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可是莲娜仍然收下了这笔钱。她的想法是，只要回去纽约之秋，一切还有可能。不管与王相荣的关系能不能再继续下去，她还可以东山再起。
只不过，她的回归几乎得到奢侈品部三分之二同事的严厉反对。得知这个结果时，她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便悟出了一切，一边与保安拉扯着一边在走廊上大叫：“尚玫私下卖东西，她做小生意，做仿制品！”
当露比出现时，她几乎是怀着满腔恶意迎了上去，话还未说出来，便被一只散发着皮革臭味的包砸中了脸。露比带着极为鄙夷的神色道：“你自己做的事，还有胆子赖到别人头上？”对于春风吹又生盗版，露比极为深恶痛绝，更不用说自己原属下辞职做这种事，在她看来是丢脸丢去姥姥家，要被其他同行一辈子嘲笑，是她时尚生涯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你好好的辞什么职！”
“是因为……”莲娜猛地住了口，她怎么能说是因为婚外情而辞职？
当她被人架出纽约之秋时，愤怒的嚎叫充斥了整个奢侈品部的楼层，宛如受伤的野兽，发出濒死的诅咒。
尚玫站在办公室玻璃窗户边，看着楼下离开的莲娜，对电话中的林玲道：“进行下一步吧。”
“你还真狠哪，她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
“不能让她翻身。”她平静地道，“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笑得很开心。”
“那是当然。”脸上笑容灿烂的林玲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暖，“不能和你对调看现场版，我都伤心死了。”
莲娜的灾难远未停止，当她拿着简历，去应聘其他的时尚界工作时，得到的回复永远是“不”。她做盗版的名声已经在业界传了开来，雇佣了她，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山寨的拥护者，对于时尚界人士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哪里还敢接近她？
她并没有过多犹豫，转而投向曾经有联系的政界、商界、演艺界。可是令她吃惊的是，那些曾经亲亲密密的男人们，如今却对她如见蛇蝎般避之不及。她不知道，每一个曾经与她有过交往的男人，都收到一张照片，上面是比之艳照门也不多让的画面。照片背面只有一句话，“不是为钱，只是这个女人得罪了人”。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为了她，而得罪拥有这张照片的人。毕竟，不管照片真假，他们曾经交往过是事实。
“你说那个女人接下来会怎么办？”何欣抱着茶杯，坐在尚玫租屋的大沙发上，吹着茶中的叶片有些担心地小声道，“她不会自杀吧？”
“不会，莲娜不是那种软弱的人。”尚玫肯定地道，“如果她聪明点，就该离开这个城市。或者斩断过去，再也不要和过去的任何人发生联系。如果她笨……那也只能说她咎由自取。”
“那王相荣呢？”何欣偷眼看了下在屋里电脑前谈笑风生的杨梅，这段日子，杨梅的心情好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就这么饶了他让他回来？太划不来了，那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他……我不知道。”实际上是不想讲，尚玫瞄到林玲进了屋，赶紧把何欣支走，“你去看看杨梅有没有什么需要。”
看着林玲与何欣在屋中不友善的互相瞪着，她只有苦笑，而当林玲来到阳台上，坐到她旁边时，苦笑转变为惆怅。
“你看起来了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高兴啊。”
尚玫看着湛蓝天空的变幻流云，呓语般低声道：“我一直以为王相荣和杨梅能相亲相爱到永远，他们当初是那么幸福。”
林玲学她望天，不一会儿就满眼青光，不由闭上眼睛道：“你也太天真了吧？爱情哪有一辈子的？”
“那我和宋子午呢？我们之间所谓的爱情，又能持续多久？”
林玲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无力回答。
尚玫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几分钟而已，现实的压力令她无暇其他。当季节进入夏季，热浪翻滚起来时，她在午后听见曾经的小助手，如今被提拔接替莲娜位置的安吉拉焦急地在电话里说“货弄错了”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夜幕突然降临。
第六章 美丽灰世界（9）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五一快乐；吃好喝好玩好~~
^_^尚玫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一下，接着便恢复了清醒。即没有电视剧中在洁白的病房中醒来，也没有王子在床头温柔款款地关心，她面前的电脑上各种联络工具不停的闪烁着，手机还打开着，里面传来安吉拉不住的叫喊。
此时的她早已练就一身金刚不坏之身，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她挂了电话，直奔货仓，见着安吉拉劈头就问：“你在电话里说货弄错了，怎么回事？”等安吉拉说完事情经过，尚玫忍不住揉着眉心头疼了。
杨梅可能会出错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错误。发货时，一件仿品被当作正品发了出去。仿品虽然被时尚界不齿，可是她们私下里，也会应顾客的要求做少许这方面的买卖，主要是为了照顾钱包不足的人，也事先说明了这是仿品，并且价格比一般的盗版高上许多，这被冠以“高级订制”的名称。
空中女人们虽然心中鄙视盗版，自己绝不用，可是也不愿意漠视这部分利润。她们对于买仿品的人总是尽情嘲笑，从不嘴软。尚玫对于这种行为没有感慨，可是对于这部分也十分看重，毕竟一件仿品也有着将近成本十倍的利润。而且在中国市场来说，这个生意比偷卖正品还要保险许多。
杨梅犯下的错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不过是搞错了，顾客退回便是；往大了说，顾客有可能会说她们以假充真，这对于信誉第一的小生意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她们生意的拓展是靠口口相传，即保持了隐秘性，也保持了顾客的统一性，更给予圈外人私密的高级感。一旦传出以假充真的消息，她们得花上十倍的时间去弥补——请顾客偷偷来商场观摩，举行秘密的聚会，撇清传闻，这些都需要人手、时间与金钱。
每出一次这样的事，她们的成本就提高一分，利润也就相应减少。对于单纯以此牟利的尚玫来说，实在是个麻烦事。
她听到安吉拉的话时，只想揪着头发对墙上撞，最后只是搓着脸，发出令小助手心中发毛的叹息。在安吉拉看来，她是个可怕而又无情的上司，奢侈品部那些望着天走路的女人们都唯她马首是瞻，这种魄力连露比都没有。
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马太效应，当一个人对尚玫臣服时，另外两个人看见，即使不了解其中缘由，也会不自觉地对她尊敬起来。效应扩散开去后，就形成了连锁反应，更不用说三分之二的同事都已经进入地下生意网中——在她不在意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奢侈品策划部的无冕女皇。
依着最近的情况，尚玫去责备杨梅，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杨梅的承受能力，就算她责备了，也是于事无补。是以她便把这件事压下，并没有透露给杨梅。搞清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快递，看看能不能追回包裹，只可惜幸运之神今天并没有眷顾她，快递小哥很恭敬地答复包裹已发走，这令她瞬间觉得坠入烦恼中，接下来等待顾客反馈的这段时间里，早上起床时掉落的头发都多掉了许多。
然而，最近的命运女神也喜欢与她开玩笑，收到假货的那位顾客发来了相当正面的评价，当她看着QQ上杨梅复制来的评价——“真的很新耶，第一次买到这么新的正品，很好”——这行字让她有种世界要毁灭了不正常感。思量再三后，她以折扣的方式退了多出来的钱给那位顾客，并且隐瞒了仿品的实情。
以喜剧收场实在是可喜可贺，只是对于她来说，要考虑的不仅仅庆幸。
“只要幸运不就行了？”林玲坐在一边，张扬的神色中带着不屑，“错误是不分大小的。”她对于尚玫的这个生意始终抱持着不赞同不推崇的态度。
尚玫把脑袋靠在椅背上，这样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却传达给其他人不快的信息。她并没有处于上位者的自觉，所以对于情绪的表露也没有抑制，这便造成了整个奢侈品策划部这几天都处于沉重的气氛中，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却没人敢对她讲。
“可是这种幸运的原因是什么？”
“顾客的审美能力低下。”林玲的嘻笑在尚玫的眼神下收敛了起来，“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这次的仿制品做得很精美啊，我看了都差点分辨不出来，不要说顾客了。”
尚玫眼光转向桌上的样品，那件衣服就这么大刺刺地摆在她桌上几天，奢侈品部人来人往，居然都无人发现。她曾经仔细分辨过，除了原品特制扣子的花纹有所不同外，其他的一切完全一样。布料虽然因为原厂的生产批次而稍许不同，可是基本上仍然没有差别。这样一件衣服，即使是仿品，也是价格不菲的。
也许这是新的利润点？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尚玫的脑袋里，瞬间便被她扔入了垃圾箱——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以仿品充正品这种事，会直接动摇奢侈品行业的根本——这种风气一旦开了头，她的小生意会直接完蛋。
她把那件衣服揉成一堆，塞进了抽屉底部。可惜这个念头却在她脑中扎了根，怎样都无法拔去。尤其当她在宋子午的办公室吃午餐时，这个念头像是故意作对般，总是跳出来招摇，令她不胜其烦。
她躺在那张超长柔软大沙发上，把踢掉鞋子的腿搁在他腿上。
曾经她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要买一张几乎能当床用的沙发”。当时的他一脸古怪地躺上去，再拍拍身侧的空余一脸暧昧的望着她笑——其中的意味她过了好久才品出来——品出来的瞬间满脸通红。
此时她望着室外游泳池蓝色水波倒映在天花板的阴影道：“你对卖盗版的人怎么看？”
他盯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道：“生意人。”
她移过眼神，望着他线条漂亮的下巴追问道：“就这？没别的？”
“在法律上来说是灰色地带，可是不管我们这些正版业者怎么说，也不是靠民间力量可以解决的。”他斜睨了她一眼，“怎么又突然问这个？”
“那些做我们商场盗版生意的人，你是怎么看的？”
“基本上没什么感觉，虽然我想把这些人通通扔进大牢，可是就算这些人消失了，我们的顾客也未必会增加。因为制约这些顾客来纽约之秋的脚步是金钱，这并不是取缔盗版商就能解决的问题。”他的态度使得她刚要生出和平的错觉，便话锋一转又给了她重重一击，“可是如果有机会能解决这些人，我还是会尽力做的。”
她咽了口唾沫，把后面的话一起咽回了肚子里。内心的正唾弃自己时，又被他的问题拉回了现实：“我上次说的事，你有没有考虑好？”
“什么事？”这倒不是她装傻，而是心思还在小生意上，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而已。
他用手中的文件拍开她的腿，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斜倚在桌面上，带着一付痞子的笑容道：“装傻也得有个限度，偶尔装装是情趣，装多了，就令人恼火了。”
她瞪了他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你说接手奢侈品部的事？”他不置可否，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招术通通使出来吧，“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说过我拒绝了！”
她的坚决并没有打消宋子午的愿望，沉默跳了一会儿舞后，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听说你最近在奢侈品部的威信很高？”
“威信？”她这次是真的一无所觉，颇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什么威信？”
“奢侈品策划部的人对你很服气，甚至有超过露比的趋势。”他转着手中的钢笔道，“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魔法，可是从这件事上，也显出你确实有领导气质。”
她呆了一呆，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顿时陷入迷雾之中。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重新躺回柔软宽广的沙发上，皱起眉头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后，再度确认般抬起脑袋问道：“你说我在策划部有威信？从哪里看出来的？”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带着不快道，“你不会是安排了什么间谍吧？”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见她脸色沉下来，便急忙举手投降，“这种事我不会去做，没有意义又浪费时间，一旦败露了就是个麻烦。我只需要问问那些员工就行，何必安插什么间谍？奢侈品策划部的员工，对我可是很和颜悦色的，更不要说撒谎了。”
宋子午的话尚玫正确的理解了，正因为正确的理解，才不自觉地翻起白眼——他准是又用个人的身份地位与魅力去征服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白骨精们了——这种事情虽然说起来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