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他强吻了这个心爱的女孩!
一瞬间,如梦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一天,不止是父亲和姐姐,连从小关心她的永恒哥哥也变得不可理解!
不可否认,她是喜欢盛永恒的,可是,初吻在她看来应该是在很浪漫、很有情调的地方、很温柔地进行,现在却……
X镇六月的天气多变且怪异,明明阳光普照,却能凭空下起阵雨,绿豆大的雨点拍打到车窗上变成一个个酒瓶盖那么大的水印。
一声惊雷让盛永恒找回理智,他推开林如梦,不知所措地盯着她红肿的小嘴和泛着泪花的红眼眶,尴尬和后悔使他脸色发白。
林如梦猛转身欲逃出去,差点直接撞在玻璃窗上,盛永恒一惊,想探过身去帮她开门,她早已推门出去,落荒而逃。
“如……”卡在喉咙的名字没能叫出口,盛永恒一拳击在方向盘上,懊悔不已。
林如梦冒着大雨跑向自己家,却在拐角处撞见林立民,他仍穿着浑身补丁的旧衣裳,头顶着破旧的圆斗笠,推着那辆破烂不堪的单车,呆立在雨中,凝望着远处某个点。
她又羞赧又惊恐,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那个聚焦点正是盛永恒的车!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却不敢直视林立民。
爸爸看到了!他一定看到盛永恒对她做的事!
可是,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几个小时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被迫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而撞破了头,却无动于衷;现在看到小女儿受欺侮,他也会视而不见吧!
林如梦羞愤地逃回家里,不愿再面对这两个她一直深爱着却令她失望的男人。
在她跑进林家后,林立民不顾大雨淋湿自己的衣裳,推着单车,缓缓走向盛永恒……
☆、7罹难 无缘的久别
林如梦哭了一天一夜,终于决定原谅父亲。
现今六十四岁的他,为了生活,不得不用自己渐趋老化的身体去帮别人拉货赚钱。
他这么艰辛地挣钱养家,只有两个贴心的女儿心疼他,可现在,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小女儿又对他的懦弱失望到了极点。
如果连她也对林立民不好,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对他好了!
爸爸只是不愿和妈妈吵架,他只是想维持这个家——为了孩子维持这个家的完整。
这么想着,林如梦更觉得父亲可怜又可悲。
至于盛永恒,尽管她对他那天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但经过中考以及那么多天的淡定,也渐渐不那么生气了,只是每次不经意碰到他,如梦还是会刻意避开他。
这一天,林如梦拿着中考通知单回来,又喜又忧。
她考上了S市的重点高中,那里离姐姐家更近了,但盛永恒也在那所学校里读书,虽然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但那件事发生后,她再也没有去过他家,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一天,盛永恒知道如梦刚从学校回来,他也知道,出了家门往左拐,再走二十步就到林家,可一想起那天自己的粗鲁行为,他又犹豫了。
明天他就要去美国读书,父母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令他感到不解,他不舍得离开这里,不舍得离开这个有着童年一切美好回忆的小镇,不舍得离开这个有林如梦的地方,可是盛铭启没有告诉他原因,陈秀云也不愿告诉他为什么,他们甚至跪下来求他去美国,于是,他不得不答应,尽管满腹疑问。
只剩下半天的时间了,明天一早,他就得赶去机场。
他必须现在见到林如梦,并且说服她一起去美国,否则,也许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彼此了!
盛永恒刚跨出一步,便听到家里有人喊他的名字——
“快走!没时间了!”盛铭启突然提着一个行李从家里走出来,催促盛永恒离开。
“爸爸,不是明天早上吗?”盛永恒问着这句话时,已经被父亲推到大路,陈秀云早已在那拦下一辆出租车。
“可是我还没跟她道别……”
“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地活着。”陈秀云泪流满面,不敢说太多话。
盛铭启也简短地说道:“永恒,记住,做人要圆滑,不能太正直!保重!”
盛铭启夫妇回到家,立即把儿子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一把火全烧了。
“恒的死亡证明办好了吧?”陈秀云问道。
盛铭启点点头,继续往火里丢东西,等一切都烧完,他们才坐到地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中央就派人下来了……
盛家出了大事,整个X镇都传得沸沸扬扬。
一天,林如梦在楼上安静地画画,李娟兰突然冲上楼来,揪住她的头发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地叫骂:“看你惹出来的好事!害我差点被派出所抓去审问!谁让你平时老跟盛家那小子混在一起?他自己离奇死亡,他父母也被枪毙,一了百了,反倒害我差点变成共犯进监狱!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你这没用的丫头!早晚把你嫁出去,省得害死人!”
李娟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猛然松开小女儿的长发,走出去时嘴里还念叨着:“对!得找家有钱的!女儿不能白生白养了……”
“等等!妈妈!你说永恒哥哥家怎么了?什么离奇死亡?什么被枪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如梦顾不得理顺被扯乱的头发就追出去,拖住李娟兰的手臂,差点跪下来:“妈!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懒得跟你说!我还有正事要办!”李娟兰甩开她,回自己房里打电话,积极联系各路媒婆。
林如梦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李娟兰说的消息完全消化,她一溜烟跑出去,飞奔到盛家的大门口。
短短几天的时间,盛家早已物是人非,大门紧闭着,中间贴了一条醒目的白色大封条,更显出凄凉的萧条。
她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路过的街坊邻居劝她:“不要呆在这里了,他们全家都死了,晦气啊!”
林如梦还想多问点什么,他们却都摆摆手走开了,谁也不愿多提一个字。
“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如梦蹲坐在盛家门口的台阶上,喃喃自语,眼泪早已凝聚在眼眶里,随时会掉落。
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自杀?他的父母又为什么会被枪毙?没有人告诉她。
如果不跟盛永恒怄气,也许她还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可她是那么顽固、那么偏执、那么小心眼,却让自己与他错过,她懊悔得无地自容。
这时,林少强带着三个混混幸灾乐祸地出现在她面前,几个人嘴里叼着烟,将她围住,一个接一个地朝她脸上喷“毒气”,看到她呛得咳嗽便坏心地嘲笑。
“我来告诉你吧!”林少强大笑道:“盛永恒的父母因贪污被抓去枪毙,嘣!嘣!两声,没了;而他,承受不了打击,哧!一刀自杀了。”
“如果你嫁给他可就要守寡咯!”一个混混嘲笑道。
“不如跟我吧!”另一个混混戏谑地摸她的脸,一开口就是臭烘烘的烟味。
第三个混混马上拍掉他的手,捏住林如梦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他那方面不行,还是跟我吧!我很厉害的!”说完,便仰头大笑。
林如梦感到莫大的耻辱,猛然发现以前太依赖盛永恒,一旦在家里受什么委屈便往盛家跑,一旦受欺负也有盛永恒保护她,可现在,那个时时刻刻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谁能够帮助她了,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生存!
当她鼓起勇气,起身猛推开捏她下巴的猥琐男人时,后者马上抬手挥向她的脸颊。
“啪”的一声脆响,林如梦的左脸马上红了,没等她反抗,另外两个混混就抓住她双手,将她整个人按贴在盛家的大门上,而她的亲哥哥林少强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等着看戏。
“这么着急想让我上?”那个混混走上前来,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吐着泛黄的臭舌头贴向她白皙的脸。
“我是你亲妹妹!”林如梦望向林少强,咬牙切齿地强调“亲”字。
后者轻笑一声说道:“既然你还记得这一点,那么让你帮忙取悦我的兄弟应该不过分吧!”
“无耻!”林如梦恶狠狠地骂道,瞄着混混那条恶心的舌头使劲一咬,后者马上痛得跳开,舌头扯出的血残留在林如梦的唇边,像在炫耀她的胜利似的,受伤的混混见了更觉屈辱,恨不得马上报复以挽回面子。
林少强看得更加来劲,在旁边火上浇油道:“我这个妹妹很辣,别太心急,当心呛着,哈哈哈……”
受伤的混混一把扯住林如梦的头发,把脸凑过去准备咬破她的嘴唇,林如梦虽然双手被固定着,所幸双脚还能动,她迅速别开脸,抬脚狠狠踢向混混的裆部,混混这一次忍着□□的巨痛,扯住她的头发甩向地面。
林如梦双手支着地面,掌心被擦破了皮,在混泥土的石子路上留下两道十来公分长的血迹,她支撑着想站起来,却被混混从后背一脚踩住,她闷哼一声又扑回地面。
“别弄死她,会坐牢的!”林少强终于开口了,但他后半句话让如梦无奈地大笑。
失去挚友的哀痛早已令她泪流满面,笑声在眼泪滑过脸颊的瞬间,变得更加凄切。
她呆望着镶在地上的尖利石块,上面的血渐渐干了,变成暗红色,她忍不住笑得更加放肆,笑得忘我。
“她疯了,快走吧!”林少强拉着三个混混离开,留下林如梦一个人转笑为哭、转哭为笑,反反复复,神智不清。
直到天黑,林立民拉完货回家,才发现小女儿趴在石子路上,早已昏厥。
“梦儿……”他丢下单车,扶起林如梦,才发现她双手掌心被擦破了皮,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爸爸?”如梦醒来,一看到父亲疲倦的脸,又哀痛地流下眼泪,“爸爸,你告诉我,永恒哥哥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梦儿,不要太难过,事实并不完全像传言说的那样,永恒的父母涉嫌政治贪污被判了死刑,但是……”林立民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永恒还活着,他只是暂时离开X镇而已。”
“真的?爸爸,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骗我的?”林如梦赶紧用手背擦拭眼泪,想从林立民脸上的表情确认他没有骗她。
“那天中午爸爸亲眼看到永恒被他双亲送上一辆出租车,还带着行李,他一定还活着,只是去了别处。”
“真的?他还活着?”林如梦激动地抓着林立民的手臂,喜极而泣。
“嗯,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林立民从破衣兜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拭着小女儿的手心,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她的伤口,边问道,“还疼吗?”
“不疼!”她坚强地回道,又问:“永恒哥哥的爸爸妈妈都是好人,怎么会涉嫌贪污呢?”
“这是大人的事,你不要问太多了。”
“可是他们对我那么好,甚至供我上学……”
“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的。”
“立国叔叔也这么说,可是我已经十七岁了,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梦儿乖,当你经历更多的事,接触更多的人,你就会明白。”
林如梦歪着头思索,嘴里重复着父亲的话:“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8重逢 怯弱的迟疑
五年后
G市中心公园的一角,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不时抬眼观察坐在她面前的老人,双手拿着两支画笔在画板上飞速地划动。
女子五分钟一张画像的高效率引来不少人观望,老人的身后排了很长的队伍,其中有天真活泼的小孩,有自恋的女人,也不乏以追求她为目的的年轻小伙。
女子的人物素描一张仅售五元,她来到G市短短几天,早已家喻户晓,不少人因赞赏她的画愿意多付小费;当然,这些前来画像的人当中也有没带钱的小孩,他们甚至用糖果作为交换物,女子也微笑着接收了。
“用我一个吻换你一张画像,怎么样?”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马上引来所有人的唏嘘声。
部分路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一辆铁灰色的别克在二十米以外的公园边上停下来,一个中年司机摇下车窗朝人群这边望过来,视线刚转移到画画的女子身上,便像见了神仙似的,激动地对车厢后座的人大叫道:“是她!真的是她!”
相较于司机的异常兴奋,盛永恒表现得相当冷静,他甚至没有摇下车窗去确认自己看到的女人,因为她那熟悉的笑容、她侧着右脸倾听的习惯、她用两只手同时画画的动作……
他很确定——她就是五年来,他寄了五百多封信却半封没回的女人!
刚回国没几天,G市刚建立的公司有很多事还没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