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敏。除了孟叔叔和樊叔叔两人在一旁下棋博弈得难分难解,其余都围绕在孟奶奶,孟妈妈和樊妈妈几位长辈身边。
“哎,樊琅呢?”捷泽问孟桦。
“去接我妹妹了,还没回来,不过快了吧。”
这时门开了,从孔孜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一点,好像是个女子,是谁呢?是孔孜想见的那个她吗?
☆、擦肩而过
进来的是一个目测和孔孜一般大的女子,面相恬静,扎着个高高的马尾,眉梢上挑,虽在笑着,傲然之气分明。孔孜不知为何心中微有失落,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若那个让樊琅心心念念,又能写下那般气势‘孟府’的女子是如此骄傲之人,和自己心里的幻想实为不符,可也是,堂堂孟家小姐也不外乎是如此吧,到底还是自己世面见得太少。
孔孜心中戏,正你一言我一语打的火热,就见那女子漫步进来开口:“我刚在门口敲门,听里面热闹却无人来应,我就失礼自己进来了。昨日我偶遇敏儿,从她那得知今年孟妮子回院过年,我就琢磨着来瞧瞧她,顺道给您拜个早年,您可别怪我不懂礼数。”说完作了个揖。
孔孜这才心里明了,原来来人不是她,而那人又多了个称呼,‘孟妮子’。
孟妈妈忙扶了起来:“哎呦呦,唐艺你这嘴还是这么利落,又怎么舍得怪你。想想我也有几年没见你了吧,在这多待会儿啊,昨天就去接我家女儿了,也快到了。”
寒暄了几句那人识相的站到了晚一辈的堆里,应也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都是熟识,正好走到孔孜这里突然停住了,陌生的脸,低头一看被捷泽牵着的手,明了了。
“牧捷泽,不错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交到女朋友,不过,这件事情上你可别学樊琅。”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孔孜,挑了挑眉走过去了。
孔孜正云里雾里的就听见坐在不远处的孟桦说话。“这件事情不用你多心,他们的事我也管不着。”
又隐隐听见那女子说:“不是我爱担心,只是你家这妮子太死心眼,吃了太多亏了,你这当哥哥的倒是多帮帮忙,他俩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么好,要么散。”
说的应该是樊琅和‘她’的事吧。孔孜对那人又多了几分好奇,孟妈妈刚才无意的对‘她’叫‘我家女儿’,刚才却对‘孟桦’叫‘孟桦’,可不知道怎得,孟妈妈越称呼的亲昵,越觉得好像对‘她’不怎么亲昵,有层隔阂般。
孔孜意识到她对‘她’只能称呼‘她’,了解‘她’是孟家小姐,有人叫‘她’孟妮子,捷泽叫‘她’丫头,可却不知道‘她’的名字,正想问时,电话响了,孔孜把手机放在右口袋,只好挣脱被捷泽束缚着的右手去拿,来电显示:爸爸。神经高度紧绷,和捷泽说了一句,开门出去接电话了。
这一幕被眼尖的巩敏看见了,在捷泽牵着孔孜来这里开始心中本就有些不痛快,带着找事的嫌疑,声音不大不小,阴阳怪气:“孔孜接个电话怎么跑那么远啊,是嫌我们吵还是有什么事背着你啊,捷泽?”
各位本就同坐得不远,正巧那时也不知怎得都没说话,所以每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更何况又是一个刚上门拜访公婆未来小媳妇的八卦新闻,一时就连几位长辈也都来了兴趣,竖着耳朵听。
“是孔孜爸爸来的电话,你别瞎说。”
“她爸爸?那你不跟着去说两句吗?自家女儿都跟着你来这了,你还不赶快去说两句好话拍拍未来岳父的马屁?”这句话巩敏本是想逗逗捷泽,惹众人笑笑,可见捷泽非但不接话,还面露尴尬,巩敏心中起疑,心直口快又问,忘了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是孔孜还没对她爸妈说你们的事吧?”
巩敏的一个试探性提问砸到了捷泽的痛脚,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捷泽一时语塞,回过神来已找不到台阶下,表情很不自然。
这一系列表情巩敏看得真切,别人也看得真切,除了巩敏,其他人心里嘀咕捷泽和孔孜的关系,各有各的猜测。
巩敏是知道他们这段情的历程的,也了解些孔孜的想法,才瞎猫碰了死耗子猜中了,可没想到自己一时不痛快闹着玩的,反倒让捷泽下不来台。
“哦,我给忘了,之前我听她表妹纯饮说她家家规很严,孔孜对她爸妈说在大学交了你这个男朋友之后还被教训了一晚上呢……”巩敏打圆场,可话编着编着就说不下去了。
捷泽知道巩敏是在说谎,他清楚孔孜一直都没有对她父母提起过身为孔孜男朋友的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捷泽会这么想让孔孜早些来见自己的父母,及早确定关系。孔孜给自己的安全感太少了,不确定感太多,孔孜喜欢的虚无缥缈,随风而逝的自由让自己常常觉得抓不住她。
巩敏看刚才说的好像没什么说服力,语气轻快,开玩笑说:“所以我就说嘛,孔孜那个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土老帽是怎么被你看上的,撇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说,就我爸爸J军区旅长配你家的B市大财阀也是门当户对吧,而我这堂堂巩旅长千金屈尊去追你个下海经商的公子哥,你竟然不理不睬。哼,不过我们从小就定下娃娃亲,牧妈妈早就待我如儿媳妇了。”说完得意洋洋。
众人见巩敏又拿出娃娃亲这个老梗来说,也都给面子,好似都忘了这个‘娃娃’亲是十五岁的‘大娃娃’亲了。
唐艺笑着打趣:“就是就是,捷泽的女朋友哪有你好啊,挥袖有风,坐如钟,脾气更是大得不得了,说一不二,谁也惹不起,不亏是巩旅长的千金,哎!你还坐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捷泽家去见你未来公婆。”
巩敏一听被捉弄了,作势要打唐艺,被她笑着躲开了。
我在这时推门进来,耳边隐隐听见捷泽的声音:“还用去嘛,巩敏早就看见我妈比看见自己亲妈还亲了。”
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女子,咬着嘴唇,右手紧握手机,眼含着泪,发现我进来后,转头看向我,一个眨眼不小心让刚才努力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然后匆忙与我擦身而过,又差点撞在跟在我后面的樊琅的胸口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从始至终那女子没有跟我们说一句话。
我看见她的背影,轻声唤了一句:“孔孜?”
就听见在我身旁的樊琅说:“原来刚才在我们前面开门的是孔孜啊,怎么了这是?”又突然转头看着我,“你们认识?”
我回答了三个字:“我知道。”回答了樊琅的第一个问题,我知道孔孜怎么了。也算是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的一半,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
☆、我和孔孜
那是我和孔孜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虽然我们没有互相打招呼,但是我敢肯定刚才在我面前落泪而现在只留下奔跑背影的那个女子就是孔孜。多年后我在意大利向她问起,她说她当时也肯定我是我。
在这之前我曾在孔孜的学校见过她,我站在雨下,看着一个女子匆忙行走时与捷泽相撞,也目睹着她看着捷泽离开的方向歪了头,然后我依旧站在雨里看着那个女子离开的背影,而站在雨里的我,依旧。
如现在,我依旧现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是在2012年的冬天,那年我高三。捷泽因为牧伯父的身体不适,他身为牧家的独生子回来挑起了大梁,而我因为某些原因学习成绩一路下滑,都在人生失意时,我们心照不宣成为了心灵上彼此的好朋友。我很感谢他,我能上现在我所在的这座大学除了某位对我的影响,另一个真正给我帮助的就是他。
那时我放学后常常会去捷泽家写作业,而捷泽身为我免费的高级全面个人家教就坐我后面的桌子上看从公司带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报表,合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数学,可看着捷泽眉头紧皱的样子就知道他看的是比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学习题还难的习题,毕竟他从来没有在看我习题时皱这么紧的眉。那时我就会在题目前打个勾,等吃完晚饭他不再一心纠结那些报表后再向他虚心请教。那时他也常常会拍拍我的脑袋说:‘孟丫头,你不是挺厉害的嘛?’语气中虽带着讽刺,调侃,可看着我乖乖的低头认怂,他会叹口气后拿起笔讲我拿着数学习题。
传说女娲造人时男生比女生多一根骨头,我那时听着捷泽的叹息:‘孟丫头,你这么拼命何必呢?’心里就在想,是不是女娲娘娘造我时不但比男生少根骨头还少了根筋啊,所以脑子才总想不通数学,导致天天这么没有颜面的来求他指导,听他叹气,忍他唠叨。
不过总而言之捷泽他还是个很好的人的,起码他从没有嫌我烦过,也从未对我有过戒心,这也是他成为了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坦诚相待的好哥们原因。也正如我刚才所写,我在捷泽房间里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所以,我发现了她。
那天我吃过晚饭先上楼来,已写好所有作业的我等着捷泽来指导我那最后几道数学题后就准备回家了,无聊之际我翻起捷泽的书包。这个书包是我自从认识他一直背到现在的,只不过里面的书从高中课本变成了大学课本,我前两天早晨还见过捷泽背着这个大书包去公司上班。我很好奇大学的书是什么样的,那个‘他’是不是和捷泽的书一样呢?
然后在书包的夹层里看见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有风景照,人物照,物体照,可以看出大多是捷泽大学生活时拍的。其中有几张让我很在意,画面背景黑黑的,可,能看见画面中红红的横批上的字:2012年元旦晚会。然后舞台上有一个人,是女生,拿着话筒。好几张都是差不多的画面,不过看不清那女子长什么样子,很模糊。
就在我努力看的时候捷泽进来了,我毫不避讳的把手中的照片扬了扬问他:‘这个照片上的女生是谁啊?’
他嘴角微笑扬起,还有点未擦掉的油,闪闪亮亮的:‘我偷拍的,用手机,给你看这张。’把口袋里的钱包递给我,我打开来,这才看清那个女生的长相,很漂亮,留着一头长长的直发,麦克风凑在嘴边,握着麦克风的右手小手指还微微翘着兰花指。
“她当时在唱歌,唱的很好听,我就偷拍了。”
捷泽坐在我的对面,向我解释,也等着我的反应。
说实在的,对于捷泽偷拍的这一举动我能理解,却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让我初心萌动的不是牧捷泽,但是捷泽在我心里也是一个完美,特别骄傲的人,他竟然会去偷拍一个女生,我不能想象这样的一个牧捷泽同学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激动到手抖不能自已的地步去偷拍一个女生,然后再躲在角落里奸计得逞的偷笑的画面,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件事情,至今我依然觉得那个画面很令我毛骨悚然,虽然捷泽一再的向我说明,他没有在角落里奸笑……好吧,我觉得这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以为你是那种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而捷泽说:“有些事情不是不会,只是因为没遇见她所以才不会。”
“她?叫什么?”
也是在那天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孔孜。
“好听吗?”
“嗯,好听。”
“你是第一个人从我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人。”
我看了看捷泽,感觉受到了捷泽极大的尊重,重重点头:“放心,我会保密的,绝对不会让别人从我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然后看见捷泽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摸了摸我的头。
就这样,这成了我和捷泽之间守护的第一个秘密,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的存在,之后我也对捷泽说过我的秘密,然后更多更多的秘密成为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关于他心中的‘她’和我心中的‘他’。
也许在我知道孔孜存在的那刻起,我和孔孜之间就好像存在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亦或者在我不知道孔孜时这根线就已经存在着,然后拉扯着彼此越来越近,首先,让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所以,我们再见吧,孔孜。
☆、相互亏欠
那天我告诉捷泽我看见的画面后,捷泽就追了出去,至于追出去后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我没有时间去问捷泽这件事情的后续进展,而是在几年后我在异国他乡的夜晚和孔孜一人一瓶啤酒聊天时才从醉醺醺的孔孜口中得知他们的后来。
那天捷泽追出去后找了很久才找到孔孜,孔孜站在一棵树下,面无表情的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捷泽在寻找孔孜时很紧张,因为孔孜对这里很陌生,又不熟悉,怕她走丢又怕孔孜一时昏头跑回捷泽家大哭一场让自己的爸妈对孔孜的印象大打折扣,然幸运的是自己的女朋友是一个很理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