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抬眼就看到班主任在身前,她已经有点慌乱,莫名有做贼心虚的惧怕感,扯着僵硬的笑:“老师。”
于老师点点头:“早就交卷了?”
她和慕时丰几乎异口同声,“刚交一会儿。”可她的声音明显有颤音。
于老师半开玩笑的口吻:“你们家的遗传基因可真强大,个个数理化不怎么学都能考高分。”又问道:“这是要回家?”
慕时丰微晒,“不回去,带她去吃大餐,我怕她语文成绩出来后我三哥会让她面壁思过不给她饭吃。”
于老师知道慕时丰口中的三哥是沈凌,挥挥手,“你们走吧,一会儿下班高峰到饭店还要排队等位置。”又叮嘱慕时丰句,“骑车慢点,校园严禁骑车,也就你,贼胆。”
于老师转身去了教师楼,吓得陶然整个人瘫在慕时丰的背上,真害怕于老师察觉出她和慕时丰之间的暗流涌动。
慕时丰揶揄她:“就这点胆子?”
她还有点后怕:“我不是怕老师发现我们不是表兄妹吗?”
他那么笃定:“不会,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他又骑车继续前行。
突然她连日来处于阻塞状态的大脑被他的这句话给疏导通畅。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要高调跟霍晴假扮情侣,又为何之前吃饭要带上她,还声称是她表哥,原来只是为了找她更名正言顺,甚至是肆无忌惮。
她跟他这算是暗度陈仓吗?
也不对,暗度陈仓好像是个贬义词。
到了校门口,他一个加速,身体前倾离开车座,自行车飞一般的窜了出去,身后还有保安的无奈叫喊声。
肆意的青春,张扬的他们,得逞后的欢笑,不羁的校园时光,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车轮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熙攘的大街上,她贴在他耳边问他:“你什么时候弄来的自行车?”他上学一般都是慕时璟让司机接送。
他说:“偷来的,还敢坐吗?”
她反问:“有什么不敢?”有你的地方,就是地狱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下去,别说只是监¥狱。
红灯的时候他停下来,转头笑着说道:“我胆子小,万一要是被警察逮到,我就说是你偷的。”
“。。。”
她虽然没什么方向感,也不太记路,但是路边的标志性建筑物俨然不是她要去的那家餐厅的大体位置,可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或许是他抄近路。
又骑了十多分钟,慕时丰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车,微微侧头,指着便利店,“下去把你欠我的账先还了。”
她找借口,“我最近比较穷,缺钱缺的厉害,你看能不能缓缓?”
他背对着她,也看不见她脸上猥琐的表情,问她,“准备缓到什么时候,总要有个准信吧?给句痛快话,我活着的时候能不能抽到那几包烟?”
这个么,还是要看你的表现,让他撕开那层破窗户纸的机会来了,她清清嗓子,“等你有女朋友时,我就把你的债给还清。”
等我成了你的女友,别说是三包烟,就是这辈子的烟都由我包了。
他略作思考,“可我三十岁之前没打算找女朋友。”转身拍拍她的手背,“快去买。”
“!!”他三十岁时,她也二十七岁了,难道她要眼巴巴等到二十七岁?关键她现在才十五岁。
见她不为所动,他掏出钱包点了一千块钱给她,“既然缺钱缺的紧,我先赞助你点,前提是把欠我的小账给清掉。”
她没有半点推辞,理所当然的接过他手里的钱,把钱收起来后才给他下套,“你以前好像说你的钱只有你女朋友能花。”
大哥,我都这么主动的将原本破烂不堪的窗户纸又剪了几刀,您还不准备撕下来?
他波澜不惊,面色一如既往的平稳,还很认同她的说法,“没错,我的钱只有我媳妇能花。”
还给我装死!她眯了眯眼,算了,不就是一张破纸嘛,既然他这么懒,那她来撕,她呼吸都开始紧张,“那你刚才还给我钱花。”
他徐徐解释:“我没有钱包,这是我哥的,想着晚上要跟你一起吃饭,总不能真让你买单吧,就临时拿了他的。”
“。。。”她受了不止一万点的伤害,蔫了吧唧的走近便利店,她突然不想跟他吃大餐,她觉得别说等到二十七,就是等到七十二,怕都没戏。
在收银台排队时,她看着门外夕阳下的他对着她浅笑,让她难以自拔,怎么都移不开眼,于是瞬间又活过来,大概是越挫越勇,她只买了一包烟。
把烟丢给他时,他明显不满意,“陶然,你还真是地痞无赖,我都给你一千块了,你连几十块钱都抠的不舍得花。”
她有自己的打算,“分期付款吧,第二包等你结婚时再还,听说参加婚礼好像有喜烟喜糖拿的,到时候我用你婚礼的喜烟还给你。”又刻意叮嘱他,“一定要办中式喜宴,西式的好像没有喜烟什么的吧。”
他撕开那包烟,叼了一支点着,烟雾依依袅袅上升,盯着她半晌才问:“第三包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她很认真:“你儿子结婚时。”
他转过脸笑的身体乱颤,也没回头,命令她:“上车。”
她悻悻的扒着他的肩膀站了上去,他反手将烟从肩头递给她,“帮我拿着。”
她木讷的照做。
自行车又穿梭在人群里,她茫然看着手里的那支还在继续燃烧的烟,不知所措,然后就听他说,“把烟放我嘴里。”
她脑海里瞬间想到那日在病房她的指尖划过他嘴唇的触感,一会儿要再趁机吃豆腐吗?
她微微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学着他的动作,两根手指夹着烟慢慢送到他嘴边,烟蒂被他含到嘴里时,她两指的指腹也温热酥麻。
她始终都没松开烟。
他吸了一口后她就默契的将烟收回,待他吐出烟雾,她再将烟放到他嘴里。
周而复始,直到他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停下,她把烟蒂扔进去。
天色渐暗,可她看到了这城市最美的风景。
☆、第二十二章
慕时丰没有带她去原本订的那家餐厅,而是选了一家粥铺。
他的理由永远都是正当充分又让她感动万分。
他说她刀口还没长好,宜清淡饮食为主,尤其是晚上。
替她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还有精致的糕点,而他则什么都没要。
她问:“你不吃?”
他把筷子和勺子递给她:“中午你剩下大半的饭菜我都替你解决了,现在不饿。”
她干咳两声,低头得意的吃粥。
中午他以节约为由吃她咬过的肥肉,她便得寸进尺的将盘子里的饭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推到他面前。
说了句,“大哥,浪费可耻。”
她没奢望他会将她的剩饭给吃下去,只是本着恶作剧的心里消遣他一番,可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竟照单全收。
吃了几口粥,清淡可口,苏式甜点,也是甜而不腻。
没想到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店不仅粥做的好吃,糕点也做的别致。
慕时丰支着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吃。
她夹了一小块放到他嘴边,“尝一口,味道很不错。”
本来就极小的一块,一口就能吞下,他现在偏偏学江南的大家闺秀,轻轻咬了一小口,眉头轻皱,显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她将他剩下的半口放进自己的嘴里。
她不介意与他分享口水,即便是一辈子,她都甘之如饴。
吃过饭后,他将剩下的几块糕点打包,结账后走出小店,看着她,“饭也吃了,陪我加班去?”
浪漫法餐没吃成,这娱乐活动也取消,看来今晚捅破窗户纸无望。
但想到要陪他加班,做着恋人才能做的事,心里的那点阴霾又瞬间散去。
可能年少时的感情都是奋不顾身且冲动纯粹的。
此刻就是有人告诉她,以后她和他会过上靠捡垃圾为生的贫苦日子,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陪他捡到洪荒之年。
夜幕降临,暮色之下她的胆子也大了好多,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
饭后总是容易打瞌睡的时间,加之昨晚太过兴奋,快要到天亮时才小眯了一会儿,现在沾上枕头就能酣然入睡。
她小声咕哝句:“我困。”
他速度慢下来,将自行车靠边停,“下车,我背着你睡。”
对于他这么主动,情理之中预料之外。
她下来后眼神示意自行车,背着她的话自行车要怎么办?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看透她的心思,在她跟前半蹲下来,“蒋慕承的人会解决这个问题。”
“。。。”考虑到要尊重他,昨晚跟他说了句蒋慕承会派人跟着他们负责她的安全,他并未表示出不乐意。
趴在他背上,由最初的紧张兴奋,之后慢慢变的平静怡然,到后来的温馨有安全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真的迷糊入睡。
等她醒来时,躺在沙发上。
房间的光线很弱,她揉揉眼,回想起最后的记忆是趴在慕时丰的背上,天马行空的想象她与他的未来。
想到她要给他生几个孩子时就断了片。
她单手撑着沙发坐起来,这大概就是慕时丰的办公室。
不是她想象中的霸道总裁的豪华办公室,很简单的一间,面积也不大,办公桌,电脑,书柜还有她睡觉的这张沙发。
他只开了壁灯,全神贯注敲着键盘,全然没有发觉她已经醒来。
她没出声,双手抱膝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歪头看他。
他认真工作时的神态与蒋慕承太过相似,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疏离的气质。
她想但凡看过他工作时的女人都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他盖上笔记本站起身,看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不由被吓了一跳,“醒了也不吱声!”
“怕吵着你工作。”她伸了个懒腰,问他,“这是你办公室?”
“恩。”
“这么简陋。”
他走到窗口支开窗户,点了支烟,“我又不是总裁,要那么豪华干嘛?”
很随意的姿势倚在窗边,冷不丁冒了句:“这一层办公楼只有我一个人独用。”
整层楼独用?
岂不是比霸道总裁还要霸道?
她好奇,“可以参观一下吗?”
他把烟摁灭,“走吧,带你转转。”
欣赏完后她才深感被这间简陋的办公室给迷惑。
这层楼什么都有,泳池,健身房,小型影剧院,k歌房,还有琴房,各种乐器拥有尽有,各种琴,还有架子鼓。
所有的休闲娱乐场地,属琴房的装修最奢华,差不多三百平有了,采光也好。
她走到钢琴前即兴弹了一小段,音质不错,问他,“这里所有的乐器你都会?”
“一样都不会。”
大哥,你逗我玩呢。“那你还买?”
“我预感我未来会用上。”
“。。。”
走到架子鼓前她拿着鼓槌随意敲了几下。
以前学过几年架子鼓,也颇有天赋,但自慕时丰看过她的一节公开课后再也不许她学。
说是本来就跟猴子一样不安静,就该学点安静的乐器,培养她缺少的大家闺秀的优雅淑女的气质。
后来她就学了小提琴。
慕时丰也学着她用手指敲了敲,可架子鼓发出不和谐的声音,他轻咳了几声,鲜有的难为情。
原来他除了不擅长混进女厕所,原来还不擅长乐器。
慕时丰问她:“喜欢架子鼓?”
她点头,“恩,更喜欢男生打架子鼓,有种狂野不羁的独有美感。”
“。。。”呵,竟敢嫌弃他。
从琴房出来,她坐在休息区,慕时丰给她煮了一杯咖啡,香味四起,弥漫了各个角落。
要说这里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了个休息室,她好奇,“怎么不装修一件休息室?加班晚了还能休息一下。”
慕时丰淡淡说着,“我再晚都回家,从不在外留宿。”
他本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底泛起了波澜,仿佛这话是对她做的一个保证。
他看了眼手表,“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工作,你要是无聊就挑个你感兴趣的娱乐项目来打发时间。”
她借口胆小又随着他一起回到办公室。
其他地方再奢华,都不如这间简单的办公室对她有吸引力。
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小说,不时轻啄一口他亲手煮的咖啡,偶尔还能偷瞄两眼他,这样的日子就是过上个千年万年的,她都不会嫌腻。
突然慕时丰抱着电脑移坐在了她边上。
她茫然的看着他。
看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他未作任何解释,打开电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代码世界里。
她瞅了几眼电脑屏幕,也看不懂,无聊的收回视线。
兴奋的大脑里继续盘算着今晚要怎样才能彻底结束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他这么骄傲的人,指望他主动表白,跟彗星撞地球差不多是一个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