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您老可千万别扫兴,谁不知道咱们将军是千杯不醉的。”有人壮着胆子反驳道。
立刻就引来一堆人的附和:“没错没错,咱们将军那是海量啊!想当初,咱们轮番与将军喝,最后个个都醉倒了,将军还清醒的跑出去套了一匹马回来呢!”
苏宛真想扶额叹息,孟黎川到底是有多能喝啊!
116 这是开始
于老大人到底也没能挡住兴奋激动的将士们,于是苏宛被连灌了好几碗,晕头转向之际,连灌她的人长什么样子她都没看清。
“诸位诸位,麻烦大家听我一言。”关键时候。陈刚站了起来。
但是孟家军们对于京城来的陈刚等人怀着很明显的排斥的情绪,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毕竟,孟氏一族是在京城出的事。
陈刚当然也瞧出了众人对他的排斥,笑着道:“我也曾听闻过许多孟小将军的事迹,对于孟老将军与孟小将军,陈某是深感佩服的。这次能随着孟小将军来边城,领略见识一番边城的风貌和习俗,也是沾了孟小将军的光。”
有人听他说的这么客气,倒是附和了一句:“那是,我们将军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们这些在京城当官的,靠着家里祖荫升官发财。哪里晓得我们将军要在这苦寒之地建立军功有多不容易?”
“就是,还都当咱们的军功是捡来的,一个两个跑来边塞,仗都不会打,只会胡乱指挥。害死了咱们多少兄弟!”
在他们眼里,京城来的人,约莫跟魏王一个德行,不是草包就是无能!
而因为他们对魏王的不服,加上有心之人怂恿作梗,如今他们与魏王所代表的朝廷,已经有了分庭抗礼的意思。虽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如今两边人马见了面,时不时的借机打个小架的事情却是经常发生的。而魏王更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来对孟家军施压,谁知道却是将孟家军得罪的更厉害了。
这也是皇帝担忧的原因,这孟家军万一被人蛊惑着索性就扯了旗子反了朝廷,对于朝廷可是天大的损失,毕竟孟家军扎根于边塞,已是好几代的事情了,根基深稳,又擅长作战。一怒之下要将魏王困死在这边城。就连皇帝也无可奈何!
苏宛听着他们毫不遮掩的当着陈刚等人的面吐露对朝廷的不满,对魏王的不满,也没有阻止,只笑眯眯的瞧着本想替她解围的陈刚。
若陈刚连这点都应付不了,又怎么能得严锦另眼相看?
所以苏宛是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悠哉的拿着匕首割着外焦里嫩的烤羊肉一口肉一口酒的吃着喝着。
而她这样的神态落在旁人眼里,亲切的就好像他们的将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一样。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却又全盘在握的随意和强大,让人不敢有一点轻忽。
立在她身后的二狗子悄悄别过头,用力抹掉了不由自主流出来的眼泪!
他原以为,他要费尽心思来替将军的妹妹遮掩,却没有想到,她能将自己扮的跟将军一模一样!他看着她,就好像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散漫随意却又不可一世的将军一样,明明不是同一个人,他却忽然有些说不清。眼前这个和从前那个有什么不一样。
连二狗子都觉得她扮的极为出色,旁人就更看不出破绽来。
只是苏宛心知肚明,这营中,只要是严锦的人,只怕都知道她的身世。
“孟老将军与孟小将军的威名,我早年就有所耳闻。不怕各位见笑,孟小将军曾经就是我为之追赶的目标,能在这样的场合,与孟将军以及孟家军的儿郎们饮上一杯,就是我陈某人的荣幸。来,诸位,陈某先干为敬!”陈刚大声说完,果然就毫不啰嗦的喝完了一碗酒。
他这样推崇孟家的将军们以及孟家军的儿郎们,为人又十分的豪爽大气,自然就博得了众人的好感,他身边迅速的聚集了一堆人,热热闹闹的喝着酒说着话。叉以司才。
苏宛在心中为陈刚点了个赞,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那边。只看似漫不经意的瞧着场中众人,眼睛却犹如探照灯一样,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
她的姑父,韩千总难道没有来?
按常理推断,若他知道自己来了,他好歹也该露个面才是啊!就算不满他被孟家的事牵连了,可如今代表孟家的她已经被重用了,如果他真是攀权附会之人,早就该靠过来讨好才对吧。
苏宛想着,冲二狗子招了招手:“赵全,怎么没瞧见韩千总?”
二狗子眉心一跳,却是避开了苏宛的目光,“哦,韩千总想是有什么要紧事,或许还不知道将军你来了。”
“赵全。”苏宛放下匕首,视线移到了二狗子身上,明明是这样平静的几乎平淡的目光,却叫人由不住生出满头满脑的冷汗来,“我要听实话。”
“将军。”二狗子终于还是没能扛住苏宛不动声色的施压,他深吸一口气,才道:“前几日将军要来边城之事在营里传了出来,没过两日,林总兵派韩千总给魏王殿下送一份公函,谁知……就传出来韩千总顶撞魏王而被扣押,直到现在,韩千总也没有被放回来。”
苏宛听的耳膜噗噗直响,她微微眯眼,脸上已经浮出了冷笑:“我孟家军的儿郎们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到自己头上却什么都不做?”
赵全一阵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在她身上看见孟小将军的影子,仿佛那个死去多年的人,是这么真实而鲜活的活在他眼前。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面孔的人,用这样明明冷怒到了极点偏却冷静的不像话的态度说“我孟家军的兄弟,岂是任人欺负的?都给老子记住了,敌人打了你左脸,你就要连敌人的右脸一道给老子打回来!”
赵全热泪盈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另一边正缠着陈刚灌酒的将士们。大家见状,纷纷放下酒碗,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闹。只有缺根弦的周来福挤开人群冲出来,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
苏宛手撑案桌起身,她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缓缓地扫过人群,人群中那原本还小声说着话的声音都消失了,连周来福都不由自主的立正站好。
“韩千总被魏王扣押的事情,你们可都知情?”
有不知道此事的人,面上就流露出疑惑来,有知道这件事的,那脸上流露出的就是惭愧之色。
周来福就是完全不知道此事的人,他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们,又看向苏宛,抓着脑袋问道:“将军,韩大人什么时候被魏王扣押了?我怎么半点风声也没听到?”
就有人附和道:“末将也没听说过此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魏王又为何要扣押韩大人呢?”
“问得好!”苏宛大喝一声,抓起桌上的碗狠狠砸在地上,她用力的太阳穴都绷起了血管来:“周来福,你带上人,我不管你带上多少人,立刻,马上把林总兵给我请到这里来!若请不来,军法伺候!”
周来福一愣,但他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以服从苏宛的命令为天职,“是!”
所有的将士们都瞧了出来,他们的将军生了大气!他们的将军虽然平日里为人极其随和散漫,但是真正发火时,连已故的孟老将军都得先行避开以免误伤。
这里的将士少说也有一二千人,都是最拥护孟家而平日里没少被林奇峰找麻烦的人。如今一听苏宛说要找他的麻烦,纷纷响应了起来,也不用周来福点名,拿起家伙就跟着去了。哗啦啦的一下,就少了将近一半的人!
陈刚慢慢踱步到苏宛跟前来:“孟将军,这一招初来的威慑,用的极好!”
苏宛看向他,抿了抿嘴,认真道:“这不是威慑,陈大人,这只是开始。”
林奇峰等人针对她的戏码早就开演了,可怜她还不自知。这只是开始,谁也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手段或已经使了出来,或正打算使出来。
但苏宛绝不退缩与姑息,被带走的人,是她姑母的丈夫,是孟家的所剩不多的亲人!
既然她已经是孟黎川,就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任人欺凌。诚如她之前所说,她成了这个人,就要背负起这个人的责任来!
苏宛想着,忽然轻轻地笑了:“他真的很厉害。你看,时隔五年,还有这样多的人拥戴他。”
陈刚明白她的意有所指,跟着也笑了起来,“是,他一直都很厉害。不过,你也很厉害。”
“是么。”苏宛摇头,她哪里厉害,不过就是因为她这张跟孟黎川一模一样的脸占了便宜而已,说起厉害,她怕是给孟黎川提鞋都不够格呢。
不过,孟如棠会给孟黎川提鞋吗?苏宛想到此处,暗恼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想些有的没的,真是太不专心太不敬业了!
陈刚却十分认真的说道:“是,你能这样毫无破绽的扮演孟黎川,也是很厉害的。我原本还担心,可看到现在,我知道我完全不用担心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苏宛笑了一声,不敢认同的说道,“这才是开始,往后会如何,我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这孟黎川原本就是个光棍性子,现在我这个假的孟黎川,只会更光棍,大家就各凭本事,各显神通吧。”
117 嚣张肆意
林奇峰是被周来福他们捆过来的!
苏宛坐在那里,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林奇峰愤怒的几乎扭曲了一张老脸,破口大骂着周来福等人。
看到篝火旁神色自若的苏宛,林奇峰更是气的气血翻涌,脖子上的青筋分毫毕现:“孟黎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宛猛地抬起头,目光黑沉,直视着他,“林总兵,请你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而已。”
“你这是请人的态度?”林奇峰恨不能冲上前撕了苏宛,他死死的瞪着她,眼里的恨意几乎都要满溢了出来。
林奇峰自然是恨的,孟老将军在时,他被压得动弹不得。好不容易孟家都死绝了,虽然没有正名,但他的确就是孟家军里的头头。虽然营里不服他的刺头儿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成了他的人。没想到好日子才过这么几年,这个原本已经是个死人的孟黎川却突然又出现了,跟他那个死鬼爹一样,压在了他的头上!
他一来。这些原本就算不服他也不敢得罪他的将士们一下子就反了天,当着全营将士的面,竟是毫不留情的说绑就绑。他身边的亲兵一反抗,竟就被揍了个半死!而后,自己就这样又狼狈又窝囊的被绑到了他跟前来,看着他那副慵懒散漫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他就恨得要吐血——从前孟黎川就看不上他,现在他依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凭什么!凭什么敢如此的小看他甚至无视他!
周来福将人往苏宛面前一推,皱眉嚷道:“林总兵,注意你的态度。咱们将军面前,有你质问的份儿?将军说这是请,这就是请!”
“你!”林奇峰猛地转头,目光阴冷狠毒如毒蛇,“你一个小小的把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他暂时奈何不了孟黎川,但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把总。还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这周来福。本来就是个刺头儿,是宋城提议说,孟黎川若是旁人假扮的,怂恿周来福去揭穿是最合适的,毕竟周来福对孟黎川的崇拜之情可是不一般。只要周来福认定他是假的,他们就有法子令孟黎川在边城呆不下去,这才将他提上来做了个把总。却没想到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周来福一点也不怕他,瞪大眼就要呵斥。斜旁却窜出个人来,将周来福挤开了,还笑嘻嘻的盯着林奇峰那双充血的眼睛说道:“林总兵不要这么大的气性嘛,将军相请,你却推脱不来,你的亲兵更是二话不说就要打人,咱们这也是无奈之举,林总兵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啊。”
他这话说的十分有技巧。一下子就将绑人的原委推到了林奇峰头上。
这人正是方才第一个过来给苏宛倒酒敬酒的人,小年轻名叫唐书凯,一看就是个机灵会做人的,比直肠子的周来福多了不少心眼。
苏宛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眼多不是坏事,只要不是将那些心眼用在她身上。她身边不能总是周来福这样的直肠子莽夫,还得有些机灵的智多星才行。
唐书凯的话噎的林奇峰粗喘了半晌,恨恨瞪他一眼,正要怒骂几句以解心头之恨,就被随后追着赶来的宋城截住了话头。那宋城冲着苏宛一拱手,看似恭敬的问道:“不知将军深夜召见林总兵有何要事?咱们营里许久没有大事发生,将军这一来就绑了林总兵,若没个说法,怕没法对底下的将士们交代吧。”
宋城一来,林奇峰就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虽然仍是气哼哼的拿恨不得割苏宛肉的眼神狠狠瞪着她。
苏宛笑笑的一手支颐,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宋城,这宋城生的倒是人模人样的,不过这满肚子的坏水,就让人十分讨厌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找我要交代?”苏宛用一种嚣张肆意的口吻慢声说着,那语气里仿佛藏着孩子气的小得意,和狡黠故意的恶劣味道。
幼稚到不可思议,却妖孽到不可救药!
宋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他好歹也是个守备,虽然不是太大的官儿,但因为比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