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有做保养啊！”尚玫一动，头顶上的书差点掉下来，屁股上顿时被老师拍了一巴掌，“不要再去了，麻烦死了，相对论都在我身上应验了！”
“你的保养不够好。”他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虽然说钱不能代表一切，可是好的东西没理由卖得便宜。”
她一边抬着大腿，一边扭曲着脸道：“你是不是平时也往脸上涂那些霜啊水的。”
“当然。”他的坦然倒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一般保养我还是会做的，没什么难的。”
“不公平，为什么我是女人就要受这种罪……”
她低声的抱怨显然落入了他的耳中，一脸不快地说：“你享受的这些服务可都是我付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是出于你计划的投资。”尚玫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不过，出于人道立场，我对你表示感谢。”
她的目光转过去，正与他喜怒掺半的眼色对了个正着。不管怎么说，他的坚持之下，她也只有继续“享受”下去。
当天色渐晚，结婚仪式的时间渐近时，宋子午才不能不放弃了剩下的项目，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她半晌后，叹息地道：“虽然与我的想像还有些差别，不过这么点时间也只能这样了。”
她奇怪地问道：“如果你早就想到了的话，为什么不早准备？”
他露出一付郁闷的表情：“因为我没想到你在奢侈品部学习得不够，我本来以为凭你的能力应该能够达到那些白骨精水平。”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不用再继续深化下去，反正在一般人眼中看起来也差不多。”
他扬起一边嘴角：“可是在我看来还不够，如果你有兴趣，我希望在这件事后，你也能继续学习下去。”
“不。”她干脆地拒绝后，举步向外走去，高跟鞋不再像一件完整艺术上的伤疤，而是完全融入到她的身姿上去，虽然短时间的训练无法形成习惯，可是她锻炼过的身体却完美地复制了训练的成果，“走吧，时间不多。”
拒绝宋子午的提议一方面有怕麻烦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有着潜意识的抗拒。自从与杨梅何欣决裂后，她便有意识地努力保存着过去的习惯，仿佛那些习惯能够拉住她不断往未知深渊滑下去的脚步。
刚才在“享受”那些服务的时候，店员贴心而诌媚的神情，对她露出的奉承微笑，这一切都让她心中极为不舒服。也许宋子午早已习惯于这样的事，可是她无法习惯。正像他的高傲是无法舍弃的一样，她对于平凡的坚持，也是没办法割舍的。
又或者，她不想割舍的，是过去那些幸福。
一路上清理着思绪的尚玫，在和宋子午踏上婚礼会场外的台阶时，还是不自觉地在搜寻起李帆的身影。当那个记忆中带着阳光笑容男孩的背影映入眼帘时，她忍不住心脏乱跳了一拍。只是没想到，他一转过身来，她便愣在了台阶上。
第六章 耳听未必为虚（12）
在尚玫的记忆中，李帆是个有着明亮眼神，与可爱小虎牙的大男孩，虽然说话总是很夸张，也总是浮燥不安，可是他仍然像反射着太阳的余辉般灿烂。
眼前这张圆润的脸上有着热情的笑容，看起来非常亲切，可是那阳光已经褪化为白炽灯，灯光再怎么模仿太阳，永远也无法摆脱其中阴郁冷清。再加上那掺杂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她只觉得眼前是个陌生人，过去的记忆瞬时碎成了一地。
“你好，小月在里面。”
不知为什么，李帆的眼神中多了些许谄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为什么要向她献媚？
“他认不出你了。”
感觉宋子午靠过来说话喷在耳旁的热气，她才明白过来。李帆把她当成了新娘子一方的人了，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她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一个认识的面孔，原本的同学没有一个出现，也没有看起来像是李帆老乡的人。满眼所及之处，尽是打扮得体面气派的人，她看不出来其中有多少是李帆一“派”的，可是想来并不会多。
她的思绪没有多久就被打断了，李帆惊讶地声音传了过来：“小玫玫？你是小玫玫吧？”
“小玫玫”这个称呼只有李帆会叫，何欣曾经不止一次抱怨这种喊法太“恶心”了，可是他一听她这样转述，反而更加坚持这样叫。此时此地听见这个称呼，她皱眉之余，更多的是对于过去回忆的感慨。
这样的情绪显然被李帆误读了，他几乎是挤进宋子午和尚玫间，站在离她不到一步的距离里，一边伸手去拉她，一边兴奋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变这么漂亮了啊，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是想去握她的手，可是另一个男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让他得逞。宋子午轻轻带着尚玫的肩膀往后一带，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微笑着递上请柬道：“很高兴认识您，李先生。”
宋子午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是想试探一下李帆的态度。他给尚玫发请柬，是单纯的想炫耀，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又或者知道了她的工作，有另外的想法？
然而李帆显然不如尚玫对宋子午了解深厚，毫不意外地让他失望了：“你好你好，你是？”
这么明显还故意不说出来，挑畔来得还真快。宋子午一边摆出礼貌的笑容，一边伸出左手去：“我是尚玫的男友，很高兴见到您。”
“啊，尚玫也交到男友了啊？不容易啊，真替你高兴！”
后面一句是冲着尚玫说的，可惜她却一付老神在在的模样，对于李帆的话，左耳进右耳便出了。当宋子午递上请柬时，她才回过神来，盯着那本该被碎尸万段的请柬，等俩人转身往会场里走时，她才凑近他小声地道：“请柬你用了什么办法？”
“你猜。”
“请了高手来复原？”
“谁干那种傻事。”他在会场里不着痕迹地寻找着目标，一边低声答道，“我叫人重新做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又不是钞票，复制一张还不容易？”这答案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噎了口气后，只能承认他确实够狠。
结婚的会场是在本市一家顶级酒店，各方面来说，几乎找不到缺点。新娘子按照风俗在金碧辉煌的大堂迎接客人和红包，那一身装扮以尚玫现在的火眼金睛来看，价值绝对近百万，脖子上闪动着的钻石几乎耀花她的眼。大堂螺旋梯中间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新娘子洁白的婚纱每摇曳一次，所有女人的心就跟着妒忌一下。
新娘子，最耀眼的存在。
尚玫一边这样想，一边由心底泛起淡淡的羡慕之情。她幻想的结婚场景是怎样的？不如说，就连有没有幻想过这件事，她都已经记不得了。那是太过遥远的过去，以嫩绿的青芽、湛蓝的天空和教学楼涂成新黄色的墙面组成的时光，以现在的她看来，也太过刺眼了，闪亮得她甚至不想去追忆。
在预感到宋子午要说话前，尚玫抢先开了口：“你有想过结婚时的场景吗？”
“忙。”他愣了一下，吐出这个字来，接着仿佛又想起什么般，带着嘲讽道，“也许还会忙着与新娘子培养感情。”
她扬起嘴角，似有所悟地道：“你也真不容易，富人家的孩子不好当。”
这话可算是触中他的心，努力压抑着思绪，他带着淡薄的惆怅道：“哪里，穷人家的孩子不也早当家。”
宋子午与尚玫走过的地方，数个眼光都盯着他们，主要是盯着尚玫。她的打扮并不显眼，可是却拥有某种不同的气质。时尚界捶打而成的那种尖锐，非时尚界人无法理解，可还是能够感觉出来。尤其是全场的焦点，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凭心而论，新娘子一点也不难看，毕竟是模特儿出身，修长的身材比之尚玫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可是新娘子没有受过咱宋子午先生所谓的“贵族训练”，在气质上，仗着新娘子的地利，仅仅比尚玫胜上一筹。
看着新娘子射过来的锐利视线，尚玫不禁在心中唉叹，小声靠近身边男伴道：“喂，你看新娘子眼神，吓人不？”
“不怕。”他头一句话让她误以为是安慰，正想表达一下惊奇时，后一句话却彻底打败她了，“她绝对是冲着你的，又不是冲着我。”大概是看着她脸色不好，他微笑着解释道，“其实这就是我的用意，你最好再漂亮点，这样子就可以把新娘子比下去了。新娘子只要恨你，那我和新娘子接触就会简单多了，毕竟没有什么比抢走别人的男人更能让女人快乐的了，尤其在这个女人比她漂亮的情况下。”
她瞪着他娓娓道来的侧脸，考虑刻后，不得不承认他这计划几乎天衣无缝，以新娘子现在的身份，不管有意无意，肯定要多与宋子午周旋几回合了，这样他的目的便可以顺利达成。
“可是这是她的结婚宴，有新郎的啊……”
她话到一半，便听见了他轻轻的冷笑：“你觉得那位站在门口的李帆像新郎？别傻了，他只是新娘子的玩具。说得极端点，只是这位高官让女儿高兴的东西，如果这位新娘子不高兴了，他的下场是什么不用我来说。一旦失势，如果他聪明点，自己藏点东西，可能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如果傻点，那这辈子就完蛋了。尝过血的野兽，是没办法再回去吃草的。”
她耳中听着，心中却不禁自问道：李帆是新娘子的玩具，那我又是什么？你的玩具吗？如果是的话，你是不是也会玩腻？我又是不是该早做准备，以应付没有你的以后？
尚玫一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刻意挺直了脊背——她不是李帆，绝不会走李帆的路！她有她的坚持，也有她的尊严。无论宋子午再怎么变化，她仍然会遵循自己的想法，忍受风雨前行，这是她选择道路。
看着女伴抬起的下巴，宋子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无论如何，她守住了心中那一点清明，不受他的影响。对于周遭的变化，能够站稳脚跟冷静以对的人，才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人。那些被路途中幻觉所迷惑的弱者，只有被命运抛弃，大叹人生不公，却没有想到，继续走下去的，谁都会留下一串血迹斑斑的脚印。
新娘子憎恶的眼神一直粘在尚玫身上，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哪里来的女人”。不过尚玫可管不了那么多，露出练习已久的笑容对新娘子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本来她的祝贺词还有诸如“仙女下凡”，被宋子午干脆俐落地给否决了。
宋子午这时候几乎是电力百分百地展开，对新娘子微笑地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这话用膝盖想想，就明白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除非说这话的人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可是显然他比尚玫更能把握女人的心态，选择说“女孩子”而不是“新娘子”也是原因之一。
新娘子对这话十分受用，脸上瞬间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神采，尚玫也看得有些吃惊——原来新娘子笑起来这么美丽。她有些可以理解李帆被新娘子吸引的原因了，却很是好奇，宋子午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她偷偷从眼角瞄过去，看着身边男伴微笑的眉毛与嘴角，完美无缺的男性激素散发者，他几乎是使尽全身解数，务求把新娘子及时拿下。毕竟新娘子在结婚典礼上，分配给每个来宾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他成功了，新娘子的声音软腻着可以开糖铺。这其中，尚玫偷瞄的好奇眼神功不可没。新娘子十分受用她盯着宋子午看的架势，因为无论她怎么看，他都一心只想着与新娘子打好关系——真要计较起来，这倒也是实情——只不过在各人的理解角度来看，完全是不同的意思。
等他们离开大堂走向宴席场时，尚玫感觉宋子午胳膊压紧了她的手，目不斜视地耳语飘了过来：“干得漂亮，鱼儿上钩了。”停了几秒，他似乎恶作剧般又补充道，“相信我，你绝对会让李帆觉得自卑的。”
第六章 耳听未必为虚（13）
“没必要。”她展开微笑，“他已经走出我的生活了，这次以后，双方也只会越走越远。”
他斜睨了她一眼，说：“你最近似乎和朋友间有点问题？”
“你怎么知道？”
她的反问惹来他挑高的眉毛：“一个整天在公司加班的人是不会有同事以外朋友的，友情不是不浇水也可以成长的东西。”
这话说得正确，她苦笑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以为你无论什么事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呢。”
“能够认清有所为和无所为也是需要勇气的。”
此时他们已经坐进预先准备好的席位，同一桌尽是不认识的人，虽然气氛热络，可其实根本没人在与陌生人交流。
宋子午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尚玫时，灯光恰在此时暗了下来，三束聚光灯重叠在宴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