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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宣德楼看下去,便仿佛一条望不到边的长龙一般。张扬看到这个场景,想到的便是高考那阵子,不过那次人没现在这么多。而且他是考生,现在却成了考试组织者,也是最后的阅卷者。
辰时一到,宫门便缓缓打开。
前面的考生可以清楚得看见,右边已经用红绸围出一个通道。想来通道一直延伸到礼部南院,那里正是他们的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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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开始进场,不得喧哗。不得擅自逾越红绸,违者取消此次大考资格。”
随着一个巡考官员地一声大喝,考生开始排队进场。
当先两个考生走到宫门前,便自动停了下来,等待两旁御林军搜身。
由于此次是新朝第一次科举,又在皇宫举行,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御林军也是做了充分准备。御林军副统领金枪将徐宁亲自在宫门下监督,见二人停下。喝道:“不要停下。”
两个考生闻言顿时一愣,却又不敢擅闯宫门,只好大着胆子问道:“不用搜身吗?”
“不用,你们进城吧。”
两个考生见徐宁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才小心翼翼向内走去,进的城内,见没人喝止,这才放步向里走去。
历代科举夹带经文作弊始终是屡禁不止。层出不穷。常见的方法便是将经文藏在衣服鞋袜里,或索性密写在衣物、身体上。其他各式随身物品,包括文具、食品、蜡烛等等都曾被用作夹带。因此历代不得不在进入考场前对考生进行简单的搜查,不过由于张扬改革了考场。因此取消了这一极度浪费时间的程序。
顺着红绸围成的通道,考生很快便进入礼部衙门。却见里面并没贡院一排排的号舍,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个露天书桌。两桌之间距离足有五尺。每十个桌子间便占有一个御林军。显然是担任监考之职。
前朝时。考生都是在一个小小地号舍内完成科举。考铺里设有书案,地上铺有席子。白天考试,晚上睡觉,待得三天考完,才能离开。
现在考试时间变成了一天,不用再住宿,才使露天考试成为可能,加之农历四月已然颇热,也不用担心考生畏寒。
考场间还有数百巡考来回巡视,显然这样的情况下很难作弊。众人也才知道为啥不在搜身,先前暗喜的人也都哭丧起脸来,大部分人则是面有喜色,这么多监考基本上可以杜绝人夹带。而且这样开阔的环境,也很少有人敢上下串通代考。
毕竟敢作弊地人不多,公平的考试,才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考生在御林军指点下,一个个按序入座。
待得考生全部进入礼部衙门,守门的官员立刻下令吩咐关门。
此时已是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考生便开始准备文具,不多时考场间便充斥着墨香,偶然有人忘带什么文具,只要举手示意,御林军便也会很快送上。
“吱。”
众考生正做着准备时,后面几人却听得大门再次开启,不由疑惑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一身龙袍的皇上正昂首进来。
如今因为大量画像的出售,罕有民众不识皇上真容了。
张扬对此也是很无奈,当初只是想着像现代开
一般,家家挂个肖像,再弄些高档点的,还能赚大笔钱。只是没想到出售画像后,自己都无法真容上街了,不然铁定被人认出来,引得万民围观。好在虽然没什么易容术,但简单的化妆还是能做到的,不过脸上涂抹一些东西总是难受地。如果再给张扬一次机会,那他一定不会再出售自己地画像了。
张扬见后面考生正要起身下跪,赶忙道:“不用多礼,你们都准备考试吧。”
一众考生闻言,也只好躬身站着,等皇上走过,才敢坐下,只是亲眼看到天神一般地皇帝,很多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有人弄翻砚台,弄得考场中的墨香又浓了几分。
晁冲之作为主考官,也亲自坐镇,看到皇上到来,赶忙率一众考官来见。君臣叙过礼,张扬便让他们开始宣读考场纪律。
考场实在太大,不得不每隔一段便安排一个考官宣读考纪,好在考纪简略,不多时,便也完工了。
读完考纪,张扬便向一旁官员道:“什么时辰了?”
考场内设有巨大地日、高表、漏壶和巨大的报时钟、报时鼓,多种计时仪器,以使任何一个考生都能找到自己熟悉仪器。
“还差一刻便是巳初(上午九点)了。”
张扬闻言,点点头走到场中,宏声道:“这是天朝第一次科举,天下英才大半会聚于此,无论是否中举,你们都是民族的精英,民族未来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朕希望你们能用一颗平常心去轻松面对,金榜题名会有时。”
说完,张扬便吩咐考官开始分发卷子。
考卷是特制的宣纸,宽一尺二寸,长一丈零八寸,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二尺二寸,考生在此填自己的姓名、籍贯,写好之后便加以密封,不能让人知道是谁的卷子,谓之“糊名制”。
第二部分六尺八寸,是考生写策论的地方,必须用楷书做答,否则后果便得自负了。因为这一部的答题在交上去之后,会有专门的人另行抄写一遍交给考官判卷,防止考官认出笔迹来循私。若是字体不工整,抄写的人不认识,他们有权以白卷论处。倒霉的终究是考生自己,那可是申诉无门的事情。
第三部分一尺八寸,将有三个考官在这里写评语盖上自己的印章。
就这样天朝第一次科举正式拉开了序幕,没有现代考场书写的沙沙声,却多了几分墨香。
看着考生们或挥笔疾书,或皱眉苦思,张扬巡查片刻,并未发现任何舞弊行为,便也悄然离开,他可不喜欢沉闷的考场。
上午考的是经义,这些经义对从小熟读经书之人并不难,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开始交卷。
不同以往,考生需要考完才能离开考场。这次交卷后,考生便可以出宫,下午再来考策论。
很多自命不凡、潇洒倜傥的考生出的宫门,便直奔青楼放松放松。
也有人在考场外等待同伴,碰头后便互相对对方所做的卷子点评了一番,最后几乎人人脸上都颇有得色,自信满满,携手而归,只等下午的策论,只是得意之时,心底却也都多了几分忐忑。
上午的经义并不难,下午的策论必然不简单,不然便也无法从中选秀了。
果然,下午的策论难倒了许多人,考题都是一些历代朝廷难以解决的政务,甚至有朝廷以后对辽金的战略方针。
下午考完,一众考生便陷入忐忑中,只有一二狂生尚能谈笑自如,汴京城仿佛都压抑了不少。
天下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阅卷标准
生们忐忑不安等待成绩之时。阅卷处却是热火朝天。多大争论,一道关于水利的试题,却让考官们争论不休。
考卷评判制度由张扬制定,满分一百,三人评述,各打一分,均分便是考生所得分数。此举算不得新颖,前朝甚至有九位考官评分,不过引进分数制却是第一次,百分制比以往优良中差更加明显,也给考官们带来了更大纷争。
赵霖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瞥到一旁同组的侨评判完的最上面一份卷子,治水之题,自己打了九十五分他却只打了八十,不由拿起来看了起来,见是自己满意的卷子,忍不住拿起来读道:“古之治水者,但闻疏浚以深川,不闻曲防以壑邻,故曰:左堤强,则右堤伤;右堤强,则左堤伤;左右俱强,则下游伤。凝其势,不分其水,虽神禹不能为功。故弃地予水,田墓庐舍邑里,决堤防以避之,固有所不能。然则如之何而可?曰:患在天者,人力无可如何,无已,则惟有相其决口之成川者,因而留之,加浚深广,以复支河泄水之旧,庶因败为功之一策乎?患在人者,上游之开垦,亦无如何,惟乘下游圩之溃甚者,因而禁之,永不修复,以存泽水之旧,亦因败制宜之二策乎?弃少而救多,事半而功倍,虽江、汉之浅深,洲渚之亘袤,非人力所能排浚,而水无所,则其力自足以攻沙而深川也。是之谓以水治水,其贤于堤防曲遏也,利害相百也。
这篇策论很好嘛,考官如何只打八十分?”
(赵霖也是前朝遗官,因为颇有才学,故被张扬抽来充任阅卷考官。曾在政和末年、宣和初年(大致在11…1119年)曾主持兴修太湖水利,主张开浦、置闸、筑圩三者缺一不可,认为:“治水莫急于开浦,开浦莫急于置闸。置闸莫急于近外。”近外是靠近入江入海处,便于防潮、排洪、护田、浚沙、通航的筑圩工程措施。他又说圩岸要高大,非但能护田,还可以挤水处泄。)
L:本也,本当在先;决水者末也,末当在后。历朝以来,上至朝廷之缙绅。下至农田之匹夫,治水必议决堤,良田毁弃无数,而水患却百未治一二。此治水之失也。
此卷不治其本,而但攻其末,能得八十已然不错。”
其父亶,北宋著名水利学家。
相比子侨。亶更具传奇性,出生于农家,自幼酷爱读书,识度不凡,嘉佑二年(1057年)考中进士,=。|县,但他却没有去上任。而是终日跋涉于野外,从事农田水利的考察和研究,深究古人治水之迹。直到认为有所得,才上任。
父子二人合著《吴门水利书》,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教训,指出了以往治水中存在的六处失误,并指出了治水必须“辨地形高下之殊,求古人蓄泄之迹等六得。又提出了“治田利害大概”七条,深为当时的宰相王安石采纳和赏识。还绘制了许多水利图,为历代治理太湖水利的重要依据。
赵霖闻言,摇头道:“围田容易造成水道狭窄,洪水无法排泄,大水时必致淹圩,坏房屋。委实不可取,先朝时便已被摒弃,前朝单锷已做过论证。子高如何还能以此做阅卷标准?”
(单锷也是北宋著名水利专家。不就官司而关心太湖水利,在苏、常、湖等州调查30多年,著有《吴中水利书》。认为治水有上阻、中分、下泄三策,对侨治田之说却是大为反对)
前朝虽然没用氏父子治田之策,不过侨却不认为自己父亲一生心血是错误的,起身驳斥道:“治田之法,因地制宜,其低田,则阔其塘浦,高其堤岸以固田;其高田,则深浚港浦,引江海以灌田。后之人,不知古人固田、灌田之意,乃谓低田、高田之所以阔深其塘浦者,皆欲决泄积水也。更不计量其远近,相视其高下,一例择其塘浦之尤大者十数条以决水,其余差小者,更不浚治。及兴工役,动费国家三五十万贯石,而大塘、大浦终不能泄水,其塘浦之差小者,更不曾开浚也。而议者犹谓:此小塘、小浦亦可泄水,以致朝
见信。而大小塘浦,一例更不浚治。积岁累年,而尽坏,使二三百里肥腴之地,概为白水。高田之港浦皆塞,而使数百里沃衍潮田,尽为荒芜不毛之地。深可痛惜!前朝百余年间,除十数条大者间或浚治外,其余塘浦,官中则不曾浚治。若能不问高低,不拘大小,亦不问可以决水与不可以决水,但系古人遗迹,而非私者,一切并合公私之力,更休迭役,旋决修治。系低田,则高作堤岸以防水;系高田,则深浚港浦以灌田。如此则高低皆治,而水旱无忧矣。”
张扬在侨的高谈阔论中进屋,见二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奇道:“你们在争论什么?”
二人见皇上来到,赶忙行礼,陈述自己观点,同时请求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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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对治水之道却也是不甚了了,闻言问道:“你二人所言理论可有实效?”
|》水田中,开圩崖、沟场圃,实践治水理论,成功获得农业丰收,也验证了先父治水之论。”
赵霖却不以为然的道:“区区一片水田,不足以证明什么。疏浚之策,神禹治水始,之后历朝多采之,功效亦喜人。”
o本不在水。”
“水患在人不在策。疏浚之策,早有无数先人论证,不过河道疏浚工作常常被疏忽,才导致水患不断。”
“咳”
二人在专业上争论起来,顿时进入忘我境界,正面红耳赤之时,听得张扬咳嗽,这才清醒过来,赶忙跪下请罪道:“微臣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张扬在现代都见过专家在会议上对骂,他们这些争论还真没放在心上,挥手笑道:“不妨,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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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霖自然也不甘寂寞,叩头道:“臣也请皇上裁定。”
张扬看着二人都不甘服输的样子,无论论谁胜,另一人都不会心服,说不得还会生出什么闹剧来呢,只好道:“你二人所言都有理,不过却又都不对。治学讲究的是因材施教,这治水则讲究因地制宜。不同地地方,水患各有缘由,或疏浚,或治田。没有一种方法是万能的,只有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