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骂我帮她骂,她可以走了吗?
方小乔脸慢慢变的无一丝血色,她合上眼,扭曲着脸蹲到地上,咬着唇呜咽出声。
“小冉……”
我后退紧紧贴在墙上,绕开她往外走,“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
方小乔连连摇头,泣不成声,抚在小腹上的手紧攥成拳。
我愣眼,握着停下。“你肚子痛?我没碰你,这里有监控……”
方小乔摇头,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眼一合眼泪雨一下落下。
我思想放空,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方小乔的哭声一下又一下的击在心脏薄膜上,木然的发痛。
似乎,有处被我封死的角落在震荡,落灰。
我难受的厉害,抓着头发,皱紧眉头,对她低吼,“你别哭了,很烦!”
回手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砸到地上,我道,“你想骂就骂,想吵就吵,能不能别哭?你哭什么哭,我又没骂你没打你!”
暴躁的把花瓶扫在地上,我跳脚大吼,“你有完没完了?你不让我见你我不见你,你让我滚远远的我滚远远的。我丢你们家脸了我知道,你当我死了不成吗?我没招惹你你干吗还跑到我面前哭?”
扬手狠狠捶了几下墙,我双手捂着额头爆走,“没错,我是欠你的,我让宝宝出车祸了。可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弥补了。方小乔,不然我再给你一笔钱?你要多少你说,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多少我都答应,然后就按你说的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行吗?对了,我欠你一条命……”
我妈因为我死的,我还欠方小乔一条命。
从桌子上拿过美工刀,我推出刀刃向手腕上割下去,“我陪命,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小乔起身扑过来,抬手握在我手腕上。
我刀落下,从她手背划到我手臂。她出血,我也出血,血混合在一起一滴滴滑落,掉在她羽绒服上,我牛仔裤上。
“小乔!”
韩磊和江泽从门外跑进来,韩磊把方小乔护在怀里,对我冷声道,“小冉,她是你亲姐姐,还是孕妇。小乔,松手,我送你去医院。”
方小乔紧紧攥着我手。靠在韩磊怀里,摇头。
“听话,松手。”
我视线落在她不住流血的手上,嘴唇发麻,心中怒气又起,“谁让你抓我手的!你不是要我命吗,我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别看。”
江泽把我圈在怀里,一手蒙住我眼,另一手捏开我握紧的拳头,把刀拿走。
“方小冉,我再和你说一次。”韩磊声音沉了又沉,“她是你姐姐,亲姐姐。她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她只是来看看你。”
“松手。”江泽冷漠出声,“方小乔你松开手,你抓痛她了。韩磊,请你们马上离开。”
指缝里,方小乔摇头,死攥着我手腕不放。
“让她走。”我心中一抽一抽的难受到不行,往回抽手,伤口的撕痛让我脑中更燥。“江泽,你让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别动。”江泽抱紧我,大声道,“别动!方小乔你松手,她在流血……小冉,张嘴。”
我顿住。江泽右手捂到嘴上。两粒药被他塞到我唇间,我刚含住,水到嘴前。
我猛喝两口,把药咽下。
“好了,没事了。”江泽在我耳边轻声安慰,“今天是意外,以后他们不会再出现在艺廊。小冉,后天下午教你摄影的里德先生正好到北城来,你不想提前见见。”
我深呼吸,慢慢平复情绪。
“松手。”江泽再次道,“韩磊,你最好让她马上松手。”
握在我手腕上的力度慢慢变我,我左手垂到身侧时,江泽松开我眼睛,拦腰抱起我往他办公室里面走。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竖起一根手指,不,三根,看着我道,“三分钟,什么也不要想。我马上回来。”
抬手理理我头发,他放下药瓶,转身出去,把门关死。
我瘫在沙发上,盯着墙角的滴水观音一动不动。后脑发热,还痛,随着心中翻腾着的燥意慢慢退下。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小乔是她姐姐。”韩磊的声音。
“方小乔当小冉是妹妹?嗯?”江泽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样的见面我不允许,你们走吧。”
“我知道小乔做的是过分了些,可那时她在病中,现在她好了,她……”
“病中?小冉也在病中,可她除了自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看到她手腕上哪些道疤了吗?哪一道是方小乔能抹平的,你告诉我?”
“你又能抹平哪道?”韩磊怒了,“你告诉我!”
我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重重砸在门上。
“都滚!”
门外一片死寂,片刻,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拿起江泽放在茶几上的药瓶,拧开,一片片往嘴里塞药,狠狠嚼碎,咽下去。
苦涩充斥口腔,药末辣的嗓子发痛。
江泽进来一看,脸色马上变了。他夺走我手中药瓶,狠拍我后背,“吐出来。”
我呛咳两声,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药全吐在了地上。拨开他手。我怒道,“你别管我,我难受!”
很难受很难受,吃了药睡一觉会好很多。
“吃了多少?”江泽拿着药瓶向里看,眼眸一紧,拉着我起身,“走。我送你去医院。”
“用不着。”用力推开江泽,我大吼道,“江泽,我的事不用你管,不是你方小乔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你敢说她来找我不是你默许的?我是病了,疯了,可我并不傻!”
我打他那么多遍电话他都不接,结果在我控制不住自己动刀时,他和韩磊一起冲进来。
江泽一愣,举起双手坦诚道,“小冉,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医生说,你的病想好不能光靠药物控制,要……”
“要家人配合是吧?要亲人关心是吧?要有很多温暖是吧?”对江泽冷笑一声,我道,“你想丧偶尽可以再让方小乔来,我十分欢迎。”
这话我在美国听了不下数百遍,可我有的只有药物!
江泽长叹一声,道,“好,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消消气,让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我抬手用掌心敲敲昏沉的额头,拎包往外走,“不用!”
江泽没阻止,而是拎着衣服跟在我身后,念念有词。
“10,9。8,7……”
“……有病!”我推门,冲出艺廊。
他叹气,“重来。11,12,13……97,98,99……”
走到街边,我眼前一花,摊了下去——
再醒来,在医院。
睡醒一觉,我情绪平静很多,思及晕过去前发生的事,和做梦一样。
可在想到方小乔哭着的面容时,心中还是会烦燥。
闹心的一翻身,一束百合花出现在眼前。
我闻着那香气一愣,顺着百合向上看。
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十岁左右,梳着公主头,穿着一身牛仔裙。
见我看她,她甜甜的笑了,嘴边带着两个小巧的酒窝,“您醒啦?”
这甜甜糯糯的一笑,驱散了我满心阴霾,整颗心都跟着灿烂了。
☆、130 玩可以,可别玩过火
小女孩,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要叫小姑娘了。
她很可爱也很贴心。
踮着脚把百合花插到花瓶里后,又从果盘里抱出一只苹果削。白净净的小脸被苹果映的红扑扑的,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在脸颊上打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我伸手把苹果和刀接过来,笑着对她道,“来,我来削。”
小姑娘点点头,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神情有些拘谨。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乌黑明亮,和闪亮的星一样。削好苹果,我切在盘子里切成小块递给她。“你吃苹果。”
小姑娘拿起牙签扎起一块,送到我嘴边,甜甜糯糯的道,“姨姨,吃。”
我张嘴含下那块苹果,眼前有些迷糊,“很甜,很甜很甜。”
小姑娘笑了,眼睛弯成了月亮。她吃下一块苹果,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故事书,晃着腿道,“我给您讲故事吧,这是妈妈新给我买的故事书。妈妈说这个故事很棒很棒……”
我点头。说好。
小姑娘翻开故事书,清清嗓子,用稚嫩的声音道,“美丽的艾伦戴尔王国坐落在北方的群山之中,宁静而神秘。变幻莫测的北极光笼罩着王国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国王和王后的两个小女儿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姐姐爱莎会使用冰雪魔法,但却不知如何控制它……”
我绻起腿,右手支在腮上歪头看她。
阳光太好,照在小姑娘侧脸上,渡了层金边。她声音轻脆,似深谷中的百灵鸟,婉转动听。
我看着小姑娘愣神时,小姑娘抬起头来小声问,“您是不是累了?”
“还好。”
“那您休息吧。”小姑娘合起书,装回到背包里,“我明天再来看您。”
“你明天不用来了。”
“为什么?您要出院了?”
“……我有病,可能会伤害你。”
小姑娘哦了声,拎着背包走到门口。回头,对我摆手,笑的明媚,“再见。”
我学她那样的笑,摆手,“再见。”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我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想像她在昏暗的走廊里跑动的样子。
直到耳朵捕捉不到她的任何声音才收回视线。
心脏猛的一揪,我滑到床上,抓着胸口蜷缩成一团。
江泽走进来,俯身在病床旁紧紧握住我左手,“你哪里不舒服?”
我咬牙摇头,直到心脏那阵痉挛平息,闭眼道,“没事,想起一些往事。”
“什么事?”
“小时,镇里新开了肯德基,她攒了一周的午饭钱买了汉堡可乐带给我吃……她看着我吃,说她不喜欢。”
双腕的筋脉痛,像被挑断了一样。
我皱紧眉心,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别想了。”
“我难受。”
“你别想了。”江泽握住我的手用力,焦急的道,“小冉,别想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要想了。”
我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回转手腕紧紧抓住枕角用力。独自抖了很久,直到那痛意流遍四脚每一处经脉慢慢淡去,我才小心翼翼呼出一小口气。
五脏六腑没痛,我才敢深呼吸,一指一指松开被我抓变形的枕角。
看着江泽僵在我肩膀上方没有落下的手,我歉意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担心了。”
抬头对上江泽的眼,我愣住。
江泽嘴角紧抿,眼中含满怒气。就我和他对视时,他举在我肩膀上的手紧握成拳,捶了下我床侧,抬脚踹在凳子上。
兵~乓~
凳子倒地,滑出三米磕在墙角。
我看了几眼被踹翻在地的凳子,双手支床坐起来。
用两分钟的时间组织了下言辞,我低头看包扎好的左腕道,“江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的情况很不好,总是反复,发作时脾气阴晴不定还会举刀伤人。我想我这样,并不适合出国和里德先生做系统的摄影学习。与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添麻烦,我不如……”
“不如什么?”江泽拎起凳子摆好,坐下看着我道,“回海市找你的朋友?还是不想给你朋友添麻烦,四处乱逛然后自生自灭?”
语气里依旧怒气满满。
我挑了挑嘴角,看向他道,“别这样,听你一说觉得我好惨。我会去国外继续治病……”
“去国外一个人自生自灭?”他眼中怒气更盛。
我错开江泽目光,心中满是无措。
这段时间我病情总是反复,他着实受累了。我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再受我牵累,心情也自然会变好些。
我主动提出来离开,他顺势应下就好,干吗还要生气。
“你不能走。”江泽深吸一口气,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叠纸放到我手中,正色道,“这是里德先生的生平,获奖作品,平时喜好和作品风格,你要用仅剩下的时间尽可能多的记住。明天你和他见面时,一定不能露怯。”
“……”我翻翻那叠资料,对江泽摇头,“江泽,我……”
“这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得到的机会。”江泽打断我,严厉的道,“很珍贵很珍贵。方小冉,就算你不想学了,那也要等明天下午见过里德先生再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了下,点头。
江泽是开艺廊的,以后用得到里德先生的地方还多。千辛万苦约上再放人家鸽子,的确是不好。
“好,那我们开始,从现在起你除了里德先生的有关资料,别的什么东西也不要想。里德先生今年五十七岁,瑞典人,生长在温哥华。后来……”江泽十指交叉,头垂下微微顿住。片刻,他对我伸出右手,“我去复印一份。”
我把资料交还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