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个调皮的小动物一样,在写满答案的纸上乱窜起来。
“好了,我开始问了。”
金宝说完,双手合十,无声地问了一个问题。
接着,那个碟子驮着我们三个人的手指缓缓地移动了,它无声地滑向了“活”字……
我们都没有抬头,都屏着呼吸,都紧紧盯着那个碟子……
它在“活”字上没有停留,而是滑了过去,最后慢慢逼近了“死”字。
终于,它在“死”字上停住,再也不动了。
金宝抬头看了看那个女的,又看了看我,恐惧地问:“你们的手指都没动吧?”
我摇摇头,然后看了看那个女的,她也摇了摇头。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脸很白,很阴森。金宝肯定没留意这一点。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察觉了什么,眼睛立即朝我射过来。
我有些慌乱,低下头去,假装看碟子。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个碟仙其实就在我们三个人当中!
金宝不甘心,又问了两次,都是不出声的。
可是,那个碟子仍然一次次滑向那个死字。
金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张白白的女人脸,一直悬挂在我对面,她后面是黑糊糊的窗子,外面荒草丛生。我没敢再正视她。
她对金宝说话了:“你应该问问它……时间。”
金宝听了,立即闭上眼,又嘀咕了些什么。
三个手指轻轻点着那个碟子,碟子又滑动了。终于,它停在了一个日期上。
我们都看得真真切切。
我猛抬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直直地盯着那个碟子。我又把目光射向金宝的脸。
碟仙指向的日期是:2002年4月14日。
金宝脸上所有的表情蓦然消失了,他极不自然地说:“———你们别害怕,这个碟仙在胡说。”
是碟仙在撒谎,还是金宝在撒谎?
我再一次强烈地感到,这三个人中,肯定有人有问题!
金宝突然露出歹毒的表情,他低头问那个碟子:“哎,你是怎么死的?”
玩这个游戏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犯忌。
碟子似乎愣了愣,“啪”一下就碎了,碎成了无数块。
三个人都把手缩了回来。
金宝愣愣地看我。
我愣愣地看他。
房子里的鬼气一下变得更加浓郁了。
那个女人抬起头,怪怪地笑起来:“金宝,别上火,刚才是我让碟子动的。”
金宝的眼眸一下就燃起了希望:“真的吗?”
那个女人说:“真的。”
金宝又警惕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女人慢慢地收了笑容,突然说:“因为我就是碟仙……”
我哆嗦了一下。
金宝朝后闪了闪,惊恐地说:“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个女人低下头,看那些碟子的碎片,慢悠悠地说:“就是你老婆打我的那天。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跟她一起打我……第二天,你打电话来哄我的时候,其实我的尸体都硬了。”
“你是……怎么死的?”金宝好像还是不相信。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我用碟子的碎片割断了静脉。”
她说完,把眼睛转向了我,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知道他死于车祸。而你不知道,你是人,这个房间里只有你一个是人……”
“你别听她的!”金宝对我大叫。
我脸肌颤颤地说:“你们到底玩的是什么游戏?我可不想参与……”
我一边说一边退到门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狭长的过道里,有一个保安在走动。
我跑过去,气喘吁吁地问:“有出去的车吗?”
他说:“路口有公共汽车。”
我直接就冲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有一辆“桑塔纳”轿车掉进了山崖中。
一男一女,都死了。
女的开车。
第一十七章
?轮回
衣小天的女朋友长得十分漂亮。
两个人本来很恩爱,可是,有一天他女朋友遇到了一个有钱人,突然就变了心,并且她和那个有钱人很快就举行了婚礼。
衣小天很悲伤,得了相思病。
这一天,衣小天迷迷糊糊看见一个游方的和尚走进了他的家门。那和尚拿出一面圆形的镜子,默默举到衣小天的面前。
镜子里竟然像演电影一样呈现出一片茫茫大海。海滩上,躺着一个赤裸裸的女子,她无疑是被人杀害了。
衣小天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和尚说:“这就是你女朋友的前世。”
衣小天继续朝镜子里看。
有个男人走过来,他走上前,色迷迷地看了女尸一阵子,然后鬼头鬼脑地走开了。
不久,又走过来一个男人,他无奈地摇摇头,将长衫脱下,给女尸盖上,走开了。
第三个路过的男人,用双手在海滩上挖了个坑,把女尸掩埋了……
衣小天正疑惑着,画面切换,他看到女朋友正挽着那个有钱人的胳膊,亲亲密密地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
和尚解释道:“你就是第二个路过她的人,曾经给过他一件长衫。今生,她和你相恋,就是还这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第三个男人,他掩埋了她。这个男人就是她现在的老公。”
衣小天恍然大悟。
突然,空间响起了一个恶狠狠的女人声音:“你们知道第一个男人是谁吗?”
和尚和衣小天都愣住了,同时看那面圆形的镜子———衣小天的女朋友已经转过身来,她在镜子里直直地盯着和尚,双眼射出恶毒的光,颤巍巍地说:“就是你啊!”
第一十八章
?短信
下了班,张丽的手机响了,收到了一则短消息:
“请速到好再来餐厅,我等你。赵阶。”
张丽不认识什么赵阶,想必是发错了。
她马上给这个马虎的人回了一个短消息:号码错了,别误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张丽的手机又响了:陌生的朋友,谢谢你。
事情就过去了。
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人就像电话号码一样,拥挤而相似,这样的错误时有发生,不足为奇。它仅仅是让张丽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有一个叫赵阶的人,不知男女,不知长相。
仅此而已。
张丽在公司是人事经理,很忙。
在忙碌中,转眼过去了半年。
这天下了班,张丽偶尔经过一条街,看见了一家“好再来餐厅”,她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吃过饭。
每个人都要吃饭,所以城市里的餐厅像人的脸一样多,一样的似曾相识。
张丽走过去之后,忽然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则发错的短消息:“请速到好再来餐厅,我等你。赵阶。”
尽管在这个城市里,不一定只有一家餐厅叫“好再来”,可是,张丽还是返回去,走进了这家餐厅。
她觉得挺好玩,决定在这里吃晚餐。
餐厅很干净。
张丽要了两盘小菜,一碗拉面,吃起来。
正吃着,她的手机响了,又是一则短消息:“你在好再来餐厅等我吧,我马上就来。赵阶。”
又错了?
张丽忽然有点恐惧了———这事……太巧了!
也许,这个赵阶的一个熟人,手机号码跟她的号码很相近,才导致他一次次发错……
她抬头看了看,餐厅里只有她一个顾客。连服务员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很白的门帘,那后面一定是厨房。
她站起来,想进去问一问,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赵阶的。
她进了那个厨房,愣住了,里面黑糊糊的,脏得很,甚至有苍蝇飞来飞去。
一个厨师模样的人坐在凳子上,好像在打盹。他白衣白帽,像所有的厨师一样。
张丽返身就退了出来。
她吃不下了,她要结账走人了。
这时,有一个陌生男人风尘仆仆地走进了餐厅。
他看着张丽说:“你到多长时间了?———路上堵车,真对不起。”
张丽愣愣地看着他,问:“你是赵阶?”
“我不是赵阶是谁?你怎么了?”那个男人似乎感到很奇怪。
“那我是谁?”张丽又问。
“你是张丽啊。”
张丽惊诧了:“你认识我?”
赵阶开玩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得失忆症了?”突然,他好像看出了什么问题,眼里显出了一丝惊恐,手停在半空:“你……是谁?”
“我叫张丽。”
他后退了一步说:“你不是张丽!”
张丽说:“为什么?”
“你的鼻子不像!”
张丽彻底傻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赵阶?”那个男人又问。
“半年前,有一次你发短信,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噢,我想起来了!”
“你认识的那个张丽是什么人?”
“她是我女友啊,她的手机号码跟你只差一个数字。”
张丽想了想,突然说:“我能不能见见她?”
那个男人也想了想,说:“……好吧,我约她来。一周后,就这个时间,就这个餐厅,行吗?”
“没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丽越来越紧张。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她不但手机号码和张丽相近,名字也相同,而且除了鼻子长相也一模一样……
第七天,还没有下班,张丽的心就“怦怦怦”乱跳起来。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又是一则短消息:“亲爱的,有个女孩跟你长得特别像,我差点把她当成你。她想见你一下。时间定在了今晚上,地点定在了好再来餐厅。你务必到啊。”
第一十九章
?蜡人
一个前卫艺术家搞了一个大型蜡像展,主题叫“10年代人类”。我是在媒体上看到的消息。
关里对我说:“我们去看看。”
我正忙着在电脑前敲字,说:“给个理由。”我卖字为生,一分钟值50元人民币或者更多一些。
他说:“不花钱。”
我当即就同意了。
后来我知道,关里不认识艺术家,也不认识展览馆的经理,他认识的是一个检票员。
那是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也许是毛发太少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怪。
关里刚刚二十出头,在一家公司编软件,我想不出,他们两个人有什么理由认识。
不过这个检票员是个很帮忙的人。他说,白天是两个人把门,不方便,因此只能把我们的“免费参观”安排在下班之后。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看他那紧张的神情,我们知道他为此担当了很大的风险。
说参观不确切,应该说偷窥。没错,绝对是偷窥。
那个检票员悄悄打开门,把我们放进去,然后他在外面放哨。里面的灯也不敢全部打开,太显眼,只亮了几盏,不过光线足够了。
实际上,我已经有些懊悔了。来偷肉偷钱偷情都值得,鬼鬼祟祟却只为看一个展览!
进了门,左右是两条弯弯的通道,毫无疑问,这个展厅是环形的,顺一个方向走进去,转一圈,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往两边望过去,通道的弧度含蓄地阻隔了视线,显得深不可测。
那些蜡像顺墙根站着,一个连一个,每个蜡像的右手都拿着一只鼠标,每一根鼠标线都伸到后一个蜡像的脑袋上,从天灵盖直直地插进去。
我们慢慢朝前走,发现所有的蜡像都是这种关系。我明白了,这些蜡像在展厅里站了一个圆圈,首尾相衔,完成了一个循环。
应该说,这是一个浅陋的作品,却被媒体吹得很玄乎。不过如果把这些蜡像看成一个体力活,倒是很令我钦佩———这么多蜡像,得做多长时间啊。
我不喜欢蜡像,因为它们太像人了,可是,由于没有血,那肤色又假得令人害怕,就像站着一具具尸体。
它们有男有女,不过年龄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服饰无一雷同。
从衣着打扮上看,有染着红黄蓝头发的街头少年,有穿职业装的白领女孩,有上下名牌的绅士,有雍容富贵的少妇……
不过,所有人的脸都是同一个人的脸,那是一张中性的脸,不过,表情却不同,好像同一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做着各种脸谱:有的木木地看着前方,有的低头想着什么,有的脸上挂着GAY干净的笑……
其中有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蜡像,我忽然对“她”有些惧怕,就停下来,和那副墨镜对视。
终于,我伸出手,小心摘下了“她”的眼镜。
是的,我担心墨镜后没有眼睛。
还好,眼睛是有的,“她”定定地盯着我。
我把眼镜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