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寄影月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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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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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着远方一个灰色的身影。温风瑜紧追过去,跃至林间,从树枝上跃了数下,最后跳落在那两人的前方拦住去路。
  他抽出腰间短剑,指着那两人的背影喝道:“别逃!识相的,快将钱袋还给我!”那两人闻声止步后,回身只见一个提剑少年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其中一人哑声道:“莫名其妙!大爷有正经事,小子滚远点!”他见温风瑜奔上前,便一掌挥向对方面门,指尖还扬起青色的粉末。
  “施毒?卑鄙!”温风瑜赶紧闭眼闪身,宝剑直刺向那人胸膛,那人居然伸手将他佩剑的剑端生生扭弯!原来他的左手带有铁制指甲。对方喝道:“你是绮罗宫派来故意挡道的吧?”
  温风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此时另一人又甩出一把梅花镖,温风瑜弯腰用破损的剑挡下三枚,避开两枚,可未能挡下第六枚,只觉左臂上一痛,又听先前一人道:“快走,别误了与尊使见面!”温风瑜捂着伤口拦不住,只能任由他们飞奔离去。
  他拔出梅花镖,将止血粉涂在伤口,沮丧地向原来街心方向走去,没走几步觉得头晕脑胀,他担心伤口有毒,服下一枚解毒的碧心丸。随即,他口渴得要命,便踉跄着来到小溪边坐下饮水,刚喝了两口水,已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
  “糟糕,今晚怎弄得如此狼狈?”
  正在温风瑜全身麻软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救命,快来救救我……”
  他抬起一只手,气息微弱地叫着,神志渐渐模糊。
  碧纱窗筛出柔和淡金的日影,水晶帘随风发出玲珑的悦耳声。
  温风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雅致整洁的房间里,躺在精致绣榻上。他拿开敷在额头上的白手巾,刚起身便觉得左臂一阵刺痛,捂向左臂,猛然见到了臂上所缠的白色药纱布。
  “奇怪……我记得昨晚遇到歹人后受伤,在林边的小溪旁饮水昏迷,怎会到了这里……糟糕,柏世伯和山庄的人一定在担心我,我得赶快离开。”
  温风瑜见自己还穿着昨日的衣衫,心下一定,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穿上布鞋,从床头柜子上拿起自己那把已经破损弯折的佩剑。
  他走出内厅,掀开水晶帘后,突然在门槛处踉跄了一下,外厅桌子上趴着睡觉的一个褐衣小仆揉了揉眼睛,欣喜道:“公子你醒了!”
  “请问一下!”温风瑜放下破剑,忙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漪澜客栈,我家少爷与我一同将昏迷的你送到这里,少爷还亲自为你放血逼毒。”
  “不知小哥是谁,你家少爷又是谁?”
  “我家少爷姓陈,我是家仆小轩。昨晚少爷为了救你,到二更才休息。”十三四岁的少年主动上前,将温风瑜扶坐在外厅椅子上,再将小火炉上温着的药罐端到桌上,缓缓倒在药碗里,然后加了些白糖搅匀后,温声道:“公子先将这碗汤药喝下,在此稍作休息,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温风瑜倒有些过意不去,迅速喝下汤药,道,“请带我向你家公子道谢。”
  小轩领着温风瑜走到尽头一处客房前敲门唤人,门扇打开,小轩对里面一袭淡黄麻衣的年轻人恭敬道:“少爷,这位是昨晚受伤的公子。” 
  温风瑜见那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忙拱手施礼:“多谢陈公子仗义相救,请问恩公大名?”
  陈公子微笑着回礼:“在下草字梓青,举手之劳,恩公之称不敢当,不知兄台姓名是?”温风瑜道:“我姓温,名风瑜。”陈梓青将他领入桌旁,一指圆凳:“温兄身子初愈,请这边坐。”
  温风瑜坐下后方觉得肚子饿,朝小轩腼腆一笑:“客栈厨房还有吃的没有?”小轩笑道:“不知你想吃点什么?”
  “麻烦将一碗豆浆,三张葱饼和两个卤蛋端到我房间,我待会就过去。”温风瑜道。
  “不用过去,就端到这里来吧。”陈梓青对小轩道。
  见小轩走了,温风瑜转身对陈梓青感激一笑:“不知昨晚兄台是如何发现我的?”
  “我和家仆急着赶马车,抄近路经过城郊外的树林,家仆到溪水处取水时发现昏迷的你,当时你脸色发青,手里握着沾染血迹的镖,明显是中了毒,我就做主将你送到所住的客栈医治。”
  温风瑜问道:“我到底中了什么毒?”陈梓青道:“你中的是‘妖锦暮寒’。”
  “妖锦暮寒?”
  “它是希望魇城‘黄泉榜’杀手研制的毒。”
  温风瑜若有所思,又问,“陈兄如何认识此毒?” 
  陈梓青说:“噢,陈某曾拜师湖州百草谷黎家,学过两年医道,略懂一些毒物。”
  “魇城那些人因何故来此?”温风瑜心念至此,忙道:“还好遇见兄台,否则那时我身处荒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岂不枉死?”
  “幸亏温兄事先服过解毒止血的药。凑巧在下及时经过,携带有解百毒的仙蕊丹,在客栈用金刀为你放出毒血后,到了午夜后你的脸色才转好。相信休息几日就会无恙了。”
  两人因缘巧遇成为好友,他们沿街闲聊,一路畅叙。往日在家时,温风瑜之父温冷云对其子管教较严,如今风瑜脱离了家人的禁锢,少年人好玩跳脱的性子便彰显起来。
  陈梓青曾听客栈老板谈过北渝城西兰郁园的名气,于是主动邀请温风瑜次日去兰郁园一游。 
  

☆、琴曲淙淙娱耳音

  (六)琴曲淙淙娱耳音
  五月十八日未时将尽,一辆由两匹白马所拉的华丽马车哒哒奔向骐骥大街。
  当马车停在离兰郁园不远处的小路旁,锦衣大汉跳下马,掀开车门前的云影纱帘,将其卷起挂上,一个十三四岁的侍童捧着一个礼盒跃下马,手搭凉棚欣然道:“公子,兰郁园到了!”里面的人“嗯”了一声,和声道:“对鲍老板说话时注意礼节,确保能顺利请出‘玉音娘’,去吧。”云影纱帘再次放下。
  不多时,兰郁园的园主鲍媪交代,有两位年轻公子派遣家奴来花了六十两银子,他们的马车停在园外等待,特地要与她相见一日,并点了一首李白所作的《舞曲歌辞?白纻辞》,指名要楼妩月奏弹歌唱——此曲是蜀地秦楼楚馆中流传的名曲,因为曲高时长,音域和气量不足的人难以咏唱。
  丫鬟绿漪掀开竹帘,见楼妩月正在里间对镜插簪子。绿漪阖上门,走近她道:“按你的吩咐,我已拿着印章鲍妈妈那儿做了迎客的记录,并将那两位客人安置在外厅,说你正在梳妆换衣,稍后就到。”
  楼妩月道:“谢了。”绿漪担忧道:“师姐,你前两日与东溟邪教的细作交手,手臂上受了伤,还是推说病了比较好。”楼妩月放下道:“不,我还是过去吧,以免招致附近潜伏者的怀疑。”
  楼妩月换上长衫,研了墨锭,提笔将一串特殊字符写入纸条,卷成两卷纸条装入一对竹管,用火漆封口,对绿漪道:“我写了两封密函,一封给寒英师姐,一封给师父,告诉他们我几日后的行程。”
  绿漪走到阁楼顶的鸽笼前,取出两只信鸽,把竹管绑在鸽腿上,将它们先后放飞,然后对正在找物件的楼妩月道:“木槿轩的兄弟姐妹会很快收到讯息,但姐姐手臂上有伤,弹琴曲会牵动伤口。”楼妩月从书柜下拿出一个漆雕圆盒,打开盖子道:“没关系,寒师姐将遮疤痕的人皮胶给了我,一旦粘好了,只要洗浴时伤处不碰水,在弹奏时忍一时疼痛,别人是不易发现的。”
  楼妩月掩饰好伤痕,又道:“待会若稍有异样,只要我不做暗示,你千万不要冒险行事。”绿漪点头道:“我明白。”
  一盏茶过后,两位公子被领上茜香阁。过了一会儿,只见珍珠帘开,姗姗走出一名丽人,施礼道:“二位公子久候,妩月来迟。”陈公子微微一笑:“无妨,静候佳人,于情于理。”
  只见她面若白雪凝肤,头梳元宝髻,发髻前中央戴着一支玉凤叼珠钗,凤口中粉色的珍珠串挂至额前,玉珥玉镯,披挂一身绣满莲花的水红色长衫,月白色百褶裙,端坐在琴桌后,桌旁狮子形香熏炉中沉香袅绕。
  玉竹帘幕对面的案几旁,盘膝坐着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丫鬟绿漪在一旁替他们挥扇奉茶。
  楼妩月见其中的文姓客人身穿宝蓝锦衣、外罩石青色夹衣,衣摆领口皆绣有精致的菱形花纹,五官俊朗,皮肤有着阳光晒过的健康蜜色,眼角眉梢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与轻狂,另一位陈姓客人着淡黄麻衣,腰束一条雪青色镶紫英石的银丝带,他的五官轮廓还算俊美,不过秀目中略带几分疏离。
  桐木琴端放在方桌上,琴轸悬于桌右。楼妩月垂首转轴拨弦,试音几次后,柔荑熟练挥动七弦,《白纻辞》前曲如珠玉滚落一段后,她开始启朱唇歌吟: 
  “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且吟白纻停渌水,长袖拂面为君起。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玉颜满堂乐未终,馆娃日落歌吹朦。
  “月寒江清夜沉沉,美人一笑千黄金,垂罗舞榖扬哀音。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吴歌动君心。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
  在楼妩月吟唱前两段时,文公子摇晃着头,且合着拍子用折扇击打手心,唇角上扬,听得津津有味。陈公子则含笑沉默,时而望向房内物品,时而用瓷胎竹编的茶具品茗,当他端起杯盏仰脖饮茶时,侧面的曲线干净利落。
  当她唱到第三段“吴刀翦彩缝舞衣”时,对面的文公子则和唱起来:“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激楚结风醉忘归。高堂月落烛已微,玉钗挂缨君莫违。”
  楼妩月弹罢琴曲,依依忙为其掀开玉竹帘。楼妩月步出帘幕,向文、陈二人欠身道福,文公子见到对方的面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展颜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楼姑娘色艺双绝,若是能轻舞一番,会更绝妙。”
  陈公子淡淡笑道:“古人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笑复歌,而今听了‘玉音娘’的淙淙仙音,才知道眼前天飘塞鸿、月寒江清之景,亦能汇于琴曲中再现。”
  楼妩月嫣然道:“两位雅客谬赞了。”陈梓青起身,走到门口击掌三次,侍童小轩端了茶盘进来。陈梓青对她莞尔道:“久闻姑娘懂得品茶,这是上好的西岭毛峰,还配有一碟子果脯。”
  原来他早命小轩端来茶水和几盏点心,守在门口。
  熟料在将茶水端上桌时,小轩不慎弄倒了热茶盏,泼了楼妩月右手一袖子。小轩连声道歉,陈梓青愠怒道:“小轩,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公子莫怪他,我没事儿。”楼妩月安抚小轩后,卷起自己的袖子,用丝帕擦拭水渍,并让绿漪去里屋重拿一件浅蓝色外衣。
  她换好衣衫后从屏风后走出,对陈、文二人笑道:“妩月还会品香,请公子们来里间一观。”
  他们步入茜香阁间西侧,但见房内壁上染上晚霞的残金色,屏风前有棕红色矮几和彩绘的插着孔雀尾羽的大瓷瓶,各种色彩的透明香水瓶和各种形状的香块摆放在桌台和镂空的陈列架上。
  正当他们欣赏香料艺品时,丫鬟绿漪进来对门边楼妩月轻声道:“小姐,我在桌角下的地毯上拾到一把精致的小弯刀,不知是不是这两位公子落下的?”
  楼妩月拿起刀,眉心一蹙,心想:“这刀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正要问时,那文公子已瞥见小弯刀,接过它收回腰间,笑道:“你看我,都不知这装饰刀何时滑落了。”楼妩月也娇笑道:“无妨。公子若落下这刀,妩月会替你好好保管它,一直等你再度来访相还。”
  品香之后,三人悠悠品尝兰郁园精致的茶点,不知不觉已是戌时二刻。
  陈梓青笑道:“在下和文贤弟想同楼姑娘到园中的鸿飞池桥边赏月叙谈,不知可否赏光。”温风瑜合扇一拍手心:“陈兄的话正和我意。”
  楼妩月见他俩面带笑容,彬彬有礼,也不好冷淡回绝,只好说:“既然二位公子有雅兴,妩月自然愿意陪同。”于是她披上一件粉色披风,带他们出了茜香阁。 
  三人步入栽有花木的后院曲径,来到鸿飞池桥畔。只见花树间环绕着一泓清池,池面的水气氤氲在朦胧月色里,轻盈似梦,萤火虫如碧绿的小星,在草丛塘面之间穿梭。
  温风瑜秉着纱灯,望着用罗扇扑流萤的楼妩月道:“楼姑娘琴艺绝妙,音色婉转,又懂茗茶之道,不知姑娘可否善舞?”楼妩月收扇笑了笑:“难道公子听说奴家献过舞?”温风瑜摇摇头:“没有。我感觉方才姑娘扑流萤的身姿很敏捷,何况以姑娘的才思,不可能没学过舞曲。”楼妩月叹了一声,道:“不瞒公子,妩月少时曾经学过古典舞,不知挨了教习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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