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年来,这个名字始终是她心里的伤,也知道,几乎是整个钟家的禁忌,所以即便她再怎么对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也鲜少提起这个名字。
钟凌锐,更不用说,每次提到,都只会用“她”这个字来代替,再也没有叫过一声,她的名字。
而今天,他打破了这个习惯。
☆、第104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
为了一个乔婉婉,他终于,把一切摊牌,覆水难收。
心像是被凌迟似的,疼痛入骨。
的确,是没想到的。
过去的事,终究只会成为历史,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忘的最快的,竟然是当初记的最深的。
是谁说,忘掉一个人,只需要七年,因为每七年,人的所有细胞就会替换成全新的。
原来,这是真的。
听到他的话,她的泪干涸在眼眶。
最伤心的时候,竟然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只是,攥紧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人的情绪,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刚才的失控褪去,钟凝熏渐渐冷静了下来,抬起头,倔强的迎视上钟凌锐,那张憔悴泛白的脸,依然是七年前她仗着他的宠溺与纵容撒娇任性的模样,变了的,只是心。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眼眸没有丝毫波动,目光平静,平静到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哥哥,是她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唐依心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变得这么彻底,让她根本就无从探究。
唐依心,她值得她这样做吗?
值得吗?
她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
答案是:值得。
她看着他温漠冷冽的脸庞,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散发出来的不耐,看着他让人感到森冷漠然的气势,看着他微扬的唇角中泄露出来的那一丝淡漠。
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身处云端,而她,不过是泥泞中的沧海一粟。
如七年前那般,他身上的气势永远保持着距离感,就如同是冬日里的一块冰凌,让人不敢伸手触碰,更像是一把凌厉的利刃,将所有蛰伏的气势掩饰的完美无瑕,但是却伤人于无形。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七年前,她依赖他;而七年后,她却恨他。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像是现在这般恨他。
连身上跟他流着同样的血液,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她看着他,静静的开口:“你是我当初最相信、最依赖的人……我从七年前开始恨你,恨了你七年。可是却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恨你,哥,你配不上她!”
她一字一句,咬的音节极重。
“小薰,我不想没有次数的提醒你,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再放不下,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钟凌锐面无表情的说。
他说话的时候,真真是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只是个局外人一样。
事不关己,高高在上。
“好……”他的决绝把她逼到死路,钟凝熏再不甘也只能妥协,“从现在开始,无论你和乔婉婉怎样,我都不会搀和,但是有一件事你答应我。”
“说。”
“你可以和她订婚,但是不要在今天。”她的脸色,随着出口的话语,而变得愈发苍白。
唇角的笑,亦是凄楚分明。
在钟凝熏近乎乞求的语气中,钟凌锐暗了眸光。
钟凌锐脸上冷峻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下,态度却仍然是强硬的,“不可能。”
三个字,每一个都让她无法反驳。
她知道,他认定的事情,向来都不是别人能够改变得了的,包括她。
钟凝熏终于陷入彻底的绝望中,不再跟他争执。
她知道的,其实再争执下去,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的决定,非她所能左右。她不遗余力的争执,到底只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眼眶泛着令人心疼的红,她抿紧了薄唇,长睫轻|颤。
苍白的脸色,近乎病态,牙关紧紧的咬住薄唇,似乎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司机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钟总,已经十一点半了。”
钟凌锐漠漠的应了声,然后对钟凝熏说:“好了,我还有事,你脸色不太好,回家休息阵子吧。”
然后,没再等她说话,便让司机开了引擎,擦着她身边的空气离开。
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徒留下一阵冷风。
钟凝熏站在原地,笑容带着丝丝入扣的牵强,僵硬的完全体现不出柔软,空洞而无神。
她看着他消失在她眼底的背影,心被利刃割碎。
不是不难过的。
只是,当一个人承受过超越人体底线的悲伤之时,这种程度的难过,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钟凌锐……
呵。
他大概忘了,他曾经拥有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如玉如花。
……
当天夜晚。
人呐,生来命不一样。
就比如这一个晚上,有人订了婚,得到了心爱的女人,喜气洋洋;有人却因为工作量繁重而彻夜加班加点,累成某种生物。
一天下来,季小姐累趴了。
八点多的时候,向峰给她带来外卖,督促着她吃完了饭,看着她没什么异常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整天下来,向助理的心,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真真是害怕她万一一个冲动,一时想不开,跑去给人大闹了婚场。
“铃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季子期抬头,看了显示屏上显示着的那个号码一眼,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但是,却谁都没有说话。
季子期一只手拿着电话筒,另一只手单手支撑着自己的头,“怎么了?”
“青眼高歌俱未老,春风十里,不如你。”电话的另一边传过来的声音,温润如风,拂过她心头。
季子期:“……”
“方总裁,”单手揉了揉脖颈,她的语气略带一丝惆怅,“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我知道啊。”男人理所当然的回应一声,“你今天已经满二十九周岁了。”
季子期:“……”
你打电话就打电话吧,有必要再提醒她一遍么!
“有事?”季子期懒得跟他废话,单刀直入的将通话切入重点。
“啊……这不是刚学了句情话,跟你说一下。”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
这厮八成是吃错药了。
“有事说,没事我挂了。”工作到这个点上,她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哪里有心情跟他调|情。
“生日快乐。”
很让人措手不及的一句话。
听得,季子期有一瞬间的怔楞。
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弥漫过心头。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季子期朝着向峰使了个眼神,向同学心神领会,不满的瞪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只是,开了门之后,入目的场景,却同样是让他有些怔楞。
只见,门外面,蓝色的玫瑰花摆放整齐,妖|娆成伤,美的甚至都有点不真实。
蓝色妖姬,九百九十九朵,铺陈一地。
方大总裁在那边贱贱的笑起来,“怎么样……比起钟守衡送你的那一束九十九朵红玫瑰来,谁的更好看?”
九十九朵。
九百九十九朵。
这有可比性吗?
“……”
头,更疼了。
敢情,方天铭这人是在攀比。
“方天铭。”她严谨而慎重的叫他的名字,一字一句,认真无比,“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真没眼光。”男人感叹一句,“你不觉得这样泡女人的方式很成熟吗?我以前都是屡试不爽的。”
“好吧,是我没眼光。”她妥协,“你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挂了。”
“这么动听的情话,这么好看的玫瑰花,季小姐,就算是逢场作戏,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声感动?”牵起嘴角,方天铭调笑着问,一双如墨般的瞳眸变得深邃起来。
季子期从了他,“我很感动,谢谢。”
他否决,“诚意不够。”
“方天铭!”她怒了,“你想调|情,去找别的女人,我没有精神陪你闹。”
话落,也不等他说什么的,直接挂了电话。
“啪”的一声,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极是慑人。
☆、第105章 是他无理取闹
向峰朝她看了一眼,说:“这个世界上,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估计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了。”
“是他无理取闹。”季子期揉着发晕的头,“大晚上的没事发|情。”
向峰淡淡的笑了下,没说话。
……无理取闹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方天铭对除了季子期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无理取闹过。
甚至,他对别的女人,连最起码的调|情都不需要,向来只是完事拿钱走人。
季子期……是方天铭生命中唯一的一个例外。
黑夜立在他们身后,从有棱有角的落地窗里紧紧的逼迫过来,空气中,顿时寂静的只听见风悄悄滑过玻璃的声音。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季子期忽然抬头,斜眼瞟向向峰,细白的脖颈如天鹅般,自然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眼底是十足确定的把握,“如果我的预测没有意外的话,明天晚上,钟守衡应该会请我过去。”
向峰唇线微抿,懂了她的意思。
季子期不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的街景,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很是清晰。
她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着一身的月光。
这样的月夜,让人熏熏然的沉醉在盈盈的月光下。
……
“嘟——嘟——”
电话被挂断。
女人见他挂了电话,蛇一般的缠绕上来,声音娇柔似水:“方总……”
一声“方总”,欲|念全失。
在她的唇碰到自己之前,方天铭先出了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疏离的态度太过明显,让前来侍候他的那个女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薄唇动了动,他吐出一个字,淡漠无波。
不经意间,她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心,不由的轻|颤了下。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在对视的时候,就好像是被一根针刺着自己的瞳孔。
深吸一口气,女人强扯着面皮笑道,“方总……”
“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耐自心间浮起,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眼见他已经动了怒,那女人再放肆也不敢做什么,只得无奈的起身退了出去。
包厢内,恢复寂静。
方天铭抬手,看了看腕表上面显示着的时间。
二十点二十六分。
季子期……季子期……
心中每默念一次这个名字,就让他产生一丝不该有的情愫。
……
事实证明,季子期的猜测果然没有偏差。
翌日下午三点的时候,万能特助程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季子期看向那个一个多月没见的男人,微微眯眸,笑道:“言则,待会去准备套西装,把自己整理的好看点。今晚上衡少有请,约我们出去‘CLUB’玩儿呢。”
唐言则站在一旁,低声问道:“‘CLUB’?什么地方?”
季子期笑的风情撩人,“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
“第一次相见?”唐言则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夜、夜|店?”
说夜|店,是好听了。
当年,他急需用钱,普通夜|店的薪资又太低,只好去了一个近乎情|色场合的夜|店。
季子期点点头,笑的像只狐狸一样,“两年没去过那种地方了,估计你都忘记那里的情况了。现在,你也算得上是个男人了,是时候该去那里看看了。”
这两年,虽然他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季子期是待他极好的。
上流世界,少不了要在声色场合中流连,而她,却从未有过一次带他去那种地方。
一想到那里过度放|纵的男男女女们,唐言则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拒绝道:“我不想去,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稍稍脸红,便能一眼看出来。
“不想去?”季子期眨了眨眼睛,眸底处泛出迷人的色泽,让人不禁深陷其中,语气似为难般:“可是衡少约好的地方是那里啊,你不去,我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唐言则:“……”
他发誓,他这一辈子,绝对绝对没有见过比季子期还要无耻的人!
再大的不满也不敢发泄出来,唐少爷低声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