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碗拌着眼泪吃到胃里去的桂林米粉被我吃得渣都不剩,摸了摸圆圆的肚皮,感受到一股股来自身体的暖意,浑身有一种酒足饭饱后的满足之感,之前那种难过的感觉被饱餐一顿后的快感给冲淡了不少,我站起来走出了店外,抹黑走到了公交站,苦等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坐上了载我回家的公交车。
我回到了家,充上了电,当看到有好几条未接来电的提示和刑风的短信时,我才惊觉我忘记了告诉他我先走了。因为太难过,什么时候关机的我都毫无概念,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让我在那个时刻根本就没有从口袋里摸出的心情。
刑风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
“人呢?怎么没看到你了?”
“你去哪儿了?”
“你没回公司也没回宿舍?你去哪儿了?”
“小雪说你没和她联系,你到底在哪儿?”
……
原来大家都在担心我,小雪、小画还有姐姐都给我来过电话。我连忙一个个回了过去,先告诉我姐我没事去散心了,随后再给小雪和小画打电话报了平安,最后我才给刑风打去了电话。
“对不起,我下午走忘记和你说了,我现在没事了,已经在宿舍了。”电话一接通,我便连忙说道。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家?”他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去苏河边上散心了。”我说。
“你二十分钟后到楼下来,我来找你。”他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太累不想出门,罢了,下去就下去吧,他也是关心我才会这样。我心里这么一想,于是连忙利用这空当冲了个澡,等我换好衣服拿起,只见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当时微微诧异,我心想刑风怎么突然换了个号码和我联系,不过我没多想,随即抓起外套披上,就穿着拖鞋“噔噔”下楼了。
出了公寓的大门,我看到刑风的车正从不远处驶了过来,我于是连忙冲着他挥了挥手,迅速奔向他车前。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我麻利地上车坐上了副驾驶。他先是白了我一眼,随后说:“我以为你受刺激精神失常走丢了,没想到看样子还不错。”
“我哪有那么脆弱。”我不禁被他逗笑了。
“没事就好,当时见你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是挺惹人疼的。谁知道我一个转身再回头,你人就不见了。”他说。
他当时居然注意着我?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光顾着看靳言了,其他的一切我都忽略了。
“当时你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我好奇地问道。
“就在你附近,我怕你出事了到时候你家人找我麻烦,我不得看着你吗?行了,你没事就好,我也回去了。”刑风笑着说道,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他似乎很爱做这个动作,而且每次摸我头的时候,那种眼神都不像是平时看我的眼神,我想某一瞬间,或许他真把我当成了他的妹妹。于是我心一动,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我从小到大没有过哥哥,以后私下里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我下意识地问道,潜意识里觉得他应该不会答应。
他愣了愣,随后居然点了头,他说:“可以,你很多神态都和我妹妹很像。我想我和你认识,或许也是上天怜悯我对妹妹的思念,所以让你出现在我的身边。”
“你不要觉得我高攀了就好。”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自卑感让我不由得又退缩了几分,生怕他觉得我居心不良动机不纯,一时又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后悔起来。
“说的什么话!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这样说了!”他顿时沉下脸来凶了我一句,随后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这是你我的缘分,或许也会成为你我的福分。既来之,则安之。你说呢,小书?”
“嗯。可是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你以前的妹妹,那样对她而言不公平,对我来说也是。”我说。
“我知道,不会。”他再次捏了把我的脸,随后俯身过来拥抱了一下我,他说:“做一株坚强的小草,以后我会尽量帮你。”
当听到这句话时,我一直飘着的心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踏实的力量,而我所靠着的这个肩膀给了我一种格外有力的依赖之感,这种感觉,和靳言的怀抱给我的感觉有太多的不同。
我爱靳言,可是他始终给不了我可以依靠的感觉。而我把刑风视作兄长,他却仿佛立马可以撑起我的天。我曾经渴望的,来自于父亲或兄长的那种疼爱与呵护,那种为我遮风挡雨的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那种可以稳稳支撑我前行的雄性力量,是我生命里一度缺失却始终求而不得的。
然而今天,刑风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怔,我似感受到了我曾经无限渴望、却难以寻求的那种感觉。对,是感觉。
我真的太年轻了,一点点感动和内心的悸动就容易让我动情让我流泪,我又不争气地哭了。这是一种放松的哭泣,是不需要逞强的发泄式的哭泣。
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像兄长一样温柔又宠溺地安慰道:“小书不哭,听话,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痛苦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每一个人都不能幸免。等你再过几年回头看现在,会觉得经历都是一种财富。人生的路还很长,希望我们都可以走得更远。”
我呜咽着点头,我哽咽着说:“谢谢你。”
随后,我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抑制着比表白还强烈的心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喊出了那一声藏在我心底许久许久、却没有机会喊出口的那一句:“哥哥。”
这对于我而言,比说出“我爱你”还要更艰难。我觉得这一声“哥哥”,有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意义,它代表着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愫。从我喊出这一声“哥哥”开始,我和刑风之间,在我看来便不再是从前那样轻松随意的关系,而恰恰有一种“落槌定音”之意,我们彼此打破了之前的关系,建立了一种亲情。这于我而言,像是一个约定,又像是一份盟约,是无比纯粹的,毫无任何暧昧。
“嗯,小妹。”
我感觉到他身体强烈地一怔,似乎许久没有听到这一声呼唤一般激动,但随即被一种深沉所取代。
他放开了我,笑着擦干了我脸上的泪,柔声说:“好了,以后别动不动哭鼻子了。人都要学会长大。你放心吧,以后有哥哥帮你,嗯?”
我点点头,破涕为笑,像一个被哥哥赏了牛奶糖吃的小姑娘一样,笑容稚嫩而甜蜜。
“去吧,我看着你上楼。”他说。
“好,那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说。
我始终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这种激动,甚至比与靳言相恋相知的激动还多了一分。我有一种预感,从此以后,刑风在我的生命里将无可替代,因为他填补了我人生情感中一个巨大的空缺。可是,我又隐隐害怕,害怕一切依然不过是镜花水月后的虚空,是一场真真假假的游戏。
我总这样患得患失。可能因为得到的始终太少,所以每得到一份珍贵,会容易更害怕失去吧!
“好,去吧。上楼梯的时候慢点儿,到家了给我发句晚安。”他又吩咐道。
我点了点头,娇嗔地说:“知道了,啰里啰嗦的。我走啦!哥!你开车慢点儿!”
可这种滋味是真甜蜜啊,下车的每一步我都像醉了的人一样感觉脚底仿佛踩着棉花,浑身有一种不受力的轻飘之感,我觉得我的心已经飘上了天,恨不能对着整个h城的人大声喊“我有哥哥了!我潘如书终于有哥哥了!”
085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蹦蹦跳跳地朝着公寓的大门口走去,这是我住在这里以来,第一次对这个地方有了一种归宿之感。突然觉得这建筑不再似之前那样冷冰冰毫无人情味,反而越看越觉得有一种类似家的感觉。
突然,左边一辆车的车灯大开,刺眼的灯光让我心里一慌,愣在了原地。灯光之强烈让我根本看不清坐在车里的人是谁,只见车朝着我开了过来,我的本能告诉我要赶紧闪躲,可是因为过于害怕却依然愣在了原地。
当强烈的灯光笼罩了我整个身体、当汽车引擎声在我耳边轰轰作响、当我闭上眼睛无比害怕之时,车一下停止,我的腿被车的前身碰到了,但我安然无恙。很显然,他是有意想要吓我,却并非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车门打开了,从驾驶室走下来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竖领风衣,目光凛凛地望着我,“砰”地关上了车门,然后冷冷地问我:“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真正理由?”
“我不……”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如豹子般瞬冲过来,拖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拖进了他的汽车后座。这辆车并非是那辆橙色超跑,我从未见过,不过后排空间很大。
他把车门都锁死了,打开了车顶的灯,我看到灯光照射下他那冷若冰霜的眸子,以及那双眼眸里所投射出的浓浓的恨意。我本能地感到害怕,我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靳……靳言,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你并不希望我在这儿,是吗?”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这种低沉听得人心里格外压抑,完全不知所措。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辩解道。
他带着一股恨意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从他掐我所用的力道便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我刚才什么都看到了。他摸你的头,捏你的脸,你两拥抱在一起,你下车时候依依不舍的眼神,和他分开后你雀跃无比的心情……潘如书,和你认识这么久,我好像从没见到你笑得这么开心呢。”他冷冷地说道。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窒息的感觉让我的四肢本能地挣扎,他很快又放开了我,此刻的他让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我连忙试图拉开车门,可根本就是徒劳。
“和别人在一起那么开心,和我在一起就想逃跑是吗?潘如书?”他大声吼道。声音震得整部车都仿佛颤动了一下。
我怔怔地坐在原地,努力让自己惊慌失措的情绪镇定下来,我缓缓地说:“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我真的想过了,我们之间悬殊巨大,在一起根本不会可能。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靳言,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不想一直偷偷摸摸地和你相处。”
“和我悬殊巨大,和刑风悬殊就不大是吗?潘如书,好,有你的。你的意思不就是我给不了你一个结局吗?你不就是觉得刑风现在比我强吗?我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他的为人,他能给你什么?你以为他还有情吗?”靳言恨恨地问道,那眼神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认他做我的哥哥,如此而已。”我说。
“哥哥?”他嗤之以鼻地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说:“是情哥哥吧?潘如书,你居然也喜欢学其他的女人一样到处认哥哥,真是幼稚。”
“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很纯洁,没有你想的那么苟且。”我被他讥讽的语气弄得浑身都不舒服,一种强烈的隔阂感在我们之间油然而生。
“呵呵,别逗我了。”他像刑风一样捏了把我的脸,然后说:“我见过太多相认的哥哥妹妹,打着友情和亲情的名义,最后滚上了床。潘如书,你爱上他了,所以要和我分手,对吗?”
他固执地认为这一切就是如此,他的语气让我真的特别生气,我觉得他根本无法理喻,那一瞬间我简直上火,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是,对,我爱上他了,行么?你满意了?你可以让我走吗?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喃喃地说:“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他瘫软无力地倒在我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个被妈妈丢弃后的孩子,又似一个被囚禁多年的犯人,眼里闪烁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靳言,你没事吧?”我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这样的他让我完全无法适从,我觉得他一点儿都不成熟,他根本给不了我我想要的安全感,他根本不懂我的心里究竟要的是什么,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不会理解别人的孩子。
我感觉特别累,面对越描越黑的现实,我发觉我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这种感觉让我倍感无力,精神绷得紧紧的,一边担心他的情绪,一边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糟到了极点。我们像是一个燃着蓝火、一个燃着红火的小人,连燃烧时的燃点都是相悖的,南辕北辙,明明道理很简单,却根本无法想到一起去。
我看到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伸手去给他擦,他躲开了,他说:“潘如书,我最痛恨被背叛的感觉。”
“我没有。”我几乎恨不能大声吼出来,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倔强地蹦出了一句“对不起”,把我们的心拉到了更远的边际。
既然都痛苦,既然都得不到放松,索性就各自离得远远的,索性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索性就别有瓜葛,我难受地扭过头去,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倔强,这样和他置气。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