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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上这些,楚之晏是打死也不会跟苏宛说的。
苏宛当然没有错看楚之晏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不过她整个心思都在邱敏心的事情上,也就懒得去管他微妙的不自在。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来边城?连姑母都不管了,名节也不顾了,甚至连你整治她都不怕?不行,我得问问清楚——”苏宛实在不放心。
“急什么,你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养好了伤再来操心这些小事吧!”楚之晏不满她如此操心邱敏心的急切态度,“你以为捡回你这条小命是很容易的事吗?敢出一点岔子,本少爷跟你没完!”
苏宛无奈,只得在楚之晏的唠叨与威胁下,闭上眼睛大睡特睡。
见她睡得沉了,楚之晏才走过去,盯着她看了半天,努力压下心中想要碰触的欲望,轻轻地退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见赵全急匆匆的掀了门帘进来,“楚先生,魏王来了。”
楚之晏眉眼一沉,“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最近你家将军不宜见客么,请他回去吧。”
赵全却没动,“魏王说,他知道将军需要休息,不敢过来打扰将军,他要见的人,是楚先生您!”
楚之晏眉头一动:“魏王要见我?”
“正是。”赵全回道,“唐大人正在接待魏王,让小的过来知会楚先生一声,您若不想见……”
话虽如此,赵全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担忧来。若楚之晏不肯给魏王面子,不去见他,魏王若生起气来,甚至迁怒将军……将军若是好好的倒也不怕他,可眼下不是受伤了吗,万一他非要给将军安一个私纵南夷刺客入城居心叵测之类的罪名,再上报朝廷,对将军到底是不好的——比如,请求朝廷另派大将取代将军接手孟家军,这种事他肯定能做得出来!
可以说,魏王在赵全心里,就是个卑鄙无耻无恶不作的歹毒之人。当然,他也没有冤枉魏王就是了。
楚之晏想了想,又回头瞧了眼安静的内室,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好好看着你家将军,我去去就回。”
……
楚之晏一进门,就迎上一张面露焦急十分忧心的面孔。
见到楚之晏,魏王猛地站起身来,十分关切又担心的询问道:“楚先生,孟将军他伤势可重?眼下如何了,已经醒过来了吗?”
楚之晏忙欠了欠身,“王爷太客气了,你唤楚某名字即可。多谢王爷前来看望我师弟,她眼下已经没事了,不过失血太多,这会儿还没醒过来。累王爷担心了?”
“孟将军可是我大周的国之栋梁,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魏王一脸认真的说道,复又松了口气:“将军没事,本王也就放心了。想到那一日的事,本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万一将军有个好歹,这可是我大周天大的损失。幸而楚先生及时赶到,才能救回将军的性命。为了大周,为了边城如今正饱受南蛮子欺压的百姓,还请先生受本王这一礼。”
他说着,就要对着楚之晏行礼。
楚之晏忙伸手拦下他,淡淡道:“王爷无需如此,我救她,无关她的身份,也没想过大周亦或是边城的百姓。我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我师弟,跟旁的无关。所以楚之晏,受不得王爷这一礼。”
魏王眼中恼意一闪而过,这楚之晏实在太不知好歹了。他这戏台子都搭好了,当着这么多孟家军在,他如此一番表现,怎么着也会在他们眼里得一个仁义之称。不想这楚之晏却不肯配合他往下唱,枉费了他酝酿好的这一番声情并茂。叉爪尽亡。
“楚先生实在太谦虚了,总之孟将军能这么快没事,本王都要代表孟家军以及边城的百姓,多谢楚先生出手相救。”
楚之晏还未如何,一旁的韩大叔以及唐书凯就飞快的皱了眉头——什么时候轮到魏王来代表他们孟家军了?这是谁给他的权利?
魏王对于他们的不快视而不见,只拉着楚之晏说话,“听闻这一回,孟将军的表妹也来了边城?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营里怕是不太方便吧,楚先生与孟将军若信得过本王,不若先将邱家姑娘送到本王府中,由本王亲自照料,想来孟将军一定不会拒绝。”
楚之晏闻言,冷清疏离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带上了鄙夷之色。
唐书凯的脸色也是一变,就要挺身而出,却被身边的韩大叔拉住了。
“多谢王爷的美意。”韩大叔上前一步,看似恭敬的行礼道,“不过此事便不劳王爷操心了,末将的妻子正是邱家丫头的亲姑母,她听闻邱家丫头来了边城,早就说要将人接回家去住。不过因为邱家丫头担心她表兄,故而这两日才逗留在军营里。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等一下末将就送她回家去。”
他这般滴水不漏的拒绝,魏王竟找不到理由反驳,脸色又是一变,到底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他那点本来就被众人猜出来的心思,只怕更要被瞧不起了,只好道:“本王也是瞧着邱姑娘一个姑娘家呆在营里不合规矩,故而才有这一提议。既然她已经有了去处,本王也就放心了。”
韩大叔就又说了句“多谢王爷关心”便沉默的退回原位。
魏王兀自生了一会闷气,挥手命众人退下,只留了楚之晏说话。
“年幼时先生也常进宫,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与先生最要好的,不是严锦,而是本王。”魏王望着楚之晏,语气唏嘘的忆起了童年往事来,“先生可还记得,本王第一希亲手雕的一个胖娃娃,便是送给了先生。不知那个胖娃娃如今还在不在?”
楚之晏神色淡漠,摇头道:“年头久远,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有件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哦?”
“王爷将我从观星楼推下去那件事,真是想忘也忘不掉啊!”楚之晏悠悠的说道。
魏王想在他这里打感情牌?真是可笑!
143 陈年旧怨
魏王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恼羞之意,他勉强笑了笑:“都多久的事了,不成想你还一直记得呢。”
这言下之意,很有些埋怨楚之晏为人小气没有肚量的意思。
“怎么忘得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小腿一阵一阵的疼。仿佛还未痊愈一样。”楚之晏神色淡淡:“受伤的到底不是王爷,王爷也无法感同身受。若当日换了是我将王爷推下去,王爷以为我如今还有命在?”
他这话不但挑明了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友情,有的只是陈年的旧怨,也毫不客气的反击了魏王暗讽他小气没肚量。
魏王听得心里直搓火,到底还是忍下了,他轻叹一声,面上便堆满了懊悔与自责:“其实当时瞧着你从观星楼上滚下去,本王就后悔了,后来你昏迷不醒,本王吓坏了,好几次想去定国公府看你。总也?不起勇气,怕你生气,再也不肯原谅本王。等后来,本王再想去定国公府时,你已经被国公爷送去了江南。那一别。竟就是十几年。不管怎样,阿楚,本王欠你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本王当日的鲁莽,不要再生本王的气了。”
连祈求他人原谅都说的仿佛命令一样趾高气扬,楚之晏冷眼瞧着他,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王爷太客气了,我并未生王爷的气。”
一下子就从楚先生变成了阿楚,搞得他们好像很熟似的。
“阿楚不生我的气就好。”魏王笑逐颜开,仿佛是真的十分高兴,“你从江南回京的第一年,跟着国公爷进宫请安,我在一旁看你,你连眼角都没扫一眼,我心里十分难受。再后来,无论本王如何对你示好。你都无动于衷。本王这心里有多难过,你肯定不知道。阿楚啊,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个朋友实在太难了。对于我们这样生长在皇家的人来说,就更难了。本王心里,从来没将你当成过外人,一直都当你是最可靠的朋友,你知道吗?”
“多谢王爷抬举,楚某愧不敢当。”跟他做朋友?算了,他宁愿与虎谋皮!
魏王脸上便流露出受伤之色来,自嘲的一笑:“看来,阿楚直到现在也没有原谅我啊。不如阿楚你告诉本王,本王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本王?”
楚之晏懒得跟他绕圈子,也没耐心陪着他在这里消磨时间,若他还不识趣不肯直说来意。说不得,他也只好端茶送客了。“王爷今日为何来,何不开门见山说出来?”
否则,与其浪费时间跟他在这里绕圈子,他宁肯回去守着苏宛,就算什么都做不了。
魏王见状,似无奈的轻叹一声,“也没别的事,就是听闻近年来父皇的身子愈发不好了,你在京中之时,想来父皇的身体都是你在调养。所以本王留下你,也是想知道父皇的病情如何?可是要紧?”
“王爷不必太过担心,皇上身子骨硬朗着呢。”
“是吗?”魏王却是一脸疑虑,皱眉道:“怎么本王听闻,父皇身子每况愈下,甚至还曾吐过血,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楚之晏瞧着他,莫名其妙笑了笑,“这件事啊,倒的确是真事。我早劝诫过皇上,情绪上须得控制住,不得大怒大喜。皇上一开始也记得牢牢的,不想,边城的消息传回去,一次又一次的,皇上心情就不好了。吐血那次,听闻正是皇上接到边城密报,说的就是王爷被奸佞小人蒙蔽了眼睛之事吧。皇上怒极攻心,这才吐了血。不过这血吐出来倒还是好事,若一直憋着,皇上的身子骨只怕就要熬坏了呢。说起来,皇上身体有所好转,还是托了王爷你的福。”
“楚之晏,你大胆!”饶是魏王装的再有风度,此刻面对着楚之晏毫不留情的嘲笑与指控,终究是再也装不下去了,怒吼着拍案而起,“本王一向待你客气,你却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你可知,藐视皇家,是何等大罪?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就算定国公府知道了,也说不得半个不字!”
“我从不怀疑王爷的魄力,不过王爷还是要想清楚了,我这回来边城,可是为了替皇上寻药的。倘若因为王爷,延误了皇上的病情……”楚之晏嘴边笑意渐深,丝毫没将魏王的威胁放在眼里。
魏王这辈子也没被人如此小视过,他当然想要跟楚之晏搞好关系,也好从他嘴里多探听些关于京城关于皇帝以及如今朝廷的局势。毕竟他离开权力中心太久了,任何一个从京城来的人,他都忍不住想要拉拢一番。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楚之晏仍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除了把他气得跳脚,任何收获也没有!
“好好,楚之晏,咱们走着瞧!”说罢,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楚之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道:“王爷慢走,不送了。”
魏王铁青着脸一头冲了出去,差点就跟正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张口就骂道:“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你!”
“我倒是长了眼睛,就不知道阁下的眼睛是长在哪里的?”一把脆生生的嗓音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魏王心烦意乱的想着,他是不是跟这营地犯冲,怎么回回来,回回都要弄一肚子气回去。从前他奈何不了贪婪的林奇峰,好不容易孟黎川来了,他们也算达成了某种秘而不宣的默契,可还没等他高兴,孟黎川又遇刺了。他想着要不要趁机动个手脚让朝廷再派人来接手孟家军,这回最好就是一个自己人,想要从楚之晏这里探听点如今朝堂上的事,却差点被他活活气死。定国公府以及楚之晏都不是他现在惹得起的,这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随便一个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他这王爷做的还有没有一点意思了?
他还没看清冲撞自己的是什么人,已经抬脚往那人身上踹了去,总要先解了他心中这口恶气再说。叉厅页血。
不想一脚下去却落了个空,他定睛看去,气的顿时瞪圆了眼睛:“反了反了。本王还就不信了,本王如今竟连教训个不但冲撞本人还对本王如此无礼的狂徒都不行了。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本王拿下!”
原来他那一脚下去,没能踹到人,却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周来福将那人一把拉开了。此时,他正将探头探脑的人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不卑不亢的对着魏王行了个礼,“王爷息怒,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末将代她给王爷赔罪了。”
魏王装了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地儿发泄呢,又哪里听得进去周来福的求情,嘿然冷笑:“新来的就可以无视规矩了?你让开,否则本王连你一道罚!别以为这里是孟家军的营地,本王就拿你们没有办法。”
他如此的疾言厉色,似乎将周来福身后的人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探出脑袋来,老老实实缩在他身后。
“王爷要罚,就罚末将吧。”周来福依旧稳稳地挡在那人身前,波澜不惊的应道。
“好!本王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有多硬的骨头,敢管本王的闲事!”他怒极,喝令身后跟来的侍卫:“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楚之晏从营帐里慢悠悠的晃出来,“王爷好大的威风啊,不过王爷逞威风前,还是要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比较好。”
他下巴微抬,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不知何时将魏王以及周来福等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将士们。他们个个面带怒色,义愤填膺的盯着魏王以及他的侍卫们。仿佛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