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来这里的人都是被解救的?”悟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现在都躺在地上,而眼前的老太太却提到了度母,把普度众生神圣的度母跟死亡联系起来。
老太太看出悟觉心中的疑虑,道:“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做陪葬品的,不是被人杀就是去杀人,有的人坚强就可以在这个游戏中生存下去,有的人懦弱就会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他们选择这里,来到这里他们就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再去担心有人来杀他们,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放弃。”老太太盯着悟觉看了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放弃其实也需要勇气。你看他们决定放弃的时候多么轻松,他们不是都在笑吗?”
他们的确是在笑,那种笑是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悟觉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酒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喝这杯度母酒,你也应该尝尝。”老太太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我还没想喝。”悟觉的心又紧了起来,他的眼睛落到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条路。
“进来的人都必须要喝这杯度母酒,即使你事先不知道,但你来到这里也要喝。”老太太轻吻酒杯,然后站起来缓步走到悟觉身旁平视着他,道,“现在轮到你了。”她的神情漠然,伸手将酒杯递给悟觉。
黑色的液体在酒杯中轻轻晃动,仿佛毒蛇般蜿蜒蠢动。
悟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手中死死地抓住了那串念珠,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那股刺鼻的味道在他的鼻间轻轻飘动,似乎在引诱着他喝下那杯酒。当冰凉的感觉在他嘴唇边产生的时候,他惊慌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打翻了那杯黑色的液体,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酒吧。身后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嘲笑声,那笑声像魔鬼的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东边开始露出了一丝灰蒙蒙的光线,天快亮了。
悟觉斜靠在墙角处,呆呆地望着天空。
这就是尘世间吗?
这些就是人吗?
人为何生,为何死?
人明知自己生出来就要死,为何还要去挣那一口活命的气?
这生生死死到底为了什么?
悟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突然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在寺庙里成长的点点滴滴,虽然生活清贫了些,可是那时的心情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杂念,一心向佛,一心念佛,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他绝缘。
可是现实是那么的残酷,连他都杀了人。
悟觉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它们在颤抖,那还是他的手吗?他在质问自己,他突然感觉到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颓废还是无奈?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他猛地将双手插入雪中。
冰冷……
可悟觉的心中依然没有感觉,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僵硬。他现在只想洗净这双手,洗净他内心的懊悔,洗净他所犯下的罪恶。
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快要失去知觉,可是内心的阴影却仍然存在,悟觉难过地将头埋进了雪中。
怎么办?怎么办?悟觉的心中在叫。
乐珠的影像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了悟觉的脑海里。悟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并不孤单,他还有乐珠,他可以找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况且她是他的姐姐,他们要一起找母亲。想到此,悟觉立刻清醒了过来,站起身走到街道中间望着街道两边的方向。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也许在这里根本没有方向这么一说,也根本不存在熟悉的问题,谁愿意熟悉,谁又愿意与谁熟悉。
唉,悟觉心中哀叹。他随便选了一下方向,一切只能靠运气,希望那个方向能到达乐珠住的地方。
天色渐渐亮了,今天应该算是个好天气。
悟觉只是瞟了一眼天空,继续前行,脚下响起了“嚓嚓”的雪声。
一个人影突然一闪而过。
悟觉停了下来,望向右侧,没有人。
悟觉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刚才的确有人快速地跑过去。他走上前来到一座房子的墙檐下,果然在洁白的雪面上发现了一行脚印,真的有人!悟觉立刻警惕起来,他顺着墙檐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后面。
11.蔡子佳的身份
天亮了。
乐珠伸手将灯关上。
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相机是谁送来的?
里面的照片又是谁拍的?
为什么会是在她来这儿的前三天?
蔡子佳到底是什么人?
乐珠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也许只有问她本人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今天绝对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乐珠推开门的时候被明媚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她伸手挡住。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灰色的感觉,突然有了光芒让她有些不适应。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冰,走起来有些打滑,乐珠尽量放慢脚步。
那段路走起来有点长,但一路上仍然没有人。
人都在哪里?那些房子都是空着的吗?
乐珠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在经过一座看起来像别墅一样豪华的房子时,乐珠停下了脚步,她想要进一步确定一下房里是否真的没人。
乐珠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开着,是锁着的。乐珠移步走到窗户旁,伸手抹去了窗户上冻结的冰花,然后探头望向里面。里面看起来很豪华,就像是一个有钱人家自己住的房子,任何家具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高档,甚至有些奢侈。乐珠不禁吹了一声口哨,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处。
从窗户往里看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人,而且从房里的陈设来看,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乐珠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她在想也许这里曾经住着某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这里一切都是死的,没有活的,即使他们现在是活的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而乐珠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但是她不会屈服,她的命运只有她自己能主宰,她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任何人。
乐珠走到台阶处时停了下来,这间房子竟然在白天还亮着灯。乐珠不免心中嘲笑,这个蔡子佳不管真实身份是什么,但肯定是个没胆的女人,竟然二十四小时开着灯。
走上台阶,乐珠伸手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她在等蔡子佳来给她开门。
门没开,也没人应声。
“我是乐珠。”乐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仍然没有人开门,似乎这房间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这个“客人”。
乐珠却不在乎,毫不犹豫地伸手推门。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推即开。
房间里的家具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一切都显得很整洁,很干净。
整洁?干净?
乐珠愣住了。这是她昨晚来的地方吗?乐珠退出房门重新看了一眼房子的样子,的确是昨天那座房子。可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这里还很凌乱,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整洁?蔡子佳又去哪儿了?
“有人吗?”乐珠试着问道。
没有人回应乐珠,也许蔡子佳出去了。但是谁收拾的屋子呢?乐珠心中有了新的疑问,会是蔡子佳自己吗?她弯下腰在茶几上摸了一下。
有一层薄薄的浮土。
乐珠用手在下巴处轻敲,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扫视着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两个单人黑色皮沙发,一个木制茶几,外加一个方形餐桌,餐桌上放着两套餐具,餐桌的两旁各放着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乐珠顿了顿,最终将目光移向了那两套餐桌上。怎么会有两套餐具?难道这间房里除了蔡子佳还有第二个人?想到此,乐珠又将目光移向了楼梯处。那上面有什么,也许某个人正躲在上面……
乐珠缓步走上楼梯,她的动作很慢,目光敏锐地盯着前方,随时都提防着有人突然蹿出来,直到眼睛完全可以看到二楼的情景。
但马上乐珠的眼睛就睁大了,脸上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她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玫瑰花。
乐珠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到处都摆满了白色的玫瑰花,仿佛一个花店,芬芳的花香让乐珠的精神为之一振。
乐珠缓步走了过去。
这个结果让她感到很意外,甚至有些惊讶,她俯视,发现在花海中有一块红色的布角显露出来,乐珠走上前伸手拉住了那块布扯了扯,布角没有动,周围的花却跟着颤抖了一下,有几块花瓣掉了下来,乐珠很好奇,紧紧拉住布角用力掀开。
玫瑰花立刻涌向四周,花瓣四处散落。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袭来。
乐珠没有动,只是目光冷峻地低头看着。
一具腐烂的尸体,连容貌都无法看清楚,看来死了已经很久了。这里果然有第二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会是谁?跟蔡子佳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死在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花?
“你不应该私自闯进别人的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立刻打断了乐珠的思绪。
乐珠很自然地朝楼梯口望去,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那是一个看起来沉稳的男人,从他的外貌上来看,他应该有三十多岁。他的皮肤黝黑,布满老纹,上身着白色的棉毛衣,下身着一条白色的西服裤,他没有穿鞋,脚上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袜子。
“你是谁?”乐珠站起身,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闯进我的家倒问我是谁,”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难道你是要来杀我的人吗?”男人上下打量着乐珠,目光中存有警惕之色。
这是他的家?那蔡子佳在哪儿?乐珠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是脸上却没露出来。
“如果我真是来杀你的人,你会不会杀我?”乐珠突然想开一个玩笑。
“原来你真是要杀我的人,”男人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轻松的表情,甚至笑了,他柔声说道,“谢谢。”
乐珠一怔,她没想到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为什么要谢我?”乐珠反问。
“我等了太久,今天终于可以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了。”男人边说边将目光移到那具腐烂的尸体上。
乐珠讥笑,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人的一种示爱方式。
幼稚。乐珠只能这么总结。
“你动手吧。”男人倒是显得平静,看来为这一刻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既然想念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自杀?”
“我……没勇气。”男人低声说着,同时低下了头。
乐珠冷笑,这就是一个痴情男人可悲的心理。
“我今天不想杀你,我只是来找个认识的人。”乐珠不想再继续这个玩笑。
男人显然是没明白乐珠的意思,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我想找蔡子佳。”乐珠很清楚地告诉了男人。
男人张大了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她不在吗?”乐珠不知道男人为何有如此奇怪的表情。
“你认识蔡子佳?”男人开始反问。
“也不算是认识,只是昨天见过面聊过几句。”乐珠并没有隐瞒,如实地说道。
男人的嘴张得更大,整双眼睛都因为惊讶而瞪了起来。
“怎么?”乐珠更加奇怪男人的表现。
“蔡子佳是我的妻子。”男人肯定地说道。
乐珠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不相信地问道:“你说的是她?”
男人点了点头。
“可我昨天见到的不是她!”乐珠相信自己昨天绝对不是做梦。
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来这里说这些话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如果你不是来杀人的那就请你离开这里。”
乐珠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那具尸体,没有出声,缓步走下了楼梯。
有人在捣鬼!
乐珠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打在楼梯的扶手上。
男人吓得瘫坐在台阶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
“你昨天在哪儿?”乐珠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
“我……我一直在睡觉。”男人吓得连声音都哆嗦起来。
“在哪儿睡的?”乐珠继续问道。
“就在……二层。”男人答道。
乐珠想起昨天晚上她只在一层待过,并没有上过二层,如果有人闯了进来将男人用药迷昏,然后假称自己是蔡子佳也是有可能的。想到此,乐珠没有再去问那个男人,准备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响起了那种迷离的铃铛声。
乐珠猛地冲向一层,在快要接近门口的时候,乐珠站住了脚。
对面的房门开着,两个身穿灰袍的人刚刚走进房里。
难道……乐珠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快速地跑到了对面。
施翔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乐珠缓缓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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