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姐姐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姐姐说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段位,才能遇到自己更心仪的男人。我想,或许成功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共性便是对自我的高度约束。
我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受教,嘴上却不以为然:“你现在和我说话好严肃,像古代的私塾先生。”
他忍俊不禁道:“我是觉得身上多了一份责任,忍不住对你有所期许,这是我的原因,我角色代入太快。”
“你从前一定对你的妹妹有许多的期许吧?”我不禁问道。
提起他的亲妹妹,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惆怅起来,他说:“是啊,我父母车祸双双去世了,那一年我15岁,妹妹才5岁。”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幸福的人生大多类似,而不幸的人生却有各自的不幸。
“我突然能理解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悲观了。”我伤感地说道。
“木心先生说,悲观是一种远见。因为过早尝试过诸多的痛苦,才会对幸福有足够的抵御能力。未雨绸缪,其实就是一种悲观的远见。”刑风说道。
“那后来你一个人把妹妹养大吗?”我不禁问道。
“是啊,后来我辍学了,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工地上搬砖。因为这样,我渐渐熟悉了工地上的工作流程,后来人头熟了,便学着和别人一样开始包活给工人做,再后来成立了国强。那时候我表姐刚好嫁给了靳言他爸,他爸同情我的遭遇,我们也比较投缘,他帮我了一大把,所以才有了今天。”刑风的语速十分平稳,那些充斥着艰难困苦的拼搏经历被他一笔轻轻带过,他把他如今有的一切归功于靳言父亲的提携,但是我明白,更多是他自己足够努力的原因。
他的话让我不禁想起一件事,顿时忍不住偷乐了,我问:“你是不是跟靳言说过你的经历?或者他从哪里知道你的经历?”
他皱起眉头来努力想了想,随后说:“噢,对,他读高中的时候曾经问过我,我告诉过他。”
“怪不得当初我两私奔到河南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要去搬砖,原来是这样。你起步的时候也去搬砖,他爸爸好像也搬过。他大概以为那应该是所有男人成功前的开始,所以才那么毅然地去了。”我喃喃自语道,想到当初他那一副磨拳霍霍、恨不能给我整个天下的模样,便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
“哈哈,”刑风直接笑出了声来,他说:“那个傻小子,他还真去过工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所有人都是白手起家,无论抓住任何机遇都能成功。咱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已经不是当初的时代了,以前的那一套路子根本走不通了。傻小子没吃过苦,肚子里憋着一股子劲,应该是很想独身闯天下,可是失败了,所以回来后才会那么郁郁寡欢。”
刑风看靳言的确看得非常透彻,我附和道:“对,他说他不怕吃苦,他不介意重头开始。但是那时候我们很迷茫,突然脱离了从前生活的世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继续走下去。”
“他比很多的富家子弟强一些,但是还是欠缺磨练。脾气太烈像头野马,他父亲放养他也就罢了,偏偏还非要圈养。这大概是所有富二代的悲哀吧,空有大片草原,却只能被牵着原地转悠。”刑风缓缓说道。
“那如果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呢?”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道。
“如果是女孩儿,我会带着她四处旅游,和各种各样的人生打交道,围观各式各样的人生,让她一生精神富足;如果是男孩儿,一出生我就给他放到竹筏上让他顺水飘荡,飘到谁家就归谁家养,最好飘到穷乡僻壤,等18岁了我再去接他。”刑风说前半段的时候明显很认真,可是到了后半句,却完全是玩笑口吻了。
“我才不信你会那么狠心对自己的孩子。”我笑着说。
他也笑了,他说:“小书,我没想过结婚,也没有想过将来会有孩子,我觉得这些没有在我的人生范畴内。所以我也不知道将来有了家庭和孩子会怎么样,那种人生对我而言像是下一辈子,我还没做好准备去迎接这样的人生。”
“你妹妹一定被你呵护得很好吧?”我突然想到了他钱包里他妹妹的照片,不禁又问道。
没想到我这一问,他却出现了鲜有的情绪失控,他猛地急刹住车,脸上呈现出了一脸痛哭的纠结。他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都是一个情绪平稳的人,处事张弛有度,说话慢条斯理。唯有我这一句问话,却让他一下痛苦起来。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这么愧疚。”他坐在椅子上,扭头望向窗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我看到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深藏着太多的情绪。
我静静地在一旁等着他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过了好几分钟,他这才重新发动了车子,此时,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语调:“我从不和任何人说起我的家事还有妹妹。你不一样,我现在正在尝试把你当成我的家人。”
家人……多么暖心的一个词。
我心绪大动,我说:“我明白。”
人但凡交心,都是从熟悉彼此的过去开始的。我和靳言是如此,和刑风也是如此。相比于靳言风驰电掣般的激情,刑风给我的是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激情总是去留太快无比奢侈,倒是这种暖心的感觉值得放在心底时时回味。
隔天我上班,刑风把我和何诗盈都叫到了办公室,以上司的口吻严肃地批评了我们,并让我们互相向对方道歉。何诗盈大概知道自己理亏,也明白是自己喝醉了酒惹出的事情,于是不情不愿地向我道了歉,我们也算是和平握手,“摒弃前嫌”。
后来,刑风又把我叫到办公室单独和我谈了谈,大意是让我要学会和周围的人相处,和同事们打好交道,不要总是低着头不说话,要勇于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一一听从,从那以后,每一次见到何诗盈我都以笑脸相迎,对公司里的每一位长辈都十分尊敬,我慢慢学着如何和同事们相处,也逐渐开始懂得社交基本的礼仪。在刑风的指导下,我受益良多。
时间飞速地流逝,每一天的生活看似类似,却各有各的不同。“五一”长假转眼来临,我和小画一起回了趟家,待了两天我们就再次回到了h城。她是急着见到许颂,而我却是因为受不了父亲时时刻刻的责骂。
回到h城的那天下午,小雪不知道从哪个客户那里借来了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十分拉风地开到车站接我们。
车停在马路边上十分地扎眼,小雪披着一头波浪卷发,戴着墨镜,穿着性感,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小画尖叫着冲过去坐在了副驾驶,我提着行李放好后,坐上了后座。
小雪开着车带着我们去了h城市中心最大的盛达广场——h城最高端的购物中心,说是今天要带着我们吃香喝辣,感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小雪最近跟了一个香港过来的暴发户赵总,人长得磕碜,但是口袋里富得流油。赵总第一天去本色就是小雪亲自招待的,从此对小雪一见钟情,花了不少心思来打动小雪,鲜花、钻戒、爱马仕包包,各种攻势都试过了,偏偏小雪愣是不为所动,这倒反而激起了赵总的战斗力,历时了大半年,终于成功把小雪揽入怀中。这一辆玛莎拉蒂,就是赵总专门买来给小雪开的,但是为人精明的赵总,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不过小雪如今是不愁钱花了,赵总给了她一张额度很大的信用卡,她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有一个要求,小雪不能在上班了,从此要被他养在他的别墅里,等待着他一个月两三次的临幸。
小雪说自己真的受够了灯红酒绿的生活,也受够了为了钱拼酒拼到胃出血的日子,曾经为了争客人和别的姐妹打过架拌过嘴,也受过黑社会的威胁,更饱尝过所谓爱的滋味,兜兜转转了十来年,用自己的青春把自己一家人的生活提升到了小康水准,为两个弟弟各盖了一栋洋房各配了一部车,如今苟延残喘地活着,身体一大堆的病,不指望后半生还能遇到良人,趁还没有到残花败柳的地步,赶紧找张长期饭票退隐江湖,也算是为自己的将来做个打算。
小雪说自己想通了,也活明白了,人生就这么回事。前世欠下的债,这一世总有还完的这一天。剩下的日子,她要好好享受,家人什么的全都去他妈蛋地一边去。从今以后,她要好好的、放纵的、轻松地活一回。
088 我就说你还爱着他
这一天的小雪格外地美,脸上流光溢彩,神情顾盼生辉,从前因熬夜而来的黑眼圈和鱼尾纹都淡化了不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老蚌生珠般的新生水灵之感。我想,这样的选择虽并非大多数人能够苟同的抉择,但不管怎么说,她终于获得了心灵上的轻松。而在此之前,她像是一根被家庭的重担坠得摇摇晃晃的稻草,风雨飘摇中强撑着自己的脊梁,日日冒着折腰的风险,也恨不能用所有的阳光和雨露来滋养她那个贫瘠的家庭。
她在别人眼里是那样的廉价,廉价到只要出钱就可以上下其手,只要出钱就能够让她马首是瞻俯首帖耳,她的青春被当做商品一样明码标价地进行售卖,她曾经也抗争过也试图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正常人所走的路太吃力了,她还是选择走了捷径。可恨之人也可怜,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走自己的路,自己受自己的苦。
她像一只倦鸟,找不到归巢,但好歹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寄主。寄主能够面她惊免她苦免她四处流离,却无法做到让她有枝可依。可是现在的她或许真的太累了,她只能饥不择食地选择附庸他们的荣华富贵,以借此获取暂时的安全感,喘一口大大的气,仓皇上岸,归宿依然不知何处。
无论怎样,她快乐就好吧。作为朋友,你没走过朋友走的路,没受过朋友受的苦,你没权利对朋友的人生指手画脚,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她笑陪着她笑,她哭陪着她哭,她负责她的人生我负责陪着喜怒哀乐,仅此而已。横加干涉的友情,长久不了。
她和小画大聊特聊,两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阳光很好,风光明媚,我看见太阳无所顾忌地拥抱着她们,不知不觉会心一笑。其实这样就很好,人生总有许多个需要定格的画面,就比如现在,她们在闹,我在笑。
停好车,我们马不停蹄地奔赴盛达广场,三个人手挽着手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俨然是这座繁华都市里的佳人,别人看到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外表,内心的疲惫与生活的肮脏,谁又会去在意呢?
小雪带着我们两姐妹一口气买了三套同样的时装,我们三个人一同换上,站在镜子前宛若三胞胎。小雪看上去妩媚青春,小画看上去活泼明朗,而我看上去沉静安然,明明是同一款式不同色系,却衬出了三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小雪选择了张扬的红色,小画选择了明丽的黄色,我则选择低调的浅灰色。
一系列的高调让小画频频开怀大笑,不停地感叹这才是人应该过的生活,反正小雪拿的不是自己的卡,小画兴奋之余又让小雪为自己刷卡买了好几套高档服饰,小雪让我随便挑,我转了一圈,还是习惯性地看价码,随后委婉地拒绝。并非我内心不爱这些看起来高贵优雅的服装,而是我的心里对这样的行为有种微微的抗拒,我说不出来这是因为什么使然,可我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还是更热衷于自己赚钱丰衣足食的生活,这种观念早已植根于我的骨子里,我接受不了这样的馈赠,更何况钱还并不是小雪的,而属于一个与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她们又各自挑了两套衣服和两双高跟鞋,这才发觉逛累了,于是我们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来一口气点了许多的甜品。
我托腮望着窗外,走廊时不时有许多香艳的女子经过,个个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得体的服装,高昂着头踩着高跟鞋拎着包优雅地闲逛着,也有三三两两成行,也有身边有男人陪着。
在没有光临盛达广场之前,我原以为像这样的地方应该是门可罗雀,没想到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繁华如织。上层的人未必比底层少,只不过我们见不到罢了。
我心生无数感慨,突然小雪拽了拽我的衣袖,小声地说:“小书,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靳少?”
我身体一抖,忙朝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那瘦高颀长的身影格外地扎眼,他正背对着我们站在吧台的位置点餐,而他的身旁,不是沈紫嫣又是谁呢?
我的心头突然要命地疼,我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出神。曾几何时,他说过他不喜欢逛街,他也答应过我不会陪沈紫嫣逛街,可是今天他手里提的,不是沈紫嫣的购物袋,又是什么呢?
他不单单陪她一起逛街了,还帮她提着袋子。好体贴啊……一声闷雷,响彻我的内心。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扭头不再望向他们。
“你和他怎么回事?后来没联系了?你现在和刑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