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白筱回头,揭了面纱,微微一笑,“只要公子不讲今日之事告知他人,她便承了公子的情了。”
曲峥心里像塞进了块巨石,比不知她的消息前,更加沉重,“其实你可以信我的。”
白筱笑了笑,轻声道:“好。”转身又走。
曲峥他人眼底微润,“皇家与‘冷剑阁’的人联系,都是他们堂主,只有他们堂主能接触他们主人。”
白筱停下脚步,也不转身,静静听着。
“他们这一任的堂主,是一个姓艾的女子。”
白筱微一阖眼,果然是艾姑娘,要从艾姑娘口中套口风,根本想也不用想,“谢谢公子。”
曲峥站起身,望着她的背影,“可否还有相见之日?”
白筱尚没回答,听到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曲峥,你原来在这儿,叫我好找。”
曲峥眉头微皱,见白筱抬头放下脸上的幕离,往前走了,才看向声音传来处。
一个红衫少女奔到曲峥面前,一把将他拉住,“我就知道你会来放风灯,寻遍了那边湖畔,不想你竟躲在这角落里。”
曲峥拂开她的手,“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那少女撅了嘴,嘟囔,“没有人,也不见你让我拉扯。”
曲峥眉头拧成了疙瘩。
白筱听见,忍不住笑,回头看了,那张圆乎乎的娃娃脸很是眼熟,稍稍回想,眉梢轻扬,原来是她,那个一直想贴着曲峥的慕容幼南,过了四年,看这副情境,她对他的劲头不减当年。
没想到她还是个长情的人,也不知这几年,他们二人混成了什么状况。
慕容幼南野转头看见白筱,也是微微一愣,莫名的一紧张,扯扯曲峥,“她是谁?”
曲峥见白筱被小厮扶着上了马车,落下车帘,马车扬起一阵尘,绝尘而去,转身也走。
慕容幼南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有些纳闷,向他追去,“问你呢。”
“不知。”曲峥睨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他也想知道她是谁,到底是不是她。
慕容幼南随他望了过去,“你觉得她像不像白筱?”说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最放不下什么,她偏提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我倒希望是她。”
她忙耸了头,偷偷侧眼望远去的马车,明明是南朝宫里女眷的车,怎么可能是白筱,“我可不希望是她。”
军中已报过子时,大帐中仍燃着火烛……
一身铠甲的古越撩帘进账,不理正在向桌案后禀报的通讯兵,除了头盔,扣上立在帐中一角的挂衣架上,又开始卸身上铠甲。
容华退下通讯兵,浅笑着睨了他一眼,“余孽清干净了?”
古越勾唇一笑,脱了脚上战靴,往地铺上一躺,斜睨着他,“一个没漏,还摸到了他们老窝,见了一个,我顺便带回来了,你猜是谁?”
容华看向手中信函,微微一笑,“白筱以前院子里的丫头银镯。”
古越一骨碌翻身坐起,屈了一条腿,手撑了下巴,“你如何知道?”
容华冷笑,“北皇一直认定白筱未死,在南北朝地盘上又查不到眉目,因为魏国公主儿时曾随兄前往北朝与白筱一见如故,传说有百合之交,离别时,约定过几年大些再续情缘。
于是北皇便怀疑白筱是逃去了北魏。半年前魏国使臣前往北朝,北皇便将白筱院子里的丫头送给了那使臣,随使臣回国其意是叫她暗中打探白筱的下落。
不料魏国公主当真还情系白筱,听了这事后,大怒,将那丫头贬为军妓。
在我们来之前,这些外寇刚偷袭了魏国后营,掳了后营那批军妓。
既然你肯带回来的人,定然与南北朝有些联系,除了她,我想不出还能有谁。”
古越听完,笑躺下去,“你说,那白筱当真有百合之好?”
容华看着信函的眼,微微一错,他不会忘记那晚在镜中看见,她偷看他换衣衫时捂着鼻子的模样,笑了笑,“不知,你把那丫头带回来了,如何处置?”
古越半眯了窄眸,“人是带回来了,怎么处置却是你的事了。”
容华将信函折起,放回信封,“送回北朝,虽然是个丫头,北皇却得承我们个人情。”
古越抬眸睨了他,“你为何对那丫头的安危如此上心?难道你洗礼当真储了她?”
容华不答,提了身边药箱,走到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的开了药箱盖,取出针包,摊开来,“你不想讲她送回北皇,何须将她带回来?”
古越勾唇笑了,看着他取针在火烛上烧烤,抬眸之间无需有更多解释,将银镯送回北朝,北皇听银镯说被贬之事,定会认为魏国公主知道了白筱出事与北朝宫中有关,才怒贬银镯,如此一来更会认定白筱就在魏国,这样一来,白筱在京里就越加不会被人怀疑,也就越加的安全。
“你将她与香巧放一起,就不怕吗?”
容华看着他慢慢卷起衣袖,将手放松放平在铺上,手起针落,刺入古越手臂穴位,又接连几针,才道:“香巧奈何不了她,反之,她还可以牵制香巧。”
古越微微一愣,“你为何如此肯定?”
容华眼里闪过白筱那双清澈的大眼以及她与他谈判时的那份淡定,“她是以静制动的人,香巧不动,她不会动,香巧如果要想对她做什么,怕是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099章 她是棋,他是剑
古越看着手臂上的银针,一阵烦躁,“回去把香巧遣了,死活不管,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就好。”
容华修长的手指拈着银针,慢慢转动,动作丝毫不滞,漆黑的眼眸温润柔和,垂着的长睫却是一颤,“遣了她,你也活不了了,我们这些年所做的耶就前功尽弃了。”
古越平放在襁褓上的手,握了拳,手臂上青筋冒出,盯了眼前和他一般无二的脸,永远温和不起波澜,烦躁略减,又生出些涩意,“以你的医术都奈何不了,四年了,你当真不烦吗?”
“不烦。”容华微微一笑,“起码控制到一年才发作一次,不是吗?”他慢慢抽出银针,在火上烤过,才收入针包,“如果你性子柔和些,这一年一次或许也能免。”
古越一咬牙,“我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杀了她,却又不能不见,我烦了。”
“会有办法的,别想这么多。”容华笑容依旧,将针包放入药箱,起身撩帘出了军帐,去后面牵了自己的吗,翻身上马,径直出了军营。
看守营门的卫兵赶上来见是他,便又各自散开。
古越望着帐帘扑闪了两下,牢牢合拢,视线落在帐帘关合处,眼底深处的黑里泛蓝暗了下去,放在身侧的手一握拳,腾身跃起,也出帐牵了马,急奔出了军营。
容华直驰道离军营十里外的山丘前才停下,下了马,也不寻路,身形轻动,脚尖连点,如白色大鹏一般向山顶飞跃,直到崖顶一处突出的巨石方停下,跃向支在悬崖外的一株大树树梢,依坐下来。
于黑夜中,对着仿佛近在眼前的明月静望了一阵,抽出身后白玉箫,凑到唇边,微低了头,悠扬箫声,于黑夜中传开,曲音如寒冬飘雪,慈乌夜啼,哀声锁人心弦,似有似无的伤感催人泪下。
儿时无意中窃得天机,说他绝亲缘,寡情义,一生一世,注定孤独。
一曲终,唇角轻勾了勾,像是笑,带出的却只有凄然苦涩,低声轻呢,永生只得一人,是何等的绝望。
垂着眼睑,隐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赫然惊醒,抬头对暗处山石后扬声道:“来了,就出来吧。”
一身黑衣的古越从大石后转出,山风吹开他的发尾,衣袂飘飘,立在崖前,静看着仿佛镶在明月树梢中的那抹白影,半响无言。
容华已收眼角落寞,和煦的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出来吹吹风,你又追来做什么?军中无主帅,万一有什么事,如何是好?”
古越也跃上树梢,于他身边坐下,“你当真想不起那个女子是谁吗?”
容华摇了摇头,笑了笑,“想不起,或者是好事。凡是与我走得近些的人,大多没好下场。”
“那白筱呢?”古越摘了片树叶,含在口中轻吹,吹的却是容华刚刚吹的那个曲子。
“她是我们的棋,我们是她手中的剑。”
容华浅浅一笑,虽然是初夏,这悬崖上山高风大,却有些凉意透骨。
古越含着树叶的薄唇停了停,睨向他,“或许她是这般想,但你当真也这么想?”在他记忆中,白筱是唯一能接近他的女人。
“有什么区别。”容华过了会儿才轻轻开口,拭了拭玉箫,放到唇边轻吹。
低柔的箫声缠着清脆的叶鸣,划破山谷,远远传出,惊醒了远处夜鸟,发出声声鸣啼。
曲毕,二人谁也不再说话,四下里一片寂静,良久,容华才望着明月慢慢吁出口长气,“回吧。”身影轻动已离了树梢,向悬崖下跃去。
古越随其后,黑影闪动,也离了树梢。
二人到了山下各自唤回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
古越向他侧眸问道:“你认命吗?”
“不认。”容华淡淡而言,两腿一夹马腹,骏马如飞而去。
白筱自从在‘竹隐’闹了那一场,表面上看来,茶庄里除了姑娘们的衣饰与过去不同,换上了适合她们的衣衫外,另外就没什么大的改变。
香巧对白筱和初见她时一般恭敬,不亲近也不排斥,但仔细看,就发现了其中不同之处。
以前有什么事,她总是先办了再告诉白筱一声,虽然每次问的都甚温柔,比如说,“今天今天谁谁去做了什么,你觉得如何?”又或者说,“昨日上面分派了什么下来,我叫她们拿去分在了何处何处,姑娘觉得这般分配,可有问题?”
所有事情都已经办了,不过是事后告诉她一声,难道白筱还能要她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不管同不同意,也只得一笑而过。
但这以后香巧遇上什么事,不再先斩后奏,必然先行问过她,等她点了头,再吩咐下去。
虽然白筱并不会去刁难,只要合理的,也不多异议,但气势上边与以前不同了。
下面的人不敢明着表示,暗里是会看的,虽然仍不敢对香巧有什么违逆和不顺服的举动,但对白筱却是不敢轻视了,只要她有什么指示,哪怕是一个眼神,也不等香巧点头,已经跑的飞快。
香巧表现的越是服帖,妥当,白筱越惊,这女子实在太能屈能伸,越是这样的人,一旦爆发就更加可怕。
寻了个机会,把端嬷嬷仍招了回来。一来,她明白端嬷嬷就算不在茶庄,同样在香巧身边,对香巧而言起的作用是同样的,遣了她,不过是让香巧脸上无光,加深她的恨意。
二来,端嬷嬷藏在暗处,对白筱而言,更是难防,还不如将她摆在明处,有什么事,还能看看脸色,看看行事,还能看出点眉目,提前有所防备。
三来,在下面的人看来,只会觉得她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对她更加亲近,于她在‘竹隐’的地位,无疑中又认可了一层。
香巧虽然明白白筱的目的,但让端嬷嬷回来,她是愿意的,所以也就带了嬷嬷来向她道了谢。
第100章 西越来使
接连三个月下来,‘竹隐’里很是太平,虽然来往使臣不断,她不愿在京里过于招摇,所以只是在背后打理安排,并不露面。
在别人看来,她是给香巧留下足够的地位和颜面,这样一来,‘竹隐’中人,反而在客人面前并不多提她,她便自然而然的隐在了这茶庄中,不为外人知道。
‘冷剑阁’的事依然没有进展,不过莫问不时乘她睡后潜到她榻边。
每次他来,她都装睡,只要能不时见到他,知道他平安,她便心安了。
他也有所觉,她是装睡,不过彼此不道破,二人默默守着这份默契,直到一天夜里他再次来到她榻边,低声道:“小竹,艾姑姑旧疾发作,这次有些严重了,离退隐的日子不远,在未寻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我得暂时代她做她现在所做的事,明天要回基地训练。这次得离开些日子了,艾姑姑会好好保护你的安全,你无需担心。”
白筱虽然希望他离开‘冷剑阁’,但知道并不是所想的这么容易,听他说要暂代艾姑姑的位置,一直悬着的心,反而突然落了下来,艾姑娘的位置已高,许多事不需他自己出手,反而安全。
不着声色的,将手轻轻覆在他撑在她身体旁边的大手上。
他手指微僵,借着月色,看着她睫毛轻动,却不睁眼,也不识破,反握了她的小手。
如果不是为了查她的事,他不会愿意坐上艾姑娘那个位置,只有接下艾姑娘手中权力,才有可能亲自接触皇家,他才有机会去寻到北朝宫中到底是谁对她不利。
也只有除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