箭射死,此事朕也定要让她给你一定交待!不过,皇后毕竟是东秦一国之母,势必要为远儿的死讨一个说法,所以鸢儿,这一段时间要委屈你了!”
“寻鸢明白。”对于这个结果他心知肚明,心叹一声便也轻声应了,毕竟软禁对于他这个终年坐卧忘忧谷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小玉,你如今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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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轩看到玉惊容掠出刑场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尾随于后,他的轻功当世无双,可是别人有马车的情况下自己赶到的时候还是缓了一步,而且他们几人在路上遇到了暗门中人的伏击,似乎早有人料到他们会去救玉惊容,百晋几人都杀红了眼,而百轩让他们清理干净一个人用轻功赶路,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玉惊容身子软软的倒在血泊那里。
那一刻,他的心一紧,还是晚了吗,他又晚了一步吗?
血似浇灌的红莲,在她身下一寸一寸蔓开,又是铺开的一张红毯,她一身白衣躺在那里,宛如睡着了一样,嘴角还微微的翘起,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掐住,疼,他几乎形容不出那种疼痛,像是怒浪在心头翻腾,把他的心卷入死灰,万丈炼狱,他还是晚了一步吗?
可是,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没了,那他怎么办呢?
他冷冷的站在那里,身形如同冰霜,可是苦涩却如同黄莲一般流溢在心头,当后知后觉的六名杀手注意到身后的异样时,不由轻轻回头,却见百轩一身白衣霍霍站在风中,清冷的眉眼似凝了一层冷霜,他一字一顿的问,声音犹如地狱里索命的鬼魂:“你们是何人指使?”
那几人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追到这里,而对方身上的气息太过肃杀,像是要把人一寸一寸冰封起来,为首的那人不争气的打了个寒颤:“你又是何人?”
他们都是常年混迹于江湖的杀手,眼力自然比一般人都要好,对方只是简单的一袭白衣,身后背着一把软剑,可是对方的气场着实太强了,比这些夺命杀人的感觉都要冷冽!
“纳兰玥!”纳兰玥轻轻吐出几个字,语气却令人莫名发寒,身上也似凝了一层寒霜,他自从得知楚楚被抓以后,心神便一直难安,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书房和百轩调换了身份,他不知道等待玉惊容的是什么,但他希望她无论有什么事都能在她身边,而楚楚,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不是楚楚,只是为了逼他离开,让他顾不上法场上的玉惊容,对方用计逼他离开,所幸他将计就计,和百轩调换身份,他来的那一刻在心底感叹,幸好他来了,如果他没来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呢,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又来晚了,看着她无声无息的倒在那里,似乎天牢里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纳兰玥,你回去吧,我没事的,你放心,我给你保证,我一定会豪发无损的!”她说话的模样郑重而带了丝娇俏,似乎有几分耍赖,又有几分狡黠。
“好,玉惊容,如果你不好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