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儿?我儿子……?”
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鼻腔不禁一阵酸楚。我赶紧从车里钻出来,拉开车门,让马莉莉坐进副驾位置上,对她解释道,“老马刚才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我再拨过去,里面却是忙音……”。“那你马上再拨!”她吼道。我拨了,仍然是忙音。我把手机放在马莉莉耳边,让她听,她接过我的电话,至少拨了不下十次,最后气恼地将手机朝档风玻璃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玻璃上出现了一圈细密的网状的裂缝,手机反弹过来,掉落在我身边的座椅上。也许,她也被自己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我,眼眶里面早已蓄满了泪水。我捡起手机,检查了一遍,居然还能用。
我掏出烟,边吸边不停地拨着那个号码,突然,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要的人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想让他们毫发无损地回到你们身边,就尽快准备好一百万现金来交换,否则,你知道后果的……”,说到这里,女人发出一阵冷笑。我急忙问老马在哪儿,女人回答道,“他现在很好,你放心,你儿子也很好。”
马莉莉双臂扶撑着前台,趴在那里,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电话通了……”。女人一下子触电般地弹了起来,眼睛里面闪过一缕奇异的光亮,“通了?怎么说?他们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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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他们被绑架了……”
“绑架?绑架?什么绑架?”马莉莉扑闪着湿润的睫毛,不信任似地望着我,“谁绑架?怎么可能……?”
“是绑架。”我说道,“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要我们准备好一百万现金去交换……”
“一百万?疯了,我现在去哪儿弄一百万去?”马莉莉喃喃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电话,被我按住了手。“你准备给谁打电话?”我问道。“报警啊!”她说。“你疯了吗?这事怎么能随便报警啊,要是对方知道了,小张望就没命了!”我劝解道,“目前情形下,我们首先要摸清楚他们在哪儿,孩子是不是安全,至于那笔钱,我来想想办法吧。”我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银联卡上还有十多万块,如果时间允许,我可以让小柳想想办法从公司账面上再划拨一笔款过来,先把人营救出来再说。反正,这祸是我自己闯出来的,当然也得由我去摆平。我掏出电话,走到外面给小柳打了个电话。小柳听到我的声音后很惊讶,她问我有什么事情,我告诉她正在外面谈一笔大生意,需要她想办法弄一笔钱打到我私人帐户里面。她问多少,我回答说一百万。啊?!小柳肯定被这个数目吓住了,上哪儿去弄这么一大笔钱啊,她说,据我所知,公司的帐面上可用资金不过四十万左右。
“找银行去借贷吧,你不是有个表哥在农行任职么?对,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小钱,对对,找他想想办法,大不了用公司的写字楼作抵押,这点办法你还是能想出来的,跟我这么多年,我清楚你的能耐。”我称赞了小柳几句,然后让她明天去找人,给我答复。
我们在茶房里坐到了凌晨二点多钟,一直在等马大为那边的电话。期间,我又拨了许多次那个号码,但对方始终没开机。马莉莉睡意全无,她不顾我哈欠连连,扯东拉西地询问着这些年来我的生活情况,当他得知我至今没有小孩时,脸上流露出一丝同情,“难怪你非要弄清楚小张望的身世不可呢,原来是这样。”我说你误会我来这里的目的了,但当她追问我来的真实目的时,我又避而不答,我可不想对她讲那些信的事情,既然小张望不是我的儿子,那么马莉莉就绝非是那个神秘的写信人,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然后迅速离开此地。
天刚亮,马大为打来了电话,声音好像不像昨晚那么紧张了,他告诉我他和小张望现在都很安全。我问究竟是什么人绑架了他们,他说你对那个小玲还有印象吗,是他男友干的,目的是要钱。我让他把电话给那个男人,我要直接和他说话,可是老马说那个人现在不在,这个电话还是小玲借我用的呢。我问小玲呢?她在旁边,老马说着将电话交给了小玲。
小玲开口就说,“对不起,大哥,”她解释道,这件事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是我男朋友逼迫我干的,他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追得没有办法,才想出了这个筹钱的方法。”我说道,你们在犯法啊,知道吗?我可以把你们要的钱筹集到,可是你们终究难脱法网的,到时候别说大哥我没有帮你。“我知道,我知道,”小玲说,“可是,我,我现在自身难保啊,我也没办法帮助他们离开这里……”
“你们在哪儿?”我问。
“你别问,更不要报警,真的,我男朋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们还是赶快把钱筹齐了送来吧……”
“在哪儿?!”我提高嗓门,冲着电话叫嚷道,但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正准备起身去找马莉莉,她却推门而入,我看见她眼泡有些浮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肯定是一宿未睡。“他们来电话没?”马莉莉问。我点点头,刚来过,你儿子没事的。唉,但愿没事,我现在就担心被家里人知道了,马莉莉说着,眼圈又红了。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还是赶紧去筹钱,先把人弄回来再说吧。
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分手,我去银行筹钱,马莉莉先去幼儿园给儿子请病假,再回家把老人稳住。我们在酒吧门前分了手。值得庆幸的是,小柳那边借贷、转帐手续办得很顺利,还不到中午,我需要的钱就打到了卡上,现在只等他们来电话通知交易地点了。我拎着沉甸甸的皮箱回到车里,给马莉莉打电话说钱已经筹齐了。什么时候交换呢?她问。我说不知道,等吧。你注意安全啊,她叮嘱道。
这么多的现金带在身边的确很棘手,我试图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把箱子藏起来,但先后换了好几处都觉得不踏实,我只得开着车沿着街道不停地转悠,把全城的马路都走了一遍,接着又一遍。那帮人怎么还不打电话来呢?我纳闷得很,眼见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所有的餐厅都快打烊了,手机还没有响。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就接连不断地拨那个号码,但对方仍然处于关机状态。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打电话给马莉莉,问我该怎么办。这样吧,先找家好一点的宾馆住下来,把钱藏好,她建议我去“国宾”登记一间房,然后她帮我送点吃的过来。看来只有这样了,我驱车去了“国宾”,去服务台登记了一个标准间。我没有乘电梯上楼,而是步行着气喘吁吁地来到四楼403号房间。打开房门后即刻反身锁上房门,然后四处察看哪儿有相对隐蔽安全的角落。我换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最后才把皮箱藏在了床背后靠板的凹陷处,这个地方好像是专门为放这只皮箱而留下的,严丝合缝,非常保密。忙完这件事,我实在是饿得饥肠咕咕了。我打电话告诉马莉莉房间号码,十分钟后她就拎着一份盒饭来了。
马莉莉的脸色比早上好了许多。我吃饭,她在一边看电视。等我吃完,她起身把一杯热茶端到我面前。我喝了口茶水,刚掏出一支烟,她就把火柴划燃了。我笑道,你这是干吗呢,这么客气,难道不恨我了?
谁说我不恨你了?马莉莉努努嘴唇,娇嗔地瞟了我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刚才呀,我在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也许我不该那样对待你的,倘若我起初就对你好一点的话,后面的事情就不会朝这样坏的方向发展了。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我说,到现在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听到我的电话就如坐针毡,还要我去火车站,还要我这样那样的,最后搬到那个破招待所去住。现在你可以老实交代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马莉莉十指并拢,对叠着抵住下巴,望着我的眼睛,端详了几秒钟,问道,你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我回答。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得把你来李市的真实目的讲给我听。马莉莉起身拿起电热壶往我杯子里加了点水,走到床边坐下,取消围巾,脱掉羽绒服,这才说道,我让你走的那条线路是你第一次来李市时走过的线路,包括我要你买花,还有去服务台拿钥匙时对小姐说的话,这些都是当年你亲身经历过了的。我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只是希望你在重温这些细节的时候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过去了的事情不可能再重新发生一遍,因为物是人非,你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你,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既然这样,你见我何益?没必要嘛。当然,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现在身为人妻人母,早已不似当年的那个……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马莉莉啊马莉莉,你以为人和人之间没有爱了,就只剩下了恨么?
马莉莉不解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爱的敌人并不一定就是恨……
不是恨?那是什么?
是虚情假意,我说,虚假,伪善,言不由衷,口是心非……也许,这些东西才是爱的真正敌人。而对于我来说,我来李市,心怀两个目的,一个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生活,二是……我顿了顿,思考着该不该把匿名信的事情告诉她。
说呀!她催促道,你不是说自己一直都很很真实吗,我很想知道你有多真实。
我点了支烟,徐徐吐了团烟圈,直视着马莉莉的眼睛,问道,“你最近没有给我写过信吧?”
“写信?给你写?”马莉莉好像没听懂我的话,见我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才不会给你写信呢,我干吗写信给你呀?那不是我马莉莉该做的事情。”
凭直觉,我断定她没有说谎,现在我可以彻底排除心中的那团疑惑了,马莉莉不是我要找的人,绝对不是。那么,我来李市显然又是一个错误了。这个错误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想到将要付出去的那箱子钱,我就懊恼非常,毕竟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辛苦挣下来。但我清楚眼下还不是我检讨错误的时候,眼下我必须先把小张望营救出来,等办完这件事,我就马上离开,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
马莉莉伸了个懒腰,身体斜靠在床上,问道,“你不困么?要不,这样吧,你去泡个热水澡,轻松一下。有电话来了,我就喊你。”
“好吧,”我的确想洗个澡,解解乏了。我起身脱了外衣,穿着内衣进了盥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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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流声中,我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手机铃声,好像是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扯下一块浴巾,正要围住裸体,从盥洗间出来,门突然开了。
马莉莉闯进来,脸颊绯红地说道,“快,快,手机响了!快接!”
交人的地点定在儿童公园内的那座白色的石拱桥上,他们是这样和我约定的:七点一刻整,我带着钱出现在拱桥中央,届时将看见马大为和小张望也出现在那里。
有一个疑虑始终盘旋在我脑海里,那就是,这么大的事情,这帮家伙为什么不选择一个隐蔽的地点来进行呢?难道他们真的就不怕我报警么?要知道,公园内地势开阔,若是我真报了警,警察抓他们易如反掌啊。我想问问马莉莉,但又担心她沉不住气,坏了大事。想想便作罢了。我推测,对方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手里一定持有枪械什么的,一旦遭遇不测,就撕票,来他个玉石俱焚。这有点儿像电视里面的情节,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了我自己的生活中。
我没让马莉莉开她自己的车,而是让她开我的车,我则坐在副驾座上,怀里抱住那只皮箱。距离交换人质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马莉莉问我想吃点什么,我笑道,还是等接到小张望后一起吃吧。不,我们还是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这样吧,我们去吃水饺,她说着,开车径直朝“明明水饺馆”方向驶去。为了活跃气氛,我惹笑道,又请我吃人肉饺子啊?是啊,马莉莉回答道,见我不再吭气,就问道,不想吃饺子啊,还是害怕?我摇摇头,说道,怕什么,我可是无所畏惧的。
事情还没办,我们都没有什么食欲,饺子上来后,我强迫自己随便吃了几个,马莉莉也是。随着时间的临近,一丝紧张和担忧在我们心里渐渐滋长起来。我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几个小时前我会与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宾馆里那么疯狂地Zuo爱,而她也表现得同样疯狂,原因是恐惧。是的,恐惧将我和她罩在了一起,像两个濒临末日的男女,惟有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才能减缓心中难以名状的高压。
不到七点,天色就黑定了,只有橘黄|色的街灯泼洒在街面上。我们从饺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