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上就是清 除一切妨碍或反对清洗的阻力,尤其是占据领导地位的干部。说到此处,斯 大林举出了基辅党组织一个 “小人物”尼科拉延科受到打击的例子,把矛头 指向了反对恐怖政策的波斯蒂舍夫,并以此为例把党内自上而下抵制恐怖政 策的正义力量作为斗争目标。 尼科拉延科确实被开除了党籍。但是,她之所以被开除是因为她毫无根 据地诬陷基辅的党组织为许多托洛茨基分子所把持。她企图借此搬弄是非, 掀起风浪,显身扬名。这正是清查运动所需要的人。于是,她被描绘成反潮 流的英雄。斯大林在会上武断地宣布,现在已经 “查清了尼科拉延科是正确 的,基辅组织是不正确的。事实正是如此,分毫不差”。而且 “只有那些实 质上极端反党的人,才会这样对待党员”。 (14)这实际上等于给波斯蒂舍 夫等人定性。 参加2—3 月中央全会的委员们,波斯蒂舍夫、鲁祖塔克、丘巴尔、埃赫、 卡明斯基以及心有同感的大多数中央委员,在内务部警察的 “保护”下,机 械地举过了同意各个报告和决议的手,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各地。他们心绪甫 定,波斯蒂舍夫就成了全会后的第一个牺牲品。3 月16 日,即全会结束后的 第 11天,他就被解除了乌克兰共产党 (布)中央委员会第二书记的职务,被 贬到古比雪夫州任党委第一书记,但还保留着他的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头衔。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在他调动后仍被迫通过了谴责他的决议。恢复了党 籍并且变成了揭露敌人的 “英雄”的尼科拉延科,登上了1937年5 月召开的 乌克兰党代表大会的讲坛,对波斯蒂舍夫进行了恶毒的攻击。 波斯蒂舍夫的妻子塔季扬娜·谢苗诺夫娜·波斯托洛夫斯卡娅也遭到诽 谤并被开除党籍。内务部门甚至要逮捕她。但是,波斯蒂舍夫不像卡冈诺维 奇,对亲人的被捕 (卡有两个兄弟被捕——作者注)听之任之。他对这种以 迫害亲人使人就范的手段进行了坚决的抗争:“不行的,只要我还是联共(布) 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和中央书记,你们就不能逮捕她。无论如何,我要比你 们了解她,还有她的哥哥伊万·波斯托洛夫斯基,他们一家。你们就先逮捕 我,然后再逮捕她。” (15) 但是,波斯蒂舍夫的抗争没有持续多久,1938年 1月他被免去政治局候 补委员的职务,2 月被捕。广大的党员和群众对此感到困惑和不满,但是无 能为力。 “在乌克兰,凡是认识波斯蒂舍夫的人——而这样的人在每一个集 体农庄、工人居民点和小城镇都有——都对他被解职感到奇怪和不安。了解 他坚持原则的力量,了解他为自己和别人确立的高标准的人,确实没有什么 人会相信他保护人民公敌,自我吹嘘或者想破坏农村和城市的关系。” (10) 甚至像贝利亚这样的阴谋家也不敢公开指责波斯蒂舍夫。他的名字就这样悄 悄地消失了。 在被捕之前,波斯蒂舍夫曾与斯大林谈话,他直率地询问后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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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逮捕受到革命和建设考验的忠诚的共产党人?他还被叫去与卡冈诺维奇、 叶若夫和贝利亚谈话,就是否听他们调迁的问题进行表态。波斯蒂舍夫无法 抑制自己的愤怒,当面斥责卡冈诺维奇说: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布尔 什维克,而是一堆臭狗屎!” (17)此后不久,他被迫将自己标号为 “13” 的党证交给了中央书记马林科夫,坦然自若地坐在家里等着捕手的到来。他 拒绝了妻子要他向斯大林投诉的多次请求,拒绝了自杀。他向当飞行员的儿 子交待了后事,对儿子说: “你要牢牢地记住一点:要长久地欺骗党和人民 是不可能的!过上一年,或两三年,五年,十年吧,真理终究要为人知的! 党和人民会理解我而不会谴责我的!要是你能活到那时候,你就转告我的党 内同志们,我直到临死之时,直到自己最后的死亡时刻,仍是一个布尔什维 克、列宁主义者,并且始终懂得和相信我们的最后胜利!” (18)人们曾向 他提供了 “悔过”的机会,但他宁愿去死,也不愿背叛真理,低下自己的头 颅。铮铮铁骨,何其坚贞!他于 1938年2 月下旬被捕。后来,他和妻子、大 儿子瓦连京先后被枪决。两个小儿子列昂尼德和弗拉基米尔被监禁。 波斯蒂舍夫、丘巴尔、埃赫、鲁祖塔克等,是继基洛夫、古比雪夫、奥 尔忠尼启则和叶努基泽之后,在联共 (布)党内坚持正确意见的代表。他们 利用中央全会这一已经残破不堪的党内民主形式,进行了反对专制和残暴的 最后一次不成功的尝试。自 1934 年 1 月党的第十七次代表大会到1937 年 2 —3 月全会,斯大林最后完成了对中央委员会的改造并完全摧毁了它。自此 以后,斯大林已无须担心党和政府内任何有力的反抗,任何人利用党和政府 的合法组织形式进行的反抗,也不必把自己的行动拘泥于通过党和政府的合 法组织程序。 2—3 月中央全会以后,叶若夫奉命对内务部机构进行了清洗。其原因不 仅在于叶若夫不信任前任的班底,而且还因为他们似乎仍有些拘泥于按法律 程序办事,这是不适合准备放手大干的叶若夫的需要的,尽管他们为恐怖政 策的实施立下了汗马功劳。 1937年3 月,叶若夫先后命令内务部各局、处头目到全国各地检查工作, 随即派人在离开莫斯科的火车上将他们分别逮捕,秘密押回莫斯科监狱。接 着,叶若夫撤换了内务部派往中央各重要机关的警卫人员。3 月18 日,叶若 夫在内务部干部会议上宣布雅哥达是沙皇暗探局特务、盗用公款的罪犯和在 内务部安插特务的阴谋家,命令立即对雅哥达留下的干部进行清洗。于是, 雅哥达的人纷纷束手就擒,也有开枪或跳楼自尽的。曾经审问过加米涅夫的 凶狠残暴的侦查员切尔托夫闻捕手已到,从 12楼自家的窗户一头栽下。局长 一级中,莫尔恰诺夫、米罗诺夫、萨宁被宣布为右派阴谋分子,保克尔、加 伊、保克尔的副手沃洛维奇和扎波罗热茨被定为特务。加盟共和国和州内务 部门负责人往往以开会的名义,被召到莫斯科,在内务部的地下室枪决。许 多内务部驻外人员奉召回国复命,顺从地殒命。拒绝回国者由叶若夫派出的 “流动小组”相机处决。在巴黎、日内瓦和维也纳等地,警察夜间发现过被 打死的苏联人。潜伏法国的侦查员伊格纳茨·赖斯 (化名路德维格)在惧怕 中投靠了托洛茨基。他被暗杀前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他的死在国外引起一 场骚动。 内务部被秘密处决的人的孩子,因冻饿而浪迹街头,也无人敢于略施恻 隐。这些无辜的孩子有的因不理解如此残酷的现实而自杀。莫斯科郊外就发 现这样一群暴尸荒野的孩子,都只有十来岁。他们给斯大林留下一封信,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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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的父母是被人民的敌人杀害的。 4 月 3 日,雅哥达被捕。副内务人民委员阿格拉诺夫和邮电部副人民委 员普罗科皮耶夫不久也被捕。雅哥达的别墅被莫洛托夫占据。 内务部进行清洗的同时,为了业务上的继承性,保留了一些干部,其中 有来自列宁格勒的扎科夫斯基、边防军军官米·弗里诺夫斯基、劳改营管理 局局长马·贝尔曼、外事局局长斯卢茨基。斯卢茨基保留原职,另外3 人被 提拔为副内务人民委员。与他们的前任比起来,他们还算是有经验的内务部 干部,而其他大部分干部则是没有经验的新手。起初,他们看到雅哥达手下 的人纷纷被捕,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忽然云开雾散,他们不但没有跌 下深渊,而且加官晋级,这使他们对叶若夫感激涕零而加倍效力。后来,叶 若夫甚至发出指示要在内务部里广泛宣传这3位副人民委员,让每一个新来 的人都了解他们的功勋。1937年 7 月, 《真理报》登出了授予扎科夫斯基列 宁勋章的消息,以表彰他创造性地完成国家的重要工作。同年秋天,中央指 示大量出版扎科夫斯基写的 《谈托洛茨基—布哈林匪帮与间谍》一书,并建 议各级党组织学习这本书。但到 1938年,当他们完成了第三次莫斯科公开审 判的任务后,就分别调任,不久以后就被消灭了。被消灭的原因是他们知道 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们知道斯大林第二位夫人阿利卢耶娃之死,基洛夫 被刺,叶努基泽、奥尔忠尼启则、图哈切夫斯基之死等许多机密。 检察院系统也进行了清洗,显然是为了适应即将到来的清洗高潮的需 要。反对直接镇压、坚持法制形式或对内务部胡作非为不满的人都被清除。 到 1937 年夏,全国州级的检察人员有 90%的人被清除。一些坚持法制的法 学家受到攻击。1937年4 月,著名法学家、司法部副人民委员帕舒卡尼斯被 宣布为是一个与布哈林勾结的两面派。另一名副人民委员杰戈季于 7 月被 捕。检察系统的清洗可以称作 “维辛斯基清洗”。这样,除军队外,国家政 权的主要工具已经丧失了它本来具有的无产阶级和人民的性质,变成了对革 命干部和人民群众实行恐怖镇压的工具。而军队广大干部遭受残酷清洗的日 子也为期不远了。 从 1937年的2—3 月全会到1938年底,苏联的清洗从上至下,从下至上, 全面展开。党政机关、军队、厂矿、学校、农村、各企事业单位和文化科学 团体等,无一例外地受到残酷的打击。苏联党和人民遭受空前的浩劫。后来, 人们把苏联历史上这一黑暗时期称为 “大清洗”、“大恐怖”、“叶若夫之 乱”。各地党组织、行政机构、知识分子队伍受到了惨痛的摧残,许多党的 优秀领导干部被消灭了。1937年6 月,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亚基尔、乌博列 维奇等一大批军队领导以 “军队阴谋”的罪名被处决,接着进行了从上至下 直至军队基层的对干部的清洗,使军队在二战即将开始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摧 残。关于全国和军队清洗的情况,不是本书的主题,这里不予记叙。当然, 于 1938年3 月举行的莫斯科第三次公开审判,既是前两次公开审判的延伸和 发展,又是1937—1938年苏联的大清洗的组成部分,与其他事件尤其是与所 谓的 “元帅阴谋案”有紧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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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月中央全会与布哈林 莫斯科第二次公开审判一结束,就宣布要召开中央全会。中央委员们得 到了关于会议日程的通知,其中包括:(1)尼·布哈林和阿·李可夫的问题; (2)各级党组织准备最高苏维埃选举的问题。 布哈林也接到了关于全会议程的通知。他对自己的命运进行了慎重的思 考。或许是由于他这样的人有某种通病在作怪吧,尽管他对自己可能会受到 的待遇进行了长期思想准备,但他仍像当时被捕的和没有被捕的革命家一 样,思想总是落后于现实。他觉得,这次全会充其量是把他和李可夫开除出 中央委员会和开除出党。当然,即使这样,对于他这样一个把一生都与党联 结在一起的革命家来说,也是无法忍受的。失去了党的痛苦只有真正与党结 成一体的人才能体会到,就像皮达可夫在临终之前仍感到的那种 “失去了自 己的党”的巨大痛苦一样。布哈林在没有其他任何有效办法抵制即将强加于 他的不公正待遇的情况下,以一个普通的无权的党员仅有的办法表达了自己 的意志。2 月16 日,他宣布绝食以表示抗议,并把他已经绝食的决定通知了 斯大林,请求将他对诬蔑他的供词的详细解释在全会上宣读。但斯大林不予 理会。停了几天,他给斯大林打了个电话。斯大林问道: “你绝食反对的是 谁?难道是党吗?”布哈林答道: “如果你在准备把我开除出党,那我又能 做什么呢?”斯大林答道:“没有人要把你开除出党。”说着便挂上了电话。 (19) 在绝食期间,他的妻子安娜·米海依洛芙娜给他挤了点橙子汁喝,被他 一把打掉了杯子说: “你迫使我欺骗中央全会,我不会欺骗党。”(20) 中央全会原定于2 月19 日召开。2 月 18 日,奥尔忠启启则因未能阻止 莫斯科第二次公开审判及审判后形势的继续恶化,在极度的愤懑和绝望中, 以一个正直的革命家的姿态示威似地自杀了。奥尔忠尼启则的住所紧靠布哈 林的住所,而且布哈林非常喜欢并寄厚望于奥尔忠尼启则。可是,他不能去 向死者作最后的告别,为他送葬,寄托自己的哀思。处于幽禁之中的他,甚 至未能得知奥尔忠尼启则死于自杀的情况,只能相信公开报道的死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