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豆腐在一只大碗里!大碗大碗,阿离把大碗推到菜篮子旁边了哦爹爹。”
“还有,还有毛毛的芋艿和脏脏的地瓜……芋艿芋艿,地瓜地瓜,你们藏在哪儿了呀,阿离来找你们了哦!”
“爹爹爹爹,阿离找到芋艿和地瓜了哦!可是它们好脏脏,阿离可以帮爹爹给它们洗干净身子的哦!阿离去拿小盆子!”
“不对不对,阿离还有蕈蕈没有给爹爹拿到,蕈蕈在哪儿呢?”
小家伙从站到君倾身旁开始便一直自言自语地叨叨不停,叨叨到这会儿,找不到蕈了,他有些着急地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还努力地跳起来想要看看高高的桌面及案板上有没有,却还是找不到,便回到了君倾身旁,昂头看着他,有些委屈地对他道:“爹爹,阿离找不到蕈蕈,蕈蕈躲起来了不让阿离找到……”
“我抱你起来你再看看。”君倾说完,随即在小家伙面前蹲下了身,同时向小家伙微微张开手臂。
小家伙眨眨眼,看看君倾的眼睛,再低头看看他的怀抱,然后开心地扑进了君倾怀里,君倾抱起小小的小家伙,站起了身,淡淡道:“这般看看可否能看得到蕈。”
如此这般,小家伙能清楚地看到放在案板灶台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只一会儿,便听见小家伙欢喜道:“爹爹爹爹,阿离找到蕈蕈了!它躲在最大最大的菜篮子里边!被绿绿的豆子们压在下边!”
“可是,可是台子好高好高,阿离够不着大大的菜篮子……”
“我来便行。”君倾很快便将小家伙放了下来,以防自己的身子寒着小家伙,君倾不敢抱着小家伙太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家伙愣住。
在君倾伸手去摸索拿出蕈时,只听小家伙又紧张地问道:“爹爹又夸赞阿离了哦?”
“嗯。”君倾并未否认。
“爹爹又夸赞阿离了,爹爹又夸赞阿离了哦!”小家伙这一回没有激动地反复问君倾来确认,而是开心地从君倾身边跑开,跑到墙角装着芋艿和地瓜的竹筐子旁,一边从里边拿出芋艿和地瓜一边欢喜不已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爹爹又夸赞阿离了哦!嘻嘻!真好真好!阿离可以给爹爹帮忙的,阿离可以拿芋艿和地瓜去洗澡的哦!”
小家伙说着,将两个成人巴掌大的地瓜抱到了怀里来,高兴得根本就不在乎地瓜上的泥脏了他的衣裳,抱了地瓜就哒哒哒地往摆在一旁的大水缸跑去,又是边跑边道:“爹爹爹爹,阿离先给地瓜洗澡澡哦,阿离不能到外边去,阿离就在厨房里给地瓜和芋艿洗澡,阿离不会把厨房弄得湿湿的!”
小家伙与君倾说话,总是喜好把自己想要做的与正在做的事情一一告诉君倾,只因他的爹爹看不见,看不见他在做什么,所以他习惯了在君倾面前每做一件事都会乖乖地给君倾说上一遍。
只见小家伙说完话后先将地瓜放到了水缸边的小台子上,而后伸手去拿倒扣在小台子上的木盆,拿过来之后将地瓜放到了木盆里,随后又哒哒哒地跑去抱芋艿,将地瓜和芋艿都放到木盆里后才伸手去拿倒扣在水缸盖子上的大木瓢,又是努力地踮起脚要从水缸里舀出水来。
君华已将水缸里的水打满,小家伙只要踮起脚或是踩在小凳上就能从缸里舀出水来,但小家伙力气小,木瓢又太大太重,与小棠园里的小木瓢完全不一样,就算只是小半瓢水,于小家伙来说却很是沉手,小家伙一只手根本握不住那盛了水的大木瓢,是以小家伙用了双手。
可小家伙就算是用了双手,他还是握得很吃力。
只见小家伙的手抖得很是厉害,他在很努力地将水从水缸里舀到木盆里来,眼见木瓢就要移到木盆上边来了,小家伙的手却在这时往下一沉,大木瓢撞到了木盆边沿,虽只是这么轻轻一撞,却让小家伙颤抖不已的小手失了坚持的这一口力气,手一松,只听“啪”的一声,木瓢摔落在地,瓢里的水洒到地上,湿了小家伙的鞋子与裤脚。
小家伙睁大了眼低头定定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子和掉落在自己脚尖前的大木瓢,一副惊吓的模样,而后随即转过身来看君倾,发现正挽起衣袖正要清洗小家伙挪到他面前来的食材的君倾正好抬眸来“看”他,小家伙很紧张也很着急,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惹恼了君倾而被君倾“请”出去,是以他惴惴不安地看着君倾,着急得有些磕巴道:“爹爹,阿离,阿离打翻了大水瓢,阿离不是故意的!阿离,阿离不想打翻大水瓢的,可是,可是……”
小家伙不仅紧张得有些磕巴,还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君倾面上并未有不悦,在小家伙面前的他,好似从没有喜怒哀乐的神情,他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平静地问小家伙道:“可是湿了鞋子和衣裳?”
小家伙连忙缩缩自己的小脚,同时抓紧自己的衣裳,诚实道:“阿离……阿离弄湿了阿离的鞋子,衣裳也湿了下边一些……阿离要给爹爹帮忙的,阿离没有做好,阿离给爹爹添麻烦了……”
愈说到最后,小家伙声音就愈小,甚至垂下了脑袋,真真就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过来。”君倾并未责怪小家伙,只是唤了他到身侧而已。
君倾说完便朝摆放在厨房里的方桌走去。
小家伙不敢也不会违逆,听话地朝君倾走去。
“坐下。”
小家伙立刻爬上方桌边高高的长凳,听话地乖乖坐好,不忘道:“爹爹,阿离坐好了。”
君倾不语,只是在小家伙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被水打湿的衣摆以及鞋子,站直身子后才淡淡道:“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拿双干净的鞋子和下裳来。”
“爹爹!”小家伙却紧张地伸手去抓了君倾的衣袖,君倾停下脚步,只听小家伙不安道,“爹爹可不可以不要让阿离离开厨房,阿离可以给爹爹帮忙的,阿离真的可以的,阿离只是……阿离只是不小心……大木瓢好沉好沉,和阿离的小木瓢不一样……”
君倾抽出了被小家伙拉着手里的衣袖,在小家伙紧张地等着他的答案时将手轻轻覆在小家伙脑袋上,缓缓揉了揉,道:“嗯。”
小家伙的大眼睛立刻亮了,“阿离真的可以留在厨房给爹爹帮忙,真的吗真的吗!?”
“嗯。”君倾收回手,“坐在等我,不可乱动。”
“嗯嗯!”小家伙立刻用力点点头,将小腰杆坐得笔直,“阿离不动不动,阿离坐着等爹爹回来!”
君倾不再说什么,走出了厨房。
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君倾便拿了一双小家伙的鞋子与一条小家伙的下裳回到厨房来,但并未替小家伙换上,只是将其递给了小家伙而已,道:“自己换上。”
听话的小家伙果真从君倾离开到回来都坐着一动不动,这会儿君倾将鞋子和下裳递给他时他才敢伸手接过,而后才从长凳上挪下身来。
君倾并未多加理会小家伙,径自转身清洗食材去了。
虽现下才堪堪过了未时,但他什么都看不见,且自从看不见之后就几乎未下过厨,也不知在天黑之时能否将这一顿晚饭烧好,又或者,是否烧得成功。
与君倾在一齐的小家伙不敢多话,可就算他已经忍着不说那般多的话了,然小儿天性又怎是说忍就能忍得了长时间的,是以小家伙至多安静个一盏茶的时间便又叨叨了起来,有着说不完的话和问不完的问题,即便君倾回答他的话很少很少。
可就算君倾一句话也不说,小家伙也是开心的,只要能与君倾在一起,小家伙总是很开心。
也真真如小家伙自己所言,他是真的很稀罕很稀罕他的爹爹。
从天明到日头偏西,再到夕阳完全沉到远方绵延的山脉下,厨房里小家伙的声音几乎未断过。
“爹爹爹爹,阿离给脏脏的地瓜和毛毛的芋艿洗好身子了!可是阿离不会给它们把皮皮削掉……”
“爹爹会削爹爹会削!那阿离可以坐在爹爹身边看爹爹给地瓜和芋艿削皮皮吗?可以吗可以吗?”
“爹爹削到手了,爹爹的手流血了!爹爹一定好疼好疼,阿离去找药药来给爹爹擦,阿离可以给爹爹把伤口包好!”
“爹爹不用上药药吗?爹爹不疼吗?”
“阿离以后不要吃芋艿和地瓜了,它们会让爹爹疼疼……”
“爹爹爹爹,阿离会切茄子和莲藕哦!阿离帮爹爹切,阿离可以的!阿离不要爹爹的手指再流血。”
“爹爹不用阿离帮忙切茄子和莲藕吗?爹爹让阿离洗蕈蕈哦?好呀好呀!阿离会的阿离会的!”
“阿离给爹爹捞豆腐!”
“阿离给爹爹拿面粉!”
“阿离帮爹爹拌面粉!”
“阿离帮爹爹淘米!”
“阿离帮爹爹拿筷子!”
“爹爹爹爹,爹爹为什么突然给阿离和娘亲烧饭吃呀?”
“嗯……阿离知道了!一定是娘亲没有吃过爹爹烧的饭菜,所以爹爹要烧给娘亲吃!”
“阿离也没有吃过爹爹烧的饭菜,嗯,爹爹烧的饭菜一定很好吃!嗯嗯!肯定是的!”
“爹爹……”
……
一整个午后,君倾很忙碌,小家伙也很忙碌,一直在他身边打着转。
小家伙很吵,可至始至终君倾都未斥过他一句,更未有让他坐着不动不吵或是让他离开厨房意思,反是不时提醒小家伙喝些水。
在小家伙跑到桌边将大陶壶里的水倒进白瓷碗里时君倾会往小家伙的碗里添进一些热水,然小家伙将水碗捧起来后却不是自己先喝,而是将碗捧高递给君倾让君倾先喝。
君倾并未让小家伙失望,他总会接过小家伙高捧起的水碗喝掉半碗水,才将水碗递还给小家伙,小家伙便开心不已地接过,喝罢水后又继续给君倾帮忙。
这一顿晚饭,君倾从未时一直忙到天色将黑,才将小家伙点的这些菜都做好。
这期间,朱砂并未到过这小后院一步。
她也未有躺下歇息。
从与小白小坐回了堂屋之后,她便一直坐在屋中的窗户边,一直低头缝做着什么,一脸的认真,认真得这一整个午后她都未记得喝上一口气,更未去注意窗外的天色。
直到她收了最后的针线,她才发现天色暗了沉了将要黑了,她连忙收拾好身旁的小几,将自己缝做好的东西收放好,这才起身去点灯。
当朱砂将桌上的烛台点燃时,她听到了小家伙跑起来时的哒哒哒脚步声,下一瞬便是小家伙欢喜的声音:“娘亲娘亲娘亲——!”
朱砂正吹熄手上的火折子,小家伙便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堂屋里来。
小家伙不仅跑得高兴匆忙,手里还捧着一只大盘子,大盘子挡住了他朝下的视线,以致他跑过高高的门槛时险些被门槛绊倒,朱砂连手上的火折子还未来得及放下便掠到了小家伙身前稳住他的身子。
而小家伙见到她却是先捏了盘子的菜高高地递起给朱砂,欢喜不已道:“娘亲娘亲!爹爹做的哦!娘亲咬一口咬一口!”
朱砂看向小家伙递到她嘴边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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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泪与血
醉酒之人次日醒来后能记住的事情又能有多少?
既是如此,君倾终是随了朱砂的意,与她一齐躺到了床榻上。
然躺到了床榻上后朱砂并未好好躺好,而是侧着身子半压在君倾身上,依旧将他搂着不肯也不愿意放手。
君倾虽也想将朱砂搂在坏,但终究怕碰着她身上的伤,是以只是静静躺着,沉声对半压在他身上的朱砂道:“莫这般压着身子,于你身上的伤不好,这般不觉疼么?快躺好了。”
“不疼。”朱砂摇摇头,“就算疼我也要抱着丞相大人,这样才能抱紧丞相大人。”
“……”君倾无奈,“我答应你,你躺好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
谁知朱砂却用力摇摇头,她将脸埋在君倾颈窝里,用一种近乎痛苦苦涩的语气道:“就算丞相大人在我身边,可大人也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朱砂说着,非但未听君倾的话松开手,反是整个人都压到了君倾身上,将他搂得更紧,也将自己的脸朝君倾的颈窝埋得更深,声音低沉到黯哑,“丞相大人只是心仪我,并不是钟情于我,大人的心里,只有大人的妻子一人,最在乎的也只是大人的妻子一人,我不过是误闯进了大人的生活里或许与大人的妻子有些相似之处的人而已,我不是大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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