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手吃起来。
平时真的极少吃到,我可不能暴殄天物。
吃蟹间,短信声在口袋里响起来。
田鸡发来的。
——今天碰到陆丝,我无意中告诉她你回来了,她问你的号码,我……我无意中告诉她了。女侠,不要打小的如花似玉的脸。
——不打你,掐死你倒更清静。
——对不起,她一直追着我要,我寻思着她迟早要迫害你,还不如早点迫害,你也好早投胎不是……
——行了知道了,黄泉路上我会找你一起陪。
这顿饭吃得我心不在焉,不禁苦笑,该见的人一个也躲不掉,命运究竟是不允许我做只缩头乌龟。
可是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千疮百孔的人生,千疮百孔的人,哪怕我身上的孔比别人多一些,我已经学会不喊痛。
她向我炫耀幸福又怎样,那就微笑祝福她。
师兄形容萧索地回来,整个人倒没有了往日的自信生气,坐下以后更是一言不发。
我假装无事人一般指指餐桌,含糊道,“师兄快吃,都冷了。”
我游移地瞥了他一眼,他再次选择沉默,这是他一贯的风格,猜不透,我已经习惯了。
我低下头胡吃海塞,却因为吃得太急,事后忘了海鲜的滋味。
这顿晚餐,真是再糟糕不过。
吃完师兄送我回刘叔叔家,照旧一路无话,到了小区已经是八点,此刻万家灯火,夜空一轮月白,越发寂凉如诗。
每一夜,每一刻,月亮之下,总会发生一段属于夜晚的故事。
或者美丽,或者悲伤,或者混乱不堪。
下车前,我静静坐在车上一会,远处一只野猫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中窜过,我勉强笑笑开口,“师兄,对不起,再见面说了这么些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是怨女,窦娥都没我哀怨呢。”
师兄抿唇不说话,只是用夜一般的鹰眼凝望我。
“那……再见。”我下车朝他挥挥手,然后转身恍恍惚惚走进黑夜中,死咬着唇。
而身后悉悉索索响起一阵声音,待我回过神,一双臂膀已经在背后牢牢圈住我,我惊得忘了动弹。
师兄将头埋在我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赤 裸在外的皮肤上,此刻我们是如此贴和。
师兄的呼吸有些急乱。
“莫愁……”
我屏息不说话,实在是惊骇到极点。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这四年我不敢想起你……”
我不说话,心中的震撼难以描述,却混乱到理不清思路。
“……对不起,我爱你……但是……原谅我给不了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要断网了,没写完,明天继续补。
休息了好几天,身心发育得很好,谢谢大家耐心的等待,我会抽打自己,把速度加快。
还有,那个……要V了……关于V我就不多说了啊,你们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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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我默默转过身,师兄松了手,将环着我的手放下,近乎忧伤地凝望着我。
而他黑瞳中的我已经泪流满面。
眼角的泪滑进了嘴里,尝起来咸咸的,还有点苦,我哭笑了一下,“师兄你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师兄不语,只是痛苦得看着我,我恨极了这种沉默,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而他眼瞳中的我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是现在?……四年前你有的是机会,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的唇止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小了许多,“那时候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只要你对我笑一下,我就能开心一整天,我努力让你不讨厌我,努力让你喜欢上我,可是你做了什么?我问你,你做了什么?!”
“莫愁……”师兄动了动嘴唇,却又颓丧地选择沉默,他也许无话可说。
他只是悲伤地望着我,目光粼粼,像片深海,深邃到让人触不到海中央。
“师兄,我遇到过很多可恶的人,而你,最最可恶!你不该对我太好,不该宠着我,你让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而我只需要等着有一天你对我说‘你喜欢我’。”
我近乎哽咽,身体因气愤而颤抖,我绝望地摇摇头,“可是你一直不说,你让我猜,你让我猜了快五年,在我一点都不想再猜谜的时候,你突然给我谜底,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师兄的眼眶已经湿润,伸手想抱我,我却退了退,与他拉开些距离。
我用手抹一把泪,调整了下不稳的呼吸,心酸难抑的心情也有所平息,抬头望着乌云后面那轮月晕,我的脆弱几乎一览无遗,“你知道这四年我是多恨自己自作多情吗?你走以后,我以为你想起我,至少也会写信给我,可是你没有,我就骗自己说你很忙,很忙很忙……”
越想越心酸,眼泪又成串下来,“你没有写信给我,我倒是写了很多封给你,塞满了抽屉……你走后的第二年我才清醒过来,我在你眼里根本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你甚至没有告诉我怎么找到你?”
我冷冷回过头盯着师兄,笑得冷冽决绝,“师兄,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说我爱你,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这是我欠你的。”师兄的声音已经低沉得吓人,像是死死压抑着什么。
月亮从云后出来,朦朦的光让他的侧脸忧郁得吓人,“莫愁,这辈子师兄唯一欠的人就是你,永远还不了。”
“你不欠我,我们只是不该遇到。”可是我们终究还是遇上了,却终究只是连根
排山倒海的悲伤要将我淹没,令人窒息,转身快步就想逃跑,离他越远越好。
走了两步,我心有凄凄地停了下来,背对着他最后徐徐说道,“师兄,20岁的时候,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嫁给你……”
“谢谢你,曾经对我那么好。”
脸上的泪痕已干,我无意识地急急走着,插在兜里的手冰冷紧握,指甲抠进肉里,有一丝微微的痛楚。
月色凉薄,开始想念酒的味道。
酒是好东西,可纵使是麻痹人的酒,也不能让我好受些,酒就像年少的爱恋,当时沉迷,过后惘然,最后只会让人生畏。
爱情也让我望而生畏。
“走过头了。”小路边上的无人花园传出的男生吓了我一跳,诧异停下看过去,林白岩正懒懒斜靠在一个路灯杆旁,背后是稀疏层叠的树影,他隐在一片淡淡的金色中,倒也不至于吓到路人。
这个怪异却温暖的男人,最近一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在我以为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时,他又一次次出现,一寸寸的拆掉我心上筑起的篱笆墙。
我蓦地发现他很可怕,可怕到我明明不安慌乱,却难以抗拒他眼中的温暖。
有些人的眼睛,透着善良。
“你,你怎么在这?”
“怎么又哭了?”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皱眉头,我盯着他不吭声。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格子手绢,抬手拭了拭我眼角下未干的眼泪,眼波温柔,“你哭鼻子的次数太多,我开始随身带这个。”
他笑着,而我愣了愣看他动作,只觉得又一阵窒息,蓦地下意识退远些。
距离的拉开,却不能理清我心头的乱麻,脸上也不由火辣辣。
深呼吸几下,我歪着头不看他,狠绝的话就这么出了口,“请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们也不要再见面,我不后悔当初救你,你也帮了我很多,我们两清了。”
“再见。”我头也不回要离开。
“我记得你曾经问我没有有中意的人?”他追问的声音就在身后,我的脚步不听话地停了下来。
“我中意……”
“跟我无关!”
我们两个的说话声同时响起,而我的吼声盖过了他,我不让他再说话,随即恶狠狠转过身,冷冷道,“我们不过是陌生人。”
24
我就这样豁然走了,头也不回,心里没有太大的起伏。
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趁着深陷漩涡之前抽身走开,对我好,对他也好。
或许他只是一时情迷,而我缺个肩膀,才会彼此产生这种理不清的混沌感。
我知道我有点开始依赖了,这不好,是纠错的时候了。
回到刘叔叔家,我刚在穿拖鞋,叔叔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摘下了老花眼镜道,“莫莫,那个方其回来了,这小子急着想见见你。”
我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叔叔,我想见他。”
婶婶也出来了,跟叔叔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地问我,“莫莫,你是怎么打算的?如果要告的话,咱们赶紧找个好律师,婶婶认识几个很资深的……”
叔叔面容严肃地盯着我,也在等着我的答案。
两双殷切的眼神望着我,我心一沉,双手横抱靠在墙上,感到略微有些疲惫,想了想,将思考许久的想法透露给叔叔婶婶,“这要取决于他了。”
我看着叔叔,微微叹气,“叔叔,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终究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替我爸鸣不平,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就是鱼死网破也不管不顾。但是一旦冷静下来,倒想得多了些,考虑的事情也多了些。”
“这事告上法院一闹大,会牵连很多人,他,他的博导,A大的声誉,说不定还有别人奋斗了一辈子的乌纱帽……”
我皱着眉缓缓踱向窗口,远方A大的古老建筑在夜里呼吸,就如过去那一百年一般,它经历过太多风雨变迁,却依然执着于最初的信念:教书育人,反哺天下。
那个圣洁的地方,有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我对它有很特别的感情。
“叔叔,我心软了。我之所以妥协,倒不是畏强权,我只是……不再感情用事。他固然可恶透顶,值得受到惩罚,但我这中间的事有些复杂,我得顾虑很多人,我也不想让他为难……我这几天一直在问自己,究竟是毁了一个人,毁他十年寒窗的苦读,让自己得到一丝报复的快意,还是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我只要他把我爸的荣誉还给我……我不想赶尽杀绝。”
古希腊德尔斐神庙上刻着一句警世箴言:认识你自己。
我认识到的自己:心软,冲动,容易感情用事。
我回过头看叔叔,鼓起勇气问,“叔叔,如果我选择不走法律这条路,我爸会不会在天上怪我不孝?”
叔叔凝重地走了过来,搭着我的肩拍了拍,一脸慈祥,“不会的,好孩子,你爸爸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儿而高兴,莫莫,叔叔很开心,你爸爸把你教的很好,不仅你爸爸很自豪,叔叔也自豪。”
婶婶在一旁附和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脸红了红,说道,“叔叔你可别这么说,我坏着呢,要是那方其态度不好,一点不认错,我非把他告趴下不可,其他人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明天先探探他咱们再决定,不能便宜这小子了。”
那晚我失眠了,脑海里划过很多人的脸,我爸,我妈,陆丝,陆丝爸,梁展,师兄,最后是林白岩,我回忆一些事,到后来下想的有点累,有点烦躁,只想快点解决和方其的事,然后回到青山碧水深处……我的家,和师父师母团聚。
睡之前,鬼使神差地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跟林白岩说了狠话以后我就关机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怕着什么,此刻夜深人静时,不知哪来的冲动就开了机,看着荧幕莹莹的光,突然又害怕了,匆忙手机塞回枕头下。
我到底在怕什么呢?闭着眼睛,我开始痛恨这样矛盾重重的自己,睁眼开就想把手机再关上。
手刚一触到,手机短信声起,声音分外响亮。
我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心弦微动,内心斗争再三,最后还是听从心的渴望,打开短信。
最好他骂我,谴责我无情无义,骂得我心安理得,但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说:我给你时间。
我盯着短信好半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心口,却被另一个自己生生压下,然后我快速地关机蒙上被子睡觉。
感动,不是没有的,心动,也不是没有的,但是有些东西左看右看,都不觉得自己能拥有。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以前等那个人那句“我喜欢你”,等啊等,等到没了力气,现在呢,他那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我却不敢伸手去要,原来过了那么几年,我已经那么胆小。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草草吃了早餐,在婶婶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我和叔叔出了门。叔叔执意要陪我一起去,我心想自己毕竟是涉世不深,他能在边上我也心安些。
方其倒是已经准时等在A大边上的星巴克里,一见我们进门,下意识就站了起来,颔首,脸上的笑十分牵强。
显然心虚了。
是个瘦高的年轻男人,长相中规中矩,发丝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厚眼镜,却看上去不木讷,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