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峰!”苏宛气的红了眼:“这个混账东西。早晚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韩大叔甚是欣慰的笑了笑。“你也莫要担心你表妹,她写了信回来,道夫家众人待她都挺好的,上回写信来,说她已经有了身孕,算一算,再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要落地了。”
“那就好。”苏宛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下次姑母给表妹捎东西时,别忘了知会我一声。我这又是表姐又是孩子的表姨,怎么也该好好表示表示才行。更何况,表妹成亲我原也该添妆的。”
韩大叔瞧着她兴奋的模样,没有拒绝,如今与孟家有关系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了,是该有所来往走动的。“不如你什么时候抽空去见你姑母时,亲自与她说吧。她听说小川要来边城。日夜都盼着呢。”
苏宛眼中流露出紧张来,她并不担心这位姑母发现她跟孟如棠的不同,毕竟她也不过是在孟如棠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后来孟家出事,她赶回来时,孟家早就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更何况,她与孟黎川这样像,她自然不会疑心她是假的孟如棠。她担心的是,姑母盼着的是孟黎川,见到她这个假扮孟黎川的孟如棠,那得多失望啊!若真的是孟黎川没死,孟家才不算断了香火,而她这个伪汉子,是没办法替孟家延续香火的。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再开明也不会认为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吧。
她的忐忑落在韩大叔眼里,自然就得到了他的宽慰:“你姑母心中,不论存活下来的是哪一个,她都只有高兴的。”
苏宛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是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跟我小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很怕姑母因此不高兴,毕竟,我的亲人并不多,每一个我都很在乎很在乎。”
“好孩子。”韩大叔一脸感慨的轻叹一声,又问她:“京城里那位大姑母,你可曾见过了?”
苏宛摇头,遗憾道:“大姑母成日里吃斋念佛,不大理会世俗之事了。倒是邱家的敏心表妹与我见过面,她是极好的姑娘,可也因为孟家的事……总之这些年大姑母与敏心表妹都过的十分不容易。倒是敏心表妹的性子比大姑母坚韧许多,大姑母还能在邱家立足,也是敏心表妹努力保护的缘故。只可惜了敏心表妹却落得个彪悍泼辣的名声,在京城里要找到婆家,怕是不易。”
韩大叔心有戚戚的听着,点头赞道:“敏心丫头也是个好孩子。唉,可惜命运多舛,她那父亲实在让人不?!”
苏宛不好再韩大叔面前说邱大人的不是,邱大人再多不是,也是长辈,她不想给韩大叔留下不好的印象,便转移了话题,“如果边城有好的儿郎,姑父不妨帮忙留意着,边城条件虽不如京城,但民风却比京城好了许多。”
她也不好意思说的更多,当然她彪悍的灵魂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怎么着也要顾忌着韩大叔,万一她的彪悍言词吓到了韩大叔,那多不好啊——苏宛却没有想过,韩大叔自古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坦荡的操心着表妹婚事的未婚女子,且还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
韩大叔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了,一边将苏宛的话记在了心上。
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今后的工作该如何展开,韩大叔简明扼要的指导了苏宛几句,虽然他在听闻苏宛是如何与魏王周旋将自己救出来的事情后,面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担忧之色,怕苏宛忧心,便什么也没说,只道往后若还需要与魏王来往,必须带上他一道。
苏宛明白,韩大叔既担心她的安危,也是怕她身为女孩子会吃亏。这种亲人之间的关心,令她心里暖洋洋的。敲定了过几日就去韩家做客后,韩大叔便出去忙了。
虽然林奇峰拒不承认他派人刺杀苏宛的事,但在营里严锦的那些人刻意的渲染宣扬下,几乎满营的人都知道了,林总兵是如此的容不下他们的孟将军。林奇峰这几日在营里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笑风,旁人误解我就罢了,为何连你都不信任我?”在林奇峰的营帐中,林奇峰一脸痛心之色,对着对面高壮的汉子甚是激动的问道,“你可是我亲妹夫,你宁愿信外头那些人,也不肯信我吗?”
左笑风皱眉坐在他下首,一张方正的脸绷得十分严肃,“若是旁人误解,怎的会满营将士都在议论?”
林奇峰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虽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此事,但这几日将士们看他的目光以及不论他走到哪里都总是伴随着小声的议论,早就令他心中警铃大作,一直没有下手去查,也有掩耳盗铃的意思。却没想到,这个他亲自挑的妹夫不但不在外头替他说话,教训那些胆敢胡乱议论的人,却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他!
一旁的宋城含笑说道:“左千总,林大人难道还会骗你不成?的确是营里有人看林大人不顺眼,想要整林大人,你不会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要整林大人?”
“还能有谁呢?”宋城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瞥了眼将军营帐的方向:“自从那一位来了之后,营中多少将士对咱们总兵生出了误会?没错,他是遭遇了刺客,可他若有证据证明是咱们大人所为,又怎会什么都不做?只怕早就将咱们大人赶出营里了,还能由着大人呆在营里吗?”
左笑风紧绷的脸微微缓和了些,“那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将军要针对你?”
宋城又是一叹,“我的左大人啊,你也不想想,将军未来之时,咱们营里将士们哪个不是挺林大人的?将军他心里能舒服?自然是要想着法儿抹黑咱们大人的名声,以抬高他自己呗。”
左笑风的眉头疑惑的揪了起来,自觉地反驳道:“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林奇峰勃然大怒,阴测测的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的意思是我在污蔑他不成?”叉亩吐血。
“我没这样说。”左笑风对于他的怒气并未有畏惧之色,只是皱眉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没这样说,心里未必不是这样想的!”林奇峰怒气未消,指着左笑风冷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宋城连忙劝道:“大人别生气,你这样一气,岂不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说罢又劝左笑风:“左大人,不是我说你,旁人说的话你尽信,大人可是你的大舅兄,别人能骗你,他还能骗你不成?你先下去好好想想,林大人这边我也会好好劝劝。只是左大人你千万要记住,谁才是你该亲近的人,别因为不相干的外人,而伤了自己人的和气才是啊!”
左笑风看了林奇峰一眼,起身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真的与你无关,自然会让将军还你一个清白!你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说罢,也不看林奇峰铁青的脸色,从容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林奇峰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碗:“混账东西!”
130 寻个答案
宋城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大人,你何必跟左千总置气?他是什么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何苦为了些许小事与他翻脸,这不正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是我要与他置气?分明就是他要跟我过不去!当初我就不该把我亲妹子嫁给他,一点用都没有。还尽吃里扒外跑来质疑我?”林奇峰气的破口大骂:“要不是我,凭他那破落户的出身,能这么快爬到千总的位置来?不知所谓的白眼狼!”
即便宋城,也不得不在心里说了一句公道话,凭左笑风的才干,就算没有他林奇峰的提携,升上千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口中则是顺着道:“没错,若没有大人你的提携,左千总哪能有今日呢。不过左千总的性情向来如此,你跟他硬碰硬,哪里能行?你们都是一家人。左千总对令妹更是爱护有加,依属下的愚见,大人何不从令妹那处下手?”
林奇峰总算冷静了些:“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让人送信回去,让夫人派人接小妹回来说说话。”
宋城于是笑着道:“就该如此才好。到底是一家人的事,关上门来也就解决了。另外左大人那边,大人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林奇峰揉着眼角,颇有几分疲惫的模样:“是得安抚他,毕竟外头那些人,还就只对他十分的信服。”
如今他的名声已然被孟黎川毁了,若再惹怒了左笑风,那群因为信服左笑风的将士,说不得也要弃他而去了!
林奇峰想到这里,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了,“孟黎川,都是因为他,我才落得眼下这样进退维艰的地步!我真是恨,恨不得……”
恨不得手刃了他方能解他心头大恨。可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了,他不但失手了,连罗七那几个高手都投到了他麾下。如今进进出出身边总是跟着他们。再要找到机会对他下手,实在太难了!
“大人!”宋城连忙截住他,低声道:“当心隔墙有耳啊!如今大人的处境不太好,咱们更应该谨慎些才是!”
林奇峰瞧着宋城一脸的诚恳与担忧,终是缓了语气,“如今这营里,也就只有你还担心我吧,姜西那几个混账,这几日腆着脸总往那边跑,哪还将我放在眼里?”
宋城当然不敢告诉他,如果不是知道孟黎川对他那十分明确的讨厌,他也会和姜副将等人天天往将军营帐里跑,哪里还会小心翼翼的跑来伺候他这么一座活火山?面上却是一副感恩的模样:“我是大人一路提携上来的,没有大人就没有我,忘恩负义之事,别人做得出。我却做不出来!大人放心,我们肯定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林奇峰被他哄得开心了些,问道:“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咱们暂时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宋城建议道。
林奇峰不解:“这是为何?如今营中流言纷飞,很应该禁止这些对我不利的流言才是!”
宋城正色道:“如今谣言已起,大人若是强硬禁止,将士们会如何想大人?只怕就会因此坐实了那些流言,往后大人在营里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依我之见,大人何妨如此……”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林奇峰凑上前,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
且不说这二人如何商议着要洗刷“污名”,那厢左笑风大步走出林奇峰的营帐时,立刻就有等候在旁的将士围上前去,忧心的问道:“左大人,林大人怎么说?”
左笑风也不隐瞒,“他不承认有此事!”
“可我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若只是少数人这样说,还有可能说是在污蔑林大人,可是全营的人都在说,这就……”
“是啊,左大人,我们可是最信你的。如今咱们走在外头,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仿佛那些脏事,咱们也有份一样。”
“左大人,这件事你务必要给咱们大家一个交代才行,不然我王菜头往后可真没脸在营里走动了。”
将士们纷纷表达出他们的忧心和不满,都是因为信任左笑风的缘故,他们身上也被打上了林奇峰亲信的标签。因为营中越演愈烈的流言,他们这些所谓林奇峰的亲信,也因此而收到了不少白眼。
左笑风沉声道:“各位,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我这就去找将军!”
“将军能见你吗?”有人表示怀疑。
左笑风跟林奇峰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他去求见将军,只怕连营帐都进不去。
“总要试试,总之你们各位不要担心,我左笑风一定不会令你们难做。”
众人一听,立刻都放下心来,却也有那心善的,不由得担心起左笑风的处境来,“笑风啊,咱们都好说,唯独你,你可是林大人的妹婿。瞧着眼下这形势,将军与林大人之间……不好说啊,到时候若真的要你站队,你岂不是太为难了?”
左笑风闻言,却是爽朗的大笑起来,他用力拍了拍那名汉子的肩头,感激之意不言而喻,“放心,我左笑风没什么好为难的,谁有理,我就站在谁那边!”叉亩呆技。
从入冬开始,边塞的大雪就没有停过。损失惨重的南夷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在边城附近烧杀抢掠。苏宛来这几日,每天领着人往城门口去查看,都能瞧见许多面黄肌瘦的流民哀求着要进城寻求军队的庇护。但是守着城门的朝廷的官兵却是拒不开门,给苏宛的解释是怕有细作流入,而不得不小心。
苏宛瞧着蜷缩在城门底下那些衣衫褴褛神情惊惶凄苦的无辜百姓,里头还有着如小诺一般大小的孩童,她的心就揪的十分难受,真想立刻就出兵,将南蛮子全都轰回他们老窝去!
而今天,她要与韩大叔商量的,正是关于出兵之事。
“南蛮子愈发的过分了,若咱们还是按兵不动,这受苦受难的,可就是无辜的百姓啊。”韩大叔很是不忍的说道。
苏宛点头赞同,“将士们虽然不满朝廷的作为,但我孟家军的儿郎们,岂会是冷血之辈?他们只是不忿朝廷,其一不肯让他们抢功,二来,也是因为孟家一门的倾覆,令他们对朝廷生出了抵触,就如叛逆的孩童一般,你非要我出兵,我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